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你又不行:无能亡夫放过咯 作者:七月七 公交车上遇见暴露狂,好心帮他拉了下,当天夜里居然…… —————————— 婚后老公不碰我,还夜夜不着家,我决定跟踪他, 没想到,这一跟就跟出事来了…… ==================   ☆、第一章 夜半烧钱   一觉醒来座位旁站了个男人,裤裆门没拉。   看到他里面的红裤衩时,我愣了下,赶紧不自然地别开了头。   不过车窗玻璃还是把他的前门映得清清楚楚,我不小心瞥了那里一眼,忍不住想像我老公杨乔的有没有这么大。   我上车的时候人还没满,现在却人挤人了。   不小心又瞥了一眼他的前门,赶紧抬头看了下,他戴着口罩,眼睛很好看。   我想提醒他拉拉链,可车子突然拐了个大弯,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东西来稳住身子,结果一把勾在了他的裤腰前门上。   啊……我的脸瞬间滚烫,抬头一看,他的眼神突然变火辣了。   你千万别误会,我不约。   想收手的时候,突然觉得既然都这样了,干脆帮他拉上去。   可他突然就抓住了我的手,眼神比刚才更火热了。他衣服穿得少,手上很冰,被他碰到的地方有一股寒气直逼我心脏,激得我连打了两个寒噤。   我吓得赶紧抽手,哪知道又阴差阳错地把他前门拉链给带下来了。   糗大了,我哪里还坐得住,赶紧站起来往后门挤。可口罩男却跟着挤了过来,熙熙攘攘中我感觉他在我身后蹭了好几下。   而且他总在我后脖子上吹气,凉飕飕的,很痒,闹得我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奇怪。   再这样挤下去,陌生男女都要挤成夫妻了。   “师傅,下车!”这是城乡公交,都是快到地的时候提前跟司机或售票员说一声。   巧的是车子正好在我们村停下来了,我费了吃奶的劲才终于挤下车。   现在是夜里十点半,本来只要四五十分钟,可这趟车居然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不过以前到我们村的最晚一班是晚上六点,今晚九点还有,也算我捡了狗屎运。   要不是老妈让我今天务必回来一趟,我也不用这么赶。   这是我婚后头一次回娘家,算算也有一个半月了。我老公杨乔从来没说过陪我回门,不过说来也可笑,我到现在还是个处。   杨乔对我做的,还没有刚才车上那个口罩男揩的油多。   也不是我特别想那个,但结了婚老公却不碰,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尤其婆婆最近话里话外都想抱孙子,我听了很不是滋味。   这一个多月我试过很多方法,学了点撩拨男人的法子,还买了情趣内衣,不仅没一样奏效,还被他嫌弃说太浪。   我很委屈,本来以为是他害羞紧张所以我才试着主动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   他结婚前的温柔体贴已经全部没了,最近还干脆不在家过夜了。我自问长相身材都不差,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之前我主动的时候,他小兄弟是有反应的,我感觉他那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所以我怀疑他外面有人,跟我结婚只是个幌子。   我在网上发过帖子,很多人说我可能被同妻了。可杨乔一点也不娘,也从没见他跟哪个男人亲昵过,难道他真的不爱女人?种种蛛丝马迹表明确实有这个可能。   女人一旦开始疑心,就很难消除。   我今晚本来准备跟踪他的,哪里知道老妈催我回来催得这么急。我已经忍了一个半月,要不是珍惜这段婚姻,我也不会一直控制着脾气。   老远就看到我妈举着手电筒在院门口等着,我扯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声音在清寂的夜里直打转,我突然想哭。   这一个多月的委屈憋得我特别难受,可我不想让她担心,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囡囡回来啦。”她赶紧迎了上来,又是拍我手又是摸我脸,还伸长脖子眯眼往我身后看,“戴口罩的是女婿吗,怎么不过来?”   我心里一喜,赶紧回头看,可哪里有人。   浓浓的失落立马覆上心头,我又想哭了。平时在外面各种坚强,每次回到老妈身边我才觉得自己不过二十三。   还没进家门老妈就开始问钱的事情,她让我瞒着杨乔一家把自己账户里的所有存款都取出来带给她。电话里她也没解释,不过我还是照做了。   她的神色有点不对,脸盘子也比之前瘦了不少,我忍不住又问:“妈,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摇了摇头,但明显心里有事。   我看她不肯说,也就没多追问,明天我生日,到时候跟她好好谈谈。   昨晚我一直在搜查杨乔的东西没睡好,所以我洗漱完就赶紧睡了。   我做了个怪梦,梦里我穿着古朴的喜服,头上还盖了块红盖头。我只看到一双大手把盖头掀了,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脸,灯就灭了。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他剥了个干净,我居然没反抗!   可我心里很怕,毕竟我跟杨乔都没这么亲昵过,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那双手就像有魔力似的,我很快就被他的热情淹没,就在我快要沦陷时,杨乔的冷笑突然在我脑子里闪过,以及他那句:“你真浪。”   心头那团小火苗瞬间熄灭,不管我跟杨乔现在怎么样,我都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我开始用力推身上那个人,可现在手臂绵软无力,压根推不动。   直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上心头,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胸口被什么猛地冰了一下,然后眼角也有冰凉的东西在婆娑。我打了个哆嗦,猛地抽了一口气,醒了。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幸好是个梦。   动了动腿,好在身体没异常。不过,我的衣服怎么被扒开了?   我戒备地扫了一圈,这时候窗户被风吹得轻轻地嘭了一声。我赶紧跑过去看了下,外面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我睡觉之前明明锁好窗户了,现在怎么又打开了?   想起刚才那个春梦我就觉得可耻,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现在对杨乔压根没有期待,难道是因为车上被口罩男蹭了几下吗?   口罩男的那双英气眼睛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我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当初跟杨乔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看来真是饥渴了,回去后一定要跟杨乔好好谈谈,哎。   杨乔大我三届,我们不同校,去年大四开始跟他异地恋,相处的时候挺自在的。   异地恋这一年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从不越雷池一步,我一直觉得他很老实规矩,感觉下半辈子的依靠就是他了。所以毕业没多久他跟我求婚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既然跟他结婚了,自然是想好好经营一个温馨的家,可现在怎么完全变了味……   我越想这些就越睡不着,整理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左边胸口上多了一颗类似痣的东西。   左胸口上本来就有一颗痣,半黑半红,多出来的这一颗是全红的,就像里面包着一滴血。我昨天洗澡的时候还只有一颗,突然多了一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轻轻掐了下,既不痛也不痒。   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哭。那哭声是从我妈房间传来的,我走过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刮来一阵风,房门就这么被吹开了。   我刚想去摸灯开关,突然看到一个诡异的景象:老妈居然蹲在床头烧纸!   她当时正好面向房门,闪烁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特别骇人,乍一看特别像鬼!   我怕她是在梦游,没敢开灯,蹑手蹑脚地走近后,才看清楚火盆里正在熊熊燃烧的不是纸,分明是一张张百元大钞!   ☆、第二章 午夜惊魂   “妈!你干嘛呢!”我赶紧上去抢钱,只要烧得不严重就还能拿去银行换。   可老妈急了,把剩下的钱全都扔进了火里,还发了疯似的护着,连发烧被被火燎了。   我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开了灯才看到钱已经都烧没了,这下我真哭了:“妈,您这是干什么啊,你是嫌钱多得用不完吗?”   心里本来就埋着很多委屈,现在连钱都没了,我突然感觉日子过得特别煎熬。   “囡囡,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你房门口的两碗米一动没动,堂屋点的香也只是烧了一小半就灭了,我要是不烧这些钱,你就……”她说到这里突然就把嘴巴抿上了。   我等得急死了也没听到下文,刚要追问,房里突然刮起一阵怪风。   门窗都关了,按理不应该有这么大风的,可火盆里的纸灰却突然被怪风吹得漫天飞舞。   纸灰一个劲地在我们头顶张牙舞爪,特别诡异。电压也突然不稳了,灯一个劲地闪着,忽明忽暗的以至于房里越显阴森恐怖。   我拉着老妈想出去,可那股怪风却突然朝我们迎面吹来。我被风里的纸灰吹得睁不开眼,下眼睑莫名其妙地开始一阵阵地锥疼,老妈更是被吹得节节往后退。   风里好像有个红影在窜,一个玻璃杯被卷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的头有些发晕,被纸灰呛得连连咳嗽。每年生日我都会头疼脑热,但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我紧张得心里直敲小鼓。   等老妈站稳后,我突然感觉周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看,那种感觉特别强烈,我忍不住直打怵,头皮也一阵阵发紧。   紧接着,头顶的三合板上突然响起一阵哒哒声,就像有人在上面走路!   我们家是农村老房子,我结婚前,老妈为了把家里弄体面一点,特意把我房间简易装修了下。她房间也顺便架了一块劣质的三合板吊了下顶。不过这三合板是很薄的木板,根本不可能承受一个人的分量,再说深更半夜谁会跑这上面去走路?   我以为我听错了,可看到老妈发青的脸色我就知道确实有哒哒的脚步声。   我从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间慌得压根不知道怎么对付。反倒是老妈,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就朝着火盆的方向猛磕头。   “妈!”她额头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一阵闷响,我心疼地五脏直揪,赶紧去扯她起来。可她突然使了蛮劲,就是不肯起。   我也没办法,赶紧蹲下去把手垫在地上,居然被她磕得生疼!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杨乔,这种时候你在哪?你是我老公啊!   雪上加霜的是,窗户上突然也传来几声响,我隐约看到外面闪过一个黑影。头顶上的脚步声顿时紊乱。声音停了一小会后,上面又发出一阵咚咚声,好像有东西在砸三合板。   房里的风骤然小了下来,我使劲把老妈拉起来就往外跑,刚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重响。我回头一看,竟然有块砖掉火盆里了!   刚才我跟老妈就在那个地方,要不是跑了,还不被砸得头破血流?   一出房门就有东西从头顶飘了下来,我死死拉着老妈往院子外头冲。   离开院子我才回头看了一眼,有个红旗袍的东西在门口晃悠了几下就不见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凡是有洞的地方,都在汩汩地往外涌血!   以前生日我头疼的时候,老妈都给我喊魂,我想她应该懂一点这方面的门道。心惊胆战地回头看她,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身子还一直在抖。   我喊了她一声,她抬眼看我的时候眼泪突然就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囡囡,都怪我以前没跟你说,你还记得周旻吗?你出生那天他就说你命薄,会克身边人,还活不过二十四。”   “妈,你糊涂了吧,瞎说什么呢。”她这话听得我手脚发凉,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似的特别难受。   村里一直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我觉得他们电视看多了,爷爷奶奶怎么去世的我不清楚,可我爸明明是因为煤矿坍塌意外去的。我没那么自卑,不想把这些事情怪在自己身上,所以我从来都不信他们的闲言碎语。   现在老妈居然也说这样的话,我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克他们?   不过我现在也没工夫生气,安慰了她两句去敲隔壁李婶家的门。可婶子家里明明亮了灯却没人过来开门,我怕家里的怪事会跟过来,敲门的力道忍不住加重了些:“婶子,是我啊,伊伊!”   我是阴历初一出生的,老爸他又正好姓初,为了省事就直接给我取名初伊。   身后又传来一阵冷风,我觉得不对劲,刚想拉着我妈去村长家,婶子终于开门了。她神色战战兢兢的,看清楚是我们之后才舒了口气:“伊伊回来啦。”   她说着还往我们身后看了几眼,好像在顾忌什么。   “婶子,我家里水管裂了,能在你家凑合一夜吗?”李婶跟我们是多年老邻居,平时两家关系不错,她犹豫着点了头,不过看我妈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悄悄问李婶是不是我家出了什么事,她赶紧打马虎眼笑着摇摇头。   本来我还担心家里的怪事会跟过来,好在一夜平安。   不过我一闭眼就梦到自己进了一栋遍布蜘蛛网的楼里,墙壁斑驳,处处有剥落的墙皮。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都要发出咯吱咯吱的腐朽声,听得我头皮发麻,真怕随时都会把地板踩破掉下去。   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其中一间房,再一眨眼,又穿着大红喜服坐在床头了。之前的春梦居然又十分旖旎地重复了一遍,我还是没看清趴在我身上那个人长什么样。   下一秒那个房间突然冷得像数九寒冬,车上碰到的口罩男幽幽地出现在床头,满眼忧郁:“伊伊,跟我走。”   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完好,跟着他没出两分钟就离开了那幢楼。   想回头看时,被口罩男挡住了视线,他抬手摸了摸我的下眼睑:“天命已开,我会护你。”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我妈请来一个风水先生,叫周旻。   他一看到我脸色就变了:“这阴鸷纹是什么时候出的?怎么是竖的?”   我妈一听这话就急了:“大兄弟,竖着不好吗?囡囡昨晚回来的时候还没这个纹……”她的身子突然猛颤了一下,瞪大双眼诧异地盯着我,声音都打颤了,“囡囡,你昨晚怎么回来的?”   “坐车回来的啊,公交好像加班次了。”   “什么加班次?城里到我们这最晚的一班车从来都是六点啊!”她的脸色瞬间惨白,神情很惊恐,嘴巴张了变天才出声,但声音都变了调。   我一下子就凌乱了,回想昨晚那趟车确实很古怪。平时城乡公交上有很多乘客会碰到认识的人,然后一路都会叽叽喳喳聊天,有时候连售票员也会参与进去。可昨晚那趟车从始至终都很安静,而且那个点车上的人也太多了,我以前从来没碰到过那么拥挤的情况。   再想想,当时打盹的我是被冻醒的,车里好像特别冷。   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昨晚进门前老妈问我戴口罩的是不是她女婿,可我身后明明一个人也没有……   脊背一凉,手脚也微微发颤,我掏出小镜子照了一眼,两边下眼睑上果然生出两条竖纹!半厘米左右长,幽森森地像是两根小针要往我眼睛里钻!   ☆、第三章 不要再穿成这样   周叔看我愣住了,叹了一口气后看了我妈一眼:“眼下是阴德宫,行善积德的人一般会生横纹,可伊伊好端端地生竖纹,不妙啊不妙。”   “叔,这个不妙是指我真的只能活到二十四?”   对于这种糊弄人的话我本来是不信的,毕竟我们村就有一户人家里供着菩萨,每年菩萨生日那天都有很多人带着供果过来跪拜祈福。小时候我妈也带我去拜过,但我觉得这是迷信,从来没当回事。自从爸出事后,我妈也没再去拜了。   周叔瞥了我妈一眼,面有难色地叹了口气:“你出生那天我也在,你命格古怪,按理活不过两轮。”   “周叔,您能说说我的命格到底哪里古怪吗?”   他摇摇头,不肯再说下去。   脑子里突然窜过一句话--天命已开,我会护你。这是口罩男在梦里跟我说的,难道那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春梦?如果昨晚我坐的那趟车不正常,那口罩男可能也不是人。想起梦里那场绮丽的情事,我忍不住想检查一下那层膜是不是真的还在。   “嘟嘟~”院外面响起两声车鸣,杨乔居然来了!   我妈高兴地脸上都开花了,赶紧出去迎女婿,看到杨乔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我这才感到安慰。说不定他只是早泄啥的,怕我笑话所以才一直忍着没跟我亲热。   老妈张罗着让我们留在这里吃完饭,可杨乔说开夜车容易出事,所以我妈也没继续挽留。   临走的时候周叔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夫妻俩:“你小子黑眼圈挺重,看着有些虚啊。虽然刚结婚,但也不用那么过火。”   他说着掏出个东西塞给杨乔,我打开一看,干干长长一块肉质的东西。我奇怪地睨了周叔一眼,他挤眉弄眼地嘿嘿两声:“鹿鞭。”   我的脸立马开始发烫,可周叔的调侃却跟当头棒喝似的又把我给敲醒了。   临走前周叔答应我会多住几天,我这才放下心来。杨乔一上车脸色就变了,好像刚才的热情礼貌都是装出来的。   我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直笑着问他有没有发觉我哪里不一样。我连问了两遍他才淡淡地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还是那么漂亮,今天你生日,回去我送件礼物给你。”   我眼下生出那么明显的两条竖纹,他居然没看到!   他说的礼物是一条项链,黑绳中间坠了个弹珠大小的玻璃球,里面有流动的液体,摇晃一下立马生出宇宙般美妙的图案。   女人很容易哄,他一温柔我心里就喜滋滋的。晚上睡觉前我特意换上了情趣睡衣,薄如蝉翼,稍微一动,胸前的红豆就被蹭得酥痒。   天时地利人和,今晚应该可以了。   他没开灯,我刚要摸开关就被他按得趴在了墙头。   我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内心是惊喜的。   黑暗中杨乔把我打横抱到了床上,等他压下来的时候,我忍不住捧住他的脸主动亲了上去。心里觉得很空,我急切地想从他身上寻求充实感。   他今晚也给给力,我做好准备迎接他的时候,忍不住叫了两声老公。   可该来的痛迟迟没有到来,我一惊,赶紧又叫了一声:“老公?”   他叹了一声伏在我身上,嘴巴贴在我耳朵上厮磨,声音嘶哑:“伊伊,不要再穿成这样。”   我能感觉到他的动情,可伸手去抱他的时候,他居然一把推开我走了……走了……   我整个人都傻了,怎么关键时候他又掉链子?我默默地换了条裤衩,把头埋进被子偷偷流泪。   突然觉得自己犯贱,他摆明了不想碰我,我却一而再地瞎努力。   “伊伊?睡了?”迷迷糊糊中,杨乔又开始确认我有没有睡着。我一下子就清醒了,但还是闭着眼假睡。   他一出门我就赶紧爬起来穿衣服,拎着回家前就准备好的小包悄悄跟了出去。   杨乔的车一直往郊区开,司机跟到半路突然不肯继续往前开了,指着前面一片树林告诉我:“那后面有一块墓地,阴气重的很哩,大半夜我可不敢再开下去了,你……”   司机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定住了,一脸惊恐地瞪着我看了两秒,然后突然发着抖继续开车跟了过去。我问他怎么了,他却颤着声求我别找他麻烦。   我没心思深究,看到杨乔的车拐进树林我心里咯噔了下。那后面不是墓地吗?他大晚上跑这里来做什么?   “师傅您等等我,我尽快回来。”   司机点头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我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纳闷地往两边看了好一会儿,车后座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司机在怕什么?看我的眼神怎么跟看鬼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我也没心思耗在这上面,赶紧蹑手蹑脚地追进了树林。换做平时我肯定不敢一个人进去,毕竟夜幕黑得吓人,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杨乔每天晚上在干啥。   杨乔的车就停在一个围墙外,围墙上有扇门,微微敞着。   奇怪的是,门后除了一幢颜色艳丽的小洋楼,根本没墓地!估计刚才那司机只是不想再跟下去了,胡乱编了个理由。   一走近洋楼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羞人的急喘,我跟中了晴天霹雳一样当场就傻眼了。千求万求,结果他还是在外面有人!   我围着楼房转了一圈,窗户上都糊了一层纸,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只好绕回前门,好在杨乔心急压根没关门,我握着相机悄悄走了进去。   里面一派富丽堂皇,不过颜色特别俗气,不是红红绿绿就是金光闪闪。而且楼里特别冷,灯光也很暗,阴森森地有点吓人,我总感觉有人在我后脖子上吹凉气。   有个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喘息声,还掺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下流话。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从门缝里看到里面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时,我差点冲动地跑进去骂人了。   来这之前他才跟我亲热过,可在最后关头偏又停下来了,没想到是为了留给这只骚狐狸!   我气得直抖,颤着手偷拍了几十张照片,期间他俩趴着站着各种姿势来回换,我看完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婚。   我没有勇气跑进去面对他们,我怕自己会恶心吐。   浑浑噩噩地往外走时,不小心撞了桌椅,发出很奇怪的撕裂声。我赶紧加快步子往外跑,刚跑出大门就有东西从后面撞我。   身后什么也没有,可我脖子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   有声音在我耳边咯咯笑,这声音很渗人,特别像掐着嗓子的女人想笑又笑不出来那种感觉。我很快就喘不过气来,脖子特别疼,就像被一根在冰水里泡过很久的绳子勒得死紧。   突然有一阵罡风吹过,脖子上的束缚瞬间没了。   我没心思多想,爬起来就往回跑,没两步就又听到杨乔的喘息声了,这一次比之前更兴奋。   跑出小树林才发现的士不见了,我脑子里一路上都在回放刚才的画面,半小时的车程我硬是走了四个多小时,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腿酸得不像是我的。我不断梦到杨乔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他的喘息折磨得我忍不住掉眼泪。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在不断地给我擦泪水,耳边隐约还有声音在叹息:“伊伊,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四章 鬼迷心窍   杨乔,是你回来了吗?我下意识地把那只手拽到了心口,难受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杨乔是大我三届的学长,去年大四开始跟他异地恋,相处的时候挺自在的。   异地恋这一年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从不越雷池一步,我一直觉得他很老实规矩,感觉下半辈子的依靠就是他了。   所以毕业没多久他跟我求婚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一直渴望有个健全的家。本来我对这段婚姻抱了很大期待,没想到婚后居然要守活寡。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结了婚后会不会有欲望,反正我是有的。   主要几个要好的姐妹总在群里说什么欲仙欲死、喜欢被滋润……各种没羞没躁的私密话,现在结了婚我当然想尝尝,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早点生个孩子。   早上婆婆喊我起来的时候,我眼睛居然一点都不肿。我记得凌晨杨乔好像拿冰帮我敷眼睛了,实在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指甲缝里抠了很多红红绿绿的纸屑,想翻照片给婆婆看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照片里居然只有杨乔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伊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眼睛下面怎么还生皱纹了?”   婆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我脑子一抽,脱口道:“妈,我怀疑小乔中邪了。”   本来以为她会大惊小怪的,没想到她居然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目光,好像有点心虚:“呵呵,你没睡好吧,瞎、瞎说什么呢,快起来吃饭。”   她的反应太奇怪了,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事。   我心里突然就升起了希望的小火苗,昨晚我只抠过那幢洋楼的墙头,可上面又没贴墙纸,我指甲缝里不应该有纸屑的。可以肯定昨晚撞了邪,杨乔的虚都是因为女鬼!   我偷偷联系了下周叔,撒谎说朋友家闹鬼,想请他过来驱个邪。   我所有的钱都被老妈烧了,要不是事先偷留了五千,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周叔跟我妈认识,收钱的时候或许能打个折。   不过周叔没来,他徒弟周怀瑾来了。   说实话我很着急,所以跟周怀瑾稍微寒暄了两句就带着他往昨晚的小树林去了,因为他说驱邪必须在闹鬼的地方驱。   不过到了地方我就傻眼了,昨晚围墙上的那扇门不见了,墙后也压根没楼房,只有一排排的墓碑!   “这你闹鬼挺正常的,你是想让我给这你驱邪吗?”周怀瑾说话分不清n和l的音。   我赶紧把昨晚跟过来看到的楼房和女鬼跟他说了一遍:“早上起来我指甲缝里还有纸屑,拍下来的照片也只看得到我老公。”   周怀瑾挺腼腆的,总不好意思看我:“哦,妹夫应该是撞鬼呢。等天黑房子出现呢我再进去看看吧,这你阴气重,我不一定能驱得鸟那只鬼。”   “谢谢你,能把我老公弄清醒就行。”我考虑过了,中邪不是杨乔的错,他能清醒我就愿意原谅他。   我打电话告诉婆婆闺蜜来了,不回去吃晚饭,她也没怀疑。   楼房到了九点左右才出现,带着周怀瑾从那扇门进去的时候,我心里酸酸涨涨的,也不知道那狐狸精朝杨乔敞腿多少回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想动手。   周怀瑾让我不要出声,进了楼房后还要尽量减少呼吸。   他拿着一个类似指南针的东西在里面四处转悠,我这才发现这楼特别奇怪,所有的东西好像都是纸做的……等看到桌上摆着一排金元宝,我突然感觉这楼很像烧给死人的纸房子!   我特别紧张,不明白这楼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地,总感觉到处都透着阴森森的感觉,多待一秒都心慌。   周怀瑾转了一圈径直朝昨晚杨乔跟女鬼偷欢的房间去了,他在门两边点了两根蜡烛才进去。   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过我俩刚进去房门就嘭地一声重重地摔上了,周怀瑾不管这些,急忙跑到纸窗子跟前贴了一张黄符,然后让我帮忙在房间各个角落点一根蜡烛。   这期间,房门不停地甩开再重重摔上!诡异的是,门外两根蜡烛火晃晃悠悠始终没有灭。   做完这些后,周怀瑾才捏着一张黄符开始念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念着念着黄符就烧起来了。他捏着黄符在空中画了个图案,黄符烧尽的时候喊了一声破!   房门摔得越来越厉害了,本来就是纸糊的,门框都已经撞得翘边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开始晃荡,就像在地震,震得我心慌意乱。   气氛顿时压抑起来,我感觉周围的空气被冻住了一样,呼吸开始不畅通。   我后怕地摸了下脖子,昨晚差点被勒死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周怀瑾掏出桃木剑朝前面的空气刺去,一个白影现出形来,急急地朝窗户纸上撞,但很快就惊叫着弹了回来。   眼前出现一个曼妙的身姿,前凸后翘,居然只批了一层白纱!臭不要脸!居然不穿衣服!是等着杨乔过来方便脱是吧?   周怀瑾急忙掏出一个法海收妖用的那种钵,钵上面刻满了奇怪的图形,对着女鬼就砸了过去。   女鬼尖叫了一声,身体开始不停地抽搐,嘴角还不住地溢血。   “晓晴!”   我没想到杨乔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他看到女鬼躺在地上吐血的时候,整个人都跟疯了似的直接把女鬼给护在了身后。   再朝我看过来时,他的眼里全是愤恨,好像我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魔鬼。他发了狂地朝我们嘶吼,五官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了:“滚!都给我滚!”   “她是鬼!老公,你被女鬼迷了心智,快醒……”   我话还没喊完,杨乔突然冲到我跟前抬手甩了我一巴掌。   我整个人都蒙了,脸上火辣辣的发疼,还没反应过来,他居然又抬手打了过来。   我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可他第一个巴掌打下来之后我整颗心都凉成了冰棍。   他,居然为了一个女鬼打我!   但他第二个巴掌迟迟没能落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撞破纸墙砸在了外面。   我本能地想去扶他,可身后有人把我给拉住了。当时以为是周怀瑾,可后来才知道不是。   也许是因为从小跟我妈两个相依为命,我从小就要强,之所以这么早跟杨乔结婚也是认定了他是个好男人。我咬紧了牙齿不准自己哭,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掉了几滴。   我使劲擦了把泪,看到杨乔爬回来给女鬼擦血就觉得心口绞痛。   他被迷得不轻,这个女鬼可能是他前女友。可既然人都死了,他也选择跟我结了婚,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   我索性心一横,请周怀瑾继续驱鬼。   杨乔立马跟炸了毛的野兽一样,爬起来把女鬼护在了身后:“初伊,你要是敢动晓晴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命!”   本来还抱着的那点希望被他这一声吼给彻底浇灭了,我在感情方面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我也不想允许一个人一而再地伤害我。   可我之前对这段婚姻憧憬太多,实在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我忍了半天,还是指着女鬼问杨乔:“老公,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选她,还是我?”   这种情况下我没办法理智起来,尤其杨乔的样子压根不像中邪。   他毫不犹豫地把女鬼搂在怀里,看她的时候一脸柔情,可转眼看我却是咬牙切齿:“我只爱晓晴。”   ☆、第五章 血字   “好,杨乔,我们离婚。”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也不是我心狠。婆婆的言辞闪烁,说明他跟女鬼纠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久都不见婆婆找人收女鬼,这背后的原因我也不愿再花时间去追究,好聚好散吧。   可杨乔却突然恶狠狠地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我不会跟你离婚。”   真是有病!还病得不轻,呵呵。   我凭什么要当你的幌子?眼睁睁地看你跟女鬼巫山云雨,我自己却守活寡,这像话吗?我不是傻子,不会这么作践自己!   “我明天就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这婚我离定了。”我什么也不想再管,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我妈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跟她女婿幸福美满,她要是知道杨乔为了女鬼动手打我,肯定要心痛死。   我当时一直以为他是拿我当幌子安慰公婆,但后来才知道他丧心病狂到压根不顾我的性命。这些是后话,反正我这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一回去就收拾东西并告诉公婆我要离婚。   婆婆拉着我哭了两个多小时,人都有恻隐之心,我忍不住想答应她再给杨乔一个机会,不过头还没点下去我突然留了个心眼:“妈,晓晴是谁?”   她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才肯说实话。   王晓晴是杨乔的前女友,俩人感情很好,公婆也一早就认定了这个儿媳。可哪里知道就在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王晓晴突然出车祸去了。   没多久杨乔就开始追我了,结婚前对我好得不像话,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那种。也许是因为我的眼睛跟王晓晴很像,因为他以前总夸我眼睛好看。   至于杨乔什么时候开始跟王晓晴的鬼魂勾搭上的,婆婆始终没说。我答应她先不离开这个家,澡也没心思洗,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一股冷风往我脖子里灌,可一睁眼冷风就没了。   我听到杨乔和婆婆在争执,不过声音压得很低。   我光脚走到门口偷听,杨乔好像在说什么等不及了,要尽快。可婆婆却一直劝他再考虑考虑,还说我是无辜的……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争什么,可我总感觉他们在谋划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转身要往床边走的时候,突然在脚边踢到了拖鞋。拖鞋本来在床边的,我刚才没穿,怎么会在这?我疑惑了下,也没工夫多想,赶紧爬回了床。   杨乔很快就进来了,他好像很生气,一直在喘粗气。   我很紧张地假睡着,可身上突然压了个重物,紧接着一双大手突然探进了我衣服!   我吓得赶紧去推他,张嘴就喊婆婆。但他蛮横地伸手捂住了我嘴巴,然后就在我脖子和胸口上乱亲乱咬,睡衣都被撕破了!   男女力量悬殊,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用。我死死咬住他手掌心的肉,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劲,反正他手心被我咬出血了,他松手的那一瞬,我张口就朝他吐了口唾沫:“滚!”   我嫌恶心,被女鬼玩弄过的身子,我碰都不想碰!   可他却阴狠地扯起嘴角笑了,伸手就去剥我裤衩:“你不就是寂寞了吗?想要是吧,我给你!我告诉你,这婚你别想离!”   这下我真怕了,他现在的眼神很兽性,低头就咬我胸口那团柔软。   我憧憬的婚姻不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拼了命地去抓床头灯,还没等砸下去,趴在我身上的疯子突然就闷哼一声倒在了旁边。   我赶紧爬起来穿衣服,这个家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拎着早就收拾好的箱子准备离开时,婆婆追了出来,这次我没再心软,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附近随便开了一间房,想睡又睡不着,只好抱着腿蜷在床上发抖。我不敢想像杨乔会对我做刚才那种事,印象里的他一直都很温柔,就算婚后变了,他也没有对我动过粗。   半梦半醒间,衣服好像被人褪去,我听到耳边有人在数数,有个声音在不住地叹息:“伊伊,你不幸福。”   一听到这话我眼睛立马酸了,忍了那么久的委屈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我感觉有个冰凉的嘴巴一直在亲我眼泪,最后撬开我嘴巴把舌头伸了进去。   呵呵,这种时候居然又做春梦。我心累,决定索性在梦里放肆一回,于是我赶紧青涩地回应起来。   可梦里的男人跟杨乔一样,到最后关头又叹着气要掉链子,我特难受,为什么都不肯要我?我胡乱地在他胯下摸着,碰到他那玩意就紧紧地握住了,那东西坚硬如铁,却冻得我像握着一块冰。   男人立马僵得像块木头,我赶紧抬起另一条胳膊勾住他脖子凑上去亲,可怀里的人突然跟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醒的时候天还没亮,手机大响。我一看是婆婆打过来的立马就挂断了,原来凌晨两点多她就开始打了,四个多小时竟然陆续打了四五十个。   周怀瑾也打过我电话,还发了条短信。   他说他在纸房子里看到一张我的黑白照,前面摆着碗,里面盛着类似血的东西,照片背面还写了我的生辰八字。   周怀瑾让我小心,他觉得女鬼别有所图。   这时候婆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一不小心按了接听,我刚想说这婚离定了,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抽泣:“伊伊……小乔他……血,都是血……”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一直有呲呲的杂音,时不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原来杨乔进医院了!我准备好身份证户口本等证件,径直找去了病房。我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还是半死不活,必须先把这婚给离了。   病房里传来一阵哭声,杨乔的两个姨在病房外一直抹眼泪,她们看到我就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这下你高兴了吧?啊?”   “到底怎么了?杨乔他……”难道他死了?   可我话还没问完,大姨居然伸手就要打我脸。我恼了,从头到尾我才是受害者,她们杨家也太欺负人了!   我刚挡住那只手,大姨就跟弹簧似的往她背后那面墙上撞去。我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明白我到底怎么了,之前也是挡了杨乔一巴掌结果他就弹了出去。   这时,二姨突然神经兮兮的指着我惊叫起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墙头上居然出现了血字!就像有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人,正幽幽地蘸着血在一笔一划地写着:负伊伊者死!   鲜血顺着墙壁往下直流,好像这五个字正在默默地掉眼泪。   大姨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又想打我,等看到墙上的血字后立马跟二姨一样呆住了。旁边的人全都惊恐地看看血字再看看我,脸上都写着活见鬼仨字。   我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对不起我的人确实可恶,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看到两个姨脸上的泪痕,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撒腿就往杨乔的病房跑。他身上绑满了绷带,人没事。   婆婆看到我手里捏着的东西后愣怔了下,继续抹眼泪:“小乔他……夜里突然梦游,还拿刀扎自己……足足扎了二十七下……”   二十七?这个数字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我当场石化!昨晚梦里依稀听到有人在我耳边数数,我记得好像数到二十七就停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上心头,这一切不可能都是巧合,难道我身边也有鬼纠缠?   我下意识地摸住下眼睑,五个血字梦魇般在我脑子里不断盘旋。   ☆、第六章 腰间仗剑斩凡夫   杨乔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中。   公公站在床头不说话,盯着我手里的证件看了两眼:“好好儿的闹什么闹,他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妈缺钱他主动给钱,你回家他还大老远去接你,你好日子不过到底想捣什么幺蛾子……”   这是公公对我说话最多的一次,不过这话不对劲,我听得直皱眉头。无意间瞥到婆婆怯怯地闪烁着眼神,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我干笑了一声,冷冷地看了杨乔一眼:“我妈什么时候跟他要过钱了?这一点我不清楚,不过爸,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结婚这么久杨乔都没碰过我。他要是那方面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法子,可他天天三更半夜偷偷出去跟……”   婆婆突然打断我的话,投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哀求:“伊伊啊,你先走吧,就算要离也要等他出院了再说,也不急在这几天。”   我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讨人喜欢,只好点头离开。   病房外聚了很多人,一个个都神色怪异地偷偷打量我,经过楼梯过道时,我听到两个姨在那里偷偷交谈,忍不住停下了步子。   “……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怕的,你不干就算了,我找别人帮忙。”是大姨的声音。   “别别别,大姐,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乡下丫头好像很邪门,我怕……”   “怕什么怕,下午我们去天宁寺拜拜……”   因为聚了太多人,有护士疑惑地跑过来看情况。她们看到墙上的血字就问是谁弄的,后面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也没再继续听下去,赶紧强装镇定地离开了医院。   正好周怀瑾打电话过来,他在出现纸房子的墓地,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到了墓地我才发现大姨也来了,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十米远处,不知道想干什么。她们刚才的话带给我的惊吓不小,杨乔和婆婆有事瞒着我就算了,怎么两个姨也在背后密谋什么?   周怀瑾正站在一个墓碑前沉思,他指着附近的墓碑做了个画圈的动作:“伊伊,真不好意思,没能帮你收走女鬼。我把这块墓地看呢一遍,这片柏树长得不大好。”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墓地北面,北面属阴,但墓碑之间的柏树却良莠不齐,有的郁郁葱葱,有的却干枯发黄。我仔细看了一遍,枯萎的柏树旁对应的墓碑都是男人的。   我把这个发现跟周怀瑾一说,他立马拧着眉头沉重地点下头去:“对,柏能辟邪,这些柏树的存在本耐就是为呢协调墓地你的阴阳。阴盛则阳衰,这你阴气不正常,可能和昨晚的女鬼有关系。”   “小周哥,你说我老公到底中邪没?”   周怀瑾憨憨地挠了下后脑勺,犹豫着摇了摇头:“中邪会有症状,邪气缠身久呢会精神萎靡不振,妹夫的样子看着不大像中邪,我也不太肯定,可能女鬼太腻害。”   我顿时心烦意乱起来,不经意看到大姨躲在不远处的墓碑前假装祭拜,我突然就来了气。但理智告诉我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我要趁着杨乔出院前把他们的阴谋查清楚,也许我眼睛下的阴鸷纹以及阳寿将尽都跟这事有关。   周怀瑾决定在这里蹲夜,看看女鬼到底在做什么。   这人挺固执,我给钱他一毛不肯要,还说不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就辜负了周叔对他的信任。我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一起等天黑。   我抽空打了个电话回家,我妈说一切都好,我犹豫了下,还是没把要离婚的事情说出口。周怀瑾那边我早就说好了,暂时帮我先瞒着。   周怀瑾这人腼腆归腼腆,做事还真靠谱。我挂断电话才发现他已经跟守墓人聊了起来,据说北边的柏树是最近两个月才陆续枯萎的,具体原因没一个人清楚。   我们没敢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吃过晚饭就偷偷找了个地方猫着。   北边暗得比较早,等太阳收回最后一缕阳光后,周边立马像被冰罩住似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就像冥冥之中有一股阴寒在伺机而动,光明一走就赶紧出来横行霸道。   没一会儿我俩就冻得开始瑟瑟发抖,不远处突然有人打了一声喷嚏,大姨居然还跟着!   我翻了个白眼,没心思管她。   八点左右天黑得十分彻底,附近的路灯好像被蒙了黑布,灯光特别微弱。周怀瑾突然激动地抓住我胳膊,指着离我们三米远的的那块墓碑轻声道:“女鬼来吶。”   只见一个白影突然在墓碑前弯下腰,然后便有一阵叩门声响起,她居然地慢吞吞在敲墓碑!那声音几乎是隔一秒响一下,节奏慢得让我抓狂,我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我身上爬,把我难受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后脖子上倏地灌进一阵冷风,我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心里的烦躁荡然无存。周怀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也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一个冰凉的东西紧紧贴住我的后背,而后我的腰肢也被拥住。我的舌头突然就打起结来,一只大手从身后绕过来,轻轻捂住了我的嘴巴,冰冰凉,瞬间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使劲朝旁边的周怀瑾使眼色,可他却全神贯注地盯着女鬼,压根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异常。   类似昨晚的纸房子再度出现,一个男鬼从墓碑下飘出,他一把抱住女鬼,急促地把头埋进女鬼胸前梦吸了两口气,发出两声猥琐的狼笑,卷在风里像足了鬼哭狼嚎。等男鬼拉着女鬼走进纸房子后,周怀瑾突然跟兔子似的跳了出去。   我动弹不得,只有干着急的份。   一个幽凉的声音像电流似的窜进我耳朵,激得我心头狂颤。声音很好听,跟低音炮似的浑厚、低沉、磁性,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伊伊,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的嘴巴动了半晌,舌头终于捋直了,直接隔着他手掌心问道:“你是谁?”   我等了十几秒才听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沧桑中透着一丝紧张:“江慕尧。”   江慕尧,我默念了一遍,眼下的竖纹又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他把脑袋埋进我肩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阴阳怪气地提出来一个要求:“刚才你跟周怀瑾靠得太近了。伊伊,我要娶你。”   这不是偶像剧,我听了这话吓得头皮发麻。这只鬼不知道是敌是友,杨乔住院是不是他害的?好端端说什么娶我,他疯了吧。我是人他是鬼,缠着我做什么?   就在周怀瑾悄悄退回来时,江慕尧突然在我耳边吟了一首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待那股压抑终于消失,我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回头一看,除了围墙屁也没有,可我已经吓出一头冷汗来。   “他们在里面……做那种事呢。”周怀瑾不好意思地跟我说了这么一句,我赶紧把江慕尧吟诵的那首诗背了一遍。   周怀瑾“咦?”了一声后,陷入了沉思。   我大致明白这首诗字面上的意思,不过我总感觉江慕尧有更深层次的提醒。要不是周怀瑾返回,他应该还会说别的话吧?   我抬眼朝纸房子看去,它旁边的几个墓碑上方突然窜起幽幽的鬼火,明灭闪烁间像是恶灵在起舞。   周怀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公墓里埋的都是骨灰,并没有骸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鬼火?   ☆、第七章 鬼魅婚约   以前上课学过,鬼火是人骨中的磷通过化学作用生成可燃气体自燃而成。现在是十一月下旬,墓地里冷得堪比腊冬,根本没有自燃的条件。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阴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真的可以产生这种诡异的鬼火。我连鬼都见过了,实在不想继续较真下去。   纸房子很快晃动起来,诡异的喘息在墓地上空飘荡,就连冰冷的空气都裹上了一丝火热的淫靡气味。   我听得尴尬,悄悄看了周怀瑾一眼,哪里知道他的脸早就红成了熟苹果。我哑然失笑,他也憨憨地挠着头傻乎乎地咧开嘴来。   女鬼从纸房子里出来时,正好面朝我们,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正是王晓晴!我暗暗在心里唾弃杨乔的品味,他为了一只鬼放着好好的媳妇不要,如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王晓晴居然浪荡成这个样子!   男鬼是扶着纸墙头出来的,发虚的样子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尽管如此,他看到王晓晴的背影后还是抹了一把口水。等王晓晴飘远,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像一阵风似的钻进了墓碑下面,纸房子也随之消失。   王晓晴则扭着腰肢幽幽地飘到下一个墓碑前,继续像之前那样开始轻轻叩墓碑。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要是我猜得没错,她肯定是在通过交合的法子吸精气!   王晓晴做鬼的时间撑到底也就一年半,为了不被阳气灼伤,她肯定需要通过特殊法子才能好好留在阳间。   我们趁着王晓晴跟第三个男鬼亲热时,悄悄离开了公墓。我之前就在我住的旅馆给周怀瑾订好房了,我把房卡给他时,他反倒不好意思要给钱我。   “小周哥,你再客气我明天都没脸见你了,哪有帮我忙还样样自费的。”   我佯装生气,他才讪讪地把钱收了回去。   他说江慕尧告诉我的那首诗讲的是欲望,王晓晴现如今做的事情跟这首诗相吻合。无论是墓地里的男鬼还是杨乔,被王晓晴吸干精气后只会精尽人亡。   “我要把这些事情整你整你然后跟师傅讨教一下,等我有呢结果再跟你说吧,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哎,小周哥等等!”我下意识地环顾了下四周,也不知道叫江慕尧的鬼在不在周边,所以我只好凑到周怀瑾耳边问他能不能给我点驱邪的东西。   他疑惑地睨了我两眼,脸颊又因为我靠太近而红了个彻底:“我、我给你两张符,你贴在床头床尾就好了。”   他把符往我手里一塞就逃也似的急急离开了,搞得我一个人尴尬了半天。看来小周哥没咋谈过恋爱,我以后跟他接触要多注意点。   我把符贴好后赶紧洗澡睡觉,可能是在墓地里吹多了冷风,我的头一直在疼。   可从洗手间出来后我就傻眼了,灯又开始抽筋似的一闪一闪,贴在床头靠背上的黄符也没了踪影!   我干咽了下口水,慢慢退到门边,本来想偷偷开门溜出去,结果一摸门把手立马冻得我跳开了。   我压着心里的慌张和害怕把整间房扫了一遍,什么也看不到。我紧紧贴着墙,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江慕尧?出来吧!”   房间突然死一样的寂静,我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江慕尧?”   一阵清风迎面拂来,空气里跟变戏法似的突然露出一个脑袋,而后是脖子、身体……江慕尧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幽幽地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戴着口罩,一身类似西装款式的唐装,品味跟周叔有点像。   只不过,他也戴着大口罩!而且那双漂亮的眼睛我绝对是过目不忘!英气、深邃,眼神转动时荡漾出剪剪秋水,看得我心跳顿时又漏半拍。   “怎、怎么是你?”原来他就是在车上占我便宜的色鬼!我下意识地往他胯间瞟了一眼,好在这次没敞。   无形中突然多了一种压抑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场。   最近的种种怪异一一在我脑子里呼啸而过:拖鞋自己跑到脚边、当初跟踪杨乔时司机师傅的怪异反应、杨乔要打我第二个巴掌时莫名被弹飞、大姨撞墙、医院里的血字……   我猛地打了个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车上揩我油之后为什么又跟到我家里去了?是你脱我衣服的!”   他没有吭声,只安静地望着我,像是默认。   我情绪有些激动,责问他为什么要伤害杨乔,他这才眼神一凛眉峰耸动:“他伤害你,活该。你跟他在一起不幸福,我要娶你。”   他说着眼里突然多了一层戾气,朦胧地像是裹了一层水雾,冰凉的手指突然碰到了我的脖子,渐渐往下,解开了我的睡衣扣子。然后他的指头就在我锁骨和胸口上打转,我猛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往旁边挪去。   我这才注意到,身上有很多草莓和齿印,还有青青紫紫的掐痕,是杨乔那晚想用强时留下的。原来梦里听到有人数数是真的!是江慕尧在数我身上的伤痕!   “为什么?我有老公,不能嫁给你。”说话的时候我牙齿都在打颤,脑子里盘旋的是“负伊伊者死”这五个字。大白天敢猖狂到在那么多人的地方留血字,可见江慕尧绝对不是善茬。他能让杨乔扎自己二十七刀却不死,可见他有多歹毒。   “他不是问题。”江慕尧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了会儿,眨眼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剪刀,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尾,因为我看到那里贴着的黄符还在。   可我刚捏住黄符想要往他身上拍的时候,手里那张符纸突然被一股罡风吹脱了手。   江慕尧拧起眉头,眼里一瞬间聚起万年寒冰,好像很生气:“别动。”   这种厉鬼,要我性命绝对分分钟的事,我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想想他好像一直在帮我,只不过方式让我不怎么接受得了。   他把我头发剪下来一簇,然后塞了个怀表在我手里。怀表是鎏金表身,表盖上刻着一支栩栩如生的红梅,一看就价值不菲。   忽明忽暗的灯突然彻底黑了下来,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一双大手捧住我的脸亲了下来,而后他的冰唇移到我耳边,暧昧地喃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琴瑟和鸣,宜室宜家。你我婚约已结,时候到了我会前来迎娶。”   “为什么是我?”就算离婚后再嫁我就是二婚头了,那我也不想跟一只厉鬼结婚!如果只是因为当初在那趟车上不小心碰了他的宝贝,那他也揩过我的油不是?这压根不该当成纠缠我的理由。   他叹了一口气:“这一天我等太久了,伊伊,我不会再放手,我会给你幸福。”   我豁然开朗,如果人有前世今生,那肯定是因为前世的我跟他有纠葛!心里突然松了下,有原因就好,只要解了他心里的执念,他应该就不会再纠缠我了,怕的就是那种莫名其妙残害人的厉鬼。   我握紧手里的怀表,暗暗下定了主意。也许江慕尧能解开我眼前的重重迷雾,反正我现在摆脱不掉他,索性求他帮忙。   他好像知道我的心思,让我明天去医院一趟,尽量从婆婆嘴里多打探点消息:“最好弄清楚跟你去墓地的女人是受谁指使,但不要打草惊蛇。王晓晴那边我会去调查。”   “江慕尧?”我轻轻叫唤了一声,拥着我的厉鬼却明显僵了下,“你在墓地告诉我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鬼吃鬼   “唐栾从王晓晴那里看到的。”江慕尧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两声猫叫。   我腰上的力道鬼魅般消失,房间里的灯也唰地重新亮起,我只来得及瞄到一团黑气从窗户飘出去。   头疼越发厉害,额头上的温度高得很不正常。   我浑浑噩噩地拧了一条湿毛巾搭在额头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居然又梦到了那幢怪楼,我转了很久都没能走出去。每次想停下来歇脚,身后都会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我逼近,所以我不断地寻找着出路,最后终于听到一个房间有响动,可结果门一推,却发现里面有两个肉体交缠在一起。   床上的女人立马朝我看过来,两条手臂无限伸长,跟章鱼爪子似的缠住了我的脖子。她凹凸有致的身体迅速凋零,眨眼变成了恶心的腐肉,每朝我走近一步,就有腐肉往地上掉。白花花的蛆虫在她身上的破口处进进出出,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我使劲把她手臂往两边扯,好像把她手臂上的腐肉给捏烂了,黏滑的东西沾了我一手,极其恶心!   直到她的手腕被我扯得只剩下森森白骨,这才从她手里逃脱。   她脸上的腐肉也掉了一大半,我再也看不下去,拔腿就往外跑。可她却一直在后面追着,嘴里发出骇人的磕牙声:“拿命来……”   我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油绿的眼睛,就在我眼前大概五厘米的地方,吓得我一声惊叫。可一开灯,那双绿眼就没了踪影,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噩梦的后遗症。   额头还是在发烫,我想把毛巾重新用冷水打湿时,余光赫然瞄到左前方的墙角里窝着一个小身影!是个孩子,他面朝墙角双肩耸动,正在吧唧嘴巴。   我硬着头皮朝他走近两步,听到一阵嘎嘣嘎嘣的咀嚼声。   他在吃什么?看这背影,也就三四岁吧。   我心里发毛,走了两步脚就再也抬不起来了:“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小身子顿了一下,慢吞吞地回过头来,嘴里正叼着一根手指!他手里拿着一只人手,五根手指已经少了两根。   他小脸煞白,嘴巴上糊满了血,一双大眼睛看到我后明显瑟缩了下。他十分迅速地把手里那只手给藏到了身后,戒备地往墙角挤了挤:“这是我的,不给你吃!”   奶声奶气的样子跟正常孩子没两样,可他显然不是人啊。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跟你抢,你妈妈呢?”   小家伙的眼神有些迷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后眼睛蓦地一亮,而后十分诡异地扑到了我身上:“妈妈!”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趄趔两步,一个不稳就带着他倒在了床上。   可下一秒我几乎被他的举动吓出心脏病来!他看似十分天真无邪地将手里那只人手往我嘴里塞,眉头紧紧皱着,不住地舔着嘴角像是在咽口水,但嘴里却十分大度地告诉我:“妈妈,给你吃爪子。”   要不是我死死抿着嘴巴,真的要被这只人手塞一嘴。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把他从身上给扯了下来,为了防止他再把人手塞给我,我拽着他的小手就把整个人手塞回了他的小嘴。   “我不吃,乖,你自己吃啊。”这个小鬼带给我的视觉冲击太大,以至于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都在打颤。我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没事,可还是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才安心。   就在小鬼又开始嘎嘣嘎嘣地嚼手指时,外面突然有人“砰砰”敲门,敲得很重,我感觉连着房门的两堵墙都在震。   小鬼好像毫无察觉,我试着从床上爬起来,他立马很警觉地抬头瞪住我:“妈妈你要去哪里?”   我硬着头皮指了下房门:“有人敲门。小朋友,你找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妈妈。”   他的眼神突然变了,天真无邪迅速被狠厉替代,灯光也跟着闪了两下。他一口吞下嘴里的东西,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陈述道:“你!就!是!我!妈!妈!”   房门继续砰砰作响,外面的人好像很烦躁。我试着朝门走了两步,小鬼突然跳起来扒到我背上来了!这下嘎嘣声直接响在了我耳边,激起我满身的鸡皮疙瘩。   之前贴在床尾的黄符居然就落在门边,我假装把手里的毛巾被弄掉了,蹲声捡的时候偷偷抓住了黄符。小鬼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人手,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   我也没急着贴,没成功贴到江慕尧让我明白一件事,对付这些鬼物,机会只有一次。   我打开猫眼往外看了下,什么也没有。可刚眨了下眼,猫眼另一头突然出现一个放大的瞳孔!然后房门外又发出一阵猛烈的撞击声。   “你吓到我妈妈了!快走吧,你的爪子已经被我吃了!”   一声怒吼传了进来,我感觉有个冰凉的东西倏地从我身体里穿过。我赶紧回头看,一个面色惨白如纸的男鬼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一脸幽怨地瞪着我背上那只小鬼。他少了一只手,断面正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小鬼的咀嚼声明显加快了,他迅速把那只人手吃完,然后用手背擦擦嘴巴,又流着口水看向男鬼的另一只手。   男鬼沉下脸,二话不说就来抓小鬼。小鬼也不知道怎么出的手,嘻嘻笑着就爬到了男鬼背上。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鬼的嘴巴突然跟河马似的一张老大,一口咬住男鬼的另一只手,嘎嘣一下给整个咬了下来!   小鬼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把男鬼一口口吃下了肚子!还时不时擦擦脸上的血渍,笑眯眯地要给我分一点!   我吓得血液凝固,强行镇定下来后,趁着小鬼大快朵颐时,悄悄走到他身后准备把黄符贴上。只是我刚抬起手,身后突然有人把我拉住了。   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但江慕尧的声音却悄悄钻进我耳朵:“这符对他没用。等他吃饱你送他回家。”   我头皮都要炸了,送小鬼回家?也亏江慕尧想得出来。不过知道他就在附近后,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当时我还以为小鬼的出现只是个毫不相关的小插曲,没想到他日后居然能帮我大忙。   等小鬼吃饱喝足开始拍肚皮时,我已经被吓麻木了。我尽量避开地上那片狼藉,远远朝小鬼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想到冥冥之中有这么多巧合,小鬼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拽着我一起回的“家”居然就是杨乔跟王晓晴苟合的公墓!看来小鬼突然出现在我房间并不是偶然。   北面的围墙上又悄然出现一扇门,小鬼走到门前顿住脚,耷拉出诡异的长舌头,一下下将嘴角和手掌上的血渍舔了个干净。他压根不知道那根二十多厘米长的舌头多刺激人,脸上完全是一副懵懂天真。   走进墓地时,王晓晴正撅着臀在敲墓碑,小鬼爬树似的爬上我肩头,悄声告诉我:“妈妈,那个阿姨是好人,是她给我看你照片的。阿姨跟叔叔们喜欢脱光衣服比赛谁叫得大声,我们不能去打扰。”   另一只耳朵里亦吹进一股冷风:“让洋洋把王晓晴的衣服偷出来。”   呃……变态!江慕尧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我犹豫了下,还是没出息地照说了。   “妈妈!你知道我名字!”小鬼抱着我的脖子就跟我撒娇,可他的力道没轻没重,差点把我勒死。   洋洋一走,江慕尧就捂住我嘴巴将我带到了拐角处。   几乎是同一时间,围墙上的那扇门幽幽地被推开了。   ☆、第九章 恶鬼跪拜   来人头上裹着绷带,身形看着很眼熟,是杨乔!   旁边还有人扶着他,皎皎月光将那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是婆婆!   心里的震惊不安于当初看到杨乔跟女鬼纠缠,我一直以为杨家人中至少婆婆的心是向着我的,只是迫于无奈才选择了站在杨乔那一边,毕竟他是她儿子。   杨乔腿上被刀扎过,走路一瘸一拐。他们俩径直朝着枯萎最厉害的那片柏树走去,我听到杨乔轻轻叫了两声晓晴。   奇怪的是,这次我没看到纸房子。   王晓晴现在应该正跟男鬼打得火热,让杨乔看到那一幕才好。想到这里,我心里跟小人得志般地升起一丝痛快。   江慕尧不知道从哪二掏出来一盏灯,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东边后点燃那盏灯松了手。他说这是冥灯,一松手冥灯就跟鬼火一样飘乎乎转了过去,然后那块墓碑上突然亮起好几盏冥灯。   等杨乔和婆婆走过去的时候,纸房子也随着显现。   婆婆很明显地愣怔了下,紧紧拽着杨乔的胳膊貌似很紧张。杨乔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自己扶着墙头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小黑影跟闪电似的窜了出来。洋洋抓着王晓晴的白裙子出现在我们之前站着的地方,茫茫然地朝四处张望。   身后的江慕尧再度消失,我硬着头皮轻轻叫了小鬼一声,他立马屁颠颠地奔了过来:“妈妈,这是阿姨的衣服!嘻嘻,阿姨没衣服穿了。”   我心里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以至于对小鬼洋洋的恐惧也减少了许多,他不露出吓人的那一面就是个可爱的小孩子。   我依着江慕尧的要求把衣服拿了过来,偷偷往后一递,便被他接了去。   洋洋跟猴子似的,再度以诡异的姿势爬到我怀里,我怕他再度勒住我脖子,赶紧主动抱住了他冰冷的小身子。   不出三十秒,纸房子里便传出了不小的动静。王晓晴惊呼一声后跑了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衣物蔽体。迎面碰到婆婆的时候,她狠狠地颤了下,尖叫一声后捂着脸没了踪影。   杨乔扶着墙头出来时,整个人都颤得厉害。   我明白他此时的痛彻心扉,毕竟我也经历过。可事到如今我发现感情破裂带给我的心痛远远没有我想像中来得猛烈,也许是婚后那一个多月将这份情消磨掉太多。   又或许,我对杨乔的感情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深,嫁给他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合适。   纸房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脚下的徒弟也在微微颤抖。附近的温度陡然下降,呼出的气体也变成浓浓的白雾。   “妈妈,叔叔们都出来了。”小鬼贴在我耳边悄悄提醒了一声,而后害怕地往我怀里直钻。   我这才发现陆续有十几团黑气从墓碑下飘起,杨乔和婆婆很快被十几只鬼团团围住。那些鬼嘴里都发出诡异的声音,很像濒死的哀嚎。   嘈杂的鬼哭狼嚎刺激得我头疼愈加严重,身子冷不丁连打了三个寒噤。   江慕尧也现出身形来,在我耳边冷哼一声后就把洋洋从我怀里拎走了:“你把脸贴哪儿!”   小鬼一看到江慕尧的脸就吓得直叫唤,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我伸胳膊求助:“妈妈,他是坏人,他要把我变成猫!妈妈救命!”   我睨了江慕尧一眼,还没开口求情,洋洋突然趁机狠狠咬住了江慕尧的虎口。纯真的眸子里又迸出邪恶的光芒来,然后他的嘴巴再度张大,像毒蛇吞食一般想把江慕尧的整只手咬断。   江慕尧却不慌不忙地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小鬼顿时蔫了,狠狠地咳了两声后又恢复成刚才那种人畜无害的可怜样。   小鬼在天真与阴狠之间转换自由,我惊得目瞪口呆。   一股血腥气顺着阴风刮来,就着微弱的灯光一看,杨乔脸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浸湿了!婆婆惊叫了一声就倒下去了。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江慕尧的手臂,紧张地哀求道:“救救他们吧。”   他手下一松,小鬼趁机溜了,直直窜进西北角的墓碑下面就没了踪影。   “原来一直躲在这。”   黑暗中江慕尧那双英气的眸子熠熠发光,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在我耳边要求:“尽快跟他离婚,不准再对别的男人笑,不要再抱洋洋。”   他说着便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胸口,我本来就在发热,被他这么一瞧,心跳也开始紊乱了。   不过,下一秒空气就凝滞了!   我俩都被前面不远处那一幕惊得当场石化!那十几只鬼非但没有伤害杨乔,反而全都恭恭敬敬地朝他跪了下去!还齐整整地接连朝杨乔叩了三个头!   “杨乔……是什么身份?”江慕尧眉头微蹙,费解地看了我一眼。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那十几只鬼叩拜完就就幽幽地爬了起来,但他们往自己墓碑退的时候,全都头朝杨乔,身体极其恭敬地呈九十度鞠躬的姿态!   从刚才闻到血腥气开始,整个墓地都静谧得可怕,连呼呼的风声都绝了音。   杨乔一直闭着眼,因为光线不足,我也看不清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刚才那一幕带给我的震惊实在不小,等杨乔缓缓睁开眼直直朝我们这里看过来时,我吓得连呼吸都忘了。他似乎有些茫然,过了三四十秒才动了下身子,脑袋僵硬地朝旁边看了看。   头疼得好像要爆炸,身上也越来越烫,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火在烘烤。   我难受得哼哼了两声,忍不住抓起江慕尧的手在我脸上擦来擦去好降温。   “嗯?怎么这么烫?”他朝左边那片黑暗看了一眼,“唐栾,这里你顶着。”   我什么也没看到,只知道被他急急带出了墓地。   回到旅馆他也没开灯,黑暗中我只知道嘴巴被两片冰凉的薄唇攫住,直到被他亲得嘴巴发麻,我的头疼脑热才终于减轻。   只是,与他唇舌共舞的时候我发觉那感觉似曾相识,只是脑子现在混沌不堪,什么都不能多想,一想就会头疼。   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你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以前不会这样,看来……她们要找上你了。”   她们?她们是谁?   早上洗漱的时候我才发现脖子上有青紫色的勒痕,小鬼抱往脖子的时候只勒到一边,但眼下的勒痕在我脖子上布了一圈。   我想到梦里那具腐尸,心里是说不出的惊骇,原来那压根不是简单的噩梦。   周怀瑾在前台给我留了一张条,说是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下,让我在他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我裹好围巾,急急去了医院。   杨乔所在的病房外聚了很多人,我今天刻意披发戴墨镜,为的就是防止那天看到血字的人再把注意力投到我身上。   病房里有警察,房门也锁着。   我挤到门前的时候,正好从门上的玻璃与二姨对视了一眼。她当即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还指着我大喊大叫。我看到杨乔和婆婆都安然无恙地在里面跟警察说话。   二姨的举动引起一片骚乱,在我旁边看热闹的人全都诧异地看向我,嘀嘀咕咕十分嘈杂。其中有一个人认出了我,一下退开老远,结巴着惊叫起来:“她……血字,魔鬼!”   一名警察打开门,看到外面的景象皱起眉头来:“都散开,散开。你是杨乔的妻子初伊?”   “对,我是初伊。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事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回答我的问题:“能麻烦你跟我回所里一趟做个笔录吗?”   ☆、第十章 蛇纹身   围观者被刘警官驱散开后,给杨乔做笔录的王警官便也出来了,俩人对视一眼就示意我跟他们走。   杨乔赶紧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一脸的担忧:“王警官,你们要带我老婆去哪?”   我顿了下,他快有一个月没喊我老婆了,突然在人前这么亲昵弄得我很不习惯。我还没问他和婆婆究竟在两个姨面前怎么说我的呢,虽然清者自清,但我不希望他们在背后任意编排我,要是传到我妈耳里她会很伤心。   王警官看了杨乔一眼,转而跟我说话:“你认识吕明琴女士吗?她家人报案说她被谋杀,我们只想带你回所里做个笔录。”   吕明琴就是杨乔的大姨,她死了?我记得昨天夜里她还跟着我去了公墓,怎么突然就死了?我心里一凛,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江慕尧对她下了黑手。   “两位警官,我老婆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绝对不可能对我大姨……”杨乔今天很奇怪,看我的时候眼里居然带着疼惜和柔情,还一个劲为我说话。   刘警官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只是做个笔录,并不是要抓初小姐。”   “好,我们快去吧。”我懒得继续磨叽下去,只巴望着早去早回,毕竟我还有跟多事情要做。   杨乔装模作样地对我依依不舍,一个劲地让我别害怕别着急。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当众拆穿他。   不过我跟着两位警官刚走出两米远,王警官就接到了个电话:“什么!不见了?那……人找到了?他们耍人呢是吧……叫小李他们等等,我们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后他就在刘警官耳边嘀咕了一阵,然后俩人都跟吞了苍蝇似的脸色发绿。   王警官黑着脸率先走了,刘警官尴尬地笑了下:“初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不用跟我们回所里了。刚才吕明琴家里人通知所里说找到吕女士了,不过还是请你最近两天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这么说大姨没被谋杀,我暗自吁了一口气,重新返回病房。   刚到门口就听到杨乔在里面忧心忡忡地念叨我:“妈,你说伊伊不会出事吧?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着也不可能大姨下手啊,要说大姨欺负她还有可能……”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夜之间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多?   我扭了扭脸部肌肉,尽量友好地敲门进去了:“妈,我回来了。刚才两位警官说人找到了,可能大姨他们家里人弄错了。”   婆婆一脸震惊地抬起手,指着我身后打颤:“阿琴你、你没事吧?”   我吓得赶紧回头,大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我身后,她幽幽地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些渗人。   “大姐,我没事。”大姨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笑容,好像笑容固定在她脸上似的。   今天太阳很好,但大姨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密不透风的大毛巾。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冷冽中夹着一丝血腥气。   我趁着大姨跟婆婆说话时偷偷问杨乔什么时候能出院,他面色古怪地当着婆婆她们的面把我手拉到他心口处贴着:“大概还要一个多星期。伊伊,之前我是鬼迷心窍,我现在清醒了,别离开我,我爱你。”   不知怎么的,我听他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非但不敢动,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乔,是不是发现王晓晴背叛你了,就改而挽留我?呵,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不过我现在也不想提离婚的事情,我想假意友好,顺便打探一下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大姨始终咧着嘴,听到杨乔对我表露心意,突然斜睨过来:“我看到伊伊跟一个小伙子在外面开房。”   言语里的暧昧无论是谁听了都觉得是我在出轨,隔壁病床的奶奶已经在对我撇嘴了:“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丈夫还在病房里躺着呢,也不见你过来照顾他,还在外面跟别人胡来,这样可不好。”   我气得头晕,刚想破口大骂,杨乔突然拽了下我的手,还假惺惺地跟那位奶奶解释:“我老婆不是那种人,大姨肯定弄错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反倒冷静下来了,没跟大姨唇枪舌剑,只安安静静在旁边陪床照顾杨乔。   大姨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走,还总拿很奇怪的目光斜眼瞧我。我只当没看到,我仔仔细细把大姨的介入回忆了一遍,越想越心惊,因为我感觉背后有人花钱让她监视我!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姨向来是个贪财的人,所以能被人买通绝对是合理的。   吃完晚饭婆婆说要送送大姨,我想来个反跟踪,被杨乔拉住了。隔壁床的奶奶自以为很通情达理地下了床:“姑娘啊,你丈夫不能洗澡,你赶紧给他擦擦吧。哎哟,我出去走走。”   擦身……开什么玩笑?结婚到现在我都没过杨乔的棵体,现在感情都磨没了我压根不想碰他好吗。   等人走尽后,杨乔的眼里突然多了几分缠绵。他拉着我的手就往他胯下送,我惊得赶紧把手给使劲抽了出来:“你耍什么流氓!”   他今天真的很反常,白天我试探性地单独问过他跟婆婆有没有出去过,俩人口径一致,说除了吃饭压根没离开过病房。我只得他们在撒谎,不过话也没套出多少,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去跟踪大姨。   杨乔也看出了我的反感,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你能扶我去洗手间吗?身上痒得厉害,你帮我放点热水,我自己擦。”   夫妻一场,这点忙我绝对不会拒绝。离婚的念头还是很坚决,现在我只想知道他们想怎么害我。   只不过我刚把热水放好,一回头却发现杨乔已经脱得只剩下裤衩了!   他的眼里全是欲念,炽烈得想要把人融化。我稳下心神,尽量避开他的下半身:“你让开,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洗吧。”   他身后放着凳子,凳子上堆满了衣服,他就这样扶着墙头毫不矜持地把裤衩褪到了大腿根:“伊伊,我们是夫妻,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一切,浮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画面居然是江慕尧在车上敞裤裆的样子,以及他下面的鼓鼓囊囊。   杨乔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很冷静地往旁边闪了过去,只是病房的洗手间太小,压根没地方可躲。我转身去开门的时候还是被他从后面抱住了,那双爪子还趁机抓住了我的胸前肉使劲揉弄。   我是真气了,正常男人我敌不过,可你一个半残还敢来强!想到他之前对我的侮辱,我就气得直咬牙,狠狠踩了他一脚后,赶紧把椅子扒开往外跑。   “杨乔,我瞧不起……”回头骂他的时候,他正好歪坐在地上,露出半个肩背来。   看清楚他背上的图案后,我顿时傻了眼。他竟然有纹身,还是两条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蛇!其中一条蛇将脑袋耷拉在大一点的蛇头上,表情很是享受:眼睛迷离地半眯着,蛇杏子微微吐出,嘴角咧成弯月形,十分诡异!   直觉告诉我,这纹身是一对正在交尾的蛇!   “伊伊,帮帮我……”杨乔露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当着我的面开始套弄他的宝贝。   我再也待不下去,狼狈地逃出了病房。   跑出住院部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姨在跟婆婆摆手告别,我赶紧躲了起来。等婆婆离开后,才轻手轻脚地跟上了大姨。   ☆、第十一章 淫蛇蛊   大姨身子有些僵,走路的时候胳膊垂在两边一点也不摆动。   想想她白天在医院里好像也没说多少话,每次说话都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现在回想发发现她说话有些一字一顿的,像机器人。   她直接打车去了郊区,车子开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载我的司机也上道,隔着二十几米也停了。   不一会儿前面那辆的士里传来一声尖叫,司机竟然弃车跑了!   我看大姨徒步往前走,赶紧也追下了车。没想到她的目的地竟然是公墓,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一惊。   她三更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难道她背后的主使是王晓晴?   我一路都小心翼翼,防止自己踩到树枝啥的发出声音。   穿过小树林,围墙上还没出现门。大姨机械地走到最北面那面墙,面对墙头站定后,开始一遍遍地敲墙头。她敲的时间间隔很均匀,不过每敲一段时间都会停两秒,然后继续敲。   她的举动委实让我毛骨悚然,为了看清幕后主使,我一直在慢慢挪近,最后在离大姨只有三米远的树后站定,再也不敢再走近半步。   现在的我对这片墓地厌恶至极,真恨不得把这里夷为平地。   大姨敲到第二十一分钟时,一个白影幽幽地从上面飘了下来。   我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看身形很像王晓晴。我猜得果然没错,但大姨帮女鬼办事这一点着实让我吃惊。   大姨凑近王晓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隐约听到她提了几次我的名字,应该是在汇报我今天的举动。可惜大姨没看到杨乔在洗手间对我做的事,王晓晴要是知道那事保管会气得半死。   心里隐隐泛酸,原来我对杨乔还有感情。   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冰凉如斯,一定是江慕尧。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总这样,就算不怕也要被他吓丢半条命。他跟着蹲在我旁边,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搂着我的腰。我别扭地想往旁边挪,被他阻了。   “好,继续盯着。”王晓晴说完这句话就飘进了墓地。   大姨机械地点完头后,又僵硬地往马路上走。这次她跟我之前那晚一样没车可坐了,江慕尧拉着我远远跟在后面,说要看看她去哪里。   “她已经死了,尸体是昨晚下半夜被公墓的管理人员发现的。”   “什么?!”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能笑能说话能走路?开什么玩笑!不过我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江慕尧的话,因为大姨实在太过诡异,想到定格在她脸上的笑容我就头皮发麻。   根据江慕尧的话,大姨被发现时已经身首异处,脑袋被整个拧了下来,十分凄惨。这也是刘警官他们一大早就去医院做笔录的原因。不过后来应该是因为他们都见到大姨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了,所以没带我回去做笔录。   我把杨乔身上的蛇纹身告诉给江慕尧,他听完这话就不作声了,隔了半天才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怎么看到的纹身?”   “他把衣服脱了我不就看到了,那两条蛇好像在交配,有什么说法吗?我感觉那蛇纹得很奇怪。”   “那不是纹身,是淫蛇蛊。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淫蛇蛊?黑色的。”蛇好淫,难怪杨乔突然在我面前那么色急。   “中了此蛊之人欲望很强,随着交合次数的增加,你所说的纹身会越来越淡。黑色……说明他被下蛊的时间不久。昨晚我们离开后,唐栾说王晓晴把他拉走了。”   我懂他的意思,这淫蛇蛊可能是王晓晴下的。   杨乔跟王晓晴之间应该有过什么约定,这也是当初杨乔娶了我却不碰我的原因,但是昨晚的所见所闻让杨乔对王晓晴彻底失了望。王晓晴许是为了留住杨乔才会对他下蛊,对于淫蛇蛊究竟能不能让杨乔专情于她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   大姨没有直接回家,一有车他就拦了的士。我叹了一口气,以为就此要断掉跟踪了,江慕尧却突然搂紧了我的腰:“把眼睛闭上。”   我只听到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脸上被寒风刮得好像要被割开皮了似的,幸好他强行把我的脸给按在了他胸口。不过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冻得直哆嗦,他身上可不比寒风暖和多少。   大姨径直去了红梅公园,这个公园不要门票。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了。她专挑偏僻的地方去,最后窜进了女厕。   我看了一眼江慕尧,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大姨正站在镜子前解围巾。   我脑子里有根弦绷得很紧,大气也不敢出地紧紧盯着。既然大姨的头已经断了,她是怎么把脑袋安然无恙地放在脖子上顶了一天的?   深红色的围巾里层全是干涸的血迹,大姨把羽绒服脱下来后,我才看到她脖子上密密麻麻地缝满了线!缝合处还粘着很多干涸的血渍!   她缓缓抬手使劲揉了揉嘴巴,然后把弯起的嘴角往下拉了拉,渗人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转而变成哭相。她迟钝地将手指弯成鹰爪样,身体前倾去挠镜子,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咯咯声,就像喉咙里呛了水,貌似很痛苦。   她刚才敲墙头的右手关节已经血肉模糊,隐约可见里面的白骨。   镜子被她挠出很刺耳的声音,我脑子里那根弦几乎绷到了极限,心脏都紧张地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我手机突然响了。之前跟踪的时候为了防止手机铃声坏事,我就给调成了震动,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震得这么引人注意。   而且我的腿脚突然麻了,现在压根动不了。   大姨挂着哭相迅速朝我扑来,嘴里一字一顿地嘶吼着:“都怪你都怪你……”   一股风倏地绕过我朝大姨吹去,江慕尧又不见了,不过幽魅的罡风把大姨吹得节节往后退,最后撞在洗手台上动弹不得。   “大姨,我刚才逛公园看到你,本来是想打招呼的,你脖子怎么了?”江慕尧隐了身形无非不想被大姨看到,现在时机不对,大姨是敌非友,我不能露马脚。   哭相僵在大姨脸上,但她喉咙里却发出一阵怪笑。   我听到江慕尧的声音悄然在我耳边响起:“腿还麻吗?快走。”   我租的宾馆离这里不远,我一口气猛跑了两条街,回到我房间门口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喘了好一会儿才试着叫了两声江慕尧,没人应我。我在考虑要不要换旅馆住,毕竟不人不鬼的大姨知道我住在这里,一想到这一点就没办法好好睡觉。   一开灯就有个黑影从我眼前窜过,吓了我连连抽气。   定睛一看,窗子居然开着,风呼呼地刮进来,把窗帘吹得啪啪响。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过道尽头伸脖子往里看时,正好跟一双天蓝的眼睛对个正着!   是一只黑猫!我住的这间在四楼,它是怎么进来的?那猫喵呜一声就扑到了我怀里,脑袋一个劲地在我胸口蹭。   下一秒,黑猫后颈上的毛皮竟然诡异地往上凸起,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拎住悬到了半空。它不甘心地舞动爪子,龇牙咧嘴地朝空气嘶吼起来。   “江慕尧?出来吧。”   黑猫旁边赫然响起一阵妖娆的笑声,乍一听雌雄莫辨,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很妩媚。   我不敢大意,悄悄退到门边握住了门把手,暗下决心等周怀瑾再回来要让他教我一些辟邪的招式。   ☆、第十二章 霸道冥婚   等了半天不见笑声的主人出现,江慕尧却板着脸出现在我身边:“唐栾。”   黑猫一个自由落体掉到了地上,低吼一声后又扑进了我怀里。   江慕尧眉头一蹙,抓住黑猫就往地上丢:“以后出行带上这只猫。”   看到黑猫明亮的眼睛,我脱口道:“它是洋洋?”   江慕尧的眉眼之间染上一抹笑意,眼里闪着晶亮的光芒:“对。猫性阴,方便附身。洋洋性情乖戾,这样才不会伤你。”   “他是我前世的儿子吗?”   江慕尧愣怔了下,摇头说不是,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来小鬼心智不全,错将我认成了妈妈。   我想起大姨就浑身发虚汗,江慕尧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几天相处下来我对他的害怕已经减少了很多。但他毕竟是厉鬼,我在他面前并不敢放肆。   “周怀瑾身手不凡,把这个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他把王晓晴穿的那件白纱交给我后,灭掉点灯,不经过我同意就捧住我的脸亲了又亲。一股幽凉的气流从我四肢百骸中涌到我的喉咙口,被他吸了个干净。   不过让我费解的是,他临走前把我的包拎走了……   睡前接到了周叔的电话,他气息不稳,声音压得极低。话筒里声音很嘈杂,那头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但是除了周叔的声音,别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清。   “伊伊……伊伊……”他每隔五秒就叫一遍我的名字,然后咳下嗽。   “周叔?周叔?”那边迟迟没有回应,我听到第三遍的时候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尤其是他每次叫完我名字就咳嗽,声调以及背景的嘈杂永远都在循环。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分钟,我赶紧心惊胆战地挂断了。回拨过去后,情况依旧如此。   家里出事了,看来我必须赶紧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家。   现在是零点十分,我试着打我妈电话,没通;周怀瑾的电话关机。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笼上心头,我恨不得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   凌晨一点左右,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我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几乎是锣鼓声刚响我就醒了。   我怎么也摸不到窗开关,头顶上空“噗”地一声亮起两长排冥灯,幽幽的蓝光把整个房间映照得如临地狱。   “啊!”床尾居然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人!仔细一看,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上扬,分明是画的纸人!一男一女金童玉女,他们手里正捧着大红喜服。   洋洋喵呜一声在纸人身边跳来跳去显得很兴奋,一个小红本诡异地朝我床头飘过来,洋洋一跃而起叼住了红本扑进我怀里。居然是离婚证!   身份证等证件一直都在我包里,原来江慕尧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深更半夜民政局又不上班,他是怎么做到的?   “莫误吉时,请换喜服。”两个纸人齐声开了口,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离婚证弄掉了。   “我要见江慕尧,让他来见我。”我哭的心都有了,江慕尧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半夜来这么一出是想吓死我吗?   女纸人突然沙沙地歪了下脑袋,咯咯发笑:“莫误吉时,请换喜服。”   她说完这句话就跟男纸人分别从两边捧着喜服朝床头逼近,敲锣打鼓声又响了起来,我这才看到窗帘下密密麻麻立着两排小纸人,有的拿着纸钵,有的挂着纸鼓,还有举着纸唢呐的,正在机械地敲敲打打。   我最近被杨乔和王晓晴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压根没想到江慕尧会这么快就张罗冥婚!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之前江慕尧一直在背后帮我,我潜意识里已经对他生了依赖,可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此时的恐惧比发现杨乔和王晓晴那啥都来得厉害,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席卷而来。我慌得赶紧往后靠背缩,抓起电话就打给周叔……这下他手机彻底关机!   我不想真的嫁给一只鬼,压住心底的恐惧赶紧爬向床尾要跑出去,可两个纸人幽灵似的一左一右抱住了我的腿。他们明明轻如纸片,可我腿上却跟灌满了铅一样沉得提不动。   男纸人朝女纸人点了下头,而后他依旧抱着我的腿,女纸人则灵活地在我身上爬上爬下,迅速帮我换了喜服!收腰褂子配大红长裙,是老式的中国婚服。   衣服上的刺绣十分精美,不过我压根没心思细看。洋洋全程都兴奋地在旁边蹿上跳下,压根没有阻止纸人的意识。   从纸人碰到我的那一秒开始我就突然失了声,压根无法跟他说什么,使的眼神也被他完全忽视。   遮上红盖头之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黑暗,敲锣打鼓声比刚才更热闹了,纸人行动的沙沙声充斥其中。   一只纸人爬上了我的后背,另一只则牵引着我往前走,就在我被压得弯腰跨上了一个纸轿子,颠簸着往未知而去。   我一直在调整呼吸,每次刚镇定下来,纸轿子就颠簸好几下。抬轿子的纸人一直嘿哟嘿哟地嚷着,洋洋的猫叫声也时不时混合其中。   纸轿子到了郊外才终于停下来,一阵妩媚的笑声过后,有只杯子凌空出现在我眼前:“先喝一口压压惊。”   是酒,我紧紧抿着嘴不肯喝。可一只无形的手伸进盖头,准确无误地捏住我嘴巴将酒灌了下去:“他守你近百年,现在终于下决心娶你了。小丫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嗯?”   最后那声调调往上提,充满了威胁,我全身的骨头都为之一紧。   守我近百年?我皱紧眉头,心里突然开始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杯酒的作用,整个食道都辣乎乎的发热,心里有一团无明业火惹得我极为焦躁。我的身体开始有点飘忽,下轿子的时候脚下跟踩着云团似的绵软。   周围比墓地还要安静,我被纸人牵引着进了洞房,只听到金童玉女齐齐唤了一声:“主人。”然后他们便退了出去。   我顿手足无措地在原地,一会揪住衣服下摆,一会儿不安地绞着手指。我闻到满屋子都是熏天的酒气,跟着微醺起来。   一双大手缓缓掀开红盖头,江慕尧依旧穿着那身中山装,只是将口罩换成了大红色。   冰凉的五指在我脸上婆娑,他眼神迷离,显然喝了不少酒。   也不知道唐栾给我喝的那杯酒里是不是掺了东西,我一杯江慕尧碰到身上就跟过了一遍电流似的。   他亲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蒙的,等身上的衣服被剥净我才忍不住一遍遍颤抖。   雪花般温柔又冰凉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我很快就如被捞上岸的鱼儿,口干舌燥地张大嘴巴渴望着水分的滋养。   他轻轻噬咬着我的耳垂,黯哑的声音随之响起:“伊伊,别怕。”   我猛地一颤,脑子里窜过一道闪电!这个声音……难道之前“杨乔”掉链子的那次压根不是杨乔?当时因为那个声音太沙哑,我压根没分辨出来,脑子里只想着杨乔,根本没怀疑那个人不是他!   我吓得倒抽凉气,可还是忍不住轻喘了两声,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一连串可耻的吟哦。   我用指甲死死掐住掌心,等脑子清醒些后赶紧开始反抗,可就在这时,一股剧痛急剧传上心头,他就这样毁了我的清白!   杨乔的冷笑一遍遍在我脑子里回荡,我从没想过刚拿到离婚证的我会这么快在别人身下绽放。   眼泪难以抑制地从眼角滑下,我痛地闷哼了一声。   ☆、第十三章 火辣周苗   江慕尧从不到凌晨一点开始要我,一直到早上五点多都没结束,以至于我的小丛林里一直雨水连连。   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酸痛,胯部更是痛得几乎没了知觉,背上则冻得几乎麻木。   这四个多小时里,我哭过喊过,但是江慕尧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眼里除了无限的欲望就是莫名的痴迷。我脑子里一直回想的是当初在车上碰到他之后做的春梦,梦里的情形跟我这一晚相差无几。   我心中一凛:难道那个梦类似预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不经意动了下,这才发觉身体里有异物,大家懂的。   虽然我莫名其妙和他结了冥婚,还不情愿地失了身,但我此前在这方面着实没有经验。一想到我跟杨乔做了将近两个月的夫妻都没碰过他的小兄弟,如今却跟江慕尧……我脸上就禁不住开始发烧。   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时,后面突然伸出一直长手将我重新捞了回去,然后那双不安分的爪子又开始在我身上游移。   他一脸情深地望着我,一个翻身又把我压在了下面:“伊伊~”   我立马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吓得脸色煞白,用几乎哀求的语气拒绝:“不要。”   原来我嗓子都哑了,昨晚是初夜,我最多的感受就是痛,后面开始觉得享受时已经疲惫不堪快感折半。   他现在如果再来,我一定会恨他一辈子!就算我的一辈子只剩下一年,我也不希望被他这样凌虐。   老妈从小就说我是犟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就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我现在对江慕尧的感觉除了讨厌就是恨,因为我有一种身心被凌辱的耻辱感。如果唐栾说的是真话,那江慕尧的百年守护就是想要让我在他身下承欢吗?   许是我眼里不知不觉带上了恨意,江慕尧顿时愣住了。   他俯身下来的时候,所有的冥灯都很默契地齐齐熄灭。黑暗中我气得浑身发抖,可轻柔的吻却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那里……   “江慕尧,我恨你……”明明被他弄得很舒服,可我还是忍不住吼出了这句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震惊成那样,他的身子跟风雨中摇晃的小舟似的剧烈颤抖着,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才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伊伊你恨我?”   “对,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我只感觉他在给我清理身上的狼藉,还一件件帮我把媳妇重新穿上。然后冥灯再度亮起,而他却不见了踪影。   我找了一根木头当拐杖,狼狈地走出房子才发现这里不知道是哪片荒郊野岭。但一辆的士居然就停在我面前,我说了旅馆的地址,司机木然地点了头。   扶着墙回去的时候,我住的416门外居然站了个美女,身材凹凸有致,胸前的丰满堪比柳岩。关键是这么冷的天她还穿那么少,衣服胸前还有个开口,正好能看到那条沟,我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像冰山美人似的看了我一眼,不解地盯着我身上的喜服看了好一会儿:“初伊?我叫周苗,师傅前天傍晚进了你们村的后山,到现在还没出来。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妈……也出事了?”   她果断点头:“师傅就是为了找阿姨才进了后村竹林,追踪到山脚后师傅就让小瑾回了。”   “前天晚上?我昨晚接到周叔的电话了,不过很奇怪。”我赶紧开门去找手机,我当时录了一小段。   周苗听后脸色立马变了:“师傅进山后手机就没信号了,一直关机。”   我俩傻眼了一会儿,然后赶紧收拾东西换衣服退房回老家。   原来我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没能彻底解决,不过周叔在风水行业名气很高,大家都叫他吊爷,所以他既然答应要帮我妈,就不会中途撤退坏自己名声。他们这个行业,极为注重名声。   到老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我身上的痛稍微有所缓解,但是走路的样子还是很古怪。苗苗姐毕竟是过来人,眼神暧昧地往外胯骨看了两眼:“养两天就好了。不过我想尽快进山,你能行吗?”   “没问题的。”   周怀瑾看到我后一个劲朝苗苗姐使眼色:“师傅不是不让说的吗?”   “村里没一个人愿意带我们进山,人不生地不熟的,连师傅都出不来,我们冒然进去只能帮到忙。”   “为什么没人带你们进山?村长也不肯吗?”我听得一头雾水。   我们村叫竹骨村,后面一大片竹子直接连到山上。山名曹山,海拔四百多米不算高,不过山上并没有凶猛野兽,最吓人的也就是蛇了。以前小学春游就爬这座山,老乡最这山根本没有畏惧。   苗苗姐看了我一眼没吭声,倒是周怀瑾面带尴尬地解释了下:“因为我们要穿过村后的竹林。”   我明白了,后村竹林向来是我们村的禁忌,竹林里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是村里人自发修葺的栅栏。每年村长都会组织人去检查,哪里坏了补哪里。   “我们先填饱肚子,再准备干粮、水、电筒……趁着天亮赶紧进去。”   苗苗姐表示赞同,不过干粮这些东西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周怀瑾又准备了些驱邪用的东西,还塞了一把短巧的桃木剑和几张黄符给我防身。   回房找匕首的时候,桌上的纸笔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不准进竹林!   我知道是江慕尧,故意没有回应这几个字,找到东西就赶紧出发了。不是我自寻死路,如果早知道我妈出了事,我早就回来了,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就是我妈。   不过我还没走出去房门就猛地摔上了,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江慕尧是怎么跟来的,但我真不想再跟他多纠缠。现在的我被愤怒蒙蔽了眼睛,压根就没想到可以向他求助。   桌上的笔又在沙沙写字了,那张纸很快就被写满,幽幽飘到了我眼前:竹林危险,不准去!他去送死不是为了让你任性的,昨晚的事情全是我唐栾一人的主意,是我提前把他灌醉再安排的婚礼,当时既已答应就没理由气他。   原来跟着我的是唐栾?江慕尧去送死是什么意思?   “伊伊,好了没?”苗苗姐在外面敲门,我来不及细想,赶紧应了一声就去开门。   她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娥眉微蹙,眼里满是戒备:“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快点吧,时候不早了。”   我隐约听到唐栾倒抽了口气,也没跟苗苗姐说冥婚这些事,赶紧一瘸一拐地往竹林去。   竹林里的那道隔离栅栏做得很结实,将近一人高。其实我从没跨过这条界线,对于那一边完全不了解。周怀瑾他们昨天就劈开了一道缝,能容人侧身挤过去。   栅栏里面的竹子长得很密,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走出多远。越往里走雾气越大,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潮湿腐烂气味,里面还夹着腥臭。   “前面怎么会有一块空地?小瑾,我们昨天没走到这吧?”苗苗姐加快速度走到那块空地边缘,用靴子把地上的枯叶踢走,下面是实实在在的泥土,没有陷阱。   “没有,我们昨天走的方向可能不对。”   那块空地呈圆形,直径两米左右,周围的竹子宁愿挤在一起也对这块地敬而远之。这一点特别奇怪,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动植物也是如此,显然这块空地上有什么东西令这些竹子恐惧。   “这片竹林里本来就有秘密,我们还是走吧。小时候村里孩子哭,大人都是拿这片竹林吓唬我们的,说是再哭就扔进来喂怪物。”   苗苗姐跟周怀瑾对视了一眼,脸色都跟吃了翔一样:“这种说法不会空穴来风,看来这里面确实有古怪”   我们还没离开空地,平地就掀起一股大风,把地上的枯叶吹得满天都是。周围的竹子也都摇摆起来,竹叶撞在一起沙沙作响。   无论我们想从哪边走,那个方向都诡异地排满竹子,密得不容人通过!   ☆、第十四章 九死一生   周怀瑾皱起眉头看向苗苗姐,二人很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然后一左一右,各自掏出黄符在我两边画图形,嘴里开始叽里咕噜地低喃。   风越来越急,龙卷风似的卷起一堆枯叶,迷得人睁不开眼。   “破!”苗苗姐二人同时喊出这个字后,风势渐渐转小。   “快走!”苗苗姐喊了我一声,急急朝东边走去。   紧密的竹子迅速恢复常态,我们赶紧离开了这块空地,走出一段距离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突然发花,再定睛一看,竹子似乎又变密集了。   逃命的欲望让我忘了腿上的酸痛,等周怀瑾他们终于停下来后,我顿时傻眼了!   圆形的空地居然又幽幽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周怀瑾和苗苗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周怀瑾叹着气道:“又跟昨天一样……鬼打墙。”   原来这就是他们昨天没再继续往里走的原因,我仔细观察了下周边的竹子,现在天快黑了,星星还没出来,虽然辨不清方位,但眼前的竹子好像比刚才的粗,而且竹节也比之前看到的密。   我把这一点向他们姐弟俩提了出来:“也许并不是鬼打墙。有没有可能这是另外一片空地?”   “伊伊,你确定吗?”   “确定,我从小就跟竹子打交道,这点变化我能看出来。”   “哎,看来这里面不止一块空地。我们先看看这块地为什么寸草不生吧,师傅可能也是碰到这空地才迷了路。”她胆大且有主见,压根不征求我们意见就又朝空地里挤去。   我们只好赶紧跟上,周怀瑾趁机掏出指南针想辨认方向,可指针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周怀瑾叹了一口气:“这里磁场有问题,这片竹林问题很大,哎,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师傅。”   我关心的是我妈,周叔好歹有本事在身,况且还是个大男人,遇到危险还能尽量化解,我妈就是个农村妇人,一辈子老实本分,要是遇到鬼打墙或者……我不敢再想下去,跟着挤进了空地。   苗苗姐正蹲在地上,用竹枝将落叶挑开后压低脑袋观察。   她撵了一点泥土凑到鼻下闻了闻,又打开手电仔细看了一会儿,眉头越拧越紧:“这块地浇过生石灰和盐水之类的东西。”   “如果是很久以前浇的,应该早就失效了,看来近期肯定有人重新浇过。”周怀瑾说完就看向我,苗苗姐也是。   我茫然摇头,对此一无所知。要想知道答案,还是要去找村长。   “你们说这下面会不会埋了什么?”   “苗苗姐,当务之急还是找人重要。如果这些空地不是最大的问题,我们可以以后研究。小时候我们村里有个小孩不知怎么闯进来了,然后他妈妈也跟着找了进来……结果他们再也没有出去过,最后按照失踪人口处理的。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再不找周叔和我妈,我怕他们也会……”凶多吉少四个字我没说得出口,我实在不想看到我妈出事。   “嗯,你说得对。就算下面真埋了什么,就凭我们三个恐怕也处理不了。”姐弟俩的神情凝重起来,我明白,倘若周叔都处理不了,对作为徒弟的他们来说确实棘手。   周怀瑾把苗苗姐拉了起来:“那我们快走吧,天已经黑了,夜里阴物多,只怕会遇到更多离奇的事儿。”   我看到苗苗姐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把手里的土给灌了进去。   竹子又高又密,夜幕一来,顿时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以及竹叶摩擦的沙沙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人在处于极致的黑暗中会不自觉地产生恐慌,安全感极低。   为了防止有人走散走丢,苗苗姐建议我们相互拉着,毕竟竹林里太诡异,走散的后果难以想像。周怀瑾自告奋勇第一个,我第二,苗苗姐殿后。我们像接龙一样拉着前面那人的衣摆,紧张地寻找出路。   “苗苗姐,我们要不要试着喊一喊?”白天进竹林后一直在喊,不过没人回应,现在我们安静下来,我总感觉周围还有别的脚步声在响,紧张感越来越浓。   “伊伊,你是不是也听到脚步声了?”苗苗姐凑到我耳边悄声问了下,而后提醒我,“千万别叫,找不到人再招来别的东西就不好了。我们只能碰运气,实在找不到就先摸出去再说。是我太心急了,没等我朋友赶到就拉着你们进来,放心,万一今晚出不去,明天我朋友会想法子救我们的。”   我吁了口气,有后备计划总归让人安心不少。   苗苗姐说完这话没多久后突然松了手,我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感觉黑暗之中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在盯着我们看。对了,洋洋跟着我回了老家,进竹林之前就没看到他,难道是他跟来了?我忍不住小声叫了下:“洋洋?”   声音极小,小到似乎只有我自己能听清。   “怎么了?伊伊?”周怀瑾的声音绷得很紧,应该也很紧张。   “苗苗姐松手了,我感觉右面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周怀瑾大惊,声音都变了调:“松手了?!什么时候松的?”   “就在刚刚,我们停下来等等吧。”现在别说找人了,我们自保都难,我也没想到这竹林这么诡异。   可就在我刚说完那句话时,衣摆突然又被人拉住了,我心里一喜,赶紧叫了一声:“苗苗姐?”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不敢回头看。等了半晌都没听到有人回应,倒是周怀瑾一听到我的话就悄然侧头看了下,然后他的身子猛地晃了下:“伊伊,别回头看。”   他的表情吓到我了,我脖子僵着一点都不敢动,余光使劲往后瞟,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我们在风里吹了一会儿,整个人都紧张到了极致。可偏偏我身后的东西不让人省心,我只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而且像二重唱似的有两个声音:“嘻嘻,走吧!”   我紧张地抓住了周怀瑾的胳膊,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腿上的酸痛已经到了极致,再这样下去我要没力气走路了。   不过周怀瑾没动,他应该还想再等等。   “小衣服……小衣服,带我回家吧。”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幽幽地窜进了我耳朵,这声音有点耳熟。因为我叫初伊,小时候村里的小伙伴总说总说我名字里的伊是衣服的衣,所以好几个淘气的小男孩都叫我“小衣服”,走进竹林再也没能出去的小男孩虎子也这么叫我。   老妈说过,夜里听到陌生人叫名字千万不能答应,不然魂会被勾走。我已经知道身后拉着我的是谁了,难道他们是想跟着我们出去?   我们等了大概五分钟,身后的鬼就开始焦躁了,一直催着我们快走,语气也越来越不友善。我悄悄把周怀瑾给我的黄符拽在了手心,万一需要也方便出手,不过周怀瑾让我别轻举妄动,枉死的人戾气大,本来就走不出去,再被他们弄个鬼打墙就更糟了。   又等了大概五分钟,周怀瑾忍不住扯起嗓子喊了两声:“姐?姐?”   声音在寂夜里打转,四面八方都响起古怪的回应,经久不息,就像周围有不少人在学着周怀瑾的调调朝我们喊话一样。   “伊伊,我们先走。”   离开空地约莫三十几步远的时候,周怀瑾又掏出指南针查了下方向,指针还是转了很久,最后指着我们的右前方左右摇晃。   大致确定好方向后,心里的紧张也稍微得了点缓解。既然能辨出方向,那我们应该能走出去,看来我身后的两只鬼恶意不大,希望能相安无事。   不过可能因为这是我们又一次停了下来,后面的鬼不耐烦了,我感觉有个冰凉的东西掐住了我的后颈,抓着我脖子前后使劲摇我:“回家……回家……”   是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虎子妈。她没控制力道,我感觉再掐下去我的脖子都要断了,而且我压根转不过身:“小周哥……”   周怀瑾听到我咳嗽,赶紧捏住一张黄符往我身后贴。   一阵凄厉的惨叫在我耳边炸开,我听到一个小男孩带着哭腔喊妈妈,脖子上的那只手也在这一刻松开。   周怀瑾立马拉着我飞奔起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手电光束下,有具大人干尸痛苦地掐着自己脖子躺在地上,一具小干尸则跪在旁边哀嚎。他们全都皮肉下限,像风干的排骨,干瘪的皮肉下骨头的轮廓清晰可见!   我被树枝刮了好几下,但压根不觉得疼,只顾着逃命了。等停下来我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跟泡了辣椒水一样。   “你们方向错了。”唐栾突然跟我说话了,他一直都跟着我吗?   “谁?”周怀瑾的神经也是高度紧张,乍然又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急得他差点跳脚。   唐栾显得很不耐烦:“改两点钟的方向,大概再走两百米就能出去了。再错下去你们又要绕到竹林深处了,笨蛋。”   “小周哥,他的话应该可信,我们先出去。”   周怀瑾也没再多问,我们在唐栾的指引下终于顺利出了竹林,看到那排栅栏时,我们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该找的人没找到,进去的三个人现在也只剩下两个了!   我俩还没出栅栏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怀瑾急急拉着我先出了栅栏,这才隔着栅栏打手电往里看。我垫着脚勉强看到有个黑影朝我们这个方向跑过来,不过看不清是谁,勉强认出是个男人。   等人走近我们才看清楚那人居然是周叔!他头上沾着土灰和落叶,额头上沾满了汗水,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师傅!”周怀瑾惊叫了一声,赶紧把他扶了出来。   周叔喘了半天气才出声:“快回去,我累死了!”   “师傅有没有看到我姐?”   周叔眼睛蓦地瞪大:“什么?苗苗也进去了?什么时候丢的?”   我看了下手机:“大概半小时前。”   ☆、第十五章 驮鬼   周叔长叹了一声:“这个傻丫头,总逞能。”   “师傅,现在该怎么办?姐打过电话给萧天凡吶,他在国外,应该明天能赶耐。”周怀瑾垮着脸好像要哭了似的,声音里都是焦急。   周叔沉吟半晌,往竹林外面指了下:“先回去。我现在又累又饿,没能力再进去走一遭了。以苗苗的能力,保命没问题,等萧天凡过来我们再想法子。”   萧天凡貌似很有来头,不过我关心的是我妈:“周叔看到我妈了吗?她是不是还在里面?”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先回去,今晚我就带你见她。”   这么说我妈出来了?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在竹林里就好。   周怀瑾有些纳闷:“阿姨出来吶?可是……她没回过家。”   “回去再说,老子饿死了。”   一路无语,到了家周叔就风卷残云般吃了一堆干粮,等我煮好热汤面给他时,他居然又吃了两大碗。他的身材本来就偏圆,吃了那么多顿时跟怀了四个月身孕似的。   “丫头,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了。”   “好,小瑾去准备根绳子。待会儿跟我走,不过我可事先跟你们说好,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叫唤,丫头,尤其是你,都听好了吧?”周叔除了脸和手背上有几处刮伤,也没别的大伤,吃饱了就开始神气活现。   他这话说得我立马开始不安,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周叔也没急着出门,指着我脖子就问:“你脖子上的黑印是怎么回事?馋你男人的女鬼伤的?等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叔亲自出马帮你收女鬼!”   周叔说话的时候周怀瑾一直在旁边偷偷朝我插眼,频繁得就跟眼抽筋一样。我也不明白他是想提醒我什么,只顺着周叔的话点头道谢,并没有多说其他话。   出门的时候,周怀瑾刻意拉着我落在后面悄悄告诫我:“刚才竹林你的男鬼跟你什么关系?师傅他老人家最讨厌跟鬼物合作的人,尤其讨厌借鬼发财的那种。”   我感激地跟他道了声谢,他要是不提醒,我可能真的会不经意说漏嘴。   村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好像全都睡熟了。周叔带着我们走到一家没熄灯的院子外,从破损处翻了进去……   他让周怀瑾悄声拉了条长凳支在院角,踩上去正好能看到对面那户人家。   “待会儿听我口号啊,我说丽丽,你们就尽量屏气少呼吸。”他看了下手机,又嘟囔道,“还有十五分钟的样子,再等等。”   五分钟后,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我们翻过来的地方熟练地翻进了院子。   “冤家,你怎么才来啊……猴急什么,啊……轻点……”   刚才还以为进贼了,等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语,我才知道这是李寡妇家。听声音,另一个人是张喜才,他常年在外打工,而他明明有老婆,怎么回来就跟李寡妇勾搭上了,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杨乔差不多德行。   屋子里的吟哦本来还压着,过了两分钟后,那声音竟然一浪高过一浪。我本来还被冷风吹得打哆嗦,现在却听得开始浑身冒汗。就感觉眼前有一只美味无比的鸡腿可怎么也吃不到,心里痒得很。脑子里想到的也是跟江慕尧洞房的情景,身上一阵酥麻,我赶紧不再乱想。   “啧啧,真骚。”周叔居然嘿嘿两声,语气突然不正经起来。   听到他连连咋舌感慨,我跟周怀瑾尴尬地对视了下,他讪讪解释了一声:“师傅……对人类繁衍生息的方式比较感兴趣。”   “咳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都成年人了,小瑾你害什么臊,早点给我娶个媳妇回来是正经。嘿嘿,等苗苗出来,我让她给你找个女人开开荤。”周叔越说越来劲了,不过他一直压着声音。   屋子里的嬉笑吟哦越来越大,零点零三分的时候,村里的狗相继开始吠叫。   “嘘!”周叔在嘴巴竖起食指,“丫头你记住了啊,待会儿不准出声,尽量屏气。”   他的再次叮嘱把我心里的不安直接扩大了一倍,狗叫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户人家亮灯,按理这么吵早就有人出来看看是不是有小偷了。   “咚!咚!咚!”有敲门声传了过来,仔细听听,这敲门声好像是挨家挨户敲过来的,敲得节奏挺奇怪,先猛敲三下,然后再每隔一秒敲三下,再猛敲三下,再……我疑惑地看了周叔一眼,他换上一张严肃面孔,突然朝我点了个头。   “丽丽。”我不知道他为何把这俩字当口号,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取笑周怀瑾的n、l不分。   刚才那阵狗吠吓得屋子里那对苟合之人收敛很多,不过还是能听到调笑声。   今晚月光不错,我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缓缓朝这边走来,她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整个上身几乎都与地面平行,脚步很沉重,走得很慢。   等她走近我才听到她喘得厉害,很累的样子。我认出了这身衣裳,是我妈!我紧紧捂着嘴巴,强止住喉咙口的那声惊呼,鼻子一瞬间就酸了。   老妈像之前那样敲起李寡妇家的门,张喜才不耐烦地嚷了一声:“谁啊!”   “要死了,你嚷这么大声怕左邻右舍听不见还是怎的……”李寡妇不干了,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开了,是张喜才跑出来了。   他衣服还没穿好,嘴里骂骂咧咧很不满:“谁啊?臭婆娘,敢坏老子好事,信不信我明儿就跟你离婚。”   好在灯光没照到我们,就在这时,我妈突然掐着嗓门开了口:“我是伊伊啊,快开门。”   那声音又尖又细,隐隐带着哭腔,听得人毛骨悚然。我的眼泪再也没忍住,大滴大滴滚落下来。我极少在人前哭,眼下实在是太心疼了,出了这么大事,他们为了不让我烦心居然一直瞒着我。   “可以呼吸了,不过别出声。”张喜才开门的时候周叔吁了口气。   张喜才刚把门栓拉开我妈就直接推门掐住了他脖子!可怜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无力反抗!脚下一软就往后摔去!   我妈趁势蹲下,拉着他脖子跟他面面相对,近得只隔一厘米左右。   我急了,刚想跳下去就被周叔给拉住了,看到他摇头我只好忍住焦躁。   老妈安静地跟他面对着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到底谁啊?”李寡妇裹着衣服出来了。   看样子村里其他人都知道了我妈的异样,夜里都紧闭大门不出来,而李寡妇却毫不知情。村里大妈大婶背地里都骂她骚蹄子,也没几个人愿意跟她来往。有家室的老实男人为了避嫌也都尽量躲着她,看来压根没人提醒她,估计还有人巴不得她早死呢。   “哟~这不是伊伊她妈吗?大半夜的跑我这来勾男人了?你也是个寡妇,我就说了你耐不住寂寞,不过你也别跟我抢男人啊,村东头那老光棍不错,你可以……”   听到李寡妇这阴阳怪气的声调我就想揍她,妈蛋,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她!   直到我妈放下张喜才朝她走过去她才发现不对劲,毕竟我妈弯腰走路的姿势太古怪了!   李寡妇吓得连连后退,我妈也步步紧逼,周叔这才朝周怀瑾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往我妈背后走去。我本来就累得不行,现在难受得腿都发僵。   李寡妇被门框一绊就摔倒了,然后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周叔趁着我妈去掐李寡妇脖子的时候往她背上贴了两张符,又拿桃木剑在她两边肩膀和背上拍了几下,而后对着她后背上方的空气就虚戳了几下。   我妈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像人的嘶吼,很狂躁地转身要去掐周叔,被周怀瑾用绳子套住,三下五除二地来了个五花大绑。   回家的时候周叔冷不丁对着我妈说了句话:“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到也怪,他话音刚落,我妈的眼神就变了。戾气渐消,神情呆滞地跟着我们往家走。   周叔倒了杯水,撒了点什么粉末进去喂我妈喝下,她很快就睡着了。   周叔这才跟我解释:“我住这的头一晚就发现老大姐深更半夜出门了。她背那么晚显然实在驮鬼,很有可能是之前在你家作祟的那只。”   “之前那几晚我出手坏了那鬼的好事,然后前天晚上老大姐就把我引进了竹林,结果我转着转着就迷了路……娘的,这鬼够奸诈的!好了赶紧洗洗睡吧,有事明天说,老子累瘫了。”周叔说着就转身回房去了,周怀瑾挠挠头也跟了进去。   可怜我妈,手脚都被绑在床柱上。我守了她半宿,后来实在熬不过身体的疲累,也赶紧回房睡了。   一进房就感觉格外阴冷,我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唐栾?”   “那个叫苗苗的女人呢?没出来?”我没想到他这么关心苗苗姐,抑郁地点了头。   唐栾咒骂了一声:“草!丫头,你怎么不问我江慕尧那缺心眼在干嘛?”   ☆、第十六章 背上的脚印   我记得唐栾之前好像说江慕尧去送死了,心头没来由地颤了下,我在虚空中扫了一圈,对着空气皱起眉头。   看了老妈驮鬼那一出,我才意识到我该后怕。   江慕尧是鬼,我居然可笑到朝他吼什么再也不想看到他。睡都被他睡了,我当时居然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嚷那种话,难道我潜意识里对他信任到这种地步了?当时居然没担心他会伤我性命。   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从那一刻起居然真的没再出现过。   心里一时间百味陈杂,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干什么去了?”   唐栾满嘴讽笑:“给你处理烂摊子呗,还能做什么?”   我舒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朝虚空翻了个白眼:“那你干嘛说他送死去了。”我说完就关灯倒头睡觉。   唐栾却冷哼数声,言语里尽是轻蔑:“不是送死是什么?王晓晴天天用生血和你照片供养……嘁,你当王晓晴那么容易对付?哎,草,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都嫁给他了还闹什么别扭!要不是他一直暗中护着,你生日那晚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供养什么?”他好像说漏了嘴,我眼皮没来由地跳了几下。   “没什么。”   生日那晚我在老家,碰到老妈烧了很多钱,然后头顶有脚步声……很惊险但是没有出什么事,当时三合板上的脚步确实有紊乱,想来那时候江慕尧就出现去对付女鬼了。   我就是没办法原谅他违背我的意愿强行跟我冥婚并洞房,我知道我有错,当初他说什么缔结婚约的时候我存了私心没反对,可我心里就是难受:“昨晚上你给我喝的酒水里掺了那种药?”   “嘁,我才不屑用那东西。没良心的臭丫头,枉费那缺心眼的傻子守你这么久,给我早不管你了,生气了直接拉你到阴间陪我!对了,洋洋被我藏起来了,你家里那老头来历不简单,他是什么人?”   他前一秒语气还恶狠狠地像是要撕烂我,下一秒又转了话题。   我只好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声:“风水先生。”   唐栾的最后这番话搅乱了我心里那汪清泉,我闭上眼睛半晌都没能睡着。冰凉的抚摸和哪种销魂蚀骨的感觉仿佛又在重现,不,不可能的,我不会对他动情,当时身体有反应绝对是因为那杯酒……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周叔叫起来了,出门一看,村长居然带着人在通往我家的道上铺东西,是商场里的那种印着字的红毯!   我傻愣愣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腼腆地笑了:“好像箫哥要过来。”   萧天凡?听周怀瑾的意思,萧天凡年纪轻轻公司就上市了,身价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这种牛人。   我妈还没醒,眉头拧得很紧好像很痛苦。我找周叔问情况,他只说我妈现在还神志不清,需要好好养养:“现在只要保证她不再被鬼招走就行,养养能好的。来,你把这个给她喂下。”   他掏出贴身的小盒子,从里面捻了一点灰撒进水杯。昨晚也是这么喂我妈的,他说这是陈年香灰,驱邪效果好。   我给老妈灌下那杯水后又强行喂她喝了一点粥,她一直哼哼,好像很痛苦。外面热闹极了,我也没心思凑热闹,烧了热水关好门窗就解了我妈手脚上的绳子给她擦身。   她背上有好几双小脚印,我量了下,大小不一,显然不止一只鬼。每双脚印都很深,凹进去的皮肉到现在还没回复,青紫下压着淤血。稍微一碰脚印边缘,她就忍不住哼哼。   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被我仰头逼了回去。稍微给老妈擦了一遍后,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小心翼翼地找了布条重新把她手脚绑上。   “喵呜~”洋洋从窗户里窜进来扑进了我怀里,我紧张地往外看了看,轻轻揪住了他耳朵:“别吓跑,唐栾让你待在哪的?好好待着去,万一被周叔他们瞧出来我可能会护不了你。”   小家伙跟受了委屈似的一直猫在我怀里呜呜叫着,还含住我手指咬起来。   我赶紧抽了出来,小家伙再咬重一点指头都要被他咬破了:“你饿了?”   我找了点肉过来,结果他专挑生猪肉吃,吃完还继续朝我叫,一副食不果腹的样子。   “嘭!啪!”炮仗声响得跟震天雷一样,吓得我跟洋洋猛地哆嗦了下,小家伙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吓得在房里乱跑乱撞最后从窗户窜出去了。   一出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硝烟味,院门外的红毯两边聚满了人。   远远看到一辆车缓缓往我家开,真是浪费村长他们铺了那么长一截红毯。车子在我家院墙边停下,车子线形流畅,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一看就是豪车。   车子一停,司机就赶紧下车打开了后车门,一个身穿西装外套黑色毛皮大衣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出来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我还听到旁边两个小媳妇发出了一声惊呼,说什么老板长得很体面。   萧天凡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平心而论,他的长相跟杨乔周怀瑾他们比起来算不上帅气,最恰当的形容词应该是精神。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气质好,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最主要的还是那身贵气。   他面相确实不老,看着三十五六岁,身材匀称,整体偏瘦。   “萧总?”村长笑眯眯地迎上去,伸手前还偷偷搓了下手。   萧天凡缓缓伸出手跟村长握了下,眼神是商人惯有的精明:“我秘书昨天跟您联系过吧?投资项目如果可以谈,我想今天就动工,钱不是问题……”   周叔终于出来了,他换了一身很体面的干净唐装,脸上还抹了东西遮擦伤:“萧老弟来了?快请进。”   萧天凡原本的皮笑肉不笑顿时变得生动很多:“周大哥,要不是听你提起这个村,我还真没想过到这里来投资。”   村长引着萧天凡进我家后,就偷偷让村支书等人把看热闹的村民给驱散了。   一进屋跟着萧天凡的美女就笑眯眯地在椅子上垫了一块布,萧天凡这才落座。我给他们几个泡了茶就回房了,因为村长一直在跟萧天凡谈投资项目的事。萧天凡说想合理利用山上的景致打造一个类似生态园的园区来。   眼看快到中午了,我准备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听到萧天凡提起后村竹林:“这次投资项目肯定要包括后面这片竹林,这么美的景致不好好利用就可惜了……”   聊到现在没红脸的村长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行!”   堂屋里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他,村支书还轻轻咳了两声,他这才缓和脸色干笑了两声:“萧总还不如征用田地,后面那片竹林连着山,这……不大好动。”   萧天凡也板下脸来,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没有温度:“谈了这么久也累了,村长不如回去休息休息?我跟我周大哥还要叙旧。”   “呵呵,我已经在镇上饭店订好了,萧总还有这位周兄弟不如赏个脸……”   萧天凡的脸色已经不好了,村长心里好像也压着火,大家伙不欢而散。   他们一走周怀瑾就把门关了,周叔没好气地白了萧天凡一眼:“你低调过来不就行了,整这么大排场是怕人不知道咱们要动这片竹林?”   萧天凡嘿嘿一笑,让秘书拿出一沓资料出来:“我让人查过这个村,关于这片竹林的记载很少,不过还是有所发现……大哥,不是我高调,要想动这片竹林,可不是三五个人偷偷进去就能动得成的。”   “周叔,萧总,那我们能多找几个人先偷偷进去找苗苗姐吗?”我本来以为萧天凡过来是为了找苗苗姐,眼下看来事情远比我想得要复杂很多。周叔他们想动那片竹林的原因好像不简单,估计跟我妈中邪有关。   萧天凡皱起眉头,眉头猛地颤了几下:“苗苗?她进竹林了?”   周叔正在翻看那叠资料,断断续续抽了好几口气。我好奇地走过去瞄了两眼,匆忙间只看到一句话:全村人口一夜之间失踪一半!   竹骨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黑历史?我从没听到过关于这种离奇事的只言片语!如果萧天凡找来的资料可靠,那只说明一件事:竹骨村的历史被人为抹去了。   周叔他们好像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心里只有深深的后怕。直觉告诉我,那些失踪的人都在竹林里,如果我们昨晚没能及时出来,那么多冤魂野鬼纠缠能活多久?   “我是伊伊啊~”房里的老妈突然掐着嗓音像昨晚那样嚷起来,我赶紧冲了过去。   一开门我们都傻眼了,老妈不知道怎么解开那些布条的,正光着脚在房里徘徊,腰弯得跟昨晚一样。她转到我们面前就停了下来,幽幽地转过头,夸张地咧开了嘴……   ☆、第十七章 又多了两个活死人   “跟我挑衅?娘的,大白天还这么邪门!”周叔一跺脚,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直接咬破手指用鲜血在上面鬼画符似的乱画一通,“小瑾,帮忙!”   周怀瑾赶紧走到我妈身后抓住她肩膀往上拉,周叔趁机把黄符贴在我妈额头正中。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我耳膜发胀,我妈十分痛苦地跌倒在地,蜷缩成一团不住地抽搐!   “妈!”   我吓得要上前扶她,被周叔给拦住了:“昨晚吓唬了一声,本来以为那阴物会主动离开,没想到居然这么张狂!之前没用这招是怕伤到老大姐,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这么下去人救回来也没用了。”   “周叔,我妈中邪是不是跟我眼睛下的竖纹有关?如果我真该遭报应,为什么遭罪的反而是我妈呢?”   周叔的眼神有点飘忽:“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   “周大哥,别磨蹭了,快点安排安排进竹林找苗苗。”萧天凡好像很着急,看样子他对苗苗姐有爱慕。   我们这群人都唯周叔马首是瞻,毕竟对付阴物是他的专长。他让萧天凡给他安排了三个身手了得体格健壮的小伙子,周怀瑾和我则留下来照顾我妈,萧天凡随意。   “师傅,要不我跟着一起进去。”周怀瑾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忍不住对这个安排产生了抗议。   “不行,伊伊跟老大姐这边的事情没完,必须留个人,就这么定了。”   我妈这个样子不可能跟进竹林,所以我们必须分成两拨。我对驱邪一窍不通,所以对周叔而言我是个累赘,再来老妈跟他相识多年,他不带我进去很正常。   出发前,萧天凡让三个小伙子签了生死状,他身边那些人这才意识到事情有多凶险,不过那三人都干净利落地签了名。   其实上午萧天凡跟村长提过竹林的事后,村长可能会派人盯着我们和竹林。萧天凡为了给周叔制造机会,又故意大张旗鼓地到村前那些农田边去转悠了。   我看周怀瑾坐立不安,知道他担心苗苗姐的安危,随便煮了点面就把午饭给解决了。我俩都没什么胃口,不过我还是强迫自己把一碗面给塞进了肚子:“小周哥,吃饱了才有精力,万一需要我们帮忙也不会因为没吃饱而拖后腿。”   周怀瑾回过神来,腼腆地垂下眼睛:“嗯,伊伊你说得对。”   他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面时,杨乔居然打电话给我了。我也不知道我俩算不算得上已经离婚,不过那离婚证好像挺真的。   “伊伊,你在哪?”他的声音有点急,貌似在担心我的安危。   可能是我铁石心肠,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竟然没有一丝留恋,故意疏离道:“杨先生,我在哪好像与你无关。”   “妈怎么在我们房间翻到一本离婚证?伊伊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跟你去过民政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晓晴是不是找你了?这证件是不是她给弄的?伊伊我爱你,你回来好吗?我之前真的是中了邪,我再也不会去找……”   “杨先生,请你放过我吧。”突然想起那晚在墓地看到的情景,十几只恶鬼向他跪拜,态度恭敬非同一般。   “伊伊,别这么对我……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   我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解释,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想起一件事,赶紧把王晓晴的白纱裙拿给了周怀瑾:“小周哥,这是墓地里那个女鬼的衣服,你看有没有用?”   杨乔一直打我电话,我直接把他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周怀瑾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我叫了两边他才回过神来:“你是怎么拿到她衣服的?”   我别扭两秒后选择了撒谎,可能是因为我对于被冥婚且被鬼睡这件事实感到难以启齿吧:“昨晚竹林的男鬼帮我拿的,他……他喜欢墓地的女鬼,可女鬼不检点伤了他的心,所以他因爱生恨就想报复……小周哥你先看看对你有没有用吧。”   房梁上好像有人轻声哼了一下,可能唐栾看不起我这个蹩脚的谎言吧。   周怀瑾盯着我看了会儿,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把白纱裙放到鼻下嗅了嗅。他的动作十分坦荡,不见半分猥琐:“确实是女鬼的衣服。这衣服很有用,待会儿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困住她。”   他扒拉完面,很快就振作起来。   我洗好碗筷回来时,他已经在院子里摆了一张长桌,点了两柱颜色很奇怪的香:“伊伊,最好把王晓晴的生辰八字套过来。”   他话刚说完就有陌生号码打我电话,又是杨乔。他又开始急切地说各种肉麻话,我时不时插一句关于王晓晴的话:她多大了?生日哪天?我听说夜里出生的人阴气重,她死了还这么大戾气,是不是夜里出生的?   把生辰八字套来后我就准备挂电话,杨乔居然急了:“伊伊!岳母跟我借了十五万,你要是不回来,信不信我告她!”   十五万?这么说我妈那夜烧的钱大概有三十万之多?!   我头脑一阵晕眩,忍不住冷笑:“杨乔,我现在真看不起你。你把卡号发来,我这两天就凑钱还给你,别再纠缠我妈和我了!”   “伊伊,不不不,我爱你,那笔钱我不急,你……”他语气突然又软了下来,我感觉很烦,他没完没了的纠缠太不对劲。   周怀瑾用朱砂把王晓晴的生辰八字写在白纱裙上,然后放进盆里用桃木戳了几个洞,撒了点香灰上去后烧了。   “小周哥,这样就可以了?”   周怀瑾点头:“可以了,隔这么远是没办法降她的,先伤她魂魄,以后再去收了她。”   我们焦心地等了一下午都没见周叔打电话回来,我想起之前接到的循环诡异电话,跟周怀瑾商量了下后发短信给周叔说了一下。   我把周怀瑾离开后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跟他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江慕尧以及冥婚。   “我怎么感觉两边的事情有牵扯?”   周怀瑾说的话我也想过,我妈好端端地背着我跟杨乔借钱,而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没法跟我妈核实,然后我妈就把钱给烧了……这么一来我跟杨乔的牵扯暂时是没法子撇清了。   我俩干坐在我妈房里一直到天黑,月上三竿的时候萧天凡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什么破地方!”他脸色煞白,头发还有点乱。看我出去,他立马清着嗓子恢复自己的仪态:“伊伊,你们村那个瓜子脸杏仁眼,这里有颗黑痣……的女人是谁?”   他比划了下身高和长相,我琢磨半晌,好像只有李寡妇符合。跟李寡妇扯上的男人都可以用好色来形容,所以我没好意思多问:“是我们村的李姐,她老公五年前去世了。”   萧天凡很快就把情绪给稳定下来了,再开口的时候显然不再激动:“嗯,那估计就是她。我转到你们村中间,那女人招呼我进去喝口茶,我……咳咳,为了多了解了解竹骨村就进去坐了几分钟,出来就听到有人说那女人昨晚上就死了。睁眼说瞎话!”   死了?!我忧心忡忡地看了周怀瑾一眼,如果死了人,算不算我妈杀人了?我整颗心都狂颤起来,不敢相信这件事。   “小周哥,萧总的话你听到了吗?你能不能帮忙照看我妈,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一个笔挺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美女秘书和俩保镖似的跟班!   “小周,伊伊,我带了点东西给你们尝尝。”又是萧天凡!那刚才急匆匆跑进来的是谁?   萧天凡不知情,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周怀瑾跟我对望了一眼,硬着头皮问他:“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在堂屋看到什么?”   他茫然摇头,可身后那个美女秘书却抖如筛糠,她吓得花容失色,颤着声问我们:“我、我看到东北方向的墙角有、有个人站在那里,背、背影很像萧总。”   周怀瑾噌地跳了起来,整个人突然跟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萧天凡看看我掂量了下,带着俩保镖跟了出去,留下我和美女秘书面面相觑。   刚才我眼花了不成?我敢保证我看到的听到的确实是萧天凡!不过因为跟他才认识,所以我并没有细看那张脸,现在想来先进门的“萧天凡”脸色好像白得不像人。   外面有东西摔落的声音,我紧张地回头看了我妈一眼,她睡得很沉。   我让美女秘书留在这里照看一分钟,我想出去看看情况。后我的腰突然被什么东西抱住了,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可江慕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际:“伊伊,别出去。”   我瞄了美女秘书一眼,她好像压根没听到江慕尧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原因,他好像不舒服,咳了两声才道:“外面那个不是人,看好你妈妈。”   ☆、第十八章 背后有人   江慕尧刚说完,我眼下的竖纹就开始一遍遍锥疼,好像有人在拿针扎我下眼睑。   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这个房间有窗子正好对着院子,我拉开窗帘一看,一张比雪还白的脸紧紧贴在窗玻璃上,吓了我一跳!   “是张喜才!”他刚说李寡妇死了,难道他也死了?   江慕尧说他不是人,可张喜才的右胳膊有腿,还能跟俩保镖动手打架,显然也是个活死人。   张喜才跟泥鳅一样很快挣脱出去,窜出院子前还咧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床上的老妈也突然有了动静,她的手脚抽了风似的开始不停挣扎,敲得床板吱呀作响。   萧天凡的美女秘书吓得小脸惨白,愣在原地一直发抖。我也不指望她了,赶紧坐到床边按住我妈的手腕,再这样下去布条会把她手腕脚腕勒坏的。   “妈,是我啊,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伊伊……”她浑浊的眼神里出现一丝清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想抬手摸我脸,被布条阻了。她迟缓转头看了手腕一眼,似乎有些不解:“这是?伊伊,我手痛。”   她想让我把布条解开,我犹豫了,毕竟她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伊伊,不能解。”周怀瑾狼狈地跑了进来,他的衣服上有不少血渍,还黏着油一样的恶心东西,一走近就能嗅到腐臭。   他迅速画了一张黄符贴在我妈额头上,她突然狂躁起来,还差点咬到我的手。   “今天夜里不太平,萧总要是没什么事就早点离开走吧。”周怀瑾严肃着脸去换了一身衣服,我偷偷瞄了萧天凡一眼,他显然也不会驱邪抓鬼,在这里帮不到什么忙。   他脸上毫无血色,干咽了下口水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伊伊,我、我留两个人在这帮忙,我、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酒店了。”   之前跟着他的俩保镖已经受伤,其中一个还晕了。他一个电话重新叫来俩保镖守在老妈房门外,而后就匆匆走了。   周怀瑾换好衣服告诉我,他发现张喜才身上有尸斑:“确实死了,你说妹夫的大姨缝好脑袋继续走动是吗?刚才那人也是这样……伊伊,如果他大姨的目标是你,很有可能会找来这里。”   “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这种活死人?”严格来说他们已经死了,只是借着活人的肉身行动。但是他们的躯体不怕痛不怕阳光,实在太诡异。   “有,只要把困在躯体里的魂魄给释放出来就好。这事不好办,刚才那人显然是想引你出去,看来阴物对你家有所顾忌。”他说完走到床边翻开老妈的眼皮看了看,又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老妈脖子上触探了会儿。做完这些,他又细心地把被子给老妈重新掖好。   看来今晚注定一夜无眠了,我看了下房门,提议道:“还是让那两位小哥进来吧,万一再出事他们在外面也帮不到什么。”   其实,我是怕他们也被厉鬼给弄成活死人。   见周怀瑾点头,我立马把外头两个门神给请了进来。   “两位兄弟请帮忙看着阿姨,一旦有哪里不对劲就叫我们一下,我们去对门拿点东西。”   周怀瑾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跟着他回了我房间。他面色凝重,短短两天就退了那股青涩气。   “伊伊,能让帮你的阴间朋友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请教一下。”   我为难地往左右看了下,也不知道唐栾在不在,我叫的要是江慕尧就摆明了我之前在对周怀瑾撒谎。我不想他怀疑我,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唐栾?你在吗?”   叫了两遍都没听到唐栾应声,只好尴尬地看向周怀瑾:“小周哥,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唐栾这厮好像就爱跟我作对,我刚说完这话他懒洋洋的声音就出现了:“找我什么事?”   “王晓晴死的时间不长,她怎么会下蛊?是不是背后有人教她?”   当初江慕尧告诉我的那首诗,据周怀瑾的推测应该是下淫蛇蛊时念的,类似咒语,也是中了淫蛇蛊的人的真实写照。   一一对照而言,“二八佳人体似酥”指的是王晓晴;“腰间仗剑斩凡夫”说的便是她胯部那片温柔乡,是中了淫蛇蛊的男鬼日思夜想之处;“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这两句便是男鬼们的下场,他们贪恋美色,阴气渐失,最后只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杨乔也中了淫蛇蛊,这么说他也会落得这种下场?   “嘿嘿,臭女人,他比你聪明。”唐栾笑了两声后突然没了声音,我们等了半天都没再听到他说话。我感觉是江慕尧在阻挠唐栾,因为刚才我身边起了一丝风。   “伊伊,唐暖走了吗?”周怀瑾失望极了,他好像猜到了什么,至于他是怎么推断出王晓晴背后另有主使的,我不得而知。   房门突然开了,一只黑猫喵喵叫着扑到我怀里。我紧张地看了周怀瑾一眼,生怕他伤害洋洋。   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已经完全忘了洋洋出现那一晚带给我的惊吓,只记得他是个早夭的孩子。   “这个小鬼就是王晓晴背后主使的儿子,小家伙心智未开,你们好好待他他会护着你们的。躲在墓地下的那只鬼可不是你们对付得了的,还有村后那片竹林,里面怪得很,我都不敢轻易进去,你们没事就别进去转悠了。”   他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像王晓晴的恋人,我偷偷瞄了周怀瑾一眼,聪明如他果然皱着眉头有所怀疑。跟他视线相撞时,我心虚地晃了下眼神。   “小周是吧,走,我们谈谈人生去,我来给你说说怎么把人找出来。”   一阵风吹向周怀瑾,他迟疑地看着我,犹豫不决。周叔讨厌跟鬼物合作,他要是知道周怀瑾跟鬼讨价还价,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打消周怀瑾的疑虑,我只好跟着劝说:“小周哥,现在是非常时期。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我信江慕尧,所以我觉得她唐栾可能真有法子。   等周怀瑾离开我才松了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一口水下肚才发现杯子里装的不是水,是白酒……怀里的洋洋突然炸了毛,嘶吼一声窜出了房间。   灯光闪了下,熄灭。   “伊伊~”耳边响起江慕尧深情的呼唤,嘴巴瞬间被冰冷的吻封住。而后,那双冰凉的大手也探进我衣服开始抚摸。   我觉得那口酒有问题,因为随着那双手的游移,我的身体居然不自觉地开始飘飘然,心底有声音在叫嚣着更多。   衣服被褪尽后我冷得连打了两个寒噤,神智这才清醒过来,我牙齿打着颤,用力去推江慕尧:“你别碰我,我会恨你的。”   “为什么?伊伊,我们已经是夫妻。”他说着就继续亲了起来,身上的酸痛提醒着我那份不美丽,我赶紧开始挣扎。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只想着这档子事?   “咳咳~”唐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暧昧地咳了两声后幽幽地哼了一声,“臭丫头,我把小周支开可不是为了让你矫情的!这缺心眼受了伤,你要有点良心就别拒绝他,他为你做的你几辈子都还不清……”   “唐栾!”江慕尧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压着不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唐栾那番话起了作用,我在半推半就中再度沉溺于江慕尧的辣手之下。我如溺水之人,紧紧抱着他这根浮木撒不了手。   翻云覆雨之后,他轻轻给我揉着腰背,极尽温柔。我摸索到他的脸描摹轮廓:“江慕尧,你为什么从来不让我看你的脸?”   ☆、第十九章 众鬼袭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江慕尧跟我行房之前好像伤得不轻,可一场情事下来,他居然又中气十足了。原来唐栾是想让我帮他疗伤,可这些鬼为什么非要通过这种途径来吸取精气?   听到我的问话,江慕尧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下,我身边的那层薄寒蓦地消失:“伊伊,你不想见我。”   我是说过不想再见他,可那是气话。现在被他拿这话来噎,我真的有些气闷。   记得曾经听到过一句话,通往女人心的那条路是桃花洞。以前我对此嗤之以鼻,可现在也不知怎么的,经过冥婚那一夜后,我对江慕尧虽然更多的是气愤,但心底的依赖和信任好似也增加了。   有点矛盾,可事实就是如此。   “刚才那个活死人引你出去没成功,但他也因此查探到周旻不在,过了零点肯定还会有事。我会跟唐栾会守在这里,到时候不管出了什么大事,你都不能冲出去,听到了吗?”   我看了下手机,已经十一点一刻了:“万一我妈或小周哥出事,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伊伊,我们才是夫妻,我不喜欢看到你对他笑。”   我没搭理他,隔着被子默默穿衣服。我又讨厌他了,凭什么这么管我,我私心里并不肯承认那场冥婚,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我还是想找大活人恋爱结婚生孩子。   腿又酸得不像话了,穿衣服的时候摸到胸口上的血痣我赶紧轻轻嚷了一声:“江慕尧?你还在吗?”   “在。”   “我胸口上多了一颗痣,是你点的吗?”   等了良久不见回答,我郁郁地赶紧把衣服穿好,伸手去摸开关。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江慕尧已然戴好口罩。   我怀疑得没错,他不想让我知道他长什么样。   “是。那是我的一滴血,对你身体无害,危急的时候能保你一命。”说得这么厉害,不就是一滴血吗?   “王晓晴受了重伤,已经不在墓地了。她吸那么多精气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受制于人。我在她家里找到了这个。”   他掏出一张照片,是我的照片,是当初跟杨乔谈恋爱时在樱花树下拍的,只是这张照片是黑白色。照片背面果然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还印了个拇指印。   我纳闷地看了下我的大拇指,纹理好像跟那个印子一样。   “她每天用生血、精气以及你的照片供养洋洋的母亲,这个指印表示你同意她心中所求。”江慕尧耐心地跟我解释起来。王晓晴所求之事乃还阳,但是因为她的肉身在车祸中损毁,所以她的目标应该是占据我的身体。   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我干瞪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前我一直以为杨乔是想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我以为他娶我是为了给杨家生儿育女,但他心里念着王晓晴所以才会不顾阴阳相隔的事实非要跟王晓晴厮混。可我没想到枕边人原来一直想害我!   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诡事,看来婆婆也知道这件事!她貌似不想害我,却还是在助纣为虐,毕竟我从来没有从她那里接收到任何提醒。   我被这个事实惊得全身发凉,人心怎么可以歹毒到这种地步?难道在他们眼里我一个大活人都比不上死人?   指印绝对是杨乔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印上去的,因为有一天早上我发现拇指上有残存的印泥。当时虽然疑惑,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的原因这么要命。   越想越心凉,我现在恨不得立马把杨乔掐死,可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了。想到杨乔今天一直打我电话,我心里产生一个怀疑:“王晓晴会不会去找我老公了?他今天一直想骗我回去。”   “伊伊,现如今我才是你丈夫。”江慕尧皱着眉头纠正我的话,深邃的黑眸里隐含怒气,“她在杨乔身上下了淫蛇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去找他。”   我后来听唐栾说,淫蛇蛊的蛊虫对母体会特别痴迷,这也是那些男鬼甘愿被王晓晴榨干的原因。我想不通的是,究竟是王晓晴太厉害,还是江慕尧中看不中用?怎么对付王晓晴都能受伤?   “那块墓地下似乎有禁咒,我暂时还没能找出禁咒哪里有松动。周旻可能会懂,等这边事情解决了,你最好带他去墓地看看。”   我撇撇嘴,觉得我之前似乎把江慕尧想得太厉害了:“我的阳寿只有两轮,是不是因为这个劫?化解掉之后能活长一点吗?”   我还没活够,不想这么年轻就登极乐世界。   江慕尧突然沉默了,他眼神复杂地盯着我发起愣来,眉头拧得很紧,痛苦的眼神让我错觉下一秒我就要死了。我很不喜欢他这种眼神,好像包着太多秘密却一件都不能拿出来说似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生日那晚出现在我家的红旗袍女鬼是王晓晴吗?”我并不认为那只鬼是王晓晴,不过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他果然摇头:“伊伊,这件事情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详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片竹林你最好不要再进去,竹子本就招阴,里面聚集不少冤魂野鬼,里面远比你想得要凶险得多。”   “可是苗苗姐和周叔都在里面,万一他们出不来,我不能坐视不理。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可就算把竹子一根根砍光,我也要……”   他直接伸手堵住了我的嘴巴:“万一他们真出不来,我会帮你进去找。”   “啊!周先生!初小姐!请你们过来一下!”对面两个保镖突然喊了起来,显得很惊慌。   俩高过一米八的保镖竟然紧紧贴着墙根,吓得身子不住发抖。原来我妈手脚上的布条居然在幽幽地自动解开!我慌忙掏出周怀瑾之前给我的黄符,还没等出手,一阵阴风忽地从我身边吹过,紧接着周怀瑾也赶了过来。   房门被猛地摔上,吓得人腿脚发软。   “他们来呢,伊伊,尽量护好你自己。”周怀瑾把我拉到床边,迅速在床沿上贴了好几张符,然后又把已经吓蒙的两个保镖叫到了跟前,“你们去找村长买条黑狗,取黑狗血回耐。”   俩人对望一眼,稍作犹豫后逃也似的夺门而出,我都怀疑他们会不会去找黑狗血。   四面八方都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灯光狠狠地闪烁了两下后怎么也打不开了。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光,周怀瑾也迅速掏出几根蜡烛在墙角四周点燃。   墙角有两面挡风,不会那么容易熄灭,而且这不是一般的蜡烛,里面添了东西,点燃之后会散发出一股极淡的幽香。周怀瑾叫这些蜡烛为鬼打转,说是鬼闻久了会打转找不着方向,作用类似麻醉剂。   窗户紧闭,可窗帘却突然飘了起来,扑闪中我瞟到外面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飘动。我梦到过这双眼!我吓得抓着周怀瑾的手臂,指着窗子让他看,可嘴里却半个字也吭不出来。   一双冰冷的大手覆上我的手背,用力将我的手扯了下来,我知道是江慕尧。   周怀瑾忙着点艾灸条,熏得房里全是味。   我深吸两口气,赶紧安抚焦躁的老妈。   外面的鬼物在敲窗户,一下比一下重,窗玻璃很快被砸碎,阴森的寒风从破口往里面挤,呼呼作响。墙角的烛火使劲摇晃了几下,居然灭了两根。   周怀瑾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跑去重新点。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妈的嘴角居然挂着阴恻恻的笑容!我忍不住茫然四顾:“怎么办?”   江慕尧,你快把纠缠我妈的鬼赶走吧,周叔说过再这样下去人就救不回来了!   “喵~”神出鬼没的黑猫也从窗子的破口处窜了进来,他嘴里叼着东西,跳到我怀里后就把东西吐到了我手里,是一块玉葫芦,上面好像还刻着字。   “他居然把这东西给找来了?伊伊,把玉葫芦塞到你妈舌下。”   我现在对江慕尧可谓百分百地信任,也不问因由,赶紧照做,只是我妈死活不肯张口。无奈之下,我只好捏住了她的鼻子,趁着她张嘴呼吸的时候赶紧把玉葫芦塞了进去。   她脸上的诡异笑容转瞬消失,我心惊胆战地舒了一口气。   院门突然突然被踹开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走到我们所在的房门外停住。   周怀瑾捏紧符纸,敏捷地跑到我身边站定:“伊伊,今晚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呢。师傅留我是为呢保护你们的,我只怕自己能腻不够,万一我出事了,一有苗姐的消息你就烧纸告诉我……”   “小周哥!你胡说什么!”本来以为他是个乐天派,怎么此时此刻这么颓丧!   我被他这番话气得头晕脑胀,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咯咯咯咯咯……”回应我的是一阵渗人怪笑,房门开始被人重重地捶打。   仅有的那点胆量在捶打声中越来越弱,我轻轻叫道:“江……唐栾?你在吗?”   ☆、第二十章 女鬼入梦   房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女人出现在门外,是大姨!她的两边嘴角夸张地上扬着,而且还不对称!   她的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粉底,粉底脱落的腮边露出雾状的紫红色尸斑,喉咙里溢出的咯咯笑声比哭还难听!   江慕尧真是料事如神,可他跟唐栾怎么不在?   周怀瑾紧张地把我往后一拉,抬头挺胸挡在了我前面。别看他才二十五,他跟着周叔看风水驱邪捉鬼已经有十多年了,但这十几年里他见到的各种离奇事都比不过这几天。   大姨已经死了三天多,四肢显然比刚开始僵硬许多。   “伊伊~”她朝我伸出手,一步步逼近。   她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动不动,像是从喉咙里吐出来的声音。   我无措地拉住周怀瑾的衣服:“小周哥,现在怎么办?你有把握把她的魂魄从躯体里释放出来吗?”   “我只看过师傅从活死人身上散魂,没有实战经验,把握不大。为今之计只能一试了,希望能成功。”他面有难色地看了一眼两米开外的椅子,上面有他的背包。   他跑去拿包的时候,大姨已经走到一米开外,僵尸一样平伸着的两只手也差点就能碰到我。我拿起床头桌上的鸡毛掸子,对着大姨的双手就打。   可她压根不知道痛,我只好抬起照着她肚子就使劲踹!还赶在她垂手想抓我腿时及时撤了回来!她失去重心往后倒去,可双脚就跟黏在地上了一样一动不动,仰躺的身体与地面亲密触碰之前,整个人突然不科学地悬在那里不动弹了。   她的身体跟地面大致呈三十度角,是个人都会摔下去。可她的脑袋机械地弯起,正脸面对我后两条手臂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就嗖地重新弹回原来站立的样子!   活死人灵魂受困、躯体不畏疼痛,真的很难对付。周怀瑾朝我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下大姨的后背,我赶紧注意大姨的注意力,颤声问话:“大姨,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口齿不清地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声音,听着像是:“你的命~”   周怀瑾掏出一根粗绳,趁着大姨要掐我的时候迅速套住她的脖子往外拖去!可经过房门的时候,大姨却死死扒住了门槛。   周围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像有很多鬼在围观我们。   “洋洋,好好照顾我妈,不准任何鬼碰她!”我一遍喊着一边跳出去帮忙,周怀瑾把绳子交给我之后立马点了一张黄符在空气里写字。哄乱的惨叫此起彼伏,他这招吓跑了不少鬼。   就在这时,我的后背一阵钝痛。回头一看,差点跟一脸浓妆的李寡妇脸碰脸!   她的双手跟尖刀似的插进了我衣服,我能感觉到她的长指甲抠进了我的皮肉中,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出来!   李寡妇就这样抠着我的肉和衣服把我往后拉,我疼得忍不住跟着她的步子往后退,可大姨死死扒着门框拉不出来,我只好下意识地慢慢松一点绳子好往后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知道又有谁来了,想到张喜才也是个活死人我的头皮都麻了。   “噗~”地一声响,我的后脑勺和背上沾到一大片温热的液体,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是之前那两个保镖!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绕过黑狗血,跑到门边就把剩下的血浇在了大姨身上。   “啊!!”两个活死人发出不同程度的惨叫,我耳膜都要被震破了,眼睛下的阴鸷纹锥疼刺骨,一阵阵发寒。   手下的绳子被使劲往前抽了一下,我差点被带得跌趴在狗血里,被一个保镖及时接住。碰到我的那一刻,他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我抬头一看,他的眼神跟之前大不相同,很镇定严肃,是江慕尧!   另一个保镖应该也被唐栾上了身,有他们在我安心不少,赶紧站定身子从江慕尧怀里挣脱出来。我身上沾了黑狗血,他碰了会不舒服。   李寡妇的双手还插在我背上,站起身的时候我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可下一秒李寡妇手下的力道突然没了,有东西吊在我身上往下垂。   回头一看,唐栾手里拎着把血淋淋的斧头,而李寡妇的双手已经没了!她脸上还是挂着诡异的笑容,现在正弯腰张嘴准备去叼挂在我身上的断臂!   我的镇定从容都是被逼出来的,心里本来就怕得要死,现在出现这么诡异的场面,我实在受不住了,脚下一软又跌进了江慕尧的怀抱。上了保镖身的他,身上暖烘烘的,然我莫名贪恋。   他朝唐栾使了个眼色,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横抱进了房间。   周怀瑾正忙着对付爬起来的大姨,诧异地看了我们一眼也没来得及多问。   “你放我下来,外面还……”等江慕尧把门关上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挣扎。   他眉头一拧,英气的眼神惹得我心跳又莫名漏跳了半拍,他生气地拧紧眉头:“尸气入侵,你以为你百毒不侵?上身前我听到这个身体在跟人通电话,之前被活死人抓伤的两个人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门外响起两声闷响,而后唐栾的声音传了过来:“把肉身给我,拖久了小周会怀疑。”   江慕尧把我背上两截断臂取下来后,才从保镖身体里出来,紧接着保镖又跟木头人似的机械往外走。   门被打开那一刻,周怀瑾冲了进来,他身上还沾着黑狗血,看我趴在床上,眉头皱得死紧:“伊伊,你受伤了?你放心,那两个活死人都走了。”   他说着就扒开我后背上破开的衣服看了两眼,脸颊上悄然爬起两团红霞:“伊伊,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处理伤口,不然等尸液浸深了会、会很麻烦。”   看他突然变紧张,我也不好意思起来。我悄悄瞥了江慕尧一眼,他的脸色已经冷成冰渣子了,只怕周怀瑾再多待一秒他就要忍不住对其下手。   我只好忍着剧痛躲开周怀瑾的手指,尴尬地拒绝:“小周哥,能不能麻烦你去照看我妈?刚才唐栾已经告诉我怎么处理伤口了,我会自己弄的。”   周怀瑾脸皮薄,本来就害臊,听我这么一说,张了下嘴巴还想再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担心地点着头出去了。   江慕尧锁好门,灭掉灯,闷声不响地脱下了我衣服。黑暗中我感觉他在温柔地舔舐伤口,等伤口停止流血后,他又对着伤口轻轻吸食。我感觉背上有一丝丝冰凉往伤口聚集,被他吸出去的那一瞬产生一股怪异的瘙痒。   我忍不住抬手去挠,被他阻了:“确实沾了尸气,不处理干净,这片肌肉会烂死。”   我趴着趴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又梦到了那幢怪异的洋楼。这一次我还没在里面打转找出口,四面八方就有声音在惨笑,笑声中夹着哭腔,听得我心里发毛。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护着你,你该死,该死……”一个身穿红旗袍的女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我记得这身衣服,是生日当晚出现在我家的女鬼!   她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往后拖,我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她的两条手臂像拉面一样被我的动作拉长,使劲拖着我往旁边房间里拉。空中跟变戏法似的出现几根绳子,下一秒我的手脚就被绑了个结实,整个人呈大字型被禁锢在房间正中央。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房里突然飘进来的几只男鬼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其中还有流着口水的张喜才。   “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红旗袍女鬼突然开始在我耳边幽泣,血红的泪水从她的眼角、鼻孔、嘴角汩汩流出,她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缓缓朝我低下头来。   她的脸停在我眼前半个拳头远的地方,幽幽地与我对视。我突然从她眼里看到一个妙龄女子,也穿着一身大红旗袍,唇红齿白妩媚娇俏。前一秒她还在与人说笑,下一秒却突然被一群人扒光了衣服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她拼命地哭喊,可没有一个人来救她,下身的脏乱里混着丝丝血红。我不知道有多少禽兽对她做了那种事,只知道一个接一个有时候甚至两个同时扑上去……   脖子上一疼,我忍不住浑身抽搐,冥冥之中仿佛变成了红旗袍美女,眼泪哭干后开始不住地流血泪!整个人已经麻木地跟尸体一样任由禽兽们凌辱。身上痛得已然麻木,比跟江慕尧冥婚的那一晚痛苦千万倍!   而后,我的魂魄突然幽幽地抽出了身体,可那些禽兽居然并没有因此中断。   脖子上又疼了一下,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感受她的痛苦!   “我死得好惨……”女鬼嘴里一直呢喃着这句话,可嘴角却诡异地扬了起来。她往后飘远之际,等在一旁的男鬼全都跟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不,这是梦,初伊,你快醒醒!   我慌乱地在心底嘶吼,可衣服的撕裂声却不断往我耳里钻。   ☆、第二十一章 灵魂欠债   生不如死,眼泪都干了,下眼睑的竖纹也痛得像要裂开。   下身痛得彻底麻木,我彻底体会到了红旗袍女鬼的绝望与愤怒。   胸口一阵锥疼,然后我整个人像掉进深渊一样不停地往下坠,心口一阵阵发冷,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然后我突然听到有人在不停叫我名字:“伊伊,伊伊~”   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床上,额头发烫,脑袋晕晕乎乎的。周怀瑾一直在旁边叫我,满脸担忧地在给我擦眼泪。   我第一反应就是扒开被子看,没穿衣服,裤子在,刚才感觉到的酸痛感也没了。   脑仁疼得厉害,我茫茫然地盯着周怀瑾看,半晌才颤着声音问他:“小周哥,我晚上出去过吗?”   看他摇头,我才松了口气:“我昨晚把外面收拾好,担心你会出事,就一直守在这里了。你做什么噩梦了?刚才又哭又叫好像特别痛苦,我怎么都喊不醒你。”   他的脸颊突然红了,眼神不自然地瞟了我脖子一眼,等看到上面的黑印突然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被女鬼的怨念侵蚀了。”昨晚撒狗血的保镖门也不敲地踱了进来,看到他脸上的轻蔑以及眼里的讽刺,我顿时就认出来了,他是唐栾。   “怨念与魂魄共存,那女鬼没来,怨念怎么能左右伊伊的梦境?”   唐栾很不喜欢被质疑,没好气地白了周怀瑾一眼,哼道:“被控制的活死人身上带着女鬼的怨念,而昨晚那活死人又抓破了她的背,你说呢?臭丫头,你做了什么梦,跟我说说。”   “间接传递的怨念能这么强?那女鬼不简单。”   唐栾吊儿郎当地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切,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我忍不住反驳他:“可我之前没被抓过背的时候也梦到过这个女鬼,而且梦里她还想勒死我,结果我脖子上真的有勒痕。”   唐栾眉头一挑,疑惑地盯着我:“你确定是同一个女鬼?之前你脖子上戴的鬼东西里可都是尸油尸液那些东西,这么贴身你说会不会被怨念影响?哼哼,要不是……要不是我昨晚帮你取下来,你迟早要死在梦里。”   那条项链?那是杨乔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说是他亲手做的,原来是想害我!我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后来一直在被怪事缠身,我也不会忘了把项链取下来。   “臭丫头你磨蹭什么,快说呀,梦到什么了?”唐栾开始不耐烦。   我尴尬地看了周怀瑾一眼,裹紧被子把头往里偏:“我梦到一个穿红旗袍的女鬼,她……她好像是被人强暴致死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缠着我,梦里她还招来一帮男鬼对我做那种事。”   说到后来我的声音都小得几乎听不到了,鼻子也开始发酸,身体好像重现出梦里的那份痛苦,我忍不住瑟瑟发抖。   “红旗袍?说说看她长什么样。”   我仔细回想了下,发现我对女鬼的长相很模糊,唯一的印象是她的眉心有一颗美人痣。我把这个特点一说出来,唐栾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来:“原来是她。”   周怀瑾疑惑道:“你认识?”   唐栾故作神秘地勾唇一笑,并没有回答周怀瑾的问题:“做你们这一行的,应该很信因果报应,臭丫头眼下突然长竖纹,又突然有鬼跟她索命,怎么不见你问问她做过什么好事?”   “好事”俩字被他咬得很重,而且说这俩字的时候我正好撇过头来,看到他眼里的幽怨我暗暗心惊,难道我上辈子也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我压根没做过什么坏事,除非我上辈子欠了她们,可一世归一世,她们纠缠我就算了还害我妈,这一点……”   “你不知道前世业障的深浅会影响今生吗?你真以为所有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唐栾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洋洋跳到他肩头喵了两声,他脸色忽变:“什么?”   我跟周怀瑾眼睁睁地看着他风驰电掣般跑了出去,大眼瞪小眼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我的灵魂欠了巨债,以至于我今生短命还要牵累家人。这一点让我心里堵得慌,虽然我直到唐栾的话未必是事实,但我心里还是不好受。我能感受到梦里的女鬼对我有多恨,如果强暴她的人不是那一世的“我”安排的,她也不会想尽办法索我命。   周怀瑾十分谨慎地看了看门外,又把洋洋撵出房间关上窗子,然后点了一支艾灸条。   做完这些后,他才神秘兮兮地走到我床头:“妹夫一大早来找过你,我听他的意思,你们已经离婚了?伊伊,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叫江慕尧的也是鬼对吗?”   他怎么知道江慕尧?我心虚地别开眼,考虑着该不该跟他说实话。   周怀瑾却仿佛知道我的心思:“常年跟阴物打交道,对这些肯定比较敏感。其实昨晚我就发现抱你进房间的人不对劲了,他也被鬼上了身吧?夜里你做噩梦的时候一直让江慕尧救你,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不敢看他,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说冥婚的事情,只好又扯了个谎:“江慕尧他,他好像是我上一世的老公,他想跟我再续前缘,让我跟他结冥婚,这样他就会保护……”   “不行!”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怀瑾打断了,他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妹夫……杨乔跟女鬼交合的后果你也看到了,人鬼殊途,跟他们来往密切不会有好下场的。伊伊,你、你是个好女孩,不能堕落至此,离婚也没什么的,本来就是杨乔不对。”   我干巴巴地笑了,心虚地别开眼:“是他这么提议,我还没答应呢。”   “那就好,伊伊,很多鬼都不可信。死后不回阴间投胎转世的鬼都带着执念怨念,长期处于黑暗之中,脾性本来就跟活着的时候大不一样,你不能上当……”   我越听越不是滋味,只好岔开话题:“小周哥,唐栾跟你说怎么进竹林找人了吗?他的法子可不可靠?”   周怀瑾说话的时候视线是放在别处的,我趁机在被窝里把衣服给穿好,碰到后背上结的痂才发现疼得厉害。   唐栾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火烧竹林,或者把竹子砍光。   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先不说村长那一关难过,就算没人阻挠,竹子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砍完的,放火更会连累到竹林里的活人!唐栾这个不靠谱的,居然只想得到这种馊主意!   “伊伊~”我突然听到妈在叫我,看了周怀瑾一眼后,他也一脸惊喜。   我赶紧跑去她房里,老妈一脸憔悴,舌下还含着那块玉葫芦。她茫然地看着手腕上的布条,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感激向周怀瑾求助,他明白我的意思,捏着黄符去碰我妈,我妈没有任何异样。   拿出她嘴里的玉葫芦才发现,原本通透的乳白色此时竟然暗沉了墨玉色,他不禁咋舌:“居然能吸阴气,伊伊,这东西是宝贝,放阳光下晒晒,等变回原耐的颜色再挂身上。”   他示意我可以解开布条了,老妈第一件事就是摸我眼下的阴鸷纹,我疼得眼抽筋,她赶紧左右环顾:“大兄弟呢?小瑾,你师傅呢?囡囡的竖纹怎么变长了?”   “师傅进竹林找苗姐去了。”   “什么?大兄弟怎么能进竹林呢!”我妈一听这话就急了,赶紧掀开被子要下床,可一站到地上她就扶着额头站不稳。她这是饿了,之前喂她吃饭总是只吃一点。   “小瑾,你师傅进去多久了?”   “大概二十四小时了。”   我妈顿住了,无措地抓着我手臂,眼里泛起泪花来:“不能因为囡囡而害了大兄弟啊,他好端端地进竹林干什么?在竹林里待得时间越久越危险,不行,我得进去找他。”   周怀瑾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只当他也很着急,宁愿进竹林跟着一块担危险也不想干等。我反正阳寿不长了,我愿意跟他一起进去,可我妈怎么办?我不希望她再次涉险。   我很感激周怀瑾没有把我妈引诱周叔进去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我妈也是受害者。   “你们不作声干什么?我知道怎么进去。”   昨晚的保镖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门口,周怀瑾下意识地把我往他身后拉了拉。其中一个保镖脸色立马暗沉下来,眉头一蹙,不悦地瞟了下我手腕上的那只手。   我知道江慕尧上了这人的身,只好把手抽了出来。我不是怕他,只是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内讧。   “阿姨,我跟你进竹林。跟你师傅一起进去了三个人吧?刚才有人在竹林边发现他了,只剩下一口气,看来里面的情况不乐观。”   周怀瑾惊得瞪大了眼:“人在哪儿?”   “村长家。”   我跟着周怀瑾一起往外跑,被江慕尧拉住了。看到他凝重的眼神,我急了:“既然我妈要进去,那我也要进去。”   “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必须进去一趟。”   ☆、第二十二章 人血祭   一进村长家的院子就闻到了血腥气,萧天凡正烦躁地在院子里吸着烟。   村长脸色很难看,见我们进来立马开始指桑骂槐:“不让进偏要偷偷进!好心当成驴肝肺!全都死了干净,少来祸害我们村!”   村长虽然是个村官,但平时官腔也挺足的,很少会这样当众发脾气,可见竹林当真是他的逆鳞。   江慕尧脸色不对,我怕他给村长难堪,干净拉着他进去看人。   逃出竹林的那人岂止是奄奄一息,简直惨不忍睹。衣衫褴褛,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撕碎的,西装裤都变成条状耷拉在腿上了。最骇人的是,他身上的皮肉都被生生撕扯掉了!半边脸颊血淋淋的跟生排骨一般,几乎能看到白骨了!   他的眼皮和嘴唇都没了,两只眼珠子往外凸,下颌骨微张,好像看到了十分吓人的东西!   等看到他的手时,我的胃里顿时开始翻江倒海。他手上的皮肉已经没了,血淋淋的指骨上居然戳着一只眼珠!   江慕尧毫不避讳地把我的脸按进了他怀里,我听到周怀瑾的声音在打颤:“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两里外的竹林边上……”   村支书还出声,村长的眼风就跟利箭似的飞了过来,还伸手把我们往外赶:“问这个做什么?走走走,全都给我走,我们不欢迎外来人员!萧总您也请回吧,等您拿到上头批示的文件再来谈投资,我这把老骨头在一天都不会让你们动林子的!”   村长这回是动真格了,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喊了几个人跟着我们:“要亲眼看着他们离开!”   “我要回伊伊家收拾东西。”周怀瑾面如土色,经过我身边时居然拽着我就往外急匆匆地走去。江慕尧也不是省油的灯,拉住我另一只手就跟了上来,还宣示主权似的楼主了我的腰,一脸遭遇情敌的模样。   周怀瑾不过是担心我跟鬼物走得太近,并不是喜欢我啊!   我们收拾好东西后就跟着萧天凡的车子离开了竹骨村,村长显然不放心我们,居然让人开车跟着我们。   萧天凡的保镖们毕竟厉害,开了一会儿几辆车就风流往不同的方向开去。甩开那辆车后司机并没有掉头往山边开,而是直接开去了萧天凡下榻的酒店。   他送了一堆东西给我们,工兵铲、瑞士军刀、强光手电筒……一堆高级玩意儿,比周怀瑾包里的那些都上档次。周怀瑾也不客气,挑了一堆东西装包递给了我,他自己只留了一把工兵铲和手电,剩下的都没要。   萧天凡看我们拿得少,又把他手上的佛珠和脖子上的挂坠都取下来塞给了我们:“都是开过光的好东西,收着!”   周怀瑾没推辞,闷声不响地把佛珠给我套在了手腕上,这次江慕尧没再发神经,想必是因为他不能碰这串佛珠吧。   “小周,我还有两个人在里面,你们这次进去请务必把人给我带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没办法跟他们家人交代。”他现在好像挺后悔,不过我们谁也没料到跟进去的三个人会这么惨。   周怀瑾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这会儿一直不怎么说话。   “已经两点多了,我们快进竹林吧,天黑了就不好了。”老妈一催,萧天凡立马让人将我们送了回去。   按照老妈的要求,车子是往曹山脚下开去的。   我们沿着山脚往竹林走,老妈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背上的疼痛,走得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慢。江慕尧一直按照老妈的提示在最前面探路,周怀瑾断后,唐栾没有来。   “村里一直不许跨过那道栅栏,以前大家都编竹制品去镇上卖钱,村后允许砍的竹子砍完了我就去远一点的地方砍,有一次就砍到这里来了……”   老妈开始唠叨一些有的没的,他们都心不在焉地听着,只有我心酸不已。   爸去世后,家里也没赔到几个钱,妈为了养家糊口并供我读书吃了不少苦,除了出卖肉体的行当,但凡能赚钱的她都做过,附近村里有人盖房子我妈都跟着去当小工。为了能多赚钱,她一边当小工一边学盖房,愣是成了咱们村第一个女的泥瓦匠,手艺不比男人差。   我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天黑了才等到她回家,有时候直接累得吃不下饭。她腰背本来就在那个时候落下了毛病,如今又被鬼踩了那么多夜……我想想眼泪都快出来了,偷偷吸了下鼻子,赶紧打住心思。   “你们不知道,我们竹骨村小归小,可是除了很多老板的,数数……有七八个的。那次我坐着休息,就砍到那几个人往竹林里走,村长也在里头呢。我好奇就跟了进去……”   她看到那几人排成一长溜往里面走,明明到处都是路,可他们却走得十分克制。   老妈知道竹林有古怪,好奇村里最有钱的这些人想做什么,就悄悄跟了上去。他发现那些人每走几步都使劲跺两下脚,停几秒后再继续往前走,然后再停下来跺两下脚……她不知道原因,跟了几米后才感觉蹊跷,想转身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东西在叫她名字。   她知道不对劲,那几人走的路显然有讲究。既然她不知道怎么出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下去。   听到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因为我妈说的故事显然跟这片竹林的诡异有关。   竹子高且密,我们往里走了没多大会儿光线就黯淡下来。我们走的这条路下面铺了东西,跺跺脚就能踩到石头,当时那几个人应该是在感应石头。   她因为害怕,很快就追上了那几个人。她看他们全都搭着前一个人的肩膀,便叫了下最后那个人的名字。可那几人吓得哆嗦了下,却没有一个回头。   老妈管不了那么多,顾自学着他们的样子把手搭在了最后那个人的肩膀上。她本来还在想着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哪知道压根没人提。   他们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最后在一口枯井前停了下来。几个人绕着枯井围了一圈,等看到老妈的时候,非但没人跟她说话,反而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老妈只觉得纳闷,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那么有钱肯定是因为当时在做的古怪事。所以她突然也起了邪念,他们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他们把阿姨当成鬼了,做了亏心事才会这么心虚。”周怀瑾若有所思地蹲下身翻枯叶,我回头看了一眼,枯叶下压根没有石头,反倒是有两根骨头!   周怀瑾重新用枯叶把骨头盖上,若无其事地朝我摆摆手让我继续前行。   老妈说当时看到接下来那一幕她差点晕过去,那几个人在井边跪成一圈后,一个个都拿小刀把手给割破了!他们很有秩序地挨个把血往枯井里滴,她听到井下有东西吧嗒吧嗒响,跟以前我爸喝到好酒后吧唧嘴巴一样。   她吓坏了,等他们每个人都各滴了半碗左右的血下去后,我妈怕了,跪在地上久久不敢动弹。   可她的反应却吓得那几个人更不敢动了,谁也不敢起来,全都低着头发抖。   我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赶紧照着他们的样子也割破手往井里滴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血不对劲,她滴血的时候下面的吧唧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低吼。   她回归自己跪的位置后,所有人都双手合十开始祈愿,大致都是发财之类的话。她只好跟着随便许了个愿望,然后照着他们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人血祭……原来如此。”周怀瑾嘀咕出声,“那几个人用这种邪术发财,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种邪术有损阴德,会祸及子孙。”   快出竹林的时候,老妈怕他们几个找她问责,就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剩下那截路该怎么走。   几个人走出竹林后,回头看到我妈幽幽地定在那里不动,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面面相觑了两眼后赶紧急匆匆地走了。   老妈回村后碰到他们也没提这事,他们也跟没事人一样压根不问老妈,反而是其中两个胆小的每次看到老妈都绕道。我想他们压根不认为自己在竹林里碰到的是我妈吧,他们只以为自己撞了鬼,是鬼变幻成了我妈的样子。   江慕尧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一只脚在前面枯叶上踩着探了好一会儿,疑惑地看向我妈:“没路了。”   下一秒他微微眯起眼睛,渐渐聚拢的眉峰里凝上了一分怀疑。   老妈打开电筒朝四面朝了朝,又抬起头来不知道在看什么。找了半天她才突然抬手指着旁边的竹子惊喜道:“在这儿,当年我在最下面留的记号,没想到居然长到这了。”   标记很简单,就是简单的十字。江慕尧找着标记往前走了两步后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快速转过身来,盯着我妈问道:“这么说,你当初不止一次进过竹林?后来是单独进来的还是跟着那几人一起?”   ☆、第二十三章 她不是你妈   老妈的眼神虚晃了下,顿了两秒才笑道:“后来又碰到几次,就又跟进来过两次,呵呵。”   江慕尧微微眯眼,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周怀瑾却悄然走近,贴在我耳畔告诫:“他怀疑阿姨没说实话,伊伊,阿姨确实有点古怪。”   我也察觉到老妈在隐瞒什么,可情感上还是忍不住帮她辩解:“可我妈身上的邪气不是没了吗?”   周怀瑾没再说话,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江慕尧正一脸不悦地瞪着我们看。然后他突然绕过我妈走到我旁边,淡淡地朝周怀瑾努了下嘴:“我们换换。”   因为江慕尧刚才擅自踩了别的道,前一面好风平浪静的竹林里突然刮起阵阵凉风,竹叶相互拍打发出嘈杂的沙沙声,温度都骤然间低了几度。   周怀瑾抬头从竹叶缝隙中看了下阳光,也没跟江慕尧争执,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现在是白天,走错两步没什么关系,你真以为竹林里的东西不知道我们来了?”   听到江慕尧的冷笑,我忍不住扯了下他的衣角:“你干什么呢?刚才小周哥只是跟我商量事情。”看他拧着眉头我就知道他不信,这张脸我看着怪不习惯的,好在他的眼神没变,我只好扯开话题,“之前你说必须让我进来一次,有什么原因吗?”   “你昨晚睡着后我进来看过,这片竹林跟墓地一样被布了局,应该也是九宫八卦之类的阵法,为的是困住里面作乱的游魂厉鬼。墓地的局因为王晓晴的帮助有所松动,这里的局肯定也有出现了裂缝,不然她们是不可能把怨念放出去的。”   “她们的目标是你,只要你出现她们就必定会出现。找到巢穴就能斩草除根!”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眨了两下,狠厉之气不经意间迸发出来,利箭般的眼风惹得我暗暗心惊。   我们是三点零五进的竹林,老妈之前明明说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到枯井了,可到了五点我们也没看到。就算我心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老妈了。   我们走到一块圆形的空地就停了下来,天马上就黑了,竹林里因为竹叶的遮挡黑得比外面早,诡异的气氛已然笼罩住整片竹林。萧天凡的资料上说,这片竹林包括山上那片,总面积近两万亩,所以一旦在这里面迷路再遇到怪事,绝对是有进无出。   “这些竹子会动,我们不能滞留在这块空地上。”周怀瑾看我们不走,赶紧催促起来。   我也经历过被这种空地围困的事,赶紧去扶蹲在地上的老妈,她的手在抖,抚着额头好像很不舒服。   江慕尧却不以为意,他绕着空地走了一圈,最后在周怀瑾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周怀瑾突然就不着急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妈不舒服,再往里走恐怕……”   “囡囡,我没事。”妈白白手,擦了把虚汗就站起来了。   周怀瑾上前给我妈把脉的时候,江慕尧悄悄把我拉到了一边:“先休息休息,可能我们走错路了。白骨铺的路邪气,走了那么久你不觉得累吗?”   我这几天身子本来就酸痛,所以刚才没疑惑什么。不过两个小时下来腿已经酸得快抬不起来了,仔细想想,刚才喘气好像确实比以往厉害,而且踩上空地前我已经累得几乎每一步都要喘两下。   我诧异地看了江慕尧一眼,难道他怀疑那条路有问题?还是……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不,他是怀疑我妈故意带我们走了一条凶险的路!   我没能藏住心思,他悄悄捏了下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别露破绽。我默默点头,闷声不响地去帮周怀瑾捡枯枝点火。   我们三个的从容不迫惹得我妈着了急,她跑到我们跟前催促:“快走吧,天都黑了。”   “阿姨不着急的,我们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我们越是没有动身的意思,我妈就越着急。可能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坐在火堆旁吃干粮的时候她一分钟会内会催我们四五次。   而且,她跟江慕尧都坐得远远的,不接近火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伊伊,我比你着急,可现在不确定好……”他瞟了我妈的方向一眼,压住后半截话没说,转开话题道,“先保证我们的安全再找师傅他们,不然又是瞎折腾。”   可不是,找周叔弄丢了苗苗姐,然后周叔又折进来找苗苗姐。   “快走吧。”等老妈再次催促时,江慕尧跟周怀瑾对望了一眼,微不可寻地点了下头。   周怀瑾拍拍屁股爬了起来:“天已经黑了,阴物怕阳火,我们最好做几个火把。”   他掏出工兵铲要去砍竹子,我妈猛地窜起,速度快得压根不像近五十的老太太!周怀瑾砍第一下的时候我妈就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不让继续砍,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不能砍!这里面有很多神圣的东西,我们不能乱碰竹林里的东西!”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往两边不住转动,好像她身边有人似的。   “可以砍,阿姨你累了。”江慕尧走过来轻轻拍了下我妈的肩膀,她猛地抽了一下,讪讪松了手。   竹子被砍倒那一刻,有一股黑气从竹子中间的空心节里溢出,紧接着一股腐臭扑面而来。我打开手电一照,竹子断口处正一滴滴往下渗黑水,腐臭味就是从黑水里散出来的。   一个黑影在空地周边的竹子中间穿梭,迅如闪电,还不住发出凄惨的哀嚎。   就在这时,周怀瑾的手机响了,来电人竟然是周叔!   他激动地接通电话,可过了十几秒后,他脸色就变了。他怔怔地把手机递到我耳边,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一直在重复,跟我之前接到的电话一模一样,一直在反复重复同样五个字:小瑾,苗苗她……   话筒那头的声音有点大,江慕尧应该听出是怎么回事了,他踢了下脚底的枯叶,沉声道:“你踏出这个圈试试看。”   可周怀瑾一踏出空地,手机立马没信号了!他皱着眉头把手伸到空地上方,信号立马满了,可电话那头仍旧只在重复那五个字。   上次周叔打电话给我也是空地的原因吗?   “天黑透了,我们快走吧。”老妈又开始催促。   周怀瑾做了几次深呼吸,挂断电话重新砍了一棵竹子做火把。老妈死活不肯接火把,一直幽幽地盯着我,那眼神很古怪,说恨不像恨,说爱也没爱,很像猫看到鱼狼看到羊的感觉,是贪婪!   我悄悄把江慕尧扯到旁边,尽量不懂嘴巴地悄声问他:“玉葫芦不是把我妈身上的邪气驱走了吗?”   江慕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居然很认真地告诉我:“她不是你妈,你可以看她影子。”   我悄悄用余光看了下,我们的影子都在摇摆的火光中微晃,可我妈身后却半片影子也没有!她居然没有影子!   江慕尧赶在我惊呼之前猛地把我按到了他怀里,被我使命挣脱了出来。虽然我只当是他,可我真不习惯他用别人的身体当着老妈的面跟我这么亲昵。   “现在怎么办?”   “暂时先跟着,看看她想带我们去哪。”如果她正好想带我们去枯井找想要我命的女鬼,那边正中江慕尧的下怀。如果不是,我们中途可以随机应变。   这一次江慕尧主动开路,周怀瑾拉了我一下,我落后一步贴近周怀瑾。他怀疑地看着我前面两个人,悄声耳语:“他告诉你了吧,阿姨有问题。但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阿姨如果真的想害我们,进竹林的时候为什么要跟我们讲那个故事?”   对,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我总感觉老妈提那件往事是想提醒我们什么。如果她现在真有迫害我们的心思,肯定也是身不由己。   “人的三魂七魄中有一部分是附着在影子上的,阿姨影子没了说明她魂魄有缺失。”   江慕尧就有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里面的颜色暗外面的浅。可江慕尧说前面那个不是我妈,周怀瑾又说她只是缺失魂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教你的黄泉引和破阴咒都记得吗?这里面危险重重,遇到危险千万不要慌,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护好自己。”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待会儿如果有苗苗姐和周叔的下落,他肯定会迫不及待追过去,到时候可能就会跟我们走散。他跟苗苗姐都是周叔收养的孩子,苗苗姐对他来说既是姐姐又是妈妈,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比我跟我妈的相依为命少多少。   我俩因为窃窃私语而落后好几步,老妈的声音突然幽幽地传了过来,在寂静的竹林里回荡盘旋:“喂,你走错路了。”   四面八方响起一阵阵类似回音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有很多鬼围着我们在学舌。   江慕尧好像很累,正靠在一根竹子上喘粗气,他抬手遥遥一指:“枯井到了。”   ☆、第二十四章 枯井竖棺   我妈的脸上突然现出一副很痴迷的表情,弯起嘴角眯眯朝我们笑:“到了,快过去吧。”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赶紧跑去扶江慕尧:“你怎么了?”   我跟周怀瑾也很累,可是压根没累成江慕尧这样,他好像是离开那块圆形空地后,走路越显吃力的。   他喘了两口气后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吓得我直叫:“江慕尧?江慕尧?”   “伊伊,我在。那条白骨铺就的路有问题,我走下来的疲累程度应该是你们的两倍。这个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先过去,放心,我就在你身边。”   听了这番话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周怀瑾显然没听到江慕尧说的话,老妈仍旧阴森森地咧嘴笑着。   我悄悄把江慕尧的意思转达给周怀瑾,他权衡再三还是点了头。   不过对于被江慕尧上身的保镖,我们很是为难。我们俩架着晕过去的他走了一截,累得几乎脱力,最后只好先把他留在了路边,距离枯井约莫有三十米远。   周怀瑾在他西装里塞了两张黄符,又在他前后左右各插了一支点燃的艾灸条,这才放心离开。   枯井四周跟之前的空地一样,一棵竹子也没长,但是周围的竹子都极为诡异地向着枯井弯下腰来,它们的枝叶在空中交汇搭在一起,形成一个天然的翠竹帐篷。   我用从萧天凡那里拿过来的手电往上照,密不透风,一星一点都看不到夜空,看来大白天这里也几乎照不进来阳光。   常年不见日月导致这片地方极为阴冷,吸进鼻子里的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霉味以及各种东西腐烂发酵的臭味。   靠近枯井的时候我环顾了下周围的伸手不见五指,深邃的黑与阴冷相互配合,让我一度以为自己进了阴曹地府。   我听到井底传来一阵奇怪的咯咯声,头皮一紧赶紧看向我妈,她喉咙里居然也回应似的发出一阵“咯咯咯咯”,我赶紧摇了下她的手臂,轻轻叫了一声:“妈?”   她急急摇了几下头,茫然地看着我:“囡囡……”   井底的咯咯声变得频繁起来,老妈那阴恻恻的笑容迅速挂回嘴角,而后她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匕首来,照着自己的手掌就划了一刀!那凶狠劲儿跟我妈平时的憨厚老实截然不同!   我吓得赶紧找东西给包扎,可她却死活挣扎着往井边走,然后就跟木桩一样定在井口把手上的血往枯井里面滴。   周怀瑾拉着不让我上前,周围十分静谧,连风声和竹叶的沙沙声都没有,我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鲜血往下滴的哒哒声越来越频繁,我吓得心头乱颤。   黑暗中不知道是我的手在抖还是拉着我手臂的周怀瑾在抖,极度的黑暗让这份恐惧扩大了好几倍。   火把早在走近枯井的时候就灭了,射程几百米的强光手电也娘里娘气地没了雄风,照到空地边缘就再也照不出去了。   “小周哥,我妈这个举动不妥,再不阻止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井里肯定关着煞气极重的厉鬼,这种厉鬼一旦自由,我们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周怀瑾觉着我的话有道理,赶紧跑去把我妈往后拖。   也怪我好奇心太重,止住我妈的疯傻举动后就忍不住握着手电往井里照了一下。   “啊!”我手一抖差点把手电掉进去,急急退了两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我此刻真的是太紧张了,其实刚才我什么也没看清楚,可潜意识里好像瞄到一个蓝影在急急地往井口窜。我只知道井壁上满是青苔,下面漆黑一片,隐约还有蓝色的纱布在飘动。   “伊伊,没事吧?”江慕尧及时把我拉了起来,他没显身形,但那只冰凉的大手却紧紧拽住我的手在给我力量。   周怀瑾犹豫了下,也握紧手电筒走到了井边:“你看到什么了?”   他说着就微微伸头往下打手电看,他比我酷多了,没有任何失态,只疑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下面怎么会有鬼火?还有一口棺材……井口好像没有棺材大,那棺材是怎么放下去的?”   鬼火,原来刚才我看到的蓝影和蓝纱布是鬼火!   “井底阴气极重,伊伊,看来要害你的女鬼就被封在这下面。”江慕尧的声音响起,朱周怀瑾看不到他,握着手电四处照了下,最后把询问的眼神递给了我。   我点点头:“是江慕尧。”   突然有双手在我身后使劲推了一把,我就站在井口边缘,一个不稳身子就朝前倾去。好在井口的直径不到一米,我赶紧扒住了对面的井口边缘。回头一看,居然是老妈在推我!   她幽幽地裂开嘴,笑得极为阴森:“欠债还钱,你欠下的债迟早都要还的……”   江慕尧他们想拉我起来时,井下面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我的下半身居然被硬生生地吸下井口。我死死扒住井口,压根不敢想像掉下去的情景。   周怀瑾怎么拉都拉不动我,情急之下赶紧掏出一根绳子绑住我的腰围着井口绕了几圈。   江慕尧现出身形,半悬空中,周身亮起一圈冥灯。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四十多厘米长的短剑,拔剑出鞘,沉声一吼:“百鬼听令!”   此时此刻的他有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武,原本悄然无声的竹林里开始沙沙作响,窸窣声由远及近,好像有很多东西在往枯井涌来。   周怀瑾惊呼了一声,我顺着他的手电光看去,透过竹子见的缝隙,我看到空地边缘出现很多双眼睛和数不清的鬼火!乌泱泱的一片将本就压抑的夜幕衬得更加叫人心慌不安。   井壁的青苔特别滑,我的脚蹬了半天也使不上力,整个人的分量全靠双手支撑,腰上的绳子压根不管用,稍微一动就松了。   周怀瑾抓着我的手臂朝江慕尧大叫:“你在做什么,还不救人!”   江慕尧手持短剑指向我,挤在边缘看热闹的鬼物立马开始叽里咕噜说话,似乎在权衡利弊。江慕尧眉头一紧,握着短剑行云流水般在虚空中画了一会儿,好像是在写字。   等他停下动作,再用短剑指向我时,本在观望的鬼物立马有几个瑟瑟朝枯井走来。   我不明白江慕尧为什么不亲自过来拉我,还有这些鬼为什么会听从他的调令?   那些鬼物凑到井口后跟齐齐动手拉我,可我的脚腕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样,整个人又被使劲往下拽去。江慕尧不见了,我听到远处有人往这边跑,他应该又上了保镖的身,保镖身上的黄符对他居然没用。   我实在撑不住松了手,周怀瑾不肯撒手:“伊伊!”   可他抵不过井底的吸力,袖子被他撕破后我整个人急急往下跌去!   抓着我的鬼物有两个被我带着往下落了一小段,然后他们跟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齐齐松了手。   我感觉自己死定了,下坠的过程中只看到一团幽蓝的火光跟着下了井,然后我的手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给抓住了。   过度的惊吓将我的尖叫声给卡在了喉咙口,百转千回迟迟没叫出声来。   下坠的速度变缓,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安慰我:“伊伊别怕,我在。”   井壁上有呲呲声,是他手脚在尽力抓井壁。   落到底的时候我双脚重重地砸在了棺材上,震得双脚发麻。一股恶寒从脚底缓缓上延,不过十几秒的工夫我就冻得开始浑身发抖。   “伊伊!你还好吗?”周怀瑾握着手电慌张地朝下喊,手电光照到我们好几次却都不作停留,他好像压根看不到我们,手电光照了几圈都没能准确地对上我们的脸。   “小周哥!我还好,没受伤!”我扯着嗓子喊起来,可敞口的井底跟封闭的瓮一样,声音撞在井壁上又弹了回来,数不清的回音朝我们袭来,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淡定不下去了:“江慕尧,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这片竹林里布过局,枯井下面封了很厉害的东西,要害你性命的女鬼应该也在这下面。”江慕尧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也不知道周怀瑾有没有听到我的喊话,总之他没再继续喊了。   “小周哥好像看不到我们,难道是因为这个局?或者是封在井底的东西在捣鬼?”   “人为布的局都是利用大自然中的现有东西造势,再厉害也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阻碍人的视线。这下面阴气不对,伊伊,我们要想办法出去。待会儿一有机会你必须先逃出去,知道了吗?”   我心里一紧,脱口问道:“那你呢?”   “有这副肉身,我就不会被困在下面。”原来如此,他刚才急急调令百鬼帮忙,可那些鬼物都畏惧这口井,只有几个敢上前。江慕尧附在保镖身上进来,应该是一早就考虑过要涉险进阵吧。   头顶上有东西呼呼往下砸,江慕尧把我护在他胸前,伸手一接,是个手电筒!   与此同时,“呲~呲~”有挠东西的声音响起,越来越清晰。   ☆、第二十五章 红眼龙图案   棺材里有东西!   这个棺材也不知道在这里竖了多少年,外面的深红色油漆都已经褪色、脱落了。   抠挠声离我们越来越近,江慕尧让我扶住井壁,蹲下去敲了两下:“棺材是铁制的。”   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人用铁打棺材,使用铁棺装敛去世者绝对不是为了让这人安息,极有可能是为了防止死去的人从棺材里出来……   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什么样的尸体让人这么防备,难道也是一个活死人?不,绝对比活死人还要可怖,活死人不需要用这么复杂的局镇压。   我们站在铁棺定顶端,周边堆满了枯叶。江慕尧拨开枯叶从里面掏出一截东西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白花花的长骨头。他赶紧掉头去拨另一堆枯叶,出乎意料的是,枯叶下居然堆满了骨头!   难怪掉下来之前我看到下面有鬼火,可现在低冬天,不管怎么样这里的温度都达不到自燃的条件。这下面太诡异了,铁棺里的东西挠铁盖挠得越来越频繁,那声音特别刺耳,听得我无端有些烦躁。   江慕尧一声不吭地观察着井壁,我极其稳定情绪,饶是我再三叮嘱自己要淡定,可手脚还是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着。   “咦?”   听到江慕尧出声,我赶紧看了过去。双脚就跟钉在铁棺上似的,一分一毫也不敢动。   他在剥井壁上的青苔,青苔上沾着黑乎乎的东西,又粘又滑,那块青苔被扯下来之后,像被砍断的竹子一样往下渗出黑水来。   江慕尧从衬衫上撕下一小块,用力擦着井壁,一个奇怪的图形赫然呈现:一条奇怪的类似蛇的动物身体交错形成“8”字形,首尾交汇后张嘴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它有须有脚,好像是条龙,不过它的双眼是嗜血般的鲜红!   “果然在这里。”   “害我的女鬼吗?这图案是什么意思?”下面的腐臭熏得我头昏脑热,我扶着墙壁不让自己跌倒,总感觉有人在叫我。我尽力集中精神,想通过跟江慕尧说话来把心底那个奇怪的感觉甩掉。   “嗯,想害你的女鬼被封在下面。伊伊?”他察觉到我的不对,赶紧抬手摸我额头。低热,但我闹到晕得厉害。   “江慕尧,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总感觉有人在叫我,我特别想跟着那声音走。”   “伊伊,我现在没有办法帮你驱除身体里的阴邪之气,坚强一点。是女鬼的怨念在蛊惑你,我要先想办法把你送出去。”江慕尧抵住我的额头,紧紧抱了我一下,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脑子里的那份混沌突然减轻了。   就在他蹲下去清理铁棺盖子那一侧的人骨时,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了下井壁上的图案。   指腹被针扎了似的刺痛了下,图案上的龙突然活了,猩红的眼睛闪闪发亮,松开尾巴咬住了我的手指,然后便像蛇似的缠住了我的手指,越缠越紧。   “怎么有血腥气?伊伊你受伤了?”江慕尧站起来的时候我的手指还贴在井壁上。   我回过神来,赶紧收回手指,上面居然多了两个小洞,有嫣红的血液慢慢冒出。江慕尧不解地握住我的手看了下,问我刚才出了什么事儿,我把事情一说,他立马去看井壁上的图案,可那条盘绕咬自己尾巴的龙居然不见了!   我诧异地看了下食指,微微发疼,眼色比其他几根手指苍白些。   江慕尧握住我的手,二话不说就含进了嘴里,轻轻吮吸。我的脸忍不住微微发烫,情侣间有这种举动应该很正常,可我跟杨乔从谈恋爱到结婚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除了牵手意外,他最大的程度只亲过一次我的额头,其他任何暧昧举动都没有。   有两次我能感觉到他的荷尔蒙在爆发,一次是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他喝了点酒,还有一次是大婚当晚,可他每次都赶在失去理智前逃走了。现在我明白了,不是他不想要我,而是他跟王晓晴有过约定,呵呵,他对王晓晴的忠诚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铁棺内传来几声闷响,有东西在里面烦躁地敲打。   我仔细一听,感觉好像有人在说话。   江慕尧看我神色不对,等我指头不再出血后,才悄声问我怎么了,我指着脚下:“里面有人在说话。”   他一听这话,立马蹲下了身子,我看他想把耳朵贴上铁棺听,就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到枯叶上后,竟然整个往下陷去!我赶紧拔出脚,可堆在周边的白骨居然哗啦啦往下陷了一大截。   铁棺内的响动也因为这个动静而停止了,江慕尧朝我伸手示意,我惭愧点头。敌不动我不动,只是,为什么白骨之下并不是井底,黝黑一片竟然好像深不见底!   太悬了!刚才我们掉下来的时候要不是正好落在铁棺顶上,岂不是会直接跟着白骨砸下去?   这到底是不是枯井,为什么下面还有那么声一截?   我打手电往上照了下,居然看到大姨在伸头往里看,嘴角咧得极为夸张。我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了,看到她出现也没太过惊吓,我只是担心老妈和周怀瑾的安危。   从井口到铁棺顶大概有五六米深,加上铁棺的高度一共约八米,我们这边的井有这么深已经足够,所以这并不像枯井。再说,好好的也不应该有人跑竹林里来打井。   我们等了大概五六分钟,铁棺内没再传出任何响动。我看了江慕尧一眼,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等下去?   又有东西呼呼下坠,我本能地偏了下身子,那东西看看砸在我脚边,发出一声闷响,居然是拳头大的石头!   响声打破了铁棺内外的平衡,我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往回撤”。   我大惊,试探着叫了一声:“周叔?”   铁管内沉默了五六秒才有不确定的声音传出来:“是伊伊吗?”   紧接着有另一个压低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师傅不能信……可能……鬼物学舌。”   我大喜,赶紧又喊了一声:“苗苗姐!我是伊伊,跟小周哥一起进来找你跟周叔的,你们都还好吗?”   “真是伊伊,太好了!伊伊,你能想法子打开这个铁盒子吗?我们饿到现在了,里面又潮又冷,必须尽快出去。”苗苗姐一下子兴奋起来,听她说话的力度,确实饿得没多大力气了。   她说这是铁盒子……可能他们没火,我没敢把这事铁棺的事实说出来,只是跟江慕尧求助。   “外面被焊死了,我们没工具,打不开的。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苗苗姐很戒备,扬声问我:“伊伊,他是谁?小瑾呢,怎么没听到小瑾的声音?”   “他,苗苗姐,他是萧总的人。我们现在在一口枯井里,他为了救我也掉下来了,小周哥在上面,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简要地解释了下。   周叔疑惑起来:“焊死?我们摸出来的这条路最安全,往回走是不可能的,想办法把铁门撬开。”   说来容易,我们现在都爬不出这口井,只能寄希望于周怀瑾了。   铁棺上窄下粗,与棺盖相对的地步连着井壁,上面卡了不少森森白骨,十分诡异。铁棺下面好像有一块铁板支撑,整个铁棺在某种程度上就跟悬在峭壁上的悬棺一样,只不过是竖着摆的!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凑到他耳边悄声道:“还是先救周叔他们吧。”   没成想他断然摇头:“既然焊死了,就不能打开。”然后他也没征求我意见,就十分果断地蹲下敲铁棺,“还能坚持吗?你们必须原路返回。这口井有古怪,小周从上面看不到我们,没办法联系他找东西过来。竹林里的危险你们也清楚,让他独自行动就是送死。”   里面沉默了,我急得掐了江慕尧一把,为什么不能开铁棺?刚才周怀瑾扔手电下来,肯定是听到我喊的话了,只要想想办法肯定能找到别的法子开铁棺。   “伊伊?是你们在说话吗?”周怀瑾突然开始喊话,紧接着一个细长的黑影掉了下来,是绳子!   我不顾耳膜被震破的危险,赶紧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小周哥!周叔和苗苗姐也在!”   “你说什么?师傅和苗姐?他们怎么了?”周怀瑾听不清楚我的话,但语气很激动。   我突然瞄小周哥背后出现两只手,然后小周哥跟我之前一样蓦地往下栽:“小周哥,当心!”   他死死撑住身子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像泥鳅一样倏地往旁边滑去。大姨僵硬的身子因此失去支撑力,再反被周怀瑾一推,掉下来的人眨眼变成了大姨!   这口枯井跟铁棺一样,上窄下广,可我们所在的位置空间本来就不大,所以我难以避免地跟大姨有了正面接触。   江慕尧揽着我的腰紧贴在井壁上,可大姨坠落到铁棺顶端后伸手就抓住了我胳膊。   我被带得往前一倾,双手结结实实地撑在了铁棺上。   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在狭小的空间不停回荡。   ☆、第二十六章 无影镜   原本焊死的棺材盖突然开了,而后所有的声音都在一刹那消逝。   眼前漆黑一片,耳鸣、头晕,这个情况大概持续了将近一分钟,视力渐渐恢复那一瞬,我看到江慕尧正一脸担心地握着我的双肩。   “你们快帮把手……”苗苗姐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下面飘了上来,我赶紧让江慕尧帮忙把棺材盖拉开一点。   “苗苗姐,下面好像是空的,不知道有多深,你跟周叔出来的时候当心点。”   棺材盖四面中有一面没开,打开的时候跟门一样。不过因为空间有限,所以棺材盖不能完全打开。   苗苗姐的脸白得像抹了一层石灰,身上粘着很多类似荧光粉的物质,更多的是黑不拉几的粘液,腐臭味熏天。她的胸太伟岸,迫不及待伸出脑袋吸了两口气后,想爬上来却因为胸而卡住了。   她又是按又是压的,看得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无意间瞥到江慕尧也呆愣地看了两秒,我突然有些不适滋味,男人都是色胚子,男鬼也一样。   他把卡在棺材盖与井壁之间的白骨全都清理掉后,又把苗苗姐拉了上来。不过空间有限,所以我只能和苗苗姐搂在一起站着。   好在铁棺很稳定,足够支撑得住我们四个。   苗苗姐从她包里掏出一个铜铃铛,铃铛末端焊着一截铁钉。   她把铃铛插在井壁后,抬头就喊周怀瑾放把匕首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她这里的诡异,她这一叫震得我们几个耳膜生疼,她纳闷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会这样?”   我把井底的怪异跟她解释了一遍,她举着手电往上照了照,又小心翼翼地往铁棺下的深渊看了会儿:“居然不是铁门,这里好端端地竖一口铁棺做什么用?奇怪了,如果小瑾真的看不到我们,这情况跟无影镜倒是很像。”   周怀瑾应该听到刚才的喊话了,他把绳子收上去后捆住一个背包吊了下来。是他在萧天凡那里帮我挑的装备,里面有工兵铲之类的东西,足够我们爬上去了。   苗苗姐掏出一把工兵铲递给江慕尧:“师傅你先在里面将就一会儿,这里太小,必须有个人先上去开路。”   江慕尧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语。   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解释:“铁棺本来焊得很死,无缘无故就这么开了太过可疑,你们先上去,我要留下来检查这里的布局有没有被破坏。”   苗苗姐白了他一眼:“如果有阴物来袭,我的铃铛会响。你不是萧天凡的人吗,怎么会懂这些东西?我现在没力气,没办反凿路的。”   我赶紧从包里摸出两块巧克力给苗苗姐,她难得弯了下嘴角。她是真饿了,直接把两块巧克力都塞进了嘴里。   “那要不我来吧。”我看江慕尧打定主意不肯上去,只好自告奋勇。   苗苗姐跟我讲了要诀,我一听就头大了。她的意思是把绳子捆在腰上,借臂力往上爬,每爬一小截都要用工兵铲在井壁上凿个缺口出来方面下一个人蹬脚。所以第一个开路的人用力最多,这也是苗苗姐要求江慕尧先上的原因。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种事我做不来,硬着头皮上只会拖后腿。这下面的危险我们谁也估量不出来,少待一秒是一秒。   我为难地看了江慕尧一眼,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朝我点下头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觉得这么为难,等我们都上去之后他再下来检查不就行了?或许他担心时间拖得越久,被封在这里的鬼物就可能冲出这个阵吧。   因为青苔特别滑,所以江慕尧凿到一半就慢下来了。中间那一段他甚至停了五六分钟之久,我们都当他是累了,也没催太紧。   周叔微胖,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里面爬出来,我伸手拉他的时候,他跟蚱蜢似的猛地弹开,差点儿掉下去:“丫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跟死人似的。”   苗苗姐赶紧摸了摸我的脸,热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吓的。师傅你身上还有符纸吗?这铁棺门开了,我们得把它封住,万一里面的鬼物跑出来就不好了。”   周叔脸上大大小小五六处擦伤,嘴角上还裂了好几道口子,隐隐往外渗血,跟他刚过来时候的光鲜亮丽判若两人。   “没了,待会儿你们谁上去记得让小瑾捆点下来,不封好不行啊……伊伊你包里有没有水,我快渴死了。”   “周叔,苗苗姐,你们怎么进去的?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和几块巧克力、压缩饼干,他们俩的眼睛立马亮了。   “说来话长,那里面真是地狱,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地方……哎,回去再说吧,我现在一回想就浑身不舒服。”   连周叔都这么说,看来里面真不简单。   又过了十几分钟,绳子被扔下来了。我让他们俩先上,周叔也没推辞,只叮嘱苗苗姐让她最后上。   等待期间我想起刚才苗苗姐的话,就好奇问了下:“苗苗姐,你刚才说的无影镜是什么?”   “哦,两年前我跟师傅去湘西谈一桩生意,说是有个宅子闹鬼。那老宅子的风水很不好,我跟师傅查了半天,最后在宅子正中央的地板下发现一面很大铜镜。铜镜映宅,很不吉利。那面镜子就像每天有人擦拭,一点灰尘都没有。”   苗苗姐说到这里,美眸微微张大了些,我明白她的惊恐,埋在地板下的铜镜压根不可能是人擦拭的。   “在宅子里住的人最后都会莫名消失,我们怀疑是铜镜在作怪,而且那面镜子最为诡异的地方在于照不出东西来,人往镜子里看只能看到一团黑暗,看久了还会头晕……最后他们直接点火把宅子烧了。”   “这么说无影镜里有东西?你们看不到镜子里的那个东西,可那东西却能透过镜子看到镜子外面的一切……”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感觉有一股寒气顺着我的手臂蔓延到五脏六腑。   枯井上的人能看到下面的死物,却看不到下面的活物,而井下的我们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井口上空的任何东西。这面镜子太诡异了,我光想像都忍不住打哆嗦。   故事说完,绳子也下来了。   我看到江慕尧眉头拧得特别紧,用一种十分困惑的眼神盯着我直看。接着周叔探头往里看了下,还疑惑了一声:“伊伊,怎么只有你啊,苗苗呢?叫她别冲动,等下这个小伙子会下去封铁棺的。”   我的心因为周叔的这番话拔凉一片,他们能看到我?   才刚刚听完无影镜的故事就来这么一出,这是要吓死人不偿命啊!   我慢慢转头看苗苗姐,她此时正一脸戒备地瞪着我,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旁边退开一步,双手微微握拳,好像随时都准备干架似的。   我干笑一声,伸手想去碰她,她却特别敏感地往后躲了一下,我只好讪讪地抬手摸了下脸:“苗苗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还呼吸呢,心跳也正常着呢,你别这么敏感,这里太过古怪,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苗苗姐这才放松下来:“在下面待久了有些敏感,那些鬼物太狡猾。”   虽然她这样跟我解释,可我还是感觉她整个人都绷着,帮忙绑绳子的时候还刻意按住了我的手腕试探脉搏。   我爬到一半的时候顺着手电光往下看了一眼,好像瞄到一只惨白的手从下面一闪而过。   我使劲眨了下眼睛,那只手又没了,可能是我眼花,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声:“苗苗姐,刚才有个活死人掉下去了,不过我也不确定,你还是小心些。”   “好,你放心,快上去吧。”   我的心一直悬着,直到苗苗姐也相安无事地上来了才长吁出声。   “既然人齐了,你们就先出去吧。伊伊,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会去找你的。”江慕尧没有一丁点顾忌,在周叔他们面前没有任何避讳地对我表示关心,在场不管是谁都能看出来他跟我的关系不一般。   我惴惴不安地一直偷瞄周叔和苗苗姐,生怕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我担心他们会把江慕尧当成一般的恶鬼给收掉。   正是有了这些顾忌,很多想叮嘱的话到最后只变成一句:“万事小心。”   江慕尧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他很开心。   下井前他微微皱眉朝周叔他们看了一眼,悄悄捏了下我的手:“乖乖出竹林,安全等我回去。”   等他抓着绳子滑下去后,我回头一看,周叔三个正在窃窃私语,我正好跟苗苗姐极其防备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心里立马咯噔了下。   “老大姐,我们出去吧。”周叔见我看去,立马住了嘴,他朝我身后高喊了一声,我这才惊觉老妈居然还在!   苗苗姐突然笑眯眯地上前挽住我胳膊往竹林外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居然看到周叔拿着匕首朝井边走去。   ☆、第二十七章 全方位监视   我心里有数,周叔他们师徒三个肯定是在怀疑我跟江慕尧。   本来想保持镇定的我,在看到周叔亮开匕首那一秒就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周叔!”   我想跑回去阻止,苗苗姐却一个手刀敲在了我的后颈上,脑袋顿时一阵晕眩,就在苗苗姐打第二下的时候,周叔已经把绳子割断了!我眼睛不受控制闭上的那一刻,周叔和周怀瑾俩人正在吃力地搬井盖……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正在响闷雷,这一觉我没梦到鬼楼,可迷迷糊糊中一直听到江慕尧在喊我名字。头晕得厉害,抬手摸额头的时候才发现右手冰得要命。   这里不是我家,我吃力地坐起来才发现有人趴在床沿上打盹,是周怀瑾。   我的动静把他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黯哑:“伊伊,你醒了啊。”   “小周哥,我睡多久了?”   周怀瑾倒了杯水给我,一脸良善真诚。他这个样子,我真没办法冲他发脾气。不过他好像不敢正面跟我对视,低头看了下手表:“从你……晕过去到现在,大概18个钟头了。”   这么久!现在已经第二天下午三点多了!   我急了,赶紧下床:“江慕尧出不来了是吗?周叔为什么要害他!小周哥你最清楚,江慕尧一直在帮我们,他从来都没想过害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他不是人吗?人有好坏之分,鬼也有……”   “鬼物都是有私心的,人鬼殊途,你好好一个人整天跟鬼物厮混!我大老远过来救你命,不是为了让你作践自己的。老大姐如今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还有心思帮一只鬼说话?呵,伊伊,你要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这事儿就早说早了,老大姐的救命之恩我用钱来偿还算了。”周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张嘴就是一番挖苦,还时不时冷笑两声。   我被他噎得脸上一会发冷一会发热,心虚、尴尬、难堪、委屈……各种感情搅和在一起,特别难受。我吸了下鼻子,闷闷地喊了他一声,迟迟说不出话来。   关于江慕尧的事情,我确实骗了他们,这一点我无从辩驳。如今的事情我们谁都掌控不了,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撒了谎。   房里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我很快镇定下来,这种时候跟周叔他们闹翻脸没有任何好处,我应该相信江慕尧,他肯定有办法自保的。可我还是止不住地担心,我也不知道这种感情算什么。   我现在必须妥协、配合,我要知道周叔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所以我软下声来:“叔,我妈还好吗?”   说到底周叔也是为我好,我们双方应该把彼此知道的事情互通透明一下才能更好地计划下一步。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眼睑,冰凉的指头碰上去立刻像是被冰针扎了,依旧锥疼。   周叔叹了一声,脸色有所缓和:“她影子没了,情况不乐观。小瑾说你曾经塞了一块玉葫芦在她嘴里?那东西在哪,拿给我看看。”   “叔,不乐观是什么意思?”我问周怀瑾要了我自己的包,找出玉葫芦递了过去。我现在很被动,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估计苗苗姐帮我洗澡的时候顺便搜过我的身了。   原本乳白色的玉葫芦现在依旧泛着黑气,周叔拿放大镜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把玉葫芦蘸满印泥在白纸上滚了一圈。一串奇怪的图案赫然显现,整体看来像是小人在跳舞。这么精密复杂的图案,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雕到玉葫芦上的,玉葫芦大概也就两个弹珠那般大。   “老大姐缺失的那部分魂魄很可能就在这葫芦里。”   怎么可能?我惊呆了,赶紧凑过去看,滚滚黑气正在玉葫芦里流动,十分诡异。   “可江慕尧说玉葫芦是吸邪气的,我妈的魂魄怎么会出事呢?”   “哼,”周叔不禁冷笑,斜眼一睨,语气里全是讽刺,“江慕尧不就是只鬼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会分辨真假?看来真是被迷得不轻。小瑾说这只鬼还想跟你结阴亲?你以为人鬼殊途这四个字是世人随口说说的吗,趁早死了那份心,遇到过杨乔这种渣子不代表天下没好男人了,再怎么也不能堕落到跟鬼谋和。”   我死死咬住下嘴唇,不敢再反驳。   我原本对江慕尧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可经过唐栾的一番搅和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特别依赖江慕尧了,可能真是被蛊惑了也不一定。   毕竟他从来都没说过玉葫芦会吸我妈的魂魄,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份信任。可我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他的,那双眼睛有魔力,一想到那双英气的眼睛我就心跳加速。   周叔他们之所以剪断绳子遮上井盖,为的就是暂时困住江慕尧。   等后来周怀瑾把这几天的事情都详细跟他们说过一遍,周叔这个老江湖便明白了:江慕尧只能借由人身下井,不能现行。所以他们歪打正着,江慕尧目前是绝对出不来了。   我心里着急,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他们看我听话,也没再对我疾言厉色,只是房门口一直有保镖守着。周叔渐渐松懈下来,把他跟苗苗姐的经历慢慢跟我道了一遍。   苗苗姐在竹林里转了很久,最后发现还是圆形空地最为安全,兜兜转转想找空地避险,却误打误撞看到了一口井。本来想打井水喝,结果趴到井口后又累又饿的她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那是真真切切的枯井,不过离井底一米高的地方有个直径不到一米的洞。她多次想爬出枯井,无果,最后一咬牙就钻进了那个洞。   里面错综复杂,有很多岔道,她爬了很久都没见到光,有好几次差点遇险丧命,可她不记得回头的道,最后跟门头苍蝇似的乱钻。   周叔的经历跟苗苗姐差不多,他发现空地相对安全后,就预料到苗苗姐肯定滞留在某块空地上等待营救。   “我跟苗苗不一定是从同一口枯井进去的,但我们最后相遇了,而且最后我们摸到了你们所在的那口枯井……这片竹林里绝对不止一口枯井,江慕尧在这一点上没撒谎,竹林里确实有九宫八卦阵。不过这个阵法有点奇怪,我到现在还没琢磨透。”   我想不通这些事情跟江慕尧有什么关系,我不相信那些圆形空地是江慕尧设计的,他的种种反应都说明他对那个阵法不太熟悉。他如果知道竹林里的秘密,也不会按照我妈的要求走白骨路了。除非这段时间里的江慕尧都在演戏。   可能是我没掩饰好眼神,周怀瑾突然开始帮腔:“伊伊,这事你也别怨师傅,江慕尧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他坚持下井一定有别的原因。你还小,对鬼物了解不多,他们一般都很狡猾,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他们不会做的。”   周叔再度冷笑:“我周旻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鬼没见过?像他这种骗小丫头结冥婚的鬼我也收过两个,哪个不是色欲熏天?还有你男人,被一个叫王晓晴的女鬼迷上了是吧?哼,我在洞里遇到他们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嫁给这种人算是你瞎了眼,要不是当初跟老大姐发过誓,我这次也不想接这么棘手的活。丫头,你自己掂量掂量该信谁。”   他说完这些就走了,我这才知道杨乔来竹骨村压根不是为了求我回去,而是带着王晓晴进了竹林!   杨乔跟王晓晴到底想干什么,我实在想不明白。杨乔一方面挽留我,另一方面却跟王晓晴厮混,呵呵,幸亏我早就不信他了,不然现在会失望透顶。   “小周哥,我能去看看我妈吗?”我心里现在乱得很,看来我必须把瞒着的事情都跟周叔他们说出来才好,不过已经跟江慕尧洞房的事实我不想说。   “好,伊伊,你跟我来。”   往外走时,我突然感觉房里有东西在盯着我。刚想回头看,余光突然瞥到一个小红点!   是摄像头!我心惊胆战地低下头去,调整好心里的震惊赶紧跟了出去,看来我所有的举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老妈在睡觉,她的房门外也有人看守,我假装看房里的摆设时悄悄注意了下,也有监控。   出了老妈房间后,我悄悄用左手搓了搓冰凉的右手,踟蹰不前:“小周哥,你还记得唐栾吗?”   权衡再三,我必须要先获取周怀瑾他们的信任。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防备我,因为之前在井底他们只看见我,却没看见苗苗姐。我不知道原因,可我清楚自己没中邪。   “唐栾告诉我,江慕尧守了我近百年。”看周怀瑾瞳孔翕动,眉峰渐渐聚拢,我赶紧继续道,“我本来也不信,可江慕尧的种种表现都像认识我很久……”   我说了很多,走到一处拐角被周怀瑾悄悄拉了过去:“伊伊,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他掉下去的时候有没有经历过什么怪事?”   ☆、第二十八章 我的诡异阴手   有戏!周怀瑾的举动显然是想背着周叔偷偷问我。   我乍然一喜,赶紧把红眼龙图案的事情跟他说了,说完我才缓过劲来,他这个举动也可能是故意做给我看想套话的。   不过该说的还是必须说:“我当时就是用这只手碰红眼龙图案的,一碰图案就没了,小周哥,你说会不会是图案上的颜料是不是见空气就挥发了?”   我说着就用右手去碰他,他触电似的立马把手往后缩,脸颊上还悄悄爬上两团红晕,弄得我很是尴尬。哎,他太腼腆了,不会长这么大都没跟异性约会过吧,说不定还是个处。   “应、应该不是,如果是挥发的颜料,应该早就消失了,青苔又不会封住氧气……你、你别怕,如果是这个东西捣鬼,师傅肯定会帮你的……”   可能我们站的地方是监控死角,苗苗姐很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赶了过来,她冷着脸看周怀瑾:“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师傅找你,快过去一趟。”转眼看我时,苗苗姐立马换了一副笑脸,“伊伊,之前在竹林里我以为你中邪了,所以才迫不得已把你打晕,怎么样,脖子不疼了吧?”   我悄悄朝周怀瑾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他瞟了下苗苗姐,然后朝我点了个头就走了。   苗苗姐软磨硬泡地跟我左右打探,除了跟江慕尧滚床单的事儿,其他的我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她,可我总感觉她没有全信,标准式的笑脸总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周怀瑾曾经跟我说过,苗苗姐面冷心热,跟顾客谈生意的时候才喜欢挂笑脸。   所以看她一直朝我笑我心里就膈应,忍不住直接问她:“苗苗姐,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中邪了,所以都防着我呢?”   她可能没料到我会这么直白,些微愣了一下,转瞬又堆起一脸的笑容:“这是哪里话。”   “苗苗姐,之前我帮江慕尧说话也是有原因的,现在我知道错了,不应该那么相信他。你们给我个机会吧,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肯定都说出来。你们大老远过来帮我跟我妈,这么提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们要是真觉得我中邪了,该怎么驱就怎么驱,我一定配合。”   苗苗姐是个急性子,看我都这么说了,她也懒得再装下去,眨眼就回归了冰美人的本性:“好,既然几这么爽快,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走,见我师傅去。”   其实我知道周叔他们在竹林里经历的事情远比说给我听的要多,我有所保留他们自然也会如此。周叔是个人精,第一件事就是让我花红眼龙图案。   我也不是专业学画画的,压根没记住图案的细节,只把大致轮廓画了出来。   周叔疑惑地拿起那张画,微微眯眼看了好一会儿,嘴里还不停地嘶气,最后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啧,这团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苗苗、小瑾,你们绝不觉得这东西眼熟?”   周怀瑾姐弟俩对望了一眼,齐齐摇头。   周叔跟苗苗姐问了很多问题,也许是我的表现足够真诚,以至于提到周怀瑾参与过的事情时他都会帮腔,我心里很感激。我能感觉到周叔他们对我的怀疑在减淡,只是关于红眼龙被我碰了下就消失的事情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我右手变凉这件事跟红眼龙肯定有关,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身上没有沾脏东西,所以周叔提议在我和我妈脚腕上绑铜铃时,我也没有反对。铜铃跟苗苗姐插在枯井里的那个很像,不过小了很多。   “周先生,萧总请各位一起用晚餐。”绑铃铛的时候有个美女过来敲门,原来这里是萧天凡的别墅。   出门的时候正当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红灿灿的像在鲜血里浸泡过。   我突然想起胸口上的血痣,刚要追上周叔问这件事,突然看到他被斜阳拉长的影子有点奇怪。我对比了下,他的影子比走在左边的周怀瑾的影子要淡,也比他右手的苗苗姐的淡,这不合理。   我故意咳了两声,周怀瑾和苗苗姐都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苗苗姐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周怀瑾却落后一步问我是不是着凉了。   我假装跟他说笑,然后悄悄指了下周叔的影子:“小周哥,周叔的影子比你们淡,这正常吗?”   肯定不正常,但我不能明说,只能让他自己去查。我算是明白了,这对姐弟很听周叔的话,我不想挑拨离间,只是想确定现在的周叔还是之前那个周叔。   周怀瑾竟然一点都不意外:“师傅他老人家的影子一直比我们要淡,你不用担心,师傅身上辟邪的东西很多,鬼物不可能上他身的。”   他说得很肯定,我只好收起所有的疑心。   萧天凡请我们吃晚饭的地方是个大酒店,豪华到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看周怀瑾他们的从容淡定,我这才明白周叔多有钱。   中途上洗手间的时候苗苗姐非要跟着,我虽然心里别扭,但也没说什么。   苗苗姐在镜子前补妆,我刚想脱裤子小解,一只冰冷的大手突然捂住了我嘴巴。我惊喜地瞪大眼:江慕尧,是你吗?   “嘘,缺心眼呢,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他?”   一听声音我就失望了,居然是唐栾!   我伸手去扯嘴巴上那只手,可左手扑了个空,右手却结结实实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唐栾跟我同时抖了三抖,我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掌,深思极恐。   “阴手?你怎么突然有阴手了?”   “伊伊我先过去了啊,你待会儿可别走错地了。”苗苗姐补妆真快,说完这句就听到她哒哒地往外走了。   为了不让她起疑,我赶紧回了一声:“好,我马上就过去。”   脚步声渐远,我这才悄声问唐栾什么是阴手。   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这么小声做什么,洗手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了。能碰到阴物的就是阴手呗,你怎么这么笨的。缺心眼不是陪你进竹林了吗,他在哪呢,我找他有事!”   “他没出来,你能不能进去救他?”   “什么叫没出来?你的阴手又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对我有成见,怎么总这么不耐烦。   我也没时间跟他细说,只好把周叔剪断绳子盖上井盖的事儿提了下。   唐栾这下不淡定了:“他么的老家伙找死是吧,这不是摆明了想困死那个缺心眼吗?草他大爷的,他要是一冲动从肉身里跑出来怎么办!他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吃大喝?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快带我过去救他!”   尼玛,我还真是里外不是人。我右手摸准了他的方位,抬脚踢了过去,蹬住隔板后让他看我脚腕上的铜铃。他骂骂咧咧地伸手就要去扯,走路怎么甩都不响的铜铃突然铃声大作。   我吓得海景伸手去捂铜铃,可右手一碰到铜铃就像被灼热的火炭烫到了似的,我甚至听到了滋滋的烤肉声……   “这阴铃是老家伙弄的?你就不会拒绝啊!他的阴铃怎么这么厉害的,他么的!”唐栾跳脚了,狭小的空间里全是他的骂声,“缺心眼把最重要的东西留在你身上了,再拖下去你这辈子别想见他了!”   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心啊?   看我不说话,他立马阴恻恻地贴到我耳边威胁:“你再不动身,我就去把老家伙他们几个的脑袋拧下来!江慕尧那家伙下井还不是为了去帮你解决女鬼,你快点带路!”   “你以为我不想救啊,你难道没看到一直有人监视我吗?我好不容易才让周叔他们相信我,你这么逼我是想……”   可这家伙突然不知好歹地打断了我的话:“哼,信你怎么会让你戴阴铃?我们刚才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现在才担心这些不是多余?”   什么?完了,刚跟周叔建立起来的信任这下全泡汤了!   “唐栾,你害死我了!”我气得直跺脚,厕所也顾不得上,想去找周叔他们解释却被唐栾拉住了。   “你别跑!快带我去救那个缺心眼!”   唐栾没能拽住我,我刚冲到洗手池,玻璃突然裂了,原本虚掩着的门也嘭地关上。   一只口红龙飞凤舞地在素色瓷砖上划拉起来:毛躁!阴铃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听不到你的!想办法脱身,必须尽快去竹林!   “唐栾,你快掐掐我脖子。”我怕我撒谎撒不好会惹周叔他们怀疑,还是直观的伤口有说服力。   我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一只冰冷的手跟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直接来阴间陪他吧!”   我疼得不行,抬手就打他,好在他还算有分寸,等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后,我气都没来得及喘,赶紧抽吸水纸把瓷砖上的口红给擦干净了。   苗苗姐跟周怀瑾赶过来的时候,我的脸白得跟纸一样,我捂着脖子使劲咳了几声:“苗苗姐,刚才唐栾来找我了。”   为了增强说服力,我露出脖子上的黑印,又举起右手:“我居然能碰到他。”   怎么办,我如何才能避开他们偷偷溜出去?   ☆、第二十九章 婴儿啼哭   唐栾的出现搞得场面特别尴尬,再跟周叔碰面,双方都不太自在。   不过周叔毕竟是人精,他斥了苗苗姐一声:“怎么,你没跟伊伊说阴铃的作用?丫头啊,你可别被鬼挑拨离间。这东西放你身上不是为了监视你,是为了防止鬼物缠住你。”   “叔,我懂的。刚才他逼着我带他去找江慕尧,我说要跟你商量他就翻脸……”我小心瞧着周叔他们的反应,好像也没对我的话太过怀疑。   回到别墅已经八点多了,我一直坐立不安,可表面上又要装作一点都不在乎救江慕尧这件事,几个小时伪装下来,我累出了一身虚汗。   我早早地洗了一把澡就睡了,回来的时候我偷偷观察了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别墅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心焦得头上都要冒青烟了,唐栾还等着我带路呢,竹林又大又危险,他单独进去肯定找不到正确的枯井。   房里有监控,我火大得真想直接跟周叔撕破脸,可那样又有什么用呢?救不了老妈,也没人帮我解眼下的凶纹。周叔是专业人士,我不指望他难道真的只寄希望于江慕尧吗?他毕竟是鬼,有的事情做不了。   手机上来了条消息,我刚开始以为是杨乔,没有及时看。   一两分钟后,又来了条消息。居然是周怀瑾发来的,说是夜里萧天凡会带周叔和苗苗姐出去做一笔生意,让我半夜假装梦游去他房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我,故意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他急了,立马发来一大段文字解释:想害你的女孩显然不止一个,江慕尧他们好像知道一些背后的隐情,我觉得有必要去救他。师傅和姐不听我劝,我没办法说服他们。伊伊,我是真的想救他出来……   虽然我跟周怀瑾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一想到他脸红的样子,我就觉得他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真没办法不信他。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赶紧回了个字:好。   一等待就觉得时间特别难熬,迷迷糊糊中我竟然打盹了。我再度梦到了鬼楼,这次没看到女鬼,反而听到有婴儿在啼哭。   唐栾说我的灵魂欠了债,可能症结都在这座鬼楼里。这次我没再找出口,想找窗户看外面的环境,可它真不愧是鬼楼,我跑断腿发现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最后我逮着其中一个窗户使劲敲的时候,挠心挠肺的婴儿啼哭声却离我越来越近。   等我僵硬地回头看时,一个全身黑如墨汁的婴儿已经爬到我脚后跟了!他身后还拖着一截发烂的肠子!   婴儿准备抬头的时候,我直接吓醒了。   居然已经十点半了,我背对监控,悄悄看了下手机。周怀瑾十分钟前就发消息来了,我看完就默默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面无表情地直挺挺坐起来穿衣服。为了演得逼真一点,我都没敢穿太快。   周怀瑾早就等着急了,他带着我绕过监控就开车溜出去了。为了不被院门口的监控照到,我刚开始五分钟实在后备箱里度过的。   别墅离竹林压根不远,半小时就到了。一路上没碰到唐栾,我们只好自己进去。   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按照老妈带过的白骨路进去的。周怀瑾说我们之所以会感觉累是因为枯叶下的白骨会吸活人精气,具体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我心急,走得比上次快了很多,听到周怀瑾累得直喘气我也没肯停下来休息。   枯井上的井盖好像压根没动过,我跟周怀瑾挪井盖的时候才发现它起码有百来斤重。除了表面斑驳的铁棺,什么也看不到。   “江慕尧!你还在吗?”我扒着井口朝里面喊了好几遍,等了半小时也没有得到回应。   我俩绑好绳子扔下去,背靠着枯井坐下来休息。因为来过,所以我们都比上次镇定。   “小周哥,周叔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回去之前赶回去。   “顺利的话明天上午能回,不顺利的话可能得后天。”   我暗暗松了口气,手里的绳子突然晃了下。我赶紧爬起来看,棺材盖开了,有只手伸了出来。等看到那人灰头土脸地伸出半个身子时,我眼泪都快下来了:“江慕尧?是你吗?”   那人慢慢扬起头,嘴巴夸张地咧着,我这下是真哭了,居然是阴魂不散的大姨!她没摔下去?   周怀瑾看我愣住,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   大姨弯起双手,跟爪子似的插进青苔往上攀爬,不过井壁太滑,她每爬一下都要往下滑一小截。她脸上的肉已经开始腐烂,眼珠子一直紧紧盯着我,配上那个咧得老大的红唇,特别渗人。   此时此刻我心里的着急大过害怕:“大姨,江慕尧呢?”   她不理我,还是一步步往上爬。   棺材盖很快又响了,这次什么人也看不到,我赶紧喊了一声:“江慕尧?”   我看到绳子猛晃了两下,紧接着有婴儿的啼哭声传上来。我诧异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好像压根没听到。   我又仔细听了会儿,那声音撕心裂肺,跟我在梦里听到的很像,心狠狠地颤了两下:“小周哥,你有没有听到小孩儿在哭?”   他茫然摇头,眼神紧紧跟随大姨,手里握着一截竹竿随时准备把大姨戳下去。   绳子被拉得很紧,我感觉有人在拽着绳子往上爬。大姨爬到中途突然往下滑了一大截,像是被人拖的。   我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臂也在发抖。   离井口大概一米远的地方戏剧性地突然出现一张脸,紧接着是脖子、肩膀……我一直没记住这个保镖的脸,可我认识他此刻的眼神,他还弯起嘴角笑了:“你来了。”   我激动地伸手去拉他,被周怀瑾用力扯上来了,他责备地瞪着我,一脸的不高兴:“万事小心。”   被江慕尧附身的保镖一爬出枯井整个就脱力瘫软在地上,他脸上有很多伤口,沾了很多黑乎乎的粘液,脖子上居然还有一道皮肉外翻的大口子!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战战兢兢地想去摸摸那张脸。   可熟悉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伊伊,我没事。”   我仰头看去,他还是那身体面笔挺的中山装,黑色大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是脸色惨白眼神疲累。我使劲从周怀瑾手里抽出手,整个往江慕尧怀里扑。   万语千言都噎在了嗓子眼,我忘了避讳,伸手去摸他的脸,想扒开口罩被他阻了,我改由去摸他的脖子、手掌,只是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此时此刻我完全忘了他是鬼,他的构造跟我们人不一样。   “伊伊。”周怀瑾不知怎么不高兴了,又过来拉我手臂。   不过,江慕尧搂着我的腰一下子退出了好几米:“绳子是你们剪的,井盖是你们盖的,现在为什么又帮着伊伊过来救我了?”   “江慕尧,周叔他们的工作就是驱邪捉鬼,里面的原因很复杂……小周哥也没想过要害你,你别怪他行吗?”我后来回想才发觉此时的我与和杨乔谈恋爱时的情态一样,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副小女人情态。   竹林里不宜久待,收了绳子遮上井盖后,江慕尧又掏出短剑挥了两下,气势足得像征战沙场的将军。我们没听到他说什么,只知道他对被召唤来的那几只鬼指了下枯井。   出了竹林江慕尧想带我走,被周怀瑾拉住了,他毫不畏惧地看进江慕尧那双鹰眼:“伊伊是个好姑娘,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迷惑她的,但人鬼殊途,希望你打消跟她冥婚的念头。你如果真的想找老婆,我可以帮你配个身家清白的女鬼……”   “不用,伊伊这辈子我护定了。”   说实话,要不是江慕尧出事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么在乎他,虽然我一直不肯承认,可滚过的两回床单真的让我印象深刻。我不是封建社会的女人,可交付了身子后心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时时惦念他。   周怀瑾也不甘示弱,不得不说,他跟周叔的责任感都太强了:“如果你能单独保她阳寿不灭,我会让师傅不再插手。如果不能,那我今晚必须带她回去。”   江慕尧真的松开了我,虽然我现在压根不舍得离开他,但我分得出轻重,还是依依不舍地跟周怀瑾回去了。   周怀瑾找人救治被江慕尧附身过的保镖,我自己按原路回房。   因为没能跟江慕尧多待一会儿,我有点小失望,不过所幸江慕尧没出事。   但我显然低估了江慕尧的能力,这座别墅显然固若金汤,可我还没上楼梯就被捂住嘴巴拖到了最角落的那间房。   黑暗中我听到江慕尧低沉的声音在呢喃:“伊伊,我很想你。”   我雀跃地恨不得立马把他推倒,可我忍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周叔会那么做。你伤得重不重?”   “没大碍。我找到了想害你性命的旗袍女人,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不过伊伊,你还梦到过谁?”   “梦到的女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去竹林之前还梦到一个婴儿,一直哭,吵得我头疼,在枯井那里也听到了,可小周哥听不到。”   他的身子轻轻颤了下:“婴儿?多大?”   ☆、第三十章 前世造的孽   “我也不知道,就看到他往外身边爬,下身还拖着一截肠子……会不会是没剪开的脐带?这么说可能是刚出生的。唐栾说我的灵魂欠了债,所以今生才有鬼找上门索命。江慕尧,我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难道还害过婴儿吗?”   “没有。”他用一个长吻封住了我的所有疑问,衣服被他一层层剥下时,才听到他动情地在我耳边呢喃:“伊伊,我想要你。”   冥婚当夜的痛楚如潮水席卷而来,我猛地哆嗦了下,赶紧抓住他往下摸的手:“别……江慕尧,以后这种事情能不能先征求我同意?冥婚那晚真的很痛……”   “那晚我喝多了,怪我粗鲁,又弄疼你了。”   他突然这么体贴,我反倒有些不适应。   只是他刚道完歉,两只手就又开始在我身上作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开过荤就容易渴望那档子事,被他煽风点火了会儿,我只感觉有一串串的小电流在身体里乱窜,激得我不停打颤,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汪春水往他身上挂。   别墅里很暖和,跟他坦诚相对贴在一起时,我也没觉得太冷。   我像落在波涛里的一片叶子,忽而经历狂风骤雨的拍打,忽而接受和缓波浪的抚慰,风平浪静之后,身心都是饱满的充足感。   因为这里是别人的底盘,我一直都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每次喉咙里抑制不住地蹦出两声闷吟,江慕尧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阵横冲直撞。   我也不知道自己跟他折腾了多久,一直都在担心有人找过来。中途我还听到了周怀瑾跟人说话的声音,这种仿若偷情的刺激让人隐隐生出莫名的兴奋感。   这一次,我很满足,是杨乔从来都没给过我的满足。   想起之前穿情趣内衣而“杨乔”掉链子的那次,我忍不住摸了下江慕尧的小兄弟,冰凉坚硬,确实是它。我满意地嗟叹了一声,现在想想,幸亏当时不是杨乔。   完事后我趴在他身上摸胸肌,脑子里什么也不愿意想,只一个劲回味刚才的飘飘欲仙。   江慕尧的精神显然比刚才好了很多,声音里的疲累也消失了。他把我的手按在他胸口,轻轻噬咬我的耳垂:“伊伊,今晚我真高兴。”   我哼了一声:“你们男人就喜欢做这种事。”   说完我才惊觉语气里的娇嗔跟蜜糖一样,甜得发腻。   “呵呵,本来以为你再也不会回去了,要是这一世又错过了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熬下去。伊伊,我高兴的是你心里有我,你在乎我。”   我的脸顿时开始发烧,这种情况下突然开始耍柔情,真是不安套路出牌。   黑暗中我用双手摸他的高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忍不住凑上去主动亲了会儿:“江慕尧,我很想知道我前世造了什么孽,你能跟我说说吗?”   滚床单之前的问题我没忘,我知道他不想我多问,可我太想知道了。   他果然不想说,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翻身把我压在下面,又想继续做。   我已经餍足,不管他干什么我都抽空问一遍。他这次很快就蔫了,趴在我身上叹了两口气:“伊伊,你怎么这么不依不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前的我伤害过你,你会原谅我吗?”   我想了想,不知道什么样的伤害是不可原谅的:“只要这辈子你不伤害我、不负我、不骗我就行了,唐栾说你守了我将近一百年,再深的仇恨也该散了。”   他有些惊喜:“真的吗?”   “真的。你现在能跟我说说那些女鬼为什么要害我了吗?”   过了很久他才不情愿地出了声:“你害了她们的性命,她们死后戾气太重没办法投胎,就找你报仇来了。”   我哆嗦了下,一个噩梦突然窜上心头:“我……我梦到有个女鬼是被很多禽兽给强暴……江慕尧,为什么那时候的我那么坏?我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她?”   “伊伊,别问了,都过去了。”   “没过去,她们来找我索命了不是吗?江慕尧你跟我说说吧。”   他好像特别不愿意回想,又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道:“当时我不在你身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以后我会一直守着你,不再让你受欺负。”   我下眼睑的阴鸷纹一直没消,说明事情压根没结束,所以我现在压根不想听这种情话,只想知道因果!可他显然不打算再说下去,又开始动手动脚想继续亲热。   我一下子就来了气,使劲推开他就迅速穿衣服。天快亮了,我不想让周怀瑾看到我从这里出去。   “伊伊,有的事情知道得多未必是好事。”   我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可我对他除了名字便一无所知。离开之前我忍不住掏出手机照亮身后那张床,他匆忙隐去身形,我堪堪瞥到一眼他刚毅的下巴,有棱有角,透着狂野的性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可惜没能看到他整张脸。江慕尧,你不肯告诉我以前发生的事情,又不让我看你的脸,到底想怎样?下次如果有鬼假扮你怎么办?   我拎着鞋上楼,再悄悄走到周怀瑾门前穿鞋准备再假扮梦游回房。   “伊伊,你去哪了?”   身后突然炸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拿手机一照,周怀瑾正倚坐在房门外盯着我看,眼里全是红血丝,竟然像一夜没睡。   我轻拍胸口压惊:“小周哥,你怎么坐这儿?”   他一声不响地在他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递给我看。是我房里的监控!   “你一直没回房,我避开监控找了一圈。伊伊,他是鬼,你为什么这么糊涂?”   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很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明明很讨厌江慕尧强行跟我结冥婚的,可刚才却那般情不自禁。   “小周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伊伊,答应我,不要再让他占便宜了。鬼的贪婪不比人的少,他吸过一次你的精气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的阳寿短也许不是因为这两道阴鸷纹,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精气散尽你也就没了命,这些你想过没有?”   我没再说话,他也没再吭声。   僵了十几分钟,他才起身回了房。我两眼无神地回了自己房,梦游般脱衣服倒头睡觉。   周叔跟苗姐第二天上午就回来了,我们下去吃早饭时,俩人神情暧昧地在我跟周怀瑾之间来回跳跃。周叔还直接把周怀瑾拉到一边嘀咕去了,苗姐则罕见地朝我露出个很真挚的笑容:“很累吧,多补补。”   “苗苗姐,我不累。”她的眼神瞧得我心里发虚,总感觉他们知道了什么似的。   周怀瑾跟周叔起了争执,我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瞥到周怀瑾红坨坨的脸颊。周叔还兴致高昂地朝我挤眉弄眼,好像完全忘了他昨天还在怀疑我。   师徒俩说着悄悄话走过来时,我刚吃了一口蛋黄,抬头撞到周叔暧昧的眼神,我吓噎住了。周怀瑾很关心地过来拍我背,我不自在地躲了下。   “都是成年人了,害什么羞,不管小瑾做过什么我们周家都负责。”   苗苗姐跟着点头:“对,小瑾终于成大人了。”   我不是傻子,要是还看不明白眼下的情况,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他们俩肯定看监控了,在他们的眼里,我梦游跑到周怀瑾房里待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回自己房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照他们的眼神来看,他们已经在脑子里为我和周怀瑾男女大战几百回回了。   我受不了他们旖旎的眼神,赶紧低头吃早饭。   “伊伊你放心,小瑾就是我亲儿子,做他媳妇亏不了,我肯定……”   周怀瑾赶紧帮忙截住了他的话:“师傅,以后再说吧。”   这话听着不对劲,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哑巴吃黄莲,默不作声认了这个门头亏。也不是我亏,主要是周怀瑾亏。   我们的反应在他们眼里似乎变成了害臊,俩人居然一点都没怀疑,还喜滋滋地说什么要早点把我的事情解决掉,也好早点办喜事。   “嘭”地一声,去书房拿东西的小哥不小心把门摔得脆响。惹得大家都看了过去,小哥赶紧微微欠身表示抱歉。   我无意间跟他的眼神碰撞了下,缱绻中裹着的阴寒看得我微微一怔。好像是江慕尧,看来他只能通过上别人的身进出这栋别墅。   眼看周叔他们没完没了,我赶紧转移话题:“周叔,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眼睛下面的竖纹一点都没消,昨天夜里我还梦到一个婴儿朝我爬过来。”   “婴儿?”周叔一听我的话就严肃起来了,砸吧两下嘴皱起了眉头,“啧啧,丫头啊,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还有婴儿找上你了?”   ☆、第三十一章 婴灵   以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时,因为没有条件提前查胎儿性别,所以有的女婴刚出生就会被掐死溺死。   这是周叔听到婴儿两字后最先想到的可能:“这种鬼魂叫婴灵,怨念极大,想害你的女鬼都未必有婴灵危险。”他顿了顿,蹙眉沉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孩子还没出生就被打掉了。照你所说,这孩子已经成形,起码该怀了六七个月了……”   我一下子就僵住了,想到梦里的婴灵就开始一阵阵发冷,魂都被抽走了似的莫名头晕目眩。   难以想像前世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找人强暴红旗袍女鬼导致她死亡,还打掉怀了六七个月的孩子……难道江慕尧是怕我会厌恶前世的自己,所以才不肯说细节吗?   周叔所说都只是推测,并不代表事实。但婴灵既然缠上我,就肯定跟我有很密切的关系。   我掩不住心里的慌张无措,苗苗姐看我脸色不好,赶紧笑着打圆场:“伊伊你别怕,我师傅别的不会就会驱邪,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小瑾,就只要负责好好照顾伊伊就行。”   周叔立马干呵呵地笑了,收起刚才的一本正经又不住地挤眉弄眼:“对对对,伊伊啊,你别看小瑾平时跟木头一样不会说甜言蜜语,他身上的部件可比一般男人强……”   “周叔,你们误……”   “师傅!”我刚要解释,周怀瑾突然把手覆在我手背上紧紧握住。我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周叔跟苗苗姐则挤眉弄眼地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惊喜。   我赶紧抽手,哪晓得周怀瑾握得相当紧,他转头看我的时候偷偷眨了下眼,我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他板着脸直瞪周叔:“师傅怎么在伊伊面前犯浑,你不是要保持德高望重的形象吗?”   不管周怀瑾怎么瞪眼都没有威慑力,他的双颊还红得跟狗屁股一样呢,怎么看都像恼羞成怒的小男生。   “嘿嘿,害羞了。”周叔笑得很猥琐,一副他懂了的样子,还冲苗苗姐抖了两下眉头,“上次那单生意不是得了几根鹿鞭吗?苗苗,待会儿拿两根给小瑾好好补补。”   我不是傻子,他俩也误会得太厉害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周怀瑾真没跟异性那啥过吗?   “不跟你们说了,伊伊,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周怀瑾把我拉到外边走廊后都没肯松手,我别扭地使劲抽了两下,他却突然深吸一口气把我抱住了。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他的身子绷得很紧而且还在微微颤抖。   “伊伊,昨晚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师傅知道。他如果知道你被鬼破了身,绝对不会再继续帮你了。既然他们自动给了解释,那我们就别去拆穿,一切都等事情结束后再说吧。”   “好。小周哥,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有点喘不过气了。”周怀瑾应该是第一次背着周叔做事,我不能辜负了他的好心。   后来我才知道周叔跟苗苗姐这么开心的缘由,周叔当初收养周怀瑾的时候给他算过命,别的都正常,唯独桃花运特别薄弱。周叔本以为是跟他驱邪捉鬼的工作有关,所以在周怀瑾成年前都没让他接触过这些。他们做这行的,极其相信命运这种虚幻之物。   只是周怀瑾明明算个高富帅,可桃花运却差得不行。   这次他们误以为我跟周怀瑾直接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当然开心。   周怀瑾跟我达成协议后,又想牵我进去,我不自在地挣脱了手:“小周哥,我想转转。”   萧天凡的别墅很漂亮,院子南边还有个花房,现在明明已经到了冬天,花房里却繁花似锦。在这里住了两夜,我都没机会进去看看。   这么想着,便信步走了进去。心里烦躁得很,眼下的阴鸷纹应该是决定我阳寿的关键,可到底有哪些鬼要索我的命?如果江慕尧真的把红旗袍女鬼给解决掉了,那墓地的女鬼呢?婴灵呢?   我在花丛里穿梭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男人正板着脸朝我急急走来。   我愣怔了下:“这里不能进吗?”   他也不说话,大长腿跨了两三步就到了我跟前:“伊伊,你跟周怀瑾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原来是江慕尧,想起昨晚的事情我就忍不住生闷气。所以我没搭理他,默默地绕过他想离开这里。   他长手一捞就把我抗进了花房最里面的休息室,我也不敢大喊大叫,暴露了他的身份对谁都没有好处。休息室里有一章长椅,他把我压在上面就脱离肉身使劲扒我裤子。   每次我能看到他的脸时,他都用口罩遮着脸。   我想不明白,但他也压根不肯告诉我原因。   没有一点前戏,他直接粗鲁地贯穿了我。   “江慕尧你别碰我!几个小时前你才答应过不再勉强我的!”他这算什么,我就不能跟异性接触了还是怎么的,他都没问我前因后果就瞎生什么气!   我疼得眼睛都湿了,他也因为我这句话停了动作,但压根没出来。   他不停地呢喃着我的名字,下一秒就捂住了我的双眼。他的吻裹着花香,让人沉醉。   他的坚硬没再动过,但一直都保持着高亢的姿态。   我很快就被他亲得失去了理智,忍不住回应他的吻,身体也慢慢被他唤醒,叫嚣着需要更多滋润。   “伊伊,给我。”   此时此刻,他沙哑的嗓音特别性感,我轻喘着嗯了一声,他立马跟得令的士兵一样,勇猛地冲向战场……   “江慕尧,那个婴灵是我前世的孩子对吗?是不是我把他打掉的,我为什么不要他?”   这次我汲取了经验,一直留着半分理智咀嚼这个问题,终于赶在他兴致最高昂的时候问了出来。   “不,你没有不要他。伊伊,呃,我爱你……”他低啸着达到了云端,我却整个跌进了谷底。   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出现:婴灵真是我前世的孩子!   战事经历了半个多小时,走出去的时候我魂都丢了。   周叔他们在商量怎么帮我解决问题,我魂不守舍地陪了一会儿还在昏睡的老妈,就去洗了把澡睡觉。   一睡着就梦到了鬼楼,红旗袍女鬼果然不再出现,可婴灵的啼哭却不绝于耳。我想找到这个孩子跟他道歉,可刚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揪心了。   这哭声并不像正常小孩的啼哭,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哀嚎,有一种哭声中带着血的感觉。   恐惧有时候远远大于理智,等拖着脐带的孩子再度朝我爬过来时,我吓得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随着婴灵的接近,周围的破败景象也在慢慢消退。原本浑身裹着黑墨汁似的小身子渐渐变成了红润的肉体,只是上面粘着血,他每爬一步都在往下滴,源源不断就像他的小身子里有流不完的血。   初伊,你快醒醒!我现在极其后悔自己入梦来见他,我真是太高估自己的胆量了。   婴灵爬到我脚边就停住了,我整个人蓦地直直往后砸去。躺在地上才发现下半身凉飕飕的,我用尽全力仰头看了过去,我的裤子竟然没了!连裤衩都不见了!   婴灵抬眼那一刻,我才发现他的眼眶里什么也没有!他眼珠子被人挖了!   双腿被他猛地往两边推开,而后他便呜呜哭着朝我胯部爬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头皮一阵阵发麻,身子抖得很厉害。   这个婴灵难道想爬进我的子宫吗?我被这个想法吓得整颗心都爆了!   “宝……宝宝,其实妈妈很爱你,你别怨我好吗?”等大腿根感觉到阴寒时,我终于颤声说出了这句话。   婴灵停下动作,抬起没有眼珠子的小脸朝我看过来,搭在我大腿上的两只小手比江慕尧的冷多了。   我以为他听懂了,又试着叫了两声“宝宝”,可他突然发出一种类似嘶吼的声音,低下头去继续朝我胯部进军。   下身很快冰寒一片,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试着往我身体里拱。可那里那么小,那么容得下这么大一个孩子!   我试着念了一遍黄泉引的口诀,压根没用。   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时,江慕尧突然闯进了我的梦。他一把扯开婴灵,我的衣裤立马恢复原样。可周围的一切突然变了,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个大肚子孕妇,整个人死气沉沉!   她的嘴巴一直在动,江慕尧抱着我靠近她时,我才听到她在反复呢喃:“我不要生下这个孩子,为什么要怀上他,为什么……”   江慕尧带着我狠狠地晃了两下,他悲伤地看向我,眼部拧起一层褶皱:“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孩子?伊伊,这是为什么?”   我们的孩子?眼泪悄然滑下脸颊,我僵硬地回头看向婴灵,透过那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眶,我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恨。   婴灵跪爬在地上,仰头嘶吼起来:“呜呜呜……”他的眼里涌出血红的泪水,像蜘蛛一样迅速朝我们爬来。   ☆、第三十二章 符蛊   江慕尧揽住我的腰想走,可显然没拔动腿。   我已经吓得没了力气,颤着声问江慕尧:“如果我抱抱他,能消除他的怨气吗?”   “我也不知道,他心智未开,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讲得了道理?”江慕尧说着就使了把劲,我感觉身子一轻,眼看就要被他拖出梦去。   我急了,拽紧他的袖子哀求:“让我试试吧,怨气不消,我就得不到安宁。”   他有点犹豫,我赶紧挣脱他的怀抱,蹲下去朝婴灵张开怀抱。小鬼明明没有眼睛,看到我的举动后却愣怔了下,居然真的哀嚎着扑进了我怀里。   是个小男孩,他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呕。强烈的血腥气和腐臭味充斥在我鼻尖,我强忍着心里的恐惧缓缓把他抱进怀里,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小鬼的啼哭声渐渐变小,他的小身子比江慕尧的要冷很多,一抱起来我手心里就沾了一层滑滑腻腻的液体。   似乎奏效,我僵着脖子稍稍转了下身子,忍不住朝江慕尧挤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很动容,眸光闪动中我竟然看到点点水光。他张开双臂环住我们,跟着我一起发抖:“伊伊~”   脖子突然被婴灵的双臂勒得死紧,他的两条腿也跟绳子似的环住我的腰,越收越紧,很快就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喊不出话,双手也紧紧地黏在婴灵身上甩不开。江慕尧明显还处于激动的情绪之中,没能注意到我的情况。   我眼前很快就开始发黑,两眼明明瞪得老大,却什么也没看到。我干张嘴巴,一点声音都出不了喉咙口。   江慕尧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掐住婴灵的后脖颈把他从我身上提开。刚才还莫名厉害的婴灵,现在立马像小鸡仔似的踢蹬起手足来。江慕尧严肃地看了我脖子一眼,用力一扔就把婴灵丢远了,他撞到墙头上后跟壁虎一样吸附在上面,幽幽地静止不动。   “伊伊,来人了,快点醒醒,玉葫芦呢?以后把玉葫芦带在身上。”   他匆匆交代完就走了,我手指头上猛地刺痛了下,睁开眼才发现周怀瑾正一脸紧张地坐在床沿边,手里拿着一根银针在扎我指腹。   “做噩梦了?刚听到你房里有声音,敲门又不开,我就进来看看,结果你脖子好端端地突然出现黑印了……伊伊,你梦到什么了,大白天的怎么都这样……”周怀瑾脸上的血色都没了,眼里的担忧和关切吓了我一跳。   心里咯噔了下,我怎么感觉周怀瑾好像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愫?难道他真的喜欢我?不会吧,我刚跟杨乔离婚,还被这么多鬼纠缠,他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瞧上我?   曾经有人说我在感情方面迟钝得像只猪,没有明确说过喜欢我的异性,我都很少会往那方面想。读书的时候我一直很自律,跟异性之间从来不搞暧昧,杨乔可谓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我本来以为能从初恋步入婚姻的殿堂,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情,呵呵。   我悄悄把手抽出来时,周怀瑾很明显地僵了下。他有些狼狈地垂下眼睛:“师傅想给我们下符蛊,这样我就可以进你梦里查看那幢鬼楼了。伊伊,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每次梦到鬼楼都莫名心慌,想镇定却偏偏镇定不下来。我潜意识里对那座鬼楼有极深的恐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东西我都无法通过自己的双眼瞧清楚,周怀瑾如果能帮着一起查看鬼楼自然是好事。   他听我说好,眼睛里登时浮上一层信息。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我也不知道符蛊是什么东西,能化解我如今的窘境就好。   周叔跟苗苗姐正在谈话,苗苗姐时不时在纸上记着,萧天凡也在,他正一脸痴迷地盯着苗苗姐看:“好……好……师傅,还需要别的吗?”   周叔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萧天凡的:“这些就够了,越快越好。”   萧天凡也不吭声,但视线始终不离苗苗姐。苗苗姐检查了一遍记在纸上的条目,又让周叔确认了一遍,然后挂起空姐式的标准微笑:“萧总,还请您让人帮忙准备一下这些东西,为了防止她们弄错,我最好跟着。”   “苗苗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叫我哥就成。”萧天凡一改之前的老板派头,热情地走到苗苗姐面前弯起左胳膊。   苗苗姐暗自翻了个白眼,转瞬又挂上笑容挽住了萧天凡的胳膊:“那就谢谢萧总了。”   “丫头醒了啊,来来来过来坐。”周叔咧着嘴朝我招手,好像我即将成为他的徒媳一样。我尴尬地看了周怀瑾一眼,可他居然跟小媳妇似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丫头啊,符蛊这东西太复杂,不过你放心,这道蛊我很有把握,不会让你跟小瑾出一丁点事的。这蛊下了就消除不了,这点你得想好啊。”   周叔想给我和周怀瑾下一道“心心相印”,这名字起得真让我尴尬。蛊下成后,我跟周怀瑾十指相扣一起入梦就能出现在彼此的梦里。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怀瑾一眼,悄声问周叔:“叔,这道蛊还有别的作用吗?”   他清咳两声,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神秘兮兮地嘿嘿一笑:“只要你们感情足够深,还能让你俩的房事更和谐,你满不满意他都能感受到哦……”   “叔!”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这么不正经!   我脸上发烫,没敢再看周怀瑾。除了入梦看鬼楼找线索,他们想不到第二种法子。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可能鬼楼里有很多有讲究的门道,但我看不出来。   下一道符蛊需要的东西很古怪,下蛊的过程也麻烦。当天夜里我想把这事告诉江慕尧的,免得他知道后又莫名其妙喝飞醋。唐栾好像也懂点这方面的门道,我想问问这种符蛊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用,我总感觉周叔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可我怎么都没找到江慕尧,这家伙吃饱喝足了就跑,真叫人无语。   晚上我迟迟不敢睡觉,婴灵的怨念太大,我真怕一睡着就进鬼楼,到时候我会生生被他勒死的。抱腿坐在床上发呆时,我无意中碰到了脚腕上的阴铃,右手立马跟触电似的弹了回来。   脑子跟挨了一记棒槌似的生疼!我完全忘了身上还有这东西,这么说我跟江慕尧亲热的声音岂不是全都被周叔听去了!   周怀瑾说周叔身上的母铃跟我脚腕上的子铃不能相隔太远,夜里我跟江慕尧亲热的声音应该没被听去,可花房里的声音绝对被听去了!   单听江慕尧一个,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好吗?可周叔刚才的表现怎么像是压根不知情?   我仿佛掉进了冰窟,身上开始一阵阵冒冷汗。   我越想越不对劲,周叔即将给我下的符蛊也许压根不是为了让周怀瑾入梦看鬼楼,而是有别的目的。难怪我一直找不到江慕尧,肯定是周叔听到花房里的动静后想法子对付江慕尧去了。   双臂不听使唤地开始发抖,右手上的冰寒也越来越甚,是我太大意了。现如今周叔知道我在对他撒谎,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他还会帮我们母女吗?   周怀瑾应该看了监控,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伊伊,怎么还不睡?”   盯着屏幕上没有温度的字眼,我第一次开始怀疑向周叔求助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但江慕尧也说过,没有周叔帮忙,他很难帮我化解短寿的大劫。   我深吸了口气,跑去敲响了周怀瑾的房门。我要对他坦白,一来是为了让他收走对我的感情,二来他也许可以告诉我周叔的真实目的。   只是我敲了半天都没人应门,看来他不在。   老妈住在三楼,门口有保镖守着;自从戴上阴铃后,我门口的保镖就撤了,我不想继续在房里闷着胡思乱想,就出去散步了。   奇怪的是周叔他们都不在,我远远看到花房里的灯亮着,想起白天跟江慕尧的荒唐就心颤。事后我失魂落魄地走了也没收拾那片狼藉,一想到这个,我的双脚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心底隐隐害怕这种关键时刻会有更多的人发现我跟男鬼有一腿。   花房的隔音还不错,我在外面转了好一会儿,只看到里面人影晃动,数数竟然有五六个人,只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花房四周被郁郁葱葱的绿色盆栽遮住了视线,我找了半天才看清楚里面是谁。   周叔、周怀瑾、两个面无表情的墨镜男,还有一个人,居然是杨乔!   周叔怎么会跟杨乔在一起?看样子他们正是在谈事情,我这下彻底乱了。没有一件事情是在我的掌控之内,我感觉自己就跟牵线木偶似的,被人摆弄来摆弄去。   我突然感觉,短寿这件事不单单是我自己的事情。   有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伊伊,你怎么在这里?”   ☆、第三十三章 心头血   刚才还在花房里的周怀瑾,此时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后。   他紧张地朝里面看了两眼,拉着我躲进了旁边的阴影里:“师傅好像怀疑你中邪了,这几天就别乱跑了。”   “杨乔怎么来了?”   他眼神闪烁了下,拉着我背离花房走出很远,然后才小声告诉我:“他是萧总的客户介绍来的,想请师傅帮忙。”   帮忙?我心里咯噔了下,这家伙还想继续害我是吧?王晓晴还阳的计划没成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我已经跟他离婚了,他怎么还是盯着我不放?   周怀瑾知道我的疑惑,支吾半晌还是道出了实情:“王晓晴伤得很重,不尽快想办法还阳可能会魂飞魄散。你的生辰八字跟王晓晴的一样,最合适不过。”   “他找周叔,就是为了让王晓晴还阳?”   周怀瑾点头:“萧总的客户先前说有一对很相爱的人阴阳相隔,想让师傅帮忙还阳。萧总知道师傅只驱鬼不还阳,所以只答应帮忙护住女鬼的魂魄。人接来吶才知道是杨乔,师傅不肯帮忙,只想套点话。”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我怀疑的那样,我刚才还以为周叔之前做过杨乔的生意,比如王晓晴还阳的法子就是周叔教的……不是就好。   我回头看了一眼,花房里的灯还亮着,我决定赌一把,不管我现在能不能相信周怀瑾,我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小周哥,你刚才说周叔还以我中邪了?是……因为他今天听到什么了吗?”   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江慕尧跟我在花房里的那一幕荒唐,老脸不禁狠狠地臊了一把。   周怀瑾一怔,迷茫地皱起了眉头:“师傅听到什么了?他之前已经不怀疑你了,今天也是突然就转了态度。伊伊,你……是不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冷风呼呼地吹,我朝四周看了看,生怕哪里有人偷听,只好指着别墅:“去你房里说。”   明明是大半夜,可周怀瑾房里还是干净整洁,他这辈子活得规规矩矩,碰到我后连背叛他师傅的事情都做了一回,我突然生出愧疚来。感情这种事情真的说不清,像我,哪里晓得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对一只鬼这么上心。   既然我没办法说服周叔,那我只能从周怀瑾这里下手。可同时我又不想欺骗他的感情,所以我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因为生了孤注一掷的心,所以我这次说话一点都不磕巴,直接从夜半鬼公交上碰到江慕尧开始说起,所有隐瞒过周怀瑾的事情都被我一口气道了出来。说完只有一个感觉:痛快!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等于把最大的难题丢给了周怀瑾。   他原本很红润的脸色在听到我跟江慕尧结冥婚的时候就白成了雪花色,再听到今天白天我还跟他在花房里亲热,脸色就更加不好了。他紧紧抿着唇,看我的眼神里满是痛惜。   “伊伊,你糊涂!”他咬牙切齿地抓住我的手腕,越收越紧,疼得我龇牙咧嘴直抽手。   “小周哥,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虽然江慕尧没说过什么情话,可光守了我将近百年这一条就足以让我感动了。我知道这话可能是唐栾拿来骗我的,可至今为止除了玉葫芦吸走了我妈部分魂魄之外,江慕尧确实一直在帮我……”   “伊伊!”周怀瑾急了,突然扬声打断了我,“他要是真的对你好就不该跟你……跟你同房!还、还这么多次。师傅一直说不敢给你算命,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命格奇怪,其实是、是师傅算不出耐,你是他这么多年碰到的第二个算不出耐的人。可他很肯定你命里只有两轮阳寿,你有没有想过,最后害死你的可能不是女鬼,而是江慕尧?”   我明白他的意思,阴阳交合吃亏的只能是人,鬼会吸精气,次数一多人就会亏虚。可我跟江慕尧滚过的次数已经用手指头数不过来了,我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连黑眼圈都没有,所以我觉得江慕尧可能克制着自己没吸我精气。   前世的我跟他还有过一个孩子……在我的认知里,一个女人愿意给男人怀孕生孩子就足以证明这份感情很笃厚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守我这么多年都不去投胎转世。   我的眼神出卖了我的心,周怀瑾没能看到我的悔意,甩开我的手就背过身去。   他紧紧拽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过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回房去吧。”   “小周哥,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我发誓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对于我到底有没有中邪,你可以自己判断。很感激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如果周叔不肯再浪费时间白白救我,我会离开,保证不再拖累你们。不过,我希望他能看在跟我妈的交情上救我妈一命。”   “你想自生自灭吗?伊伊?”他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了我一声,“回房睡觉!”   我默默回了房,开着灯抱腿坐在床上发呆。   周叔肯定对江慕尧下手了,不然江慕尧不会不出现的。我不敢睡觉,梦里的婴灵太过骇人,我一想到他的样子就发抖。之前的女鬼能入梦是因为有怨念缠住了我,可我至今没有接触过婴灵,不明白他怎么找上我的。   漫漫长夜,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理了一遍:墓地有两只女鬼想害我,一个是王晓晴,另一个是洋洋妈;竹林里有一只红旗袍女鬼想害我,而且红旗袍女鬼和洋洋妈都被封着。   杨乔和王晓晴的目的我大致清楚了,可那晚在墓地里,十几只恶鬼朝杨乔跪拜的原因却不清楚。   还有,墓地下被封住的女鬼跟我又是什么仇什么怨?之前的红旗袍女鬼为什么能被江慕尧摆平?红眼龙图案为什么一碰就消失了?还有周叔的影子、我妈缺失的魂魄……   我想得头疼,但迄今为止能相信的人除了江慕尧还有周怀瑾,周叔和苗苗姐我也信,只是他们总在暗地里算计一些不让我知情的事,这让被蒙在鼓里的我很没安全感。   周叔一行不是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我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依靠他们。可如今周叔不信我,我也没办法舍弃江慕尧,两头为难实在很焦心。   周叔为什么要对鬼那么反感呢,人死后都要变成鬼,并不是每只鬼都有害人的心思啊。   “嘚嘚嘚”外面有东西在轻轻敲窗子,我擦掉眼角的湿润赤脚走了过去。我什么也没看到,一打开窗户就有寒风嗖嗖地往里钻,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个黑影喵喵叫着冲进了我的怀抱,居然是洋洋!   我激动地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抱着他去了洗手间,那里没监控:“洋洋,你知道江慕尧在哪里吗?他受伤了没有?唐栾呢,你能让唐栾想办法见我一面吗?”   再找不到答案我就要崩溃了,唐栾这家伙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我必须见他一面。   “喵~”洋洋趴在我怀里半眯起眼睛,好像很困。我赶紧拧了下他的耳朵,结果洋洋挣扎着从我怀里跳下去后,张嘴就咬住了我脚脖子上的阴铃。   “臭女人,好好地动什么手!”   “唐栾!”我刚惊喜地蹦起来,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一个问题:特么的,这家伙刚才附在洋洋身上吃我豆腐!个死变态,很久没摸女人了是吧,居然用这种方式占我便宜!   可唐栾这家伙也不现身,我只好对着面前的空气虚瞪了几眼,最后软下语气问他:“你怎么进来的?江慕尧在哪?周叔说要给我和周怀瑾下符蛊,方便周怀瑾陪我入梦查探鬼楼。”   “啧啧,符蛊?那老家伙居然会符蛊?!”唐栾满口大惊小怪的语气,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一只手蓦地出现在我眼前,吓了我一大跳,他指着洋洋,“小家伙带我过来的,他清楚哪里安全哪里危险。”   洋洋被夸,叫了两声后赶紧往我怀里跳。周边温度立马降低,洋洋跟受了惊吓似的立马又跳到我脚边含住阴铃。唐栾说,如此周叔那边就听不到他说话了。   “臭丫头,缺心眼跟你缠绵了两天,本来应该春光满面容光焕发的,怎么突然就闷声不响地回去了?脸色还难看得跟狗屎一样,阴气紊乱得很。看你脸色这么好,不会是他的体力还没你厉害吧,你把他榨干了?”   这是什么话,我被他调侃地脸烫不已。   江慕尧肯定跟周叔打过照面了,他居然没周叔厉害,这一点让我很是吃惊。既然唐栾来了,我当然要抓住机会问该问的,心安之后就把这几个烦恼丢掉。   “唐栾,你跟我说实话,江慕尧跟我做那种事的时候有没有在吸我精气?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感觉身子虚?”   唐栾阴阳怪气地哼了几声,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把我领口的毛衣往下扒拉,吓得我差点大叫。这家伙居然碰了下我胸口肉团上的那颗红痣,一股冰寒在我心口跟他里外呼应了下,激得我打了个寒噤。   “他都给了你两滴心头血了,你还担心他会吸你精气?哼,真是没良心。”   心头血?我仿佛突然看到江慕尧手持利刃插心取血的情景,五脏六腑都跟着揪疼起来。这家伙,怎么总在背后做这种事情,既然是为我好,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   再张口时,我的声音都在打颤:“他的血怎么坐到一直留在我身上的?心头血有什么用?他的身体会受什么影响吗?”   ☆、第三十四章 下蛊   唐栾突然就不耐烦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他缺心眼,血都给你了就别烦那些有的没的。老家伙要给你下什么蛊来着?快跟我说说,没时间跟你瞎耗。”   江慕尧曾经说过,这滴血在危急的时刻能保我一命,可见这心头血不是一般的厉害。   我也不再磨叽,赶紧把“心心相印”这符蛊跟唐栾解释了一遍:“我感觉周叔他们还隐瞒了些什么,你觉得我该让他下这道蛊吗?”   “下不下关我什么事?还心心相印,真恶心。江慕尧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同意的。一旦被下了蛊,有时候心智会由不得自己,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唐栾又没耐性了,我身边有一阵阴风刮过,而后洋洋喵呜一声松了阴铃,幽灵似的窜出窗子消失于夜幕之中。   我当即就决定了要接受这道蛊,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本以为周叔很快会安排下符蛊,哪里知道等了三天也没见他动手。   因为心虚,我每次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可他倒是嘻嘻哈哈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周怀瑾显然没有把我跟江慕尧已经结了冥婚的事情说出去,这件事情已经把他拖下水了,我说再多感谢的话也是白费。只是每次跟他碰面,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三天里,周叔每次饭后都要我喝一杯有怪味的水,除此之外,我夜里还必须跟周怀瑾睡在同一个房间。周叔说是为了加强符蛊的效用,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作为外行也不好说什么。   周怀瑾老实,从来不对我动手动脚,每夜都是我睡床他睡房里那张小沙发。这人很固执,虽然还在因为我跟江慕尧滚了多次床单而生气,可绅士风度一点都没减。   我整宿整宿不敢睡,每次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时,我就拿牙签戳大腿。我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再这样下去,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可老妈怎么办?一想到她我就没办法让自己继续泄气。   周怀瑾知道我怕婴灵,每晚都在房里燃熏香。   苗苗姐说这种熏香价格昂贵,凝神静气的效果很好,其香味还能驱邪。这是早些年周怀瑾给人驱邪时客户送给他的,周叔他们的都已经用完,周怀瑾的那份一直没开封。   第四天,周叔开始下蛊。桌子上摊了很多东西,有乌龟壳、青葫芦、朱砂笔、空白的黄纸……很多东西我都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用途。   周叔并没有像跳大神那样跳奇怪的舞哼奇怪的声音,而是用红纸剪了一男一女俩小人,再用朱砂笔在俩小人脸上画好眼鼻口,再在其背面写上我跟周怀瑾的生辰八字。   写完这些,他又用一把黑曜石匕首割破了右手食指,在每个纸人的印堂正中点了一滴血。   周叔的血好像比常人的颜色深,我纳闷地瞄了下周氏姐弟,他们面色凝重,丝毫不觉得哪里奇怪。看来又是我多想了,周叔的影子都比常人来得淡,我实在不该大惊小怪。   “你们两个过来。”   周怀瑾看了我一眼,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想抽出来,被周叔的一个眼神瞪住了。   他从我们每个人手上取了一滴血,相互融合后便朝苗苗姐点了个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师徒几个在做什么,随周怀瑾一起跟着苗苗姐进了间暗室。里面一丝阳光都看不到,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块大木板摊在中间,木板上画满了怪异的符形,周边点了一圈红烛。   周怀瑾松开我的手就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我呆住了,不安地看了苗苗姐一眼。这符蛊不会需要我们在这里同房吧?如果要那样,我可不干!   “小瑾,你没跟伊伊说?”苗苗姐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跟我道,“受蛊之人需要模仿母胎中的形态,能脱光自然最好。”   我瞥了周怀瑾一眼,低声道:“那我还是穿点衣服吧。”   苗苗姐哼哼两声没说话,她肯定知道我跟江慕尧的事情了,她在熟人面前不喜欢装模作样,所以这几天一直都没给我好脸色看。周怀瑾红着脸嗯了一声,压根没看我。   以前只在杨乔面前穿这么少过,跟江慕尧虽然肌肤相亲过但都是在黑暗之中进行的。所以我穿上睡衣后总觉得别扭,周怀瑾也好不到哪里去。   苗苗姐再进来的时候,我俩正背对背站着,都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穿这么多干嘛?”苗苗姐虎着脸把周怀瑾身上的睡衣给扒了,周怀瑾羞得嗷嗷叫,最后捂着他的小裤衩怎么也不肯脱了。我看得一愣一愣的,等苗苗姐一把抓住我的胸我才回过神来。   她娥眉一拧,不高兴地白了我一眼:“还穿什么内衣,这个带钢圈的必须脱。”   然后她也不容我反对,一把抱住我就把内衣后面的搭扣给松了。内衣被她拉出来的时候,胸口两团肉还弹了下。我臊得脸上都能烤地瓜了,不经意瞄到周怀瑾的视线正好落在我胸口,两眼发直,我顿时不想继续下去了。   可苗苗姐哪里会放我离开,又推又催地把我们弄上了木板:“磨磨蹭蹭什么,小瑾你知道该怎么做,快点躺好。”   江慕尧要是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非气得把周怀瑾弄瞎弄残不可。   我按照周怀瑾的要求侧躺在木板上,跟母胎里的婴儿一样蜷起身体,周怀瑾居然紧贴着我的背跟我蜷在了一起。   我惊得要炸起,可腰被他一把按住:“伊伊,别这样。”   他也很尴尬,我感觉脸烫得都能滴血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镇定下来,可耳边一直响着周怀瑾粗重的喘息,我的情绪因此始终没能平静下来。   我俩以这样的姿势躺了十分钟,尴尬不减反增,我一直缩着屁股很累的好吗?我怕贴得太近他会起反应,到时候怎么收场啊。   周叔拿着东西进来的时候愣了下:“他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我一听这话赶紧爬了起来,回头一看,周怀瑾的皮肤都变成了绯红色。   苗苗姐憋着笑凑到周叔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周叔原本的严肃脸蓦地染上一层猥琐,挤眉弄眼地朝我们两个睨了两眼,立刻咳了两声重新恢复了刻板样:“爬起来干什么,像刚才那样躺好。”   我又不是傻子,这对师徒摆明是在整我们俩。所以我迟迟没有动作。周怀瑾也隔了老半天才弱弱地央了一声:“师傅,你们别闹了。”   他的声音已经干哑,江慕尧动情的时候就这样,我哪里能不明白他心里正燃着一团火。   “到底谁胡闹,还不给我躺好!”周叔发火了。   “就是,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丁丁割了!”苗苗姐也摆出了一副冰美人的姿态。   我无奈地撇撇嘴,心道反正都脱成这样了,而且周叔他们摆明了不会说第二种方法,索性豁出去继续按照刚才的姿态躺好。   我都不别扭了,周怀瑾自然也没话说。   周叔让我们十指相扣,他与苗苗姐一左一右以逆时针方向开始围着红烛绕圈。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每走一步,俩人都同时烧一张画满了图案的黄符。   转满一圈后我的脑子开始发沉,周怀瑾的粗重喘息声也平淡了不少。   第二圈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不停拥抱,第三圈彻底陷入梦乡。   果然又进了鬼楼,婴灵仍旧在撕心裂肺地啼哭,我吓得心脏跟着狂颤!   “伊伊,这里就是你梦到的鬼楼?”手被人轻轻扯了下,我这才发现周怀瑾就站在我身边,垂眼看到他的小裤头,我赶紧把眼神抛到了别处。   他好像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穿着,拉着我在鬼楼里四处走动,遇到房间必定要进去转一转。我不知道他想找什么,但有个人在身边我的胆子壮实了很多,头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鬼楼里的摆设。   里面的摆设比较古朴,高背椅、小案几、矮脚榻、雕花梳妆台……每一样东西都很精致,但上面的雕花和鱼鸟花木绘图很有年代感。   女人都爱美,所以我忍不住多瞄了两眼梳妆台,猛然发现首饰盒上有个图案!   我赶紧拉着周怀瑾过去看首饰盒,江慕尧却闯了进来。   他面色冷冽如霜,本就阴森的鬼楼变得更加可怖。他风一般出现在我跟前,一把劈开我跟周怀瑾相牵的手,搂着我就离开了那间房。   看他脸色黑得跟炭一样,我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劈腿,周叔帮我们下了一道符蛊而已。”   他半眯眸子,冷冷扫了一眼我的胸口,隔着口罩都能感到他的怒气:“什么符蛊?”   ☆、第三十五章 翡翠戒指   唐栾没告诉他,我干咽了下口水,心虚地提了下符蛊极其作用,但是没敢提这道蛊的名字:心心相印。   江慕尧缓下脸色,但还是很臭:“下蛊而已,穿这样做什么?”   因为睡衣里面没穿罩罩,稍微一磨蹭就酥麻发痒,我禁不住嘤咛了一声。   可我的反应让他很不满意,他居然把手伸进我睡衣使劲捏了两把,搞得我立马气血上涌身子发软。   他冷冷一哼,气得紧紧掐了我的腰一把,眼神像正在捕食的猎鹰,极为危险:“这么敏感还穿这么少,你是想给我戴绿帽子吗?伊伊,我说过,不准在别的男人面前穿成这样。”   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了,他不知道周叔跟苗苗姐有多难缠,他们一唱一和地瞎搅合我能怎么办?我又没办法硬气地拒绝符蛊。   所以我抱住他的腰,学着洋洋的样子,用脑袋在他肩窝上蹭了又蹭。   从我跟唐乔谈恋爱到结婚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我从没在他面前撒过娇。我们的恋情一直平淡如水且按部就班,以前我以为恋人都该那样相敬如宾,可此时此刻对江慕尧做出这种撒娇的举动后,我才发觉内心甜如蜜的感觉真是美妙。   扶在我腰上的两只手骤然一紧,我的脸贴在他脖子上,明显感觉他的喉头热切地滚动了下。   他貌似有点激动,声音里透着很明显的惊喜:“伊伊,这是你第一次跟我撒娇。”   婴灵的声音一直未曾间断,可眼下我眼里只有他,抬头看到他眼里的渴望,摆明了是在告诉我:你可以多跟我撒撒娇,我很喜欢。心里一热,我欢喜地又抱紧了他的腰,找到他的喉结舔了两口。   他的声音立马哑了:“伊伊,别玩火。”   我忍不住轻笑,第一次对这座鬼楼没了畏惧。只是不经意瞥到浑身上下只有小裤头的周怀瑾正傻愣愣地盯着我们看时,我轻颤了下,不知怎么的生出一股愧疚感来,立马退出江慕尧的怀抱往后撤了两步。   江慕尧回头看了一眼,他显然很不满意周怀瑾穿这么少,朝远处一伸手,一块裹着蜘蛛网的窗帘布就朝他飞来。   他捂住我的眼睛把窗帘布往后一扔,凑到我耳边不悦地警告了一声:“你怎么喜欢看没穿衣服的男人?嗯?以后只准看我的。”   我无奈地撇了下嘴,他的占有欲真不是一般地强。我压根没拿色眯眯的眼神去看周怀瑾,他脑子里怎么尽往那方面想。可他最后几个字说得颇有些暧昧,听得我心跳狂抖了两下。   我赶紧低下头去,不想让周怀瑾看到我此时的心猿意马。   婴灵的啼哭声渐渐接近,江慕尧朝四周扫了一圈,问明白我们的目的后,又把我们重新带回了刚才有梳妆台的房间。   首饰盒上有一条龙,身子缠绕成“8”的形状,收尾交接之际它张口咬住了自己的尾巴。跟我们在枯井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条龙的眼睛是黑色的。   心里生出一份莫名的悸动,我又鬼使神差地摸了下龙身,不过这一次它没有消失。   婴灵的声音越来越近,周怀瑾不明白我为什么神情恍惚,赶紧催了一声:“伊伊,时间不多了,快打开看看吧。要不……我来开?”   我不是害怕,只是突然发现刚才那种感觉似曾相识--除了枯井里那一次之外。   首饰盒里只有一枚金制的翡翠戒指,绿翡翠呈玫瑰花瓣形,内圈刻着小字。   我刚拿起戒指,整个人就突然被闪电击中似的脑子剧疼,一幅幅画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脑子里疾驰而过。我隐约看到一个俊雅的男人单膝跪在我面前,手里托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这枚戒指,他喜悦地朝我勾唇一笑:“嫁给我。”   脑仁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偏偏那层土结实得很,那东西用力钻着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江慕尧一把抢过戒指,眯眼看内圈那层字,周怀瑾也凑过去看了两眼:“一生一世,司、刘……这应该是哪对恋人的定情戒指。”   戒指脱手后,我脑子里那些画面就立马消失了。   伸长脖子想凑热闹的时候,才发现江慕尧的脸色不对劲。他眉头微微松动,眼里全是忧伤。他怎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么忧郁的眼神,好像全世界都没爱了似的,看得我特别心疼。   我抛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这才敛起那股忧伤。   我想把戒指拿过来看看,他却迅速把戒指收进了他的裤子口袋:“孩子来了。”   回头一看,那团浑身带着血水和黑水的婴灵已经又爬到了门边。我猛地哆嗦了下,每次一看到这个孩子我都心悸得厉害。   当初的勇敢尽数殆尽,眼下让我再抱一次婴灵,我是打死也做不到了。   “伊伊,快走吧。我来拖住他。”江慕尧朝周怀瑾使了个眼色后,只身挡在我身前,一把接住像青蛙一样弹跳而起的婴灵。   周怀瑾拽住我的手,赶紧往外面跑。   噩梦就是这么讨厌,逃命的时候怎么都不醒,我吓得浑身冒冷汗,侧头一看周怀瑾居然盯着我的胸口在流鼻血……   低头一看,原来我胸前的两团肉在跑动的时候颤得很厉害。结果我脑子一热,抬手就打了他一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醒了。苗苗姐正在我们耳边拍手掌,见我们醒了才住手。   我还窝在周怀瑾怀里,他因为噩梦而贴得我很紧。我赶紧扯开他的手坐了起来,茫茫然看了苗苗姐一眼,她长吁了一口气:“你俩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苗苗姐,我可以……回房了吗?”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周怀瑾了,想到他在噩梦里的举动我就郁闷。   好吧,我知道那是正常男性对异性身材的欣赏,可我就是别扭。他要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要命的是我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要继续假装情侣,真是越想越尴尬。   “可以了,回去吧。这东西拿着,在脖子上挂满七七四十九天后再摘下来。小瑾,你也是。”   是一个特别小的玻璃瓶,大概只有小拇指的三分之一大小,瓶底有一滴鲜红的血液,上面塞着周叔剪的纸人。我的瓶子里是男纸人和周怀瑾的那滴血,周怀瑾拿一瓶则是女纸人和我的血。   这个瓶子特殊处理过,苗苗姐说那滴血不会凝固或变质,等纸人消失后,符蛊就彻底成了:“在此之前小瑾若想进伊伊的梦,必须跟她同床共枕牵着手,等符蛊彻底成了,你们就算不在一起,梦境也能互通了。”   “苗苗姐,这个蛊以后能解除吗?”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我跟周怀瑾就该分道扬镳了,他值得找一个更好的一心一意待他的女孩。   苗苗姐的脸比刚才更冷了,她不高兴地白了我一眼:“无解!下了就下了,你俩以后好好过日子。等事情解决了我就让师傅给你们办婚礼。”   周叔他们为什么要强人所难呢,明明知道我跟江慕尧都进展到那一步了,还非要我跟周怀瑾在一起。这对周怀瑾不公平,像他这样的优质男压根不该恋上我这样的无名野草。   “姐,我在伊伊梦到的鬼楼里看到些东西,我待会儿就画给你们看。”   我是后来才知道,周怀瑾大学里是学画画的,我刚回房把衣服穿好,他已经把那条龙的图案复制出来了。周叔看到这条龙后,又露出一副迷茫的神色,他觉得这条龙似曾相识。   周怀瑾画出来的第二幅画便是那枚翡翠戒指,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闹孩子再度想起男子单膝跪地向我求婚的画面。   周怀瑾看我脸色不对,就关切地询问了一声。   我赶紧把梦里碰到这枚戒指后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周叔不以为然道:“执念强了便能将一部分回忆留在旧物上,你看到的应该是前世的你跟爱人之间的互动。投胎转世后的人按理不会记得前世发生的事情,既然你能通过这枚戒指看到某些画面,如果能找到这戒指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下次入梦我能把它带出来吗?”   周叔摇头:“不能,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带不出实物来。当初你脖子上会出现黑印也是女鬼的怨气趁你睡觉时勒的,并不是梦境里的女鬼在动手脚,梦里的女鬼只是怨气侵蚀你心智后的一种体现。”   周怀瑾画出来的第三幅画是一口棺材,我奇了,梦到鬼楼那么多次,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口棺材,他是怎么看到的?   周怀瑾的眼神不经意往我胸口一落,然后慌乱地扫向别处:“是吊在房梁上的,当时担心你还怕就没告诉你。这棺材吊得太高,上面好像还刻了字,我没看清楚,下次再细看吧。”   周叔很满意:“不错,第一次入梦就看到这么多东西,再接再厉,以后你们就睡一屋吧。好了,都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待会儿出发。”   终于要走了?我赶紧追问了一声:“周叔你们要去哪?我跟我妈要跟着一起吗?”   “老大姐就留在这里好好养魂吧,你跟我们一起走,去闹鬼的那片墓地看看。”   ☆、第三十六章 墓地里的哭声   萧天凡对苗苗姐很上心,他本来在忙着谈生意,一听说我们要走,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别墅。   不过苗苗姐显然对他不怎么感兴趣,除了面具式的假笑就是各种客套敷衍。   “我给杨乔那东西也不知道他用没用。”到墓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朝我扬了扬下巴,“丫头你也是眼瞎,尽看上杨乔这种畜生。”   他摆明是指桑骂槐,我心里不高兴,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只笑眯眯地问他做什么了:“周叔是给我报仇雪恨了还是怎么着?”   “咳咳,”他看了周怀瑾一眼,状似无意地提起杨乔找过他这事儿来,“他一看是我,自然不敢明里说想害你,只是一直在那瞎扯谎,漏洞百出,哼。听他的意思,王晓晴死后没多久就回去找他了,一直躲着不肯去投胎,还想上演一出人鬼情未了呢……”   原来那晚周叔对杨乔动了点手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让人在他水里下了药,很多话都是在他迷迷糊糊中套出来的。   我才知道王晓晴跟我是同一届的校友,也就在她出车祸一个月后,杨乔出差去南京,忍不住无我们学校转了转,恰巧遇到了我。当时不过是校园里的匆匆一瞥,他惊讶于我的眼睛跟王晓晴的很像,忍不住搭讪了两句。   可王晓晴知道后非但没有生气,还怂恿他追我。因为她事先查了我的生辰八字,跟她的居然一模一样,所以说我的肉体十分适合她占用。   他当然不肯,于是王晓晴就告诉他自己想还阳,想跟他一起完成之前约定好的环游世界,想给他生孩子,还想跟他白头偕老……杨乔心动之下就答应了。   跟我异地恋的那一年里,他一直在跟王晓晴浓情蜜意,每次跟我见面都戴着绅士的面具。正是因为心里有王晓晴,所以他对我最为亲昵的时候也只是牵牵手、拥抱一下。可惜我当时太单纯,一点也没怀疑。毕竟有谁会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在跟一只女鬼合谋呢?   后面的事情便很理所应当了,我一直存着嫁给他的心思,所以顺利结婚。   在他清楚了我家里的所有底细后,应该就觉得我这辈子铁定离不开他了。我妈之所以烧钱,也是王晓晴吓唬她导致的,无非是什么我妈必须花钱买我的命,不然我今年就会死于非命。   老妈本来就迷信,再碰上鬼怪叨叨的事情,自然深信不疑。   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她就把所有的存款五万块钱给我压箱底了,所以王晓晴说至少要烧二十万的时候,她顿时慌了。   但是杨乔跟王晓晴早就串通好了,故意打电话问候我妈,再引导她说需要钱的事情,然后自然而然主动慷慨解囊给了钱。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有了我妈欠他的十五万块钱,就算他一不小心露出什么破绽,我也会受这笔钱的制约而不敢轻易离婚。他跟王晓晴会赶在真正离婚之前把还阳的事情搞定,到时候他再跟“我”好好恩爱白头偕老……   可笑的是他从来没用心了解过我,还压根不清楚我的脾性!   我不是那种因为一点钱就被婚姻羁绊的人,我的理念向来都是:能过就过,实在不能过就放手。我不是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那种人,如果他真拿这笔钱要挟我,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把钱凑齐的,这婚绝对不会因此拖着不离。   世事难料,他再怎么也没想到王晓晴背着他跟那么多男鬼有一腿,到头来还对他下淫蛇蛊。呵呵,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叫报应。不过让我心伤的是,王晓晴都这样对他了,他心里居然还是只装着王晓晴。   看来当初我猜得没错,他发现王晓晴背叛了他,立马想着报复王晓晴,安安心心跟我过日子。可惜他狗改不了吃屎,当初我要是心软原谅他了,最后肯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叔说完这些之后,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跟腊月里的饺子馅一样,又碎又冷。   周叔意有所指地劝我:“这种不是人的畜生,都没什么良心。他这种还阳的法子我知道,等万事俱备后,只要让你的魂魄暂时离体就好,到时候女鬼抢占你的身体就还阳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你性命,你到哪里叫冤去?”   看来婆婆,哦不,应该叫她吕明书,她当初之所以沉默正是因为这种法子没有大危害。反正外人谁也看不出来她的二媳妇已经被换了灵魂,再来她本就是软性子,既然杨乔坚持这么做,那她也不会真心帮着我这个外人。   仔细想来,很少跟我说话的公公可能是最为明事理的人,他有很多次莫名其妙朝我发火可能是为了气我走。   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没用了,我的心已经死透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当初墓地里的鬼为什么会向杨乔跪拜,他如果有什么特异功能,搞不好还会在暗地里继续害我,找上周叔就是很好的证明。   周叔给了他一瓶东西,说是吃下去就能护住心脉。实际上那是一小瓶陈年的香灰,一旦王晓晴喝进肚,肯定无法再留在阳间了。   听完这些我一直没怎么说话,周怀瑾担心我,总刻意走在我身边,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现在特别想江慕尧,真希望他能陪在我身边。虽然他身上冷得要命,可他在背后做的一切都让我倍感温暖。   墓地北面连一棵干枯的柏树都找不到了,我们问过公墓的管理人员,可他们都带着很重的戒备,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跟我们说。   我们吃晚饭的时候跟附近的人打听说,据说公墓最近闹鬼,之前的管理人员很多到了半夜都中邪似的给自己放一碗血。可他们自己压根不记得这种事,要不是有人因为贫血住院,他们都不知道原来最近值夜班的人手腕上都有伤。   事情太蹊跷自然就有人查,一查就查出来闹鬼的事情。   公墓的管理人员现在特别敏感,夜里看得特牢,我们压根不可能从正门混进去。所以我们等到八点左右才悄悄去了墓地北面的小树林,打算从那里翻墙进。   周叔一看到那片树林就开始咋舌:“北面本来就向阴,这里居然还种这么大一片树,难怪这墓地北边闹鬼。”   周怀瑾年轻力壮,最先开始翻墙。只是他刚爬上墙头就顿住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被人发现了?”周叔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声。   周怀瑾赶紧朝下摆摆手,神神秘秘地用蚊子般的小声音说道:“有人在哭。”   等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翻了进去才发现,哪里是人哭,这压根就是鬼嚎。呼呼的西北风里裹着极其诡异的声音,墓碑之间的柏树很多都在不安分地左右晃动着。   风压根没办法把那些柏树吹成那样,我感觉那些柏树就像被烫了脚一样一直在蹦跶。   周叔掏出一块罗盘,在动荡最厉害的几棵柏树附近走了一遍。   然后他吩咐周怀瑾和苗苗姐各自占据一个点,我因为不知道该去哪,被周怀瑾拉着跟在了他身边。   周叔亮了三下手电后,他们齐齐掏出黄符固定在了自己身边的柏树上。   一阵凄厉的惨叫在风里打起转来,这次听得清楚,那声音就出自周叔他们三人围成的三角形里。   周怀瑾念了一遍破阴咒后,朝三角形的中间地带洒了一把朱砂,一道白影猛地窜了过来,撞在黄符上后被弹了回去。紧接着,白影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在三角形的围困圈中疾驰,始终冲不出去。   一分钟后,白影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我拿手电筒一照,居然是王晓晴!   她看清我的脸后,现出浑身是血的本来面目,张牙舞爪地再度朝我冲了过来:“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乔乔厮守终生,初伊我要你的命!”   不知悔改的东西,感情我应该舍弃自己的性命,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大摇大摆地在人间享福?他们的逻辑还真是强盗,是有多厚的脸皮多狠的心才能这么厚颜无耻。   周叔啐了她一口,捏着点燃的符在空中画了个咒朝王晓晴打去。   王晓晴惨叫一声,再度跌落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吐血,我甚至看到她吐出一根肠子来。她痛苦地蜷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眼看周叔要朝她扔出五帝钱打散其魂魄了,王晓晴居然不躲闪,反而双膝跪地,整个人以极其恭敬的姿态做了一个匍匐在地的叩拜动作,凄声哀求着:“求主人显灵赐我力量!我愿终生为奴为婢,只求杀死这个贱人!主人,主人!”   ☆、第三十七章 鬼物傀儡   周叔愣怔了下,迟滞一秒扔出了五帝钱。   一声厉啸和着风声急急地在我们上空打转,王晓晴被那串五帝钱打了个正着,整个身子像蛇一样开始不停地扭曲抽搐,十分痛苦。   旁边本来就在摇晃的柏树动荡地更加厉害了,周怀瑾面前的柏树突然被什么东西拱出泥土,直直往右边倒去,树上的黄符也幽幽地飘落在地。   王晓晴看有机可趁,赶紧朝我扑来。   她的眼珠瞪得老大,外凸得厉害,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眼口鼻中在流的血液也随着她脸部的抽动而汩汩往外冒,看得人心里发毛。她双手弯成鹰爪状,指甲又长又尖,直直朝我心口袭来。   我赶紧拉着周怀瑾往旁边让了两步,不过王晓晴还没扑到我跟前,整个身子就狂颤了两下。腥臭的血液从她嘴里大波大波地涌出来,我往她身后一看,面无表情的周叔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直接插进了王晓晴的心脏。   “有心饶你一命你非要赖在阳间,既然如此我送送你。”   周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拔剑时的噗嗤声惊得我呼吸都不顺畅了,我从没看到过周叔这么无情的一面,突然感觉我对他们几个人的了解少之又少,也只有周怀瑾单纯些。   我本来是个做了决定就不允许自己后悔的性子,可我现在居然隐隐后悔假装跟周怀瑾有感情了。我绝对不能再容忍被安排跟周怀瑾亲密接触了,再有第二次我绝对会暴走。   王晓晴很快就化成一滩黑水消失了,旁边几棵柏树相继倒下,脚下的地面隐约开始震动,跟两三级的小地震很像。   周边的墓碑下面悄无声息地窜出来几只鬼,清一色的男鬼,一个个都干枯着脸朝我们围拢来。   “背靠背围好!”   我们四个立马按照周叔的要求背贴背围成一圈,因为我相对来说是个菜鸟,周怀瑾为了照顾我几乎跟我面朝同一个方向。   “周叔,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些鬼应该都被王晓晴下了淫蛇蛊。”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其中有一两张面孔看着有点眼熟。   周叔啧了两声:“按理说淫蛇蛊的母体没了,被下蛊的这些鬼就失了主心骨,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跟受了控制似的还这么有目标?”   脑子里划过一道光,我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周叔,当初我看到他们朝杨晓跪拜,会不会是王晓晴背后控制着那些鬼那么做的?”   “按理说有这个可能,也不排除杨乔身上有别的秘密。”   北边这块墓地应该只有十几只鬼,很快便将我们团团围住,但一个个都等着谁发号施令一般,静静地站在离我们一米开外不动。   周怀瑾悄悄塞给我两张黄符,这时十几只鬼突然异口同声地问道:“谁是刘珺瑶?”   那气氛特别诡异,十几只鬼老少各异,可居然全都用同一个调调说话,而且他们明明都是男的,却个个都捏着嗓子学女人说话!   “我们这里没有刘珺瑶。”苗苗姐声线冰冷,隐隐带着不耐烦。我用余光瞄到她手里捏着黄符,正蠢蠢欲动。   “刘珺瑶,刘珺瑶……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害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我要你不得好死……”所有的男鬼都开始呜咽,脸上也都呈现出同样的悲伤与痛苦。他们都是被控制着的傀儡,但围成一圈异口同声说相同的话真的特别骇人。   我的手轻颤了下,突然意识到这是被封在墓地下的洋洋妈在通过他们的嘴巴跟我说话,我的前世一定叫刘珺瑶!   “先下手为强。”周叔的话音刚落,左右两边的周氏姐弟就迅速出手贴黄符了。黄符一碰到男鬼就开始燃烧,空气里顿时弥漫上一股焦味。我也不能拖后腿,慢半拍地念着破阴咒对准其中一只鬼的脑门就贴了上去。   只不过我贴的这张黄符没有像周怀瑾他们的那样自燃,那只鬼猛地甩了两下脑袋,黄符就掉了,然后他突然像狗一样靠近我手心使劲嗅了两下。   我赶紧看了看其他鬼物,他们好像都在想办法嗅我们每个人身上的气味。我明白了,他们是在找“刘珺瑶”。   很快周叔他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十几只鬼不像一般的鬼物那么好对付,我们累得气喘吁吁时,竟然还有十个围在我们周边。   “周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招了吧。女鬼被封在下面出不来,我想拖延时间,周叔你们趁机查看……”   “不行!”周怀瑾退到我旁边坚决摇头,“师傅,这些鬼物摆明了是想要伊伊的性命,我们不能把她推出去。”   周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眼角抽搐两下开始骂骂咧咧:“感情用事!小瑾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师傅我是那种舍弃小丫头保命的人吗?伊伊,你招吧,我看到几块墓碑有蹊跷,要仔细看看。苗苗,待会儿你跟小瑾护好伊伊,尽量从这些死鬼嘴里多套点话。”   得了他的首肯我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嚷了一声:“我叫初伊,就是你们要找的刘珺瑶!”   鬼物立马停下动作,齐齐朝我看过来,嗜血的目光恨不得立马将我生吞活剥,只听他们全都咬牙切齿地开始嘶吼:“刘珺瑶!拿命来!”   我因为有苗苗姐他们在身后撑腰,胆子也壮实很多:“我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你如果想杀我,总要给个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像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悉数仰头大笑,凄厉刺耳,弄得我心脏都跟着发慌打颤。   呼呼的寒风骤然变急,不一会儿就裹着雪粒子往我们头脑上使劲砸。虽然雪粒子不大,但吹在脸上就像有刀在刮似的,特别难受。   他们笑完就齐齐瞪住了我,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周叔已然不见。再一回头,十只鬼物正一眨不眨地瞪着我,在一步步逼近。   “喵~”一个黑影窜进眼帘,是洋洋。   他扑到其中一只鬼物身上,张嘴就去咬他手,我突然想起这个小鬼喜欢吃“爪子”。他现在是猫身,当然咬了个空。   小家伙跳到我怀里时,风雪中一个身板笔挺的身影跟着一步步走了过来,是江慕尧!   周怀瑾和苗苗姐都下意识地把我往他们身后拉,可我不怕江慕尧,当然不肯就范。   十只鬼齐刷刷地回头看他,口罩上那双英气的眼睛像黑夜中的璀星,光彩夺目。我忍不住扬起嘴角冲他微微一笑,他立马准确地跟我对视了一眼:“没受伤吧?我来晚了。”   苗苗姐的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斜睨了我一眼后毫不领情地回了一句:“伊伊有小瑾,用不着你这只鬼操心。”   江慕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苗苗姐气得呼气声都加重了,不过也没再继续冷言冷语。   “不要再这样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伊伊不是有意害你的。”   “江慕尧!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看着洋洋枉死,永世不得超生吗?”十只鬼全都震怒,一个个龇牙咧嘴露出狰狞之相,恨不得立马扑上去跟江慕尧恶战!   我心里咯噔了下,轻轻顺着洋洋身上的绒毛,眼睛又酸又涩。洋洋还是个纯真的孩子,当年我怎么会把他给害死了?我不敢相信前世的我会这么狠心。   “洋洋不是伊伊害死的,你不能把所有的错过都怪在伊伊头上。”   江慕尧刚把这句话说完,我就看到眼前出现一连串的虚影,他动作快到让人压根看不清楚。等他停下来时,十只鬼已经全都被绳子捆住了,嘴巴更是被堵得结结实实。   苗苗姐卸下开打的架势,想上前拘一只鬼出来,被江慕尧阻了。她跺了下脚,抬手就要打开江慕尧的手臂,不过打了个空。   她眉头拧得很深,退回我们身边时,花儿般的容貌已经覆上一层冰霜:“你跟墓地下的女鬼什么关系?你们认识?”   江慕尧没搭理她这个问题,指了几块墓碑给我们看:“这块墓地上布了局,我只知道这三块墓碑有问题。”   “谁……谁在说话!”远处有杂乱的手电光照过来,是公墓的管理人员。应该有两个人,不过都在远处站着,没敢走近。   江慕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牵着绳子把那十只鬼拉走了。   “伊伊,小瑾,过来!”周叔的声音从远处响起,那位置正是江慕尧刚才所指的三块墓碑之一。   周叔手指触碰的地方居然有一条龙!同样的“8”字形,同样咬着自己尾巴,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珠子也是幽幽的猩红!   “小瑾,仔细瞧清楚,回去给我画出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有错。”墓地里的讲究多,周叔他们绝对不会在这里拍照。   龙图就像是画在墓碑上的,没有凹凸点。   周怀瑾很快点头说记清楚了,周叔立马凝眉看向我:“丫头,你摸一下这图案,看看会不会消失。”   早在看到图案的第一眼,我心里就有种急于触碰它的渴望了,一听到周叔这么说,我赶紧伸出右手朝龙图上的那双红眼摸去。   可江慕尧的声音却疾驰而来:“伊伊!别碰!”   ☆、第三十八章 骨灰盒   晚了一步,听到江慕尧的喊话时,我已经碰到红眼龙了。   黑暗中我感觉那条龙的眼珠子像灯一样乍然亮了下,而后它松开自己的尾巴,像蛇一样缠上了我的手指,越勒越紧,眨眼消失无踪。   周叔他们看到的情形与我不同,他们眼里,我的手指一碰到龙图,那条龙就人间蒸发了,没人看到红眼龙缠住我手指的画面,仿佛那只是我的幻觉。   右手臂上的冰寒蓦地加剧,本来就冰冷的右手又冷了一分。   “布在这块墓地上的局快要破了,你们赶紧带伊伊走!以后再看到这个图案千万不要去碰!”江慕尧很着急,一把就把我拉开了。   周叔哪能让鬼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肆,捏着一张黄符就在空中写起字来。燃着的黄符随着他挥动的手化出一条条火光,像跳小火龙在飞舞。   江慕尧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冷冷地盯着周叔,突然蹲下身子,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我脚腕上的阴铃扯下来了!   “呲呲”一阵响过后,我闻到了一丝焦味。   “你在阴铃上动了手脚,那天我跟伊伊亲热完就发现不对劲了。周旻,我劝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伊伊的事情。”   我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当着周叔他们说这样的话,脸上顿时一顿发烧。虽然这件事情在场的人都知道,但他们都没有把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我偷偷瞄了周叔一眼,他脸色很臭。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当初不挑明也是不想让我难堪。可我如今已经接受了江慕尧,我真不觉得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他能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气氛很尴尬,只听到雪粒子往下砸的声音。   “叔,江慕尧他真的没有坏心眼,他……”   周叔凌厉的眼风像利箭一眼射了过来,我顿了下,还想继续说下去,可他却瞪着我跟江慕尧说道:“伊伊是我徒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场面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我担心江慕尧跟周叔打起来,忙偷偷拽了下他的衣角,希望他能妥协。我心里是装着他的,可既然他也觉得我需要周叔的帮忙,就不该跟周叔闹僵。   旁边的墓碑恰在这时发出碎裂声,我们看过去时,它又发出一连串的“咔咔”声,不到三十秒的工夫,原本坚硬无比的石头竟然碎得一塌糊涂。   “下面有东西,赶紧挖出来。你们必须尽快离开,局已经破了。”   周叔朝周怀瑾使了个眼色后,就去看其他有问题的墓碑了。   周怀瑾二话不说,掏出工兵铲就开挖。这块墓碑不仅仅是上面裂了,埋在土里的那一截也碎成了渣子。   “伊伊!”苗苗姐看我还跟江慕尧站在一起,不高兴地拉了我一把。   我哑然失笑,偷偷丢给江慕尧一脸的无奈。   他倒是很理解,眼神柔得像水,还微微点了下头。我的小心肝立马像被火炉烘着,暖融融的。   墓碑下只有一个骨灰盒,周怀瑾把它拿出来的时候,里面有东西叮当作响,装的显然不是骨灰。   “快走,没时间了。”江慕尧催了一声。   我低头看了洋洋一眼,这么可爱的孩子,他妈妈居然厉害到让江慕尧都紧张吗?其实洋洋妈如果是个讲道理的鬼,我真想跟她面对面谈一谈,“刘珺瑶”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竟然让她恨到今天?还有,竹林里的女鬼跟洋洋妈是被谁封住的?   不过我这个念头太理想,刚才洋洋妈控制鬼物跟我对话时没有一丝想和解的迹象,她只想要我的命。   雪粒子越来越急,好像在提醒我们时间的紧迫。   周叔鬼魅般回到我们身边,费解地喃了一声:“奇怪,别的墓碑上都没有那个图案。”   离开之前,周叔幽幽地警告了江慕尧一声:“最好别再见面,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江慕尧很淡然,眼里是一片波澜无惊。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赶紧跟着周叔他们走了。这次我们没有翻墙,周叔说必须提醒值夜的管理人员一声,今晚墓地注定不太平,他们如果又不知好歹地跑去北边,肯定要死于非命。   管理人员看到我们的时候没有一个敢靠近,瑟瑟缩缩地主动开门把我们放出去了。   这一晚上收获还算不错,少了王晓晴这样一个祸害,又得了一个骨灰盒。只不过窜进我身体的两条红眼龙到底是不是幻觉?右手发凉到底是冬天的原因还是红眼龙在作祟?哎,真头疼。   萧天凡一早就给我们定好了酒店,我们到酒店后已经快零点了。所有人都没有睡意,径直聚在一间房里看骨灰盒。   骨灰盒呈棺木式,棺木头尾上都刻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另外四面则是奇怪的符形。骨灰盒封得很死,压根打不开。   周叔敲了敲骨灰盒,发出沉闷的响声:“木头做的?苗苗你看看这木头什么质地。”   “咦?居然是槐木。”   槐木据说是阴气最重的木头,我们村里人都把槐木叫做鬼木。从来都没人会用这种木头做棺材或骨灰盒,不吉利。   周怀瑾拿出匕首要把盒盖撬开,被周叔阻止了:“这东西有点邪门,别轻易动它。苗苗你看这上面的图案,跟我们在枯井里看到是不是很像?依我看,墓地里的九宫八卦阵跟竹林里的应该差不多,都是以阴克阴。这骨灰盒应该跟竹林里的空地差不多作用,暂时先别动了。”   拿回来又不能动,哎,白高兴一场。   周叔没办法搞定那片竹林,看样子这块墓地也棘手得很。   不过,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既然我的事情这么棘手,周叔为什么不辞辛苦地帮我们,而且从来都不谈报酬。   我听周怀瑾说过,周叔人称“吊爷”。他给人算命时总喜欢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激得所有顾客都心甘情愿地多掏钱听结果。不过周叔做事很有原则,驱邪捉鬼都很干净利落,但看相时从来都是只道结果不教他们如何消灾。   可他不但给我算了命,还一直在帮我消灾。   所以周叔让我跟周怀瑾回房睡觉时,我迟迟没肯动身:“叔,我能不能跟您谈谈?”   周氏姐弟闻言全都不肯走了,都奇怪地看着我,还是苗苗姐最先拉下脸:“你要帮那只鬼说话?初伊,别总敬酒不吃吃罚酒,师傅让你少跟他来往是为你好。”   我眼皮不自在地抽了两下:“苗苗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周叔说声谢谢。你们帮了我这么久,可我跟我妈现在都穷得身无分文,没钱答谢你们还让你们跟着吃苦受罪……”   周叔长叹了一口气,打断我的话后径直道:“老大姐当年救过我们夫妻,现在是我回报的时候了。我现在不仅仅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不太听得懂他的话,本来还想继续问的,被周怀瑾拉走了。   “师傅一直在找师娘,这次帮你也是顺便追查师娘的线索。”   “什么线索?婶子是离家出走了还是失踪了?”   “失踪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还小,对师娘也没多少印象。”我想跟苗苗姐挤一间,结果周怀瑾却把我拉进他房里了,“我想看看鬼楼里的那樽棺木上刻了什么。”   “小周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大好,我看还是分开睡吧。你没看出来苗苗姐他们是在故意撮合我们吗?刚才在公墓里江慕尧都说得那么直白了,我们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你帮忙救江慕尧的事情我一定保密,半个字也不会说的。”   周怀瑾的神情立马僵住了,我跟他道了一声晚安就跑去苗苗姐那间房了。她没给我好脸色看,但也没赶我走。   结果就是,我睡着后又梦到了鬼楼,但是周怀瑾没进去。原来这一点上苗苗姐没耍我,看来“心心相印”这道蛊还没彻底完成前,我要想让周怀瑾跟着一起入梦,就必须跟他手牵手一起睡着。我想骂一句,真操蛋!   我又在鬼楼里跑了一夜,好在最后被婴灵掐住脖子的时候江慕尧及时出现把我救了出来。   他的语气很疲惫,眼神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心力交瘁:“伊伊,洋洋妈不听我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她过不了三天就会出来了,你们对付不了她的。”   我突然想起首饰盒里的戒指,拉着他去昨晚那间房后,却怎么都找不到首饰盒。江慕尧姓江,我前世姓刘,如果当初我们两个是夫妻,为什么戒指里会刻着“司、刘”?姓司的又是谁?   “江慕尧,刘珺瑶跟你真的是夫妻吗?”   他的身子轻轻晃了下,眼里满是震惊:“伊伊,难道你……你都想起来了?”   看来他很担心我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情,因为他问这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第三十九章 刘珺瑶是刽子手   看到江慕尧的反应,我暗暗心惊。   可不过几秒的工夫,他就恢复了平静,可眼里的忧伤却浓得化不开。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断然点下头去:“伊伊,我们是夫妻,我江慕尧生前死后都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得你一人便已足矣。”   我不喜欢猜忌,既然跟他交换了真心,便不想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怀疑渐行渐远,所以我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那枚翡翠戒指上刻的并不是你我名字,姓司的又是谁?”   跟杨乔做夫妻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里,我不止一次地主动要求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他从来都不曾给我机会。我想那份婚姻里我努力的已经够多,对于那种渣子我都付出那么多时间和感情,对于已经心动的江慕尧,我更该如此。   江慕尧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沉默半晌都没吭声。   婴灵的哭声越来越近,急于知道真行的迫切也跟着越来越焦躁,我扯住他的手臂晃了两下:“说吧,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情,我现在只想知道前因后果,也好解除今生这一劫。”   “伊伊,”他沉重地抬起眼来,每次看到他眼里如深海一般的黯淡忧郁,我的心都要跟着被扯疼,我不明白他这份忧郁源自何处,可他从来也不肯告诉我,“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放手了,绝对不会让你再次死于非命。”   “再次?”这么说,我的前世也死得很惨?   “哈哈哈哈哈哈……”破锣嗓子般的沙哑狂笑乍然响起,江慕尧下意识地挡在我面前。   明暗不定的鬼楼中,一个穿着白旗袍的女子正一步步逼近。披头散发,大半张脸都被挡住了,只能看到那张妖异的红唇微微勾起,笑得特别诡异。   旗袍上满是血迹和不知名的污渍,将原本的水莲花图案染得面目全非。旗袍两边的开口被撕开,她每走一步都能露出腰上的青紫掐痕。   红旗袍女鬼的死因在我脑子里闪过,想轰隆隆的老火车,震得我脑仁疼。   直觉告诉我,洋洋妈也是被人强暴致死。   “我最亲爱的弟弟,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没投胎转世,这个贱人值得你护这么久吗?我们真多人的性命都比不上她吗,洋洋可是你的侄子!”   犹如五雷轰顶,我当即被这番嘶吼吓呆了。   洋洋是江慕尧的侄子……那眼前的女鬼跟江慕尧的关系是姐弟?兄妹?   腰上那只手紧了紧,江慕尧突然捂住我的双耳,被我使劲扒开了:“江慕尧,这是怎么回事?”   他仍旧保持沉默,默不作声地微微摇了下头。我看不明白,是让我不要相信洋洋妈的话?   “江慕尧?好一个江慕尧,哈哈哈,你为她居然连名字都改了,很好。我们江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宁愿与我们整个江家为敌!”   洋洋妈每多说一个字都会激起我一个寒噤,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身上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刘珺瑶,你就是个刽子手!我们江家欠了你什么,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洋洋,我的洋洋呢?”她疯了似的开始大神哭泣,眼泪里混着血渍汩汩往下涌,把她的脸弄得更加辨不清本来面目。   江慕尧过了很久才终于出声,搂着我的那只手改由与我十指相扣,扣得很紧,生怕我跑掉似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潜伏着惊涛骇浪,深不见底:“姐,是你们害她在先。你也生过孩子,当知怀胎七月却……她也是伤了心,虽然最后确实做了错事,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把仇恨放下?”   “放下?笑话!你自己为什么不放下!我被那些禽兽像狗一样骑的时候,被他们糟蹋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救我们?你怎么不为我们说句公道话?你真不配做我们江家的儿子!”洋洋妈不肯再废话,双手指甲突然疯长,整个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急急朝我扎来。   江慕尧把我往旁边一推,身体生生被洋洋妈的双手刺穿。   我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想去帮忙,刚跨出一步就再度被他推出老远。   我强迫自己止了步子,靠近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我不能过去连累他。眼泪在眼眶里急急打转,等看到洋洋妈抽出的双手登时血淋淋一片后,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啦啦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疯狂涌出。   鬼物的血液跟我们不一样,见光就消失。我所看到的一切可能都是幻象,看江慕尧平静的脸色就知道刚才那一幕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可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是让我忍不住心惊胆战。   “她上一世的命已经丢在你们手里,还不够吗?还有上上世……姐,收手吧。”   脑子里一片混乱,可我还是艰难地理清了其中的因果关系:江慕尧的家人不喜欢我,还把我辛苦怀胎七个月大的胎儿给害死了;婴灵怨念大,所以才会缠住他的母亲--我;我痛恨之下,找人杀了害我孩子的那些人,只是杀死她们的手段太过禽兽,且牵累到一些无辜;她们生生世世寻我报仇,我已经不止一世死在她们手里了。   消息太多,我觉得难以消化。   是个人都会为自己开脱,我不是圣人,也找了理由安慰自己。   之前江慕尧不肯明说,应该是怕我痛恨那一世的自己太过残忍吧。我不知道失去孩子的感觉,可我相信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地当刽子手。   我现在明白了,江慕尧不是斗不过洋洋妈,而是他压根不会下重手。就如此时此刻,洋洋妈招招致命,可江慕尧时躲时不躲,可洋洋妈的怨气却越来越大,我看到她的眼睛从乱发中露出来,猩红一片,如嗜血的妖魔。   婴灵再度爬了过来,他机械地抬起头来,没有眼珠子的眼睛准确无误地盯住我,小身子微微往地上一压,整个又如青蛙一样往我身上弹。   我不敢再去抱他,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不过我也因此躲过一劫,婴灵扑了个空,掉在我身后两米远的地方,再度转过身来要往我身上扑。   “伊伊,快醒醒,出梦!”江慕尧鬼魅地出现在我跟前,他眉头一拧,果断地拧了我大腿一把。   我倒抽了一口气,终于醒了。   可我压根不在苗苗姐的房间,茫然抬头却发现周叔正板着脸站在我身后,苗苗姐也沉着脸在盯着我看。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下手里的东西,居然是骨灰盒!   我手下一哆嗦,差点把它掉在地上。   “醒了?伊伊,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梦游的习惯的?”周叔平静地把骨灰盒接去,无意碰到我的右手,这才拧起眉头来,“右手摊开我看看。”   “你这梦游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你这次怎么没跑到小瑾房里去的。”苗苗姐哂笑一声,半开玩笑地走过来扒开我眼皮看了两眼。   我右手掌的掌纹就像被红笔描过,红得触目惊心,整只手连同半截手臂都冰冰凉,可左手却很正常。我感觉自己跟阴阳人似的,半边像是在冰窖里冻着,半边像是在大火里烤着。   我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上次“梦游”往周怀瑾房里跑完全是借口,这次我怎么真的梦游了?梦里的一切都跟这次梦游没有关系,我跑来头骨灰盒干什么?   周叔看我迷茫,默不作声地拿出一张黄符往我手心里塞,我感觉微微刺痛,下意识地缩了缩。他看了苗苗姐一眼,显然发现了什么情况,但是没肯说出来。   “大半夜听到有人敲门,结果一开门你就跟行尸走肉似的直奔骨灰盒来。你梦到什么了?跑来拿骨灰盒显然是有鬼在你背后指使。”   我也没隐瞒,把梦里的一切都跟他们说了。   “胎死腹中,这怨气不是一般得大,啧啧,难搞。”周叔捋着山羊胡开始踱步,还时不时忧心忡忡地看我两眼,“你记不记得你刚才都做过些什么?”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听他话里的意思,刚才我除了想偷骨灰盒外,还做了别的事情。我赶紧看向苗苗姐,希望她能透露一二,哪知她瞄了周叔一眼后旋即冷哼,说出一句吓死人的话来:“你刚才拿着匕首,想杀师傅。”   “我、我……周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杀你!”   苗苗姐抬手一指,枕头上居然真的插着一把匕首!被子都被划开了两道长口子!   我哑口无言,慌乱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梦里我压根就是在逃命,怎么会突然拿着匕首来杀周叔?脑子里窜过一丝犹疑,等天亮之后我一定要找酒店的经理想法子要监控看个究竟。   “不是伊伊想杀我,是鬼物想杀我,如果不是女鬼,”周叔微微沉眸,似笑非笑地缓缓勾起一边唇角,淡淡地吐出一个名字,“那就是江慕尧。”   我张口就替他辩驳:“不会的,江慕尧不会这么做。”   ☆、第四十章 突然多出来的黑影   周叔也没因为我的无礼生气,只讽笑一句:“世间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更何况是一只鬼?丫头,你真以为自己那么了解他?”   不愧是人精,轻描淡写两句话就让我瞠目结舌了。   我跟杨乔相识一年多,从恋爱到结婚这么久我才看清楚他的为人,所以我实在不敢说自己了解江慕尧。刚才那一场梦让我意识到,江慕尧连名字都是后来才改的。   前世的我,不对,跟他结为夫妻那一世,我叫刘珺瑶,估计他是在刘珺瑶去世之后才改的名字。爱慕珺瑶,他不过是把“瑶”字改成了男性化一点的“尧”。   知道得越多,我就越心疼他。   周叔的话丝毫不影响我对江慕尧的感情,说不清这算不算得上是爱,我只知道如今的自己特别依赖他疼惜他,每次看到他眼里的忧郁我都想用尽力气去融化。   我的沉默在周叔他们眼里兴许像是在反省,回到苗苗姐那间房后我也没敢再闭眼,一直在思索洋洋妈的话。她话里话外肯定带着她主观上的情绪,但刘珺瑶迫害她们致死是事实,问题是听她话里的意思,我害的人远不止她、红旗袍女鬼以及洋洋三个。   这下麻烦了,其他的鬼物如果也找上我,这命恐怕真保不住了。   现如今已经不是一死能不能了之的问题,我生生世世都被她们索命,循环往复根本就是恶性循环,除非我魂飞魄散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可即便如此,谁又能保证她们的怨气会因此停止呢?   红眼龙图案的寓意应该类似噬尾蛇,表示我被女鬼索命的事情生生世世反复循环……   这一夜没有江慕尧用冰凉的双手给我敷眼睛,吃早饭的时候我眼圈黑得厉害。   周怀瑾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又梦到鬼楼了?昨晚我是想着那座楼睡着的,可是没能梦到。”   我无力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苗苗姐冷冰冰地瞄了我一眼,没提昨晚的事:“待会儿师傅还想去一趟公墓,你们没事就留在酒店里好好休息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等我们回来后就开骨灰盒。”   等他们走后,我找了酒店的管理人员要求看我们所住楼层的监控。他们面有难色,等我一提萧天凡的大名,他们立马热情地把监控调出来了。我后来才知道,这五星级大酒店背后的老板就是萧天凡。   我径直把监控录像给拉到零点左右,果然看到自己面无表情地握着一把匕首出来了。镜头下的我走到周叔门口就停了下来,很规律地敲着门,但是动作很僵硬,跟机器人一样。   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门就开了,侧面看我的脸突然变狰狞了,整个人跟疯子一样握紧匕首就朝周叔刺去。右手也在一刹那像是被血淋过一遍似的,红得刺目。   周叔应该没料到这一招,肯定往后躲了,反正屏幕里的我冲进去了,然后没多久苗苗姐听到响动也跟了过来,脸上带着很浓的疑惑。   事情跟周叔他们说得差不多,只是他们没提到我的红手。或许他们压根没注意到,也可能是有意瞒着我。不过以他们的精明,应该会想到我可以查监控,所以还是前者可能性大点。   昨晚我明明在梦里被洋洋妈追杀,没想到噩梦的同时,身体居然也在同一时间做着这种不可思议的诡异事。   我盯着右手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肉里有东西在翻动。   “伊伊,你在这里做什么……咦?酒店里不干净?”我正在倒视频,周怀瑾进来了,他凑近电脑屏幕,指着视频里我的身后嘀咕了一声。   我这才看清楚,视频停止的这一秒,我身后有个黑影。这个黑影有点淡,正好被我的影子挡住一部分,之前因为光线问题没注意到。   “怎么……有脏东西跟着我?是不是你们酒店不干净……”我讪讪地看向带进来看视频的工作人员,他脸上已经吓得血色全无。   见我们看他,他才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磕磕巴巴道:“我们这里每年都、都请神的,没、没出现过不干净的东、东西。”   周怀瑾看他害怕,微微一笑,开始安慰他:“你别害怕,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职业病。光线的作用也会导致人有重影,你看,这里走廊里的光和房间的光可能会……”   我知道他是在诳工作人员,也没说破,他就是心善,想到他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我就觉得困扰、愧疚,因为我无法回应他这份感情……   天黑之后周叔还没回来,苗苗姐则准备了一套十分精致的小工具,钳子、起子、小榔头……应有尽有。我们大概等到八点,苗苗姐因为着急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周叔,他都没有接。   大家急了,刚准备找去公墓的时候,周叔回来了,容颜因为疲惫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似的,被苗苗姐扶着回房间时一直在喘粗气。   大概缓了半个小时周叔才渐渐恢复常态,他第一句话就是看着我说的:“江慕尧那只鬼说得不假,公墓里的局已经破了。”   公墓里的九宫八卦这和竹林里的如出一辙,只是整个局的布地面积比竹林小多了。   周叔想找其他几块有问题的墓碑,可那些墓碑上并没有红眼龙图,他没办法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挖墓碑,所以只好等到了晚上。结果,那些墓碑到了晚上也没有任何异样,倒是寒风刺骨,温度明显不对劲。   “我看到之前没消灭的十只鬼一直朝东边叩首,我估计那女鬼就在那个方向,悄没声地过去看了下情况。那块地确实不对劲,明明铺着地砖,踩上去却软绵绵的,我估测那里是公墓里阴气盛极的地方。幸好我走得快,回头看的时候刚才我站过的地方平地卷起一阵龙卷风,有两只鬼直接被卷进去,渣子都没剩……”   周叔喝了一口茶,郑重地看着我:“伊伊啊,那女鬼不好对付,看来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老大姐你就放心交给我萧老弟照顾,她个缺了魂儿的人只能安心静养。找你索命的女鬼既然不止这一个,我们就先去对付别的鬼,最后再来解决这个。”   我们说话的时候,周怀瑾一直都在偷偷瞄我的影子,苗苗姐发现后掐了他一把。   我知道他是在观察我的影子,监控视频里我身后突然多出来的影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怀瑾白天已经检查过我们住的三间房,没有异象,倘若酒店里真的没有鬼物,那脏东西只能是我们带进来的。   周叔他们三人的能力,应该不会沾染鬼物,所以到最后有可疑的对象只有我。周怀瑾一直怀疑是墓地里有鬼物跟着我回来了,可我心里怀疑的却是红眼龙。   我总感觉那并不是我的错觉,两条红眼龙肯定钻进了我的右手。可是现在我的影子一点异常也没有,监控视频里突然多出来的黑印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说不清。   “不说了,先开骨灰盒。伊伊,你的右手能摸到鬼物,待会儿苗苗打开骨灰盒之后,你先伸手进去摸摸看,不管抓到什么都不要松手。”   周怀瑾反应很大:“不行!师傅,万一里面的东西很危险,伊伊把手伸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要不……待会儿我先伸手进去摸吧。”   “那个叫唐栾的鬼不是说她右手是阴手吗?既然这只手已经跨越阴阳,还能出什么大事?真有意外不是还有我吗?没出息的东西,养你这么大,胳膊肘尽往外拐。”周叔说着堆起笑脸看我,“丫头,怎么样,敢不敢?”   我犹豫了两秒,定定点了头。大不了就是早死吧,如果这一世摆脱不了被鬼物索命的命格,下一世再继续解。只是下一世的我没了现在的记忆,到时候又得重新开始担惊受怕了。   苗苗姐性子比较急,一听我们达成了协议,立马拿着小工具开始开骨灰盒。   小钳子小起子在灯光下熠熠发光,这些东西居然都是银制的。苗苗姐开得特别小心,好像生怕弄坏盒子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我们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才突然听到“啪嗒”一声轻响,骨灰盒的盖子开了!   心跳得厉害,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紧张。   苗苗姐朝我看了一眼,我默默点头,赶紧朝骨灰盒缓缓伸出手去。   左手突然被一块冰握住,我的身子轻轻颤了下,直觉告诉我是江慕尧来了。我不敢表现出异样,只是心里的恐惧突然减淡很多。   “伊伊,别害怕,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会对你造成危害的。既然是用来镇压洋洋妈的,便只会对鬼物产生危害。”   他花话音刚落我就在骨灰盒里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接着右手像是被扒开了皮肉一般,传来一阵剧痛……   ☆、第四十一章 背井离乡   我下意识地往外抽手,手背上的皮被骨灰盒盖子蹭得火辣辣的疼,可我刚想松手的时候就想起了周叔的嘱托,只好噙着泪看他:“周叔,我的手好疼,能松手吗?”   他闻言赶紧问我:“你抓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好像挺……挺光滑的,很冰……呃,痛……”我整个人都因为那股锥心的剧痛开始打颤,右手痛得就像有人拿着刀在一点点地刮着上面的血肉。   我疼得眼前两眼发黑,最后实在忍不住,眼泪开始不听话地大滴大滴往下砸。   现在我想松手都松不了,盒子里的东西就像粘在我手上了似的甩不掉。而且棺木式的盖子本来已经可以打开了,这会也跟被什么力量吸住了一样怎么都打不开。   苗苗姐本来想把盖子打开的,可整个骨灰盒都被我的手带离了桌子。   江慕尧一直紧紧拽着我的手不吭声,我流着泪看他的时候,他却紧紧拧着眉头叫我坚强一点。   骨灰盒像被夹住肉的蚌,死死咬着我的手不放。   我被江慕尧拽着没地方跑,疼得哭天抢地却没人能帮我。周叔也被我吓蒙圈了,又是在我耳边念咒,又是拿朱砂笔画符;周怀瑾急得压根顾不上会不会损毁骨灰盒,找了根铁棒就去撬盖子,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名字让我别害怕。   房里的灯开始忽明忽暗地不停闪烁,我突然感觉一阵阵寒气从我四肢百骸里往右手臂聚集,我又疼又冷,身体开始抽搐。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我听到周叔他们三个一直在叫我名字。   被周怀瑾接住时,我无力地看了江慕尧一眼。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动动嘴巴才发现自己虚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好恨恨地动了动嘴唇:“江慕尧你骗我。”   整条右手臂都痛到麻木,尤其是右手痛得我脑子都炸了。那感觉就像是被高空掉下来的重物狠狠地砸过,血肉和骨头都已经稀巴烂。   眼前一黑,耳朵里也剧烈地嗡嗡直响,我再也坚持不住,晕了。   迷迷糊糊一直有人在给我擦眼泪,那双手很温暖,肯定是周怀瑾。   可彻底陷入昏迷后,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进了鬼楼,这个阴魂不散的地方。这次周怀瑾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梦境中,梦里的我右手正常,可刚才的剧痛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一看到江慕尧我就气得掉头跑。   此时的我,把气撒在了他身上。   明明当初答应周叔先伸手进去摸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可谁让江慕尧在我下手之前出声说没危害的?   我现在只感觉满腔的信任受到了挑战,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江慕尧欺骗了我。我早就痛得失去了理智,现在跟我讲什么道理我都听不进去,毕竟那么痛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是在梦里,可我还是觉得耳朵在耳鸣,压根听不进他在着急地跟我解释什么。   甩手走人的时候被他猛地一拉,直直撞回那个冰冷的怀抱。我整个人都被他迫得往后退,挨到墙壁后被他圈住。   此时此刻!在梦里,他居然给我来壁咚?   可我压根逃不掉,双眼被一只大手捂住后,冰凉的吻旋即印上了我的唇瓣。我气得张嘴咬他,滑腻的舌头却趁势钻进了我嘴巴,唇枪舌剑地战斗了不过十几秒钟,我彻底败下阵来,很快沦陷在他炽烈的热情中。   耳朵里的嗡嗡声减小,取而代之的是婴灵的啼哭声。我被这个长吻整得身子骨都酥了,江慕尧的嘴巴突然挪到我的耳朵边,柔声细语道:“能听我解释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在生他的气,我知道自己刚才矫情了,可我真的是痛得没了理智,生平第一次被痛晕,那滋味就跟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似的。   我不情愿地哼哼了两声,没高兴搭理。   “我一直在墓地等她出来,九宫八卦阵垮掉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用来布阵的骨灰盒中有很奇怪的力量。”   “那你为什么要鼓励我去摸里面的东西,我真的差点痛死了。”我一出声鼻子又开始发酸,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体会,有时候在陌生人面前及时打掉牙往肚里咽也能坚强下来,可一旦最亲近的人陪在身边,心底的那份软弱就会占上风跑出来。   他摸到我的眼角在泛泪,很快松了手,可惜他的口罩又戴回去了。   他的眉头微微抖动,眼里盛满了柔情,一下下地用指腹给我擦眼泪,声音也柔得像一汪春水在灌溉我的心田:“我知道,乖,现在不疼了。以后痛了累了都告诉我,不要忍着,知道了吗?”   这家伙,哄我的时候眼里居然染了一层笑意!   “你身上有两条红眼龙,我担心它们在你身上待久了危害会很大。你现在只是右手臂发寒,时间一久,后果不堪设想。”   我突然明白了,闷声闷气地问道:“所以你让我去摸骨灰盒里的东西,因为红眼龙能被吸走?”   他点点头,轻轻笑了:“周旻也看到了,洋洋妈快出来的时候起了龙卷风,那是骨灰盒里的东西在发挥余力。既然它们能吸阴物,我想这东西肯定能把你体内的红眼龙吸出来。我担心你关键时刻退缩,也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只好……先安慰你一番。”   其实他也算不上骗我,毕竟我的命还在,那股子痛应该也是红眼龙不想被吸走故而在我右手臂中垂死挣扎导致的。   可我的小性子突然就上来了,微微噘着嘴不肯说原谅。   他的喉头居然滚动两下,眼神渐渐变得火辣,声音也开始沙哑:“伊伊,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跟你耍性子你还喜欢,看来男人果然都喜欢小鸟依人发嗲卖萌的软妹子,男鬼也一样。   婴灵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没心情跟他你侬我侬,一个矮身就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   鬼楼的造型跟现在的商场很像,进门后有一大片空地上空是开放式的,直通房顶。客厅两边都有楼梯,盘旋往上是长廊,从长廊上能看到开放式的客厅。   周怀瑾说的棺材就挂在客厅最上方的房梁上,我从长廊往上看到它确实存在后,赶紧开始找楼梯上去。   “你要看棺木?”   “对,江慕尧,你知道那是谁的棺木吗?为什么要吊在房梁上。”怎么看都诡异,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放棺木,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脊梁骨发冷。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你要是想看,我带你上去。”   我按照他的要求抱紧了他的腰身,他告诉我这是梦境,如果我想,我自己完全可以在鬼楼里飞来飞去,因为梦里一切都有可能。可固定思维的限制导致我压根做不到这一点,只能抱着由他带我往上飞。   我们刚往上窜,一个黑影也迅速扑来,又是婴灵。   我对这个婴灵真是又怜又怕又恨又恼,他什么道理也不懂,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缠死我。我到底能拿他怎么办?最主要的是,这里是梦,压根不能把他给除掉。   就算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没底气让他魂飞魄散,毕竟我们也曾母子一场,当年刘珺瑶没能护住他终究是有责任的。   江慕尧带着我躲闪两下,而后脸色突然大变,英眸也蓦地张大:“伊伊,没时间了,你快点出梦,让周旻带你速速离开。务必把洋洋带上,别让周旻他们伤害洋洋。”   他说完就蓦地松了手,失去重心的我迅速下坠,这么一惊,我立马从梦里醒了过来。   周叔三人都守在我身边,周怀瑾更是紧紧握着我的左手。我试着张开嘴嘴巴说话,可声音十分微弱:“周叔,女鬼要找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江慕尧告诉你的?”   他的表情很凝重,眼里的不悦不言而喻。我心里发苦,可还是点头认了。   他这回没有跳脚,只转头看苗苗姐:“上个月接的最后那桩生意怎么样了?没搞定的话我们过去看看。正好安徽离这里也不远,有情况的话可以随时赶回来。”   “没成,那户人家很古怪,压根找不到人。师傅要是想去,那……什么时候动身?”苗苗姐的反应很奇怪,娇俏的眉头拧得很好看,眉心里的褶子乍一看有点儿像花。美人如玉,不笑的时候都如西子捧心。   周叔话不多说,大手一挥道:“那就马上动身。”   被周怀瑾搀起来的时候我才看到自己的右手缠满了绷带,我试着动了两下,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尽量别动,没有伤到筋骨,就是……影响美观,我怕你看了受不了,就帮你缠了绷带。等好些了再拆吧,伊伊你还觉得哪里疼吗?”   听到周怀瑾的温言暖语,手上的疼痛立马消了大半。   出酒店的时候天还没亮,车子刚开出两分钟,一个白影倏地从车窗外擦了过去。我赶紧回头去看,白影已经没了踪影,可我直觉那就是洋洋妈,她应该直奔我们刚才住的酒店去了!   惊魂甫定地回过头来时,周叔正若有所思地微微眯着眼。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周叔,骨灰盒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我刚才为什么会疼成那样?”   他凝眉看了我良久,最后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一块石头而已,疼成那样是因为你的阴手里藏了脏东西。”   ☆、第四十二章 黑包裹   我晕过去后右手出了不少血,周叔回酒店之前就知道洋洋妈今晚可能会冲出九宫八卦阵,就故意把沾了我鲜血的布条丢在酒店后的垃圾房里引她。刚才跟我们擦肩而过的如果是她,绝对是被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引过去了。   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出地平线后,我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逃过一劫。   车子开了五个多小时才到地方,我右手还疼得厉害,压根没胃口吃东西。   迎我们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叫秦叶杳。国字脸眯眯眼,不笑的时候极为沉稳内敛。他留着两小撮胡渣,挂在上嘴唇两边,呈八字形。   “吊爷,终于把您也盼来了。”他一眼就瞧到了周叔,一改刚才的严肃脸,热情洋溢地把我们迎了进去。   我趁着他们谈事情的工夫,赶紧到住处查看右手的伤势。周怀瑾想跟着我进房间,被我拦住了。   绷带上沾了不少血,拆最里面那一层时,指头上的皮肉被拉得生疼。   整只右手都跟充了血似的又红又肿,每根手指的指腹上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红点,就像是被利器扎了个小洞,流的血应该都是从这几个红点出来的。   我感觉现在的右手臂左手粗壮了整整一倍,确实惨不忍睹,比猪蹄都难看。关键它为什么红肿成这样?   我轻轻掐了下右手背,居然感觉不到疼。之前醒过来之后只忙着逃命,眼下才发觉从右手到手肘这一段几乎都没有痛觉,但可以动。   “怎么了?”江慕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赶紧把窗帘给拉上了,他这才现出身形来,“你们离开酒店的时候我就跟着了。你的右手不对劲?”   “好像没痛觉了。”不仅没痛觉,我现在还觉得右手凡事红肿的地方都在隐隐发烫,里面的血液像是在沸腾。   江慕尧握住我的右臂轻轻揉捏,我顿时觉得舒服极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江慕尧则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给我揉右手。   从来没发现他居然会耐心成这样,这一刻,我心里什么不愿意多想,眼里只有他那双好看迷人的英眸。这份宁静直到我的左手不知不觉摸上他的口罩才被打乱,他身形微晃,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让剥开那张口罩。   “为什么总是不让我看你的脸?”这个问题我疑惑很久了,之前也问过,但每次都被他糊弄过去了。今天我伤成这样,他没道理再跟我亲热了吧。   他眸色一黯,半眯着眼又露出一副忧郁的神色:“伊伊,现在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算到了时候?”   他又沉默了,再度蒙上我的双眼亲过来。我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没玩没了地要把那只手扯下来,以至于他亲得很不尽兴。   我嘎嘣一下就咬住了他的嘴唇,冰冰凉的像是含着冰棒,忍不住开始口齿不清地抱怨:“你总这样,不想告诉我实情的时候就来这一套。”   他闷笑一声,戴好口罩后才松开手:“伊伊,我只是不想骗你。再等等,等你……你再耐心等等,好吗?”   他一柔情,我就舍不得对他说重话,但还是闷声闷气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都已经是夫妻了,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心里不痛快。唐栾说你守了我将近百年,你为什么不去投胎?是因为我生生世世都被她们索命,你不放心对吗?”   “呵呵,我放不下你,执念太深,这样是没办法投胎转世的。在你死后第……”他微微凝眉思索了下,算了半刻才又继续道,“第二次投胎转世后,我没有阻止你嫁人,看到你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喜笑颜开,我觉得我该放手了……”   可他那时才发现他没办法投胎转世,兜兜转转一直都逗留在阳间。   刘珺瑶死后的第一世,正是战火纷飞的年代。江慕尧虽然一直在我身边,可他作为鬼物毕竟有各种禁忌,比如不能在阳光下行走,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一颗流弹打中。   第二世,“我”在二十岁的大好年华嫁了人,据江慕尧所言,那一世的“我”跟自己老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很幸福。他心灰意冷之下,就没再天天跟着我,因为他看不得“我”跟老公恩爱的场面。等他再回去找“我”时,“我”已经死了。具体死因,他不知道,只是从“我”老公的疯言疯语中了解到大概是招了邪。   第三世,他一直守在我身边,发现鬼物纠缠后,他把心头血取出来放在我身上。我不知道那心头血的具体作用,反正我活到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忍不住找人向我提亲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另有一个富家公子也上“我”家提亲了。   鬼物提亲的聘礼多少有些古怪,第三世“我”的父母权衡之下瞒着富家公子那边偷偷找道士帮我驱了邪,江慕尧并不怕那道士,他只是看“我”怕他,黯然伤神之下再度放开了手。   “可你每一世都不幸福。第二世那个男人结婚第二年就开始经常骂你,你总是偷偷抹眼泪;第三世的男人喜欢在外面往,时常吃喝嫖赌,你经常跟他吵架。”江慕尧说到这里,眼里满是怜惜,“这一世,杨乔也不是东西,所以我不想再放手。”   我点点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怎么每一世我都这么惨,这一世的我从小丧父,跟老妈相依为命这么久,好不容易嫁了人以为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结果却出了这么多事。   “伊伊,我不希望你怕我。我放了血在你身上,你不要相信周旻说的人鬼殊途那种鬼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信我吗?”   “信,当然信。”说到信任这件事,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想起来问,“江慕尧,为什么洋洋叼给我的那块玉葫芦吸走了我妈的部分魂魄?”   江慕尧“咦”了一声,显然很费解:“那是我生前从小就戴在身上的东西,辟邪效果很好,不可能吸生人的魂魄。”   这是什么意思?我妈好端端地活着,她显然是个大活人,总不能她被吸走的那部分魂魄已经死了吧?   我也懒得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赶紧问他:“那能想办法把玉葫芦吸走的魂魄还给我妈吗?”   他摇摇头:“我不太清楚,要问问唐栾。”   “唐栾是谁?”好像唐栾懂的门道比较多,他姓唐,江慕尧姓江,显然不是兄弟。   江慕尧眼神微晃,垂眸看我手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朋友。生前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懂这些的,他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投胎转世,所以时不时帮我一把。”   我还有很多问题,刚张开嘴想继续问,他却抬手轻轻压在了我的唇瓣上:“好好睡一觉,你失血过多,脸色不大好。放心,我守着,不会让孩子来找你麻烦的。”   这一觉睡得很香,因为得了江慕尧的承诺,我特别心安,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危险。要不是被周怀瑾的敲门声吵醒,我肯定会一觉睡到第二天。   可开门后我却一个人都没看到,外面只放了一个包裹。方方正正的用一块黑布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秦叶杳给我们安排的住处是村里招待所,我跟周怀瑾他们几个的房间是挨着的,我敲了他们的房门,没人应声,好像都不在。   我也不敢随便碰包裹,找结账的前台却发现整个招待所里都没人。   这个招待所很简陋,没人服务也可以理解,可一个人都看不到就奇怪了。刚才敲门的时候明明听到周怀瑾在外面喊门的,他不会做这种故意吓唬我的事情,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不敢出去乱跑,只好又悻悻地回了房。   “伊伊,你这次是跟着周旻过来帮忙的,到时候如果发现事情不危险,你尽量跟着。你眼下的阴鸷纹好像加深了,积点阴德可以缓解缓解。刚才敲门的不一定是人,这个包裹你暂时别动它,等周旻他们回来再决议怎么处理。”   等了不过十分钟,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开门一看,好几个人围着周叔他们回来了。周怀瑾一看到我立马咧嘴笑了,我赶紧走过去问他刚才有没有敲过我房门。   他很茫然,挠着后脑勺看了苗苗姐一眼:“我们下午两点出去到现在才回来,伊伊,你的手好些了吗?没那么痛了吧?”   我摇头,赶紧指了下包裹。   哪知道,秦叶杳一看到房门口的黑包裹就趄趔两步,脸色开始发白:“又……又来了。”   ☆、第四十三章 诡异见面礼   周怀瑾奇怪地看了秦叶杳一眼,周叔也淡淡一瞥,等着他回话。   秦叶杳惊恐地看着黑包裹,牙齿开始打颤:“吊爷,实、实不相瞒,因为您老很忙,我、我之前也找人来看过……找过两次,前两次他们都收到过这样的黑包裹。”   周叔很感兴趣地微微一眯眼,笑了:“哦?这么说这是那东西送的见面礼?”   那东西?我看了下周怀瑾的反应,看来“那东西”不是人。   “苗苗,把包裹拆开来看看。”周叔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连这东西也知道挑软柿子捏,看来它还挺聪明。”   “吊爷,不能在这拆啊。”秦叶杳赶紧挡在黑包裹前面,一脸的哀求。初见时的沉稳内敛全都化成了无形,人在恐惧面前真的能无所遁形。   这家招待所是他投资建起来的,估计是觉得黑包裹里的东西晦气,生意人总有很多讲究。   周叔有点不高兴,收起嘴角的淡笑睨了他一眼:“小瑾,把东西拿上,出去看。”   秦叶杳自然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所不妥了,尴尬得很,旋即热情地引着我们往招待所旁边最近的一家民房里去了。   这个地方在山脚,周围全是树。因为现在是冬天,大部分树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月光下映出斑驳的影子,乍一看颇有些渗人。我只往山上看了一眼,就莫名心悸,肿胀的右手也突然有冷流窜过一样冰了我一下。   苗苗姐用匕首挑开黑包裹的时候,秦叶杳一直站在远处的墙角瑟瑟发抖。他含着胸低着头,但却斜眼紧紧盯着苗苗姐的一举一动,神色中的忌讳显而易见。   黑包裹里是一个木制的方形小盒子,做工简陋,就像随便找了几块破木头临时钉好的。周怀瑾戴上一副橡胶手套,十分绅士地接过苗苗姐手里的匕首让她往后退开几步。   他捧起方盒子摇了两下,里面的东西发出咚咚的闷响。周怀瑾看向秦叶杳:“秦老板,之前那两次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秦叶杳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两次我正好出山不在,就听说两位高人看了盒子里的东西就不肯接这活了。我女儿也不敢看盒子里的东西,直接点把火给烧了。”   “开。”   听到周叔这么说,周怀瑾赶紧看了我一眼:“伊伊你就别看了。”   苗苗姐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他赶紧红着脸无开盒子。   里面全是被剥了皮的东西,一条条的没有脑袋,看不出是什么动物。不过这体型很像耗子,它们身上血淋淋的特别恶心。一共有四只,正好跟我们的人数一样。   周叔哂笑出声:“这见面礼还真是有趣,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嗯?”周怀瑾捏起其中一条,它的皮立马破了,早就开始腐烂的身体散出一股恶臭,“它肚子里有东西。”   等周怀瑾把它肚子里的东西挑出来时,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住胸口就开始吐酸水。   果然是死耗子!可耗子脑袋却在它自己的肚子里,而且也被剥了皮,还瞪着眼张着嘴,嘴里灌了一嘴的污秽,别提多恶心了。   见多识广的苗苗姐也被恶心了一把,直接花容失色跑出去吐了一会儿。   周怀瑾嫌弃地撇了撇嘴,周叔倒是淡定:“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不必大惊小怪。秦老板,我们一整天没好好休息过,这事明天再处理吧,我徒弟会把需要的东西列给你,你尽快备好就行。”   “嗳,吊爷,行行行,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能除掉这祸害就行。”秦叶杳喜笑颜开,频频点头。   他开的招待所离景区不远,很多赶过来旅游的人都会在山下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去爬山。他这里的生意本来很好,网上总有人提前预定住宿,因为生意火爆,他已经在准备第二家招待所了,哪里知道突然就出了这种怪事。   倒是没死过人,只是他经常三更半夜被旅客敲门,闹得厉害的还报过警。他简直不胜其烦,关键那些退房走人的旅客还会在网上发帖子抱怨。口耳相传之下,别的旅馆生意火爆,只有他的门可罗雀。   这次秦叶杳肯花大价钱请周叔过来,看来真的是急红了眼。   一回招待所,周叔就把我跟周怀瑾叫去他房里谈话了。他的表情很严肃,盯得我发虚不敢看他,周怀瑾想开口协调尴尬气氛时,当即被周叔瞪得没了声。   “伊伊,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江慕尧那只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什么年代了,身子被他破了就破了,小瑾不会嫌弃的。我可是给你驱过邪,你心里要是还向着江慕尧,那你可就危险了。”   我心里咯噔了下,压根想不起来周叔什么时候给我驱过邪。之前江慕尧说他在阴铃上动了手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手脚。   我偷偷看了周怀瑾一眼,想跟他求助。在周叔面前撒谎真的是自寻死路,之前隐瞒过事情的我在他眼里已经算是有了前科,再不老实说话,只怕他真的不会再管我了。如今连符蛊都下了,半途而废也太可惜了。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暗自估摸该怎么说这件事情。我是刘珺瑶死后的第四世,这件事我应该告诉周叔他们,可现在为江慕尧说好话无异于跟周叔唱反调。   可周叔显然以为我的不吭声是在跟他使犟,哼哼两声后就开始在他包里摸索,最后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了我:“得,既然丫头你宁愿跟一只鬼交心也不肯信我,那你的事我可管不了。这卡你们母女想刷多少就刷多少,就当是报答老大姐当年的救命之恩了,养你们娘儿俩下半辈子我养得起,可这份心我操不起了!”   “周叔……”他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我一下子就慌了。   周怀瑾也急了:“师傅,您明明说要帮到底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伊伊丧命呢?我不会撇下她不管的!”   他的语气比较重了,周叔的脸色登时不好看了,周怀瑾赶紧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师傅,帮人帮到底,您……”他顿了下,用余光瞄了我一眼后又继续道,“您不是认可伊伊当您徒媳妇了吗?怎么能不管她的事情?”   周叔被气笑了,抬手就敲了他脑门一爆栗:“傻小子,人家心里根本就没你,你还给我在这耍什么痴情。等她再糊涂几次,直接连怀江慕尧的鬼胎都要怀上了,到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想戴这种绿帽子?”   这话说得难听,我只觉得脸色的血液退了下去,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   我初伊向来是个对感情负责的人,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直专一下去,从来没跟人搞过暧昧。我不清楚周怀瑾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可能真的是他接触的异性太少,相处的时间一长他就对我有了情愫吧。   可我一直在躲避他的感情,也明确告诉过他我喜欢江慕尧。我知道他已经被我拖下水了,我要想继续得到周叔的帮助就只能跟周怀瑾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我真的从来没戏弄过他的任何一丝感情。   “周叔您不能这么说我。我知道您为我的事情吃了不少苦,我也没钱报答您。虽然我是离过婚的人,还被鬼破了身,可我从来没想过要高攀您徒弟。”   周叔冷笑一声,眼底的轻蔑容不得我忽视:“哦……是吗?那当初我们撮合你俩的时候,你怎么就默认了呢?”   他对秦叶杳的态度就是这么清高,不自然就让人伸出一股压迫感和自卑感。   之前因为老妈的关系,他一直把我当亲人待,我很感激,可他的转变太快,我一下子真的接受不了。我死死咬着下嘴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一阵阴风刮过,江慕尧幽幽地出现在我身边。他不由分说搂住我的腰往后推开两步,眼神凌厉地像是一把刀:“周旻,你不用说这种伤人的话逼我出来。”   “哼,”周叔笑了,看我的眼神毫不怜惜,“你果然跟着,我就知道这丫头一直有隐瞒。”   他踢了周怀瑾一脚,板正的脸色突然变成懒洋洋的样子:“傻小子还不起来,你可要愿赌服输。”   周怀瑾愣怔了会儿,旋即红了脸,耳朵根子都红了个彻底。   可周叔在抬眼看我时,眼神又恢复成了刚才的冷冰冰:“丫头,我刚才说的那些不是玩笑话。你自己考虑清楚,我从来不跟鬼物合作,你要是能做到跟他断绝关系,我一定继续帮你。”   他这是在逼我做决定,我明明知道撒个谎可以糊弄过去,可此时此刻面对江慕尧我却怎么都没办法说出狠绝的话来。   倒是江慕尧,很潇洒地松开我,往旁边撤了两步:“你如果能让她摆脱这种不断循环的噩运,我可以答应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可如果你做不到,”他细起眸子,眼神很危险,“那我拼尽全力也要生生世世护她。”   周叔嗤笑:“可惜你护不住,不然也不用跟我妥协。你的承诺对我来说是狗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伊伊,你给句话。”   ☆、第四十四章 后背上的龙   周叔的步步紧逼,让我很为难。我看了江慕尧一眼,又无奈地看了看周怀谨,现在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说实话,我现在感觉很累,如果不是为了我妈,如果不是知道下辈子也会陷入被索命的循环,我现在肯定宁愿赴死也不愿意再这样担惊受怕。那样的话,就能跟江慕尧一起找个僻静的地方厮守这剩下的一年时光了,那种日子比起现在的担惊受怕好多了。   周怀瑾动了动嘴巴,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我悲哀地看着江慕尧,内心十分矛盾。他忽然隐了身形,凑到旁边悄声对我说:“伊伊,答应他吧,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周旻一直反感和鬼物结盟,但他之前对你我来往的态度并没有这么坚决,眼下突然这么反感我肯定是有原因的。伊伊,他很有能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你身上世代循环的噩运。等这事解决了,别的都可以另想办法,我只希望你平安。”   江慕尧的一番话说得我鼻子发酸,看他之前在竹林里的言行举止,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鬼物,可他为了我居然妥协成这样,叫我说什么是好?   周叔一直静静地盯着我,江慕尧隐去身形的时候他只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别的大反应。   虽然得了江慕尧的鼓励,我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慕尧急得一直在旁边催我,他让我不要感情用事,我感觉他对我的事情比我自己还要上心。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我才艰难地开口:“周叔,我答应你。”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哽咽了,不过是敷衍周叔的话我为什么说这么说不出口?   “答应我什么?把话说全,丫头。”   “我一直都很信任您,我保证,以后您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对不隐瞒。关于江慕尧,您非不同意我跟他来往的话我就尽量不再跟他来往……”我瞄了一下周怀瑾,至于跟他的事情我不能答应,所以我犹豫了两秒,没有继续往下说。   周叔这才缓下脸色:“伊伊,不是我逼你,你还年轻,很多时候经不住诱惑也正常。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信了鬼物的话才会痛失最爱,今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跟她见上一面。”   他唏嘘不已,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丫头,我知道你是在敷衍我,不过我要你记住刚才说的这些话,做出承诺就要做到,做不到以后出了事也别怨我。我没办法监督你跟他之间的来往,但是你既然让我帮你的忙,以后就一定要对我说实话,最好不要再有任何隐瞒。”   我听明白了,肯定是周叔觉得我隐瞒的某件事给他带来了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纵观最近发生的事情,除了在竹林里困过一段时日,周叔好像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我很困惑。   江慕尧从刚才起就没再吭过声,隐了身形之后也没再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周叔说完那些话就摆手让我们出来了,出门就看到苗苗姐在外面候着,指着周怀瑾那间房努了努嘴:“你们今晚赶紧把鬼楼里里外外都给我搜一遍,该查的查,别隔几天才弄到个线索,没工夫磨磨叽叽。”   我没反对,跟周怀瑾也不是第一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主要他很本分,我放心。   他让我先进去的,他跟苗苗姐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什么,我隐约听到他在问“师傅今天怎么了”。我没机会偷听,进了房就轻轻叫唤起来:“江慕尧?你在吗?刚才我说的是尽量不跟你来往,没说不见你。你在吗?”   我一连问了好几遍,那个低音炮般让人着迷的声音才在我耳边响起:“伊伊,我在,好好儿跟着他们,白天我会躲在怀表里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且安心看周旻怎么帮你破解。”   “好。今晚我要跟小周哥睡一张床,你别吃醋。我只把他当哥,我们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待会儿等周怀瑾进来,他肯定要生气,我先解释为好。   隔了半天才听到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感觉他像是调节了许久才压制住心底的怒气。   我洗漱好后有人进来了,是苗苗姐,她端了一杯果汁给我,说是美容养颜。她难得对我这么热情,我也就没拂她的好意,可喝完后没多久眼皮就开始往下耷拉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扶上了床,我隐约听到周怀瑾进来了,他问苗苗姐对我做了什么。   右手猛地冰了我一下,迷糊的神智稍稍清醒了点,不由自主的困倦也有所缓解。   “……就是安眠药……你紧张什么,待会儿你也吃点,别动不动就惊醒,到时候什么也查不到……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我今天晚上看着你们,真不对劲我会把你们弄醒的。”   “姐,师傅今天怎么了,为什么非逼着伊伊断绝跟江慕尧的来往?伊伊的事情上江慕尧能提供不少线索,真断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听觉越来越清晰,不过眼皮沉得压根睁不开。周怀瑾的问题正是我关心的问题,所以我挣扎着不让自己睡着。   房里静了片刻,然后我感觉有人走过来挡住了照在我脸上的灯光。应该是苗苗姐走近检查我有没有睡着,因为周怀瑾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姐?什么事情不能让伊伊知道?你就说吧。”   “这几天师傅的后背一直发痒,这个你总知道吧?下午你引杨乔离开的时候,师傅痒不过就让我帮他挠挠,我挠出一手的血来。”   杨乔?可能他已经知道王晓晴被周叔打散了魂魄,跟着我们恐怕是想找机会报仇。哎,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啊?师傅的背出了什么问题?回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跟我说。”   “秦叶杳一直跟着,说出来不是要被他听到!你还记得被伊伊摸一下就不见了的红眼龙图吗?师傅的后背上也出现这样一个图案,不过那龙的眼睛没颜色。师傅仔细回忆过,这段日子只有当初在枯井开被鬼东西拍过背,大概也是从枯井里出来之后他的后背开始发痒的……”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甚至能听到周怀瑾因为震惊而加重的喘息声。   我很快陷入昏睡之中,只不过一进入鬼楼我就莫名开始心悸。婴灵的啼哭从来都没间断过,那种撕心裂肺每次都听得我心跳不正常。   “别怕,我在。周怀瑾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入梦,我先带你上去看悬棺。”江慕尧很快出现,搂住我的腰就往上跃去。   他如履平地一般停在房梁中间的棺材旁时,我不小心低头看了一眼,立马吓得头晕,抱紧了他的腰不敢动弹。   “伊伊,这是你的梦,所以楼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按照刻在你灵魂上的记忆复原的。”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等他抽开棺材盖后,一股特别浓郁的霉臭铺面而来,熏得我差点晕过去。   他看了我一眼,率先探头看棺材内部。   我也不知道里面躺着什么,心惊胆战地看进去时,只看到一架骷髅。   “如果你生前没看到过棺木里的东西,我们现在看到的便也不真实。你要尽力摒除心里的恐惧,不要生出别的杂念,不然你们查到的很多东西都不一定真实。”   他说着就把我带回长廊,不见了踪影。   身后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是周怀瑾来了。他看到我安然无恙后,才长吁了一口气:“伊伊,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们从最左边那一件开始看吧,要抓紧时间了,天亮以后还要准备帮秦老板驱邪的。”   我犹豫了下,还是把江慕尧刚才告诫我的话道了出来。   周怀瑾的脸色微微泛白,熠熠发光的眸子里浮上痛惜:“伊伊,他又来找你了吗?你……真的不能跟他撇清关系吗?我想……”   “小周哥,我一直都想有个哥哥,认识你之后我感觉这个梦想实现了。”我狼狈地打断他的话,赶紧往别处看。别来了,今晚的事情我还没消化完,真的不像再应付这份不应该出现的感情。   他知趣地没有吭声,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臂就朝最左边那间房走去。   婴灵的啼哭越来越近,我脚下一顿,突然生出个问题:“小周哥,为什么每次婴灵都是从很远的地方往这边爬?我每次进鬼楼的地方都是刚才那个房间,婴灵为什么不在那间房等着我?”   “婴灵那么小,心智不全,不懂思考那么多。不过……他每次肯定都是从他当年丧命的地方爬过来的,待会儿我们去找找,说不清可以化解这份怨气。”   他说着就推开了最左边那间房,灰尘呛得我们连连咳嗽,房间正中央居然有个女人在跳舞……   ☆、第四十五章 钉在墙上的婴儿   正在跳舞的女人身姿曼妙,水袖曳地,扭动身子时的那份柔和,就像正在水里随波摆动的细长水草。   我和周怀瑾都没敢出声,呆呆地站在房门口凝望她优美的舞姿。   等她转过身子,我才看到她画了很浓的妆,但妆容极其精致,吊梢柳叶眉、丹凤桃花眼,白如羊脂玉一般的脸颊,再配上唇上那一抹嫣红,整个如同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她看到我们后,微微一笑,轻启朱唇开始唱京剧。   我这种一向不懂得欣赏京剧之人,听了她的歌喉后居然觉得京剧特别动听。   周怀瑾轻轻拉了我一下,我这才回过神来。他朝旁边房间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先去旁边那间房查看。可我们刚有离开的迹象,唱曲的女人就停下所有动作,笔直地站在那里幽幽地盯着我们看。   虽然她什么举动都没有,可我却因为她突然的安静而紧张起来。   于是我们赶紧作势要进房间,她这才再度挥起水袖唱起戏曲来,那双明亮的眸子极其有神,一颦一笑中都浮动着盈盈水光,用水袖半遮面的时候真是数不尽的娇羞。   本想趁她转过身去我们再悄没声地离开,可我们试了两次,每次都是刚抬脚她就幽幽地定在那里看我们,其中一次她的脑袋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登时惊出我一身的冷汗。   鬼楼里出现的都是跟刘珺瑶有恩怨情仇的人,如果鬼楼里的一切都是刻在我灵魂上的记忆,那这个之前没出现过的女人可能也是曾经被我害死的。   我凑近周怀瑾跟他商量:“要不先进这间房查吧,到时候你检查房里的东西,我盯着她。不然我们走不了的,到时候一晚上都在逃命什么也查不到。”   “好。”   我们一踏进房间,那女子便娇羞地低下头去,微微抬头瞄了我一下,软软地打着招呼:“你来了啊~”   我尴尬地看了一眼站在我斜后方的周怀瑾,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小心翼翼地往里移时,女鬼的视线一直娇羞地焦灼在我这个方向。我心里咯噔了下,这个女鬼刚才是在跟我打招呼吗?我也是女人,她露出的这种小女人情态显然是因为看到了她的意中人。   我诧异地回头看了周怀瑾一眼,又悄悄地扫了一圈周边,没瞥到江慕尧的身影。   此时我身边只有周怀瑾和江慕尧,周怀瑾是大活人,女鬼之前应该没见过他。我不觉得投胎转世后的人还能被这些鬼认出来,如果真这样这个世界就乱了。   这么说,女鬼娇羞的对象是江慕尧?   我心里隐隐泛酸,再看女鬼的时候害怕已经淡了一分。   周怀瑾看得很仔细,连天花板上都不放过。不过他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看到,等我们转了一圈重新走到房门口时,女鬼突然凄然地凝着泪眼看过来:“少帅,要走了吗?”   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看得我都于心不忍,可她嘴里的少帅绝对是指江慕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咬牙切齿地朝旁边的空气瞪了一眼,拉着周怀瑾就往下个房间跑去。   女鬼没有追上来,刚才在房间里没听到婴灵的啼哭声,可一出来耳朵里立马又被啼哭声灌满了,其中隐约夹杂着女鬼的戏曲声,无端让人心烦意乱。   我们一连搜查了好几间房,都没有任何线索。江慕尧提醒过那句话后,我也不敢胡思乱想,生怕突然想出什么可怕的鬼物来索命。可我越是在意这一点,就越发战战兢兢,搜查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疲惫不堪。   因为我们一直在移动,婴灵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周怀瑾看我累,便提议坐下来休息休息。有他在,我心底的逃亡本能削弱不少,蹲下去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小周哥,真是拖累你们了。”   没钱赚,还时不时出现一把玩命的危险,搁谁身上都早就撒手不管了。   他拍拍我的手臂,温柔地笑了:“伊伊,师傅背上也出现8字形的龙图了,现如今也不仅仅是为了帮你。我听苗姐说,当年师娘失踪前师傅家里也出现过异象,师傅帮你的过程中好像有所发现……所以,伊伊,你别觉得歉疚,师傅主要是想找师娘,帮你只是顺便。”   我哑然失笑,这个坑师傅的徒弟啊,我还没怎么问,他就把周叔一直没说过的事情全给招出来了,难怪周叔骂他胳膊肘往外扭。不过,我心里突然被寒冬腊月里的暖阳晒化了似的,融融暖意熏得我身心舒畅。   眼下我算是明白了周叔的突然反常,背上无端多出一条奇怪的龙图,还发痒,是个人都会烦躁。周叔也是普通人,做不到时时刻刻都淡定。   我咧嘴冲周怀瑾笑了下,这家伙的脸立马又跟擦了胭脂似的桃粉一片。   看到他害羞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脏的角落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扯着我的心脏强行颤了两下。那种感觉很奇怪,美好又别扭。   这时,江慕尧的声音闷闷地在我耳边响起,听得出来他很不痛快:“伊伊,孩子快来了,我尽量把他引开,你们尽快搜查剩下的房间。”   我脸上一热,赶紧尴尬地将视线从周怀瑾脸上挪开。刚才那份悸动不会是“心心相印”符蛊的作用吧,我稳好心神,慌乱地继续搜查。   鬼楼一共有三层,我们一直在第二层徘徊,走进二楼的最后一间房时,周怀瑾泄气地连叹了好几声。这间房特别黑,一走进去就感觉比别的房阴森。   为什么没灯?我刚纳闷完,头顶的灯就闪烁不定地亮了起来。   “啊!”环视房间的时候,突然瞥到墙头上钉了东西,定睛一瞧,居然是一个已经风干的婴儿!前所未有的恐惧迅速占领我的脑子,我不自禁地开始浑身颤抖。   那个婴儿像青蛙一样被钉在墙头上,眼眶里没有眼珠,空洞无神地向着天花板的方向幽幽凝望,小嘴微微张开,四肢紧紧钉在墙头,身下还拖着一截长长的脐带。   刘珺瑶未出世的孩子,我那一世的孩子,居然这么惨!   我抛开所有的恐惧,发了疯似的找工具要把那具已经风干的小身子解救下来,心疼地一直在发颤,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怀瑾死死拉着我不让我去碰,他指着已经追到房门口的婴灵:“伊伊,别感情用事。”   他嘴里这么说,可自己却结果我手里的起子把墙头上的钉子给拔了出来。   “咚~”地一声闷响,风干的尸体像垃圾一样摔在地上。婴灵的啼哭声蓦地变大,怪叫着跳了过来。   随后赶来的江慕尧情急之下立马带着我跟周怀瑾躲开了,等看到掉在地上的小干尸时,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像秋天树干上的黄叶,飘飘摇摇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我赶紧上去扶他,他难以置信地指着小干尸,那双英气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慌乱:“伊伊,我们的孩子……他、他怎么会这样?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我为什么不在……”   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光,我鼻子一酸,赶紧扑进了他的怀抱。   婴灵哭得极为撕心裂肺,他爬到干尸旁,小手无措地拍打着干尸,呜呜的啼哭声越来越响亮。   江慕尧茫然地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圈,眼里的疑惑渐渐加深,嘴里开始不住地呢喃:“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妈,孩子的尸体怎么会在您的房间里?”   江慕尧的妈妈?那就是那一世的“我”--刘珺瑶的婆婆,事情真是越来越不按常理了,刘珺瑶没出世的孩子怎么会以这样悲惨的样子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婴灵想要我解救他吗?   周怀瑾不是当事人,最先从惊疑中回过神来,候了半晌,他忍不住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江慕尧,你能不能想办法带我上去看看那副棺材?”   江慕尧闭上眸子深吸了一口气:“好。”   他左手楼主我的腰,右手搭上周怀瑾的肩膀,纵身一跃,径直穿透天花板停在了悬棺前。   周怀瑾愣怔了下,等看到悬棺上的花纹后,眼珠子都惊得要爆出来了:“这……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这种文字我曾经看到过!”   “诅咒?被诅咒的是谁?”江慕尧的声音还在微微打颤,原来他一直不知道他跟刘珺瑶的孩子是这样惨死的。   周怀瑾二话不说就掀开了棺材盖,这一次,里面的景象居然变了!   原来是一家骷髅的棺材里,此时正躺着一个身穿红嫁衣的美女,眉头轻蹙,长睫毛像小蝴蝶一般安静地停在她的眼睑上,眼角居然还湿湿的挂着泪珠。鹅蛋小脸、樱桃红唇,特别漂亮。   江慕尧的身子微微一颤,松开周怀瑾的肩头,痴迷地朝棺材内的女子伸出手去,嘴里轻轻喃着:“珺瑶~”   ☆、第四十六章 山魈   周怀瑾惊叫一声就掉到了一楼,不过因为安眠药的作用,他并没有出梦。   我低头看下去时,他安然无恙地爬起来朝某一个暗角走去。   江慕尧的眼神极度痴迷,虽然棺材里的人是刘珺瑶,可我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江慕尧看我一眼后,突然说道:“当初我没能送你最后一程,伊伊,我要跟她道个别。”   他不是在跟我商量,说完就让我搂紧他,而后伸手来捂我的眼。   我使劲扒拉了下那只手,透过指缝看到他伸出两指碰了下口罩,而后将那两根代表亲吻的手指碰在了刘珺瑶的唇瓣上。心里酸酸涩涩的,我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他对我这么好,全都是因为刘珺瑶。他守了近百年的也是刘珺瑶,不是我。   我知道自己神经了,刘珺瑶跟我压根就是同一个灵魂,可眼下那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如此逼真地躺在我面前,我真的淡定不下来。   悬棺突然晃荡了下,江慕尧手下的美丽女子居然一点点化成了一滩黑水,黑水之中泡着一架森森白骨。   江慕尧神色微变,眼神骤然犀利。他伸手在黑水里摸索了会儿,刺鼻的腐臭熏得我几欲呕吐。他的身子却猛地震了下,也不知道他摸到了什么东西,紧紧握在手里我什么也看不到。   “让我看一眼吧。婴灵的尸体被钉在墙上,悬棺里又是刘珺瑶的尸体,肯定是我的潜意识在警告我什么。你不是说当年是她们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吗?刘珺瑶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报复,背后的真相肯定不简单,今天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最好的证明,我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江慕尧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股哀伤来,他轻轻摇头,拳头握得死紧:“这东西不是线索。伊伊,我带你去一楼。”   周怀瑾不知道去了哪里,江慕尧带着我把一楼搜了一遍,我们都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也没再看到哪里画有8字形的龙图。   婴灵这一次没再追着我过来,但啼哭声一直都没止住。   “伊伊?过来一下。”周怀瑾的声音从楼梯下面的隔间传过来,我看了江慕尧一眼,急急循着声音跑去。   楼梯下的空间被装修成了储藏室,可在放东西的架子最里面,居然供着大大小小数十个灵牌,墙头上还挂着一张合照,我稍微一数,一大家子足足有三十几口人。   我手脚立马凉了,该不会这么多人都是被刘珺瑶害死的吧。   江慕尧猜到了我心中所想,赶紧摇头:“不会,据我所知,当时被骗去……”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看了我一眼,径直改了口,“当初最多死了不到十个人,不会有这么多的。这些灵牌里的人也不全是被你害死的,伊伊,我们此时在楼里看到的一切并不一定真实。”   周怀瑾聚精会神地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又把灵牌挨个看了一遍。我知道他在默记,等醒了之后还得画出来。   不过是盯着周怀瑾多看了两眼,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模模糊糊中竟然将他的侧颜跟江慕尧的重叠在了一起,还因此痴痴地傻笑了下。身边的江慕尧发觉这一点后,拽着我的手就离开了那间储藏室。   我也不知道他把我带到了哪处暗角,只知道有一双冰凉的唇压了下来,辗转在我嘴巴上吮吸噬咬。   许久没亲热的我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鬼楼明明是个梦,可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特别真实。   “伊伊,之前周旻在阴铃上动了手脚,跟你亲热过后我体内突然有一股纯阳之火焚烧。等我完全康复,我们再……”他的声音率先嘶哑下来,“我真想要你,你想我吗?”   “江慕尧,”我嘤咛一声,压根受不住这种诱惑,就刚才被他撩拨了这么会儿心里已经想得不行了,所以我赶紧推了他一把,“我喜欢你,我只把小周哥当哥哥,你不要吃这种无名飞醋。刚才你亲刘珺瑶的时候我也不痛快,但并没有说什么,所以你要懂……唔……”   冰凉的气息本来在我颈盼拂动,但我的表白就像上好的合欢酒,以至于他的喘息明显加重了。   我话还没说完,那双薄唇便寻到了慰藉开始在我嘴巴上舞动,我整个身子都轻颤起来。这家伙的吻技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恨不得立马把他推倒。   “伊伊,现如今爱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躁动之际,他突然呢喃了这么一句情话,我骨头都为之酥了。   就在我把持不住内心越发膨胀的情愫的时候,手上突然猛地刺痛了下。十指连心,我当即就痛醒了。   茫茫然睁开眼时,苗苗姐正在拿针扎周怀瑾,她冷冰冰地睨了我一眼:“快起床,都快中午了。”   我跑进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脸上红坨坨一片,摸摸贴身藏着的怀表,心里跟蜜糖一样甜。   周怀瑾一醒过来就开始画鬼楼里的合照、灵牌上的名字、悬棺上的符形……我把被钉在墙头上的婴儿尸体跟苗苗姐描述了一遍,她听了直咋舌,难以执行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上辈子得罪谁了,那人居然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没出世的婴儿?”   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姐,我还没记全,有的暂时想不起来了。你看棺材上的图案,像不像什么诅咒?”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我已经被索命了四世,略一犹豫,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苗苗姐瞪着我冷笑了一声:“初伊啊初伊,你果然还是跟那只鬼不清不楚。”   没想到周怀瑾突然替我说话了:“姐,这是江慕尧前几天就告诉伊伊的,伊伊当时跟我说了一声,我忘了告诉你们。”   苗苗姐面无表情地睨了下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我还不清楚你?一扯谎就不敢看我眼睛。罢了,初伊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都收拾起来,我们要进趟山。”   秦叶杳住在黄山市,我本来以为周叔是因为常州离黄山不算太远才会接这单活的,路上从他们的对话里才隐约察觉出一丝端倪。   秦叶杳的招待所就在山脚,跟山挨得很近。他的招待所很有民宿的风格,黛瓦白墙,房顶是典型的徽式建筑风格。之前生意火爆的时候,他得罪过竞争对手,所以他怀疑是另一家店的老板请了邪祟在作怪。   至于是什么邪祟,他猜不透。   周叔他们昨天已经去秦叶杳提供的几个可疑旅馆转过,他觉得秦叶杳的怀疑很有可能。秦叶杳最大的死对头老彭,昨天就偷偷摸摸地拎了一袋生肉进山。   山路崎岖,不容易跟。加上大家都坐了很久的车累得很,又发现杨乔鬼鬼祟祟地跟了来,重重因素导致周叔他们没跟进去。   “如果老彭真有问题,那袋生肉肯定是他用来供养邪祟的,今天肯定还会去。”   我们跟着周叔进了一家餐馆,靠窗,可以直接看到老彭的旅馆后门。   之前江慕尧让我无比把洋洋带在身边,为了不让周叔怀疑,我一直都把他藏在背包里。不过他总是顾自吓跑,刚才出门时他正好回去了我就又把他给藏进了包里。   眼下正好到了中午,餐馆里的饭菜香味扑鼻,洋洋应该是饿了,一直不安分地在包里拱来拱去,最后没了耐性喵呜一声跳上了饭桌。   他很不客气地跳到那盘臭鳜鱼面前嗅了嗅,周叔好整以暇地看着,苗苗姐捞起筷子就要打他,被周怀瑾阻止了。我刚要把他抓回来,洋洋张嘴就咬住了一条鳜鱼尾巴,眨眼就吃掉了一半。   周叔呵呵笑着又点了一盘,他的心情明显比昨天放松很多。   我暗松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苗苗姐则跟周怀瑾对视一笑,旋即问周叔:“师傅觉得这邪祟是什么东西?”   周叔神秘兮兮地挑起眉头,嘿嘿一笑:“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   我疑惑地看向周怀瑾,他和苗苗姐都跟学生一样不约而同地复述起来,而后苗苗姐的眼睛蓦地一亮,做恍然大悟状:“师傅说的是山魈?”   周叔捋着山羊胡,赞许地点点头:“我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山里的邪祟不比平常鬼物,如果真是山魈,驯服之后必定能有大用处。”   我僵着脖子斜睨了周怀瑾一眼,他跟苗苗姐也愣怔了下。我记得周怀瑾提醒过我不止一次,周叔最不屑跟鬼物合作,难道山魈不算吗?   不过奇怪的是苗苗姐这个急性子虽然疑惑,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问出口。也许是碍于我在场吧,总感觉她现在不大喜欢我。   我闷头吃饭的时候,她电话响了。我无意间瞄到萧总俩字,可苗苗姐却戒备地看了过来,我赶紧装作夹菜的样子避开了。   等苗苗姐出去接电话后,我假装要上洗手间,靠近苗苗姐的时候我竖起耳朵偷听了下,隐约听到她提到了江慕尧:“……查不到?怎么会……那查到多少个?”   ☆、第四十七章 落网   苗苗姐在让萧天凡查江慕尧,不过这事为什么要瞒着我?说实话,我对江慕尧的背景也很好奇。   我没敢多听,赶紧进了洗手间……   苗苗姐后我一步回餐桌,因为刚才我偷听了她讲电话,所以心虚的我就格外注意苗苗姐的反应,生怕她刚才已经发现我偷听了一两句话。   说实话,刚才偷听完全是我脑子一时短路才跟去偷听的。周怀瑾很关照我不假,可周叔跟苗苗姐瞒着我的事情太多,刚才完全是突然被好奇心占了上风。   周叔和苗苗姐有眼神交流,个中意味我完全不了解,只知道周叔微微眯了眼看向窗外,一脸惆怅的样子,苗苗姐也轻叹了一声低头喝茶。   我隐隐不安,慌忙假意喂洋洋来掩饰心里的慌乱。   四点半左右,对面旅馆的后门有个秃头的中年人,拎着一个黑色大塑料袋往山林的方向去了。一路上他都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着,显然很心虚。   秦叶杳一直在餐馆门口等我们,他熟悉山里的路,着急着慌地带着我们就跟了上去。   “洋洋,从现在开始我个玩游戏,谁先出声谁是小狗。”小黑猫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果然没再叫唤。   为了不让老彭发觉,我们刻意没有跟太近,一路上还尽量不制造任何声音。周怀瑾为了我的安全,一直拖着我走在最后面。   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很快就要到二十四节气中的冬至,山里的风湿冷湿冷的,我们吹了一会儿就冻得开始哆嗦。可老彭往山上爬了一会儿后却又绕道下去了,他可能发觉有人跟踪他了。   周叔拉着秦叶杳停下,站在坡上盯着老彭看了一会儿。他并没有绕回旅馆下山,而是坎坎坷坷地往百来米远的山谷走去。   周叔拉住急于跟上去的秦叶杳,眼睛一眯眉头一紧,警告道:“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你都别跟我出声,如果吓跑了邪祟,这单活就此作罢。”   周叔的脸盘子有点圆润,平时跟我们笑眯眯的时候很有亲和力,但他的长相本来就偏严肃,所以一皱眉就会露出凶相,让人不寒而栗。秦叶杳被吓得连连点头,哪里还敢大意。   老彭的目的地正是那处小山谷,山谷正好在山坡北面,潮气很重,各种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又霉又臭。   老彭打着手电在山谷里的石头上一块块地看过去,最后在山谷正中一个小石洞口停住。   他恭恭敬敬地从黑袋子里掏出几个快餐盒,一一打开摆在石洞前。我们正好处在下风口,闻到一股血腥气,快餐盒里的东西果然是生的。   老彭又从黑袋子里掏出一个小香炉,插上三根香点燃。   做完这些后,他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地朝石洞磕了三个头,嘴里嘀嘀咕咕开始许愿。顺风的我们隐约听到只言片语,大约是感谢之类的话,最后好像报了一家旅馆的名字--不是秦叶杳的招待所。   我听到秦叶杳气得呼呼嗤嗤,但没敢有任何举动。老彭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在借用邪祟的力量搞垮周边的竞争对手。   对于这种不正当竞争手段,我也是呵呵了。   周叔左唇角一勾,满脸的轻蔑。但他没有任何举动,还示意我们推离了老彭走过的那条道。我跟周怀瑾在下坡树后躲着,周叔他们蹲在了上坡。   我这个角度还能继续看到石洞,就在老彭弓着腰往后退时,我就着他的手电光看到一条黑乎乎的东西迅速将洞口的一盒东西黑捞进去了,是生虾,因为石头上落下一只。   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很快从石洞里传出,在小山谷里左右回荡,撞进秦叶杳的耳朵后,他很满意地咧嘴笑了。   等他走远,秦叶杳压着怒气的声音才传过来:“吊爷,肯定是这货搞的鬼,刚才为什么不让……”   “嘘!”周叔轻喝了一声,而后秦叶杳就住了口,好像是被捂了嘴巴。   为了不让秦叶杳坏事,周叔要求我看着他留在原地,他们师徒三人则蹑手蹑脚地往石洞去了。   “伊伊,上一世你也来过这座山,应该碰到过这只山魈。”江慕尧突然出了声,可这话惊得我当即打了两个寒噤,差点叫出声来。   这家伙怎么不早说?不对,上一世我来过这里?是不是说明我这一世在走上一世走过的老路?我不能马上问,心里急得慌,现在出声肯定会搅乱周叔他们抓山魈的计划。好在江慕尧这次把话说全了,旁边的秦叶杳好像什么也没察觉。   “你第二世和第三世都在这里失踪过半小时,之前我没见过这只山魈,周旻提到它的时候我就怀疑之前两世你是被他缠住的。伊伊,如果真是山魈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应该可以从它身上得到某些讯息,引领你们找到一些跟你循环有关的线索。”   我松了口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晚月光很好,只见周叔他们在石洞四周都点了艾灸条,灭掉老彭供奉的香火,还把剩下的几个快餐盒挪到离洞口一米多远的地方,而后便隐在石洞两边守株待兔。   石洞里的咀嚼声又过了十几分钟才消停,黑乎乎的手臂闪电般在外面捞了个空。里面传出一阵咕噜噜的怪音,过了将近一分钟,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探出石洞往两边瞧了瞧。石洞两边正好往里凹,周叔他们就贴在石壁上的凹口处,所以山魈并没有看到他们。   山魈看了不到一秒,又倏地往里缩了回去,那情景很像把头缩进壳里的乌龟。   反复试探了三次,它才疾如闪电般窜出石洞,鬼魅地朝快餐盒里的生肉扑过去。   不过周叔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周怀瑾迅速在洞口贴上黄符立起五帝钱,周叔则掏出周怀瑾之前砸过王晓晴的铜钵,照着山魈的脑袋倒扣上去。   我紧张得屏住呼吸,本以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可铜钵堪堪坠落在石头上后转了两圈,声音在山谷里直回荡,山魈居然逃了!   “狡兔三窟,这东西警戒心很重。”周叔很平静地捡起铜钵,把石洞口的几根艾灸条都扔进了石洞,又让周怀瑾撒了一把朱砂粉进去,“暴露了,直接追吧。”   周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罗盘,掐着指头不知道在算什么。   “吊爷,可不能让那邪祟跑了呀,特么的老彭头,居然这么害我!”秦叶杳这才敢说话,啐了一口唾沫朝山下的方向恨恨地瞪了两眼,眼神怨怼得很。如果现在把老彭绑到他面前来,他绝对能气得直接捅老彭。   周叔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显然对于这种质疑他能力的话很不高兴,要不是想抓山魈,估计放在平时他绝对会撂手走人。   苗苗姐像传话筒似的挤兑了一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秦叶杳自知失言,赶紧点头哈腰地道歉。   周叔没搭理他,掐着手指盯着罗盘就往深山里走。   “刚才我在洞口贴了阳火符,那东西挨了师傅一钵想窜回洞里的时候被阳火符伤了。”周怀瑾热心地走到身边跟我解释,月光下他的侧颜俊美如画,氤氲的光泽朦朦胧胧,我的心脏仿佛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强行抖了两下。   我赶紧别开视线,刚才那一幕发生在须臾之间,有的细节我压根没看清楚。   我惶恐于自己于自己对周怀瑾的感情,为什么最近看他的时候总感觉精神恍惚,心跳会这么不自觉地颤动?我对这种变化赶到惴惴不安,我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我很确定我喜欢的是江慕尧。   “山魈受伤了。”苗苗姐蹲下身子,看枯草上的血迹。   循着血渍追了一小段后,我们居然又回到了最初发现血渍的那片枯草上。环顾四周的时候,我感觉眼前一片晕眩,赶紧扶住旁边的树干缓了会儿。   周叔很淡定:“是鬼打墙,小瑾,准备火把。”   就在周怀瑾现做火把时,我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我侧后方吹凉气,冷飕飕的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我刚要出声,嘴巴突然被缝住似的不能动弹。   两边肩膀一沉,后背也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扒上了我的后背。   我惊悚地往两边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江慕尧也不吭声,我直觉这鬼东西就是山魈。下意识地用红肿的右手往左肩上一搭,居然碰到了冰物!   怎么回事!我的阴手不是没了吗?当时被骨灰盒夹住手的疼痛还记忆犹新,我明明感觉有东西被抽离出了右手,怎么我还能摸到山魈?   扒在我背上的鬼东西显然也很震惊,着急地欲从我手下挣脱,我死死抓住硬是没松手。   “伊伊,叫人。”   江慕尧话音一落,我的嘴巴就自由了:“周叔,我背上有东西!”   背上的鬼东西突然没了力,挣扎的幅度明显小了很多,应该是江慕尧出手了。周叔急急走来,可压根没看到我背上有东西,但见我右手搭在左肩上,眉头一蹙,沉声道:“你还能摸到鬼物?这只阴手居然还在。”   “怎么可能?那石头里明明……”苗苗姐惊诧地嚷了起来,不过话说到一般被周叔瞪了回去。   他朝周怀集使了个眼色,师徒三人立马围着我站定,各拿一面八卦镜在手中,齐齐朝我背上照去。我的眼睛被折射的月光晃了下,余光瞥到周叔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几笔,直直朝我左边肩头往上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点去。   “咯咯……吱吱……”耳边炸起一连串的诡异哀嚎,然后我肩头上的皮肉被鬼东西用力往里一抠,疼得我脸部当即抽筋。   ☆、第四十八章 死尸口中的玉蝉   江慕尧及时将往我肉里抠的爪子给掰开了,我疼得直抽气,但山魈也随即露出原形来。   它整个蜷成一团缩在铜钵里,龇牙咧嘴地想冲出来,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除了青面獠牙,身形短小以及独脚之外,山魈看起来跟普通的鬼没什么两样。   我刚才抓山魈的时候把洋洋弄掉了,它窜了两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周叔准备下山,我灵机一动,赶紧道:“刚才山魈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一些很奇怪的画面,不过我没能看清楚。”   我食言了,之前还答应过不再瞒他事情,眼下又不得不扯谎。我觉得相较于说是江慕尧告诉我的,这个谎更容易让周叔接受。   他疑惑地看了铜钵一眼,又皱眉看看我:“这样……苗苗陪伊伊、老秦在这里等等,小瑾,你跟我去石洞看看。”   我们在远处举着手电帮忙打点光,周怀瑾从他包里掏出工兵铲,掰开上面的镐就开凿。秦叶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苗苗姐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背过身去!”   石洞口很快被凿开,周怀瑾点了一根蜡烛径直爬进去了。   他进去前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的心突然担忧地悬了起来。又是那种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怀瑾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手里拉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好像绑了东西。苗苗姐把手电往他拉出来的东西上一照,居然是一对白骨!   “怪了,据说山魈只会吓唬人,并不会伤人性命,它的洞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骨?”   苗苗姐一嘀咕,秦叶杳立马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等看到那么多白骨后,吓得惊叫了一声,瑟瑟发抖地朝下山那条道跑出几米远:“吊、吊爷什么时候下山?我、我先下去给你们准备宵、宵夜吧?”   苗苗姐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秦叶杳不敢甩下我们独自下山,只好蹲在远处的树下瑟瑟发抖。   苗苗姐冲我说了一声:“我要过去看看。”   我赶紧跟上,刚到石洞近前,一个黑影倏地从里面窜出,径直往我怀里跳。我下意识地接住一看,是洋洋,他嘴里叼着东西。   看他要吐出来给我看,我本能地用右手接住了。入手冰凉,是一块雕成蝉形的墨玉。右手与它接触的部位顿感清爽,肿胀似乎也消了些,可皮肉里仿佛突然又有东西活了过来,在隐隐蠕动。   “玉蝉?”苗苗姐眉头一皱,赶紧掏出一个袋子递过来,“快装进去,这东西一般都是死人含在嘴里的,中了尸毒可不好。”   她说着还奇怪地看了洋洋两眼,肯定是在怀疑一只普通的黑猫怎么会跑石洞里去找出这样一块玉蝉来。   “往你爬大概一百多米洞就变大了,里面有个尸堆。我没再进去,就捞了点骨头出赖,这些骨头好像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这些骨头都有奇怪的黑纹,弯弯曲曲像是盘着黑色的小蛇。   周叔远远地看了秦叶杳一眼,沉声道:“带两根,别的都放回洞里。老秦是个生意人,豁命的事情他可不会干,等会儿回去你们谁都不准提这是人骨。”   周怀瑾挑了一大一小两根人骨,用塑料袋包好后放进了背包。剩下的都被他推到了石洞口,然后又搬来一块大石头遮住半个石洞。   我们走近秦叶杳时,周叔故意开始嘀咕:“看来这山魈不简单,这山上应该也没多少动物,居然被它拖了那么多进洞。”   秦叶杳看到周叔过去,赶紧站起来哈了下腰点头堆笑:“吊爷,您说刚才这位小哥拖出来的骨头都是动物骨头?”   周叔板着脸哼了一声:“不是动物的,难道是人的?你听说过这山上经常有人失踪吗?”   “这……嘿嘿,这倒没有。不是人就好,不是人就好。”他只想赚钱,当然不希望老彭背后做的手脚里牵扯到人命,毕竟他也是被诅咒的对象之一。   回招待所的路上,秦叶杳一直笑呵呵地盯着周怀瑾的背包看,每次想开口说什么都小心翼翼地瞄周叔两眼,然后又把话咽下去。   最后要进招待所的时候,秦叶杳才壮着胆子嘿嘿笑道:“这个小哥,你……你好像拿了两根骨头在包里。我这里是,嘿嘿,招待人住的,这种东西带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周叔露出鄙夷的神态,哂笑一声:“山魈抓住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免得影响秦老板的生意。”   苗苗姐随即附和,同样开始冷笑:“山魈抓住了,诅咒还没解呢,秦老板是不是太心急了?以后再有什么事,可别再指望我师傅会出马。”   “别别别……”秦叶杳被她的话吓到,开始不住地道歉,再也不敢提那两根骨头的事。   我们聚在周怀瑾的房里看骨头时,周叔先检查了一下我的右手,上山前还粗肿得如火腿肠的右手指,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肿胀了!   井底一条红眼龙再加上墓地一条,可能当初骨灰盒里的东西只吸走了一条。   周叔让苗苗姐把骨灰盒拿过来,我这才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黛青色,隐隐泛着黑气。   我只看了一眼我就开始头晕目眩,脚下一趄趔差点没站稳。   我扫了一圈,周叔他们也跟我一样。周叔微微甩了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往石头看去。我也扶着桌角再度看过去,里面隐约有红色的丝线在游动,只出现两秒便又恢复成起初的黛青色。   “周叔,这是什么?”我摇摇晃晃地撑着身子,心跳十分紊乱。   周叔神色凝重,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你们刚才看到几条红线?”   在场的人都说只看到一条,周叔点点头,沉重地看了我的右手一眼:“看来伊伊手里的红眼龙并没有全部被吸走,如果那条红线代表红眼龙,那伊伊右手里应该还有一条。”   我被他的眼神吓得赶紧打了个寒噤,难道还要我再去碰这块怪石头?那生不如死的疼痛真是太折磨人了,我一想就头皮发麻。   好在周叔没再继续说怎么对付我右手里的红眼龙,这红眼龙到底有什么危险我们都还没查清楚,除了一直发冷,我暂时还没感觉有别的危害。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房里顿时一片沉默,周怀瑾默默地掏出装人骨的袋子,苗苗姐也赶紧掏出了墨色玉蝉。   “这是哪里来的?”   周叔和周怀瑾俩人之前在山谷没看到这块玉蝉,不过苗苗姐刚看向我脚边的洋洋,周怀瑾立马抢言:“这猫跟着我一起钻进石洞的,你面的大洞穴我没敢进去就把它抛进去了,没想到它找出来一块玉蝉。”   周叔也没怀疑,戴上橡胶手套拿起玉蝉观察了半晌,嘴里一直啧啧出声:“这东西对死人来说真是个宝贝,含着这块玉蝉的尸体如果保存得好,现在还能跟活人一样。啧,不过,被这只猫把这宝贝掏了出来,估计那尸体现在已经腐烂了。”   “师傅,我们明天要进石洞吗?”   周怀瑾问的也是我想问的,说实话,我不知道那石洞里有什么秘密,可既然江慕尧说能从山魈身上找到线索,我估计那线索肯定在石洞里。   周叔点了下头,放下玉蝉后开始脱橡胶手套,一边打着呵欠往外走一边道:“都早点睡吧,小瑾跟伊伊再去鬼楼里查探查探,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苗苗,你跟我过来一趟,咱们规划一下进石洞的事儿。”   我趁着周怀瑾收拾人骨的时候去洗手间洗澡,可我刚打开莲蓬头,耳朵里突然灌进一阵谈话声,就像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苗苗姐失望地叹着气:“师傅,需要执行第二套方案吗?”   “当然要。多少天了?”是周叔的声音。   “五六天,还没到一个星期,现在会不会太早了点?”   “没关系,没多大危害,今晚就开始吧。”   然后就没了声音,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还有,我怎么突然能听到他们俩的谈话了?   我茫然地冲着澡,脑子里一片浆糊。洗手间里的温度突然降低,透过迷蒙的水汽,带着深色口罩的江慕尧突然出现在我旁边,他眸色渐深,激动道:“伊伊,那块玉蝉……是我当年亲手放进你嘴里的。”   ☆、第四十九章 隔墙有耳   我捞了毛巾捂住胸前的春光,没关淋浴,赶紧压低声音问江慕尧:“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一次性都跟我说全吗?这玉蝉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世的我已经不在了,尸体保存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江慕尧的激动在我看来特别刺眼,无名的醋意开始在我心里发酵、膨胀。   他很快冷静下来,跟着我一起在莲蓬头下淋着水。   他是板寸发型,十分帅气硬朗,热水浇进他的短发,顺着额头迅速往下滑落,沾了水的轮廓十分性感。   如墨的浓眉正在微微抖动,深邃的翦眸中此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激动。我从中看到紧紧捂着毛巾的自己正在仰视他,一分悸动“啪嗒”一声,像朵花儿似的在我心里绽放开来。   等了一分钟,他的喉头突然滚动了两下,抬手摸住我的脸后,沙哑着声音开始叙述往事。   他记不清年份,只知道当年他被尊为少帅。   就在他跟着父亲出战在外的时候,刘珺瑶与孩子就出事了。具体的情况他不得而知,只知道他母亲写的家书里痛斥刘珺瑶私生活不检点,被骂了几句就要离家出走,结果一不小心摔下楼梯,直接把近怀了近七个月的身孕给摔坏了。   他急着想回家,可吃紧的战事容不得他离开,等打完胜仗准备动身回去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几天。他快马加鞭往回赶,半道上得到噩耗--家中女眷全被强暴致死。好不容易赶回去后,刘珺瑶已经服毒自尽。   家里幸免于难的人没有一个帮着刘珺瑶说话,偏偏跟刘珺瑶关系最好的丫鬟也不见了。   他以为刘珺瑶失去孩子后精神有点不正常,把所有的怨气都放在了江家人身上,所以才会串通江家的死对头做出那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但他也没有尽信家里那些人的话,多方打听下才知道他离家后的那段日子刘珺瑶过得十分凄苦……   个中原因十分复杂,江慕尧只一句带过:“我不舍得你,正好当时我的副官弄到这枚玉蝉,我就亲手将它放在了你口中。”   江慕尧之所以欣喜,是因为他当初把刘珺瑶和他们可怜的孩子葬在了一起。可他后来发现我一直饱受循环被索命的厄运后,曾经回去找过刘珺瑶和孩子的尸体,可当初的棺材已经空了。   在这里发现玉蝉,就表明刘珺瑶和婴灵的尸体很可能都在这里,找到婴灵的尸体便能想办法化解他的戾气。   我发现对于当年的事情,江慕尧到现如今都还是一知半解,忍不住疑惑起来:“这么多年你都查不到事实的真相吗?为什么很多事情你都不太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盯着他看了太久,我突然觉得这张脸有点陌生,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周怀瑾的笑脸。脑子突然一阵晕眩,我晃了两下脑袋后,被江慕尧搂在了怀里。   “当年发生了很多事,伊伊,你不懂的。我们江家人几乎在一夜之间死绝,我根本就没机会查……”   我们之间只隔了一条毛巾,我后面压根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脑子突然之间昏沉得厉害。不经意在江慕尧身上蹭了几下,他的喘息突然加重了。   等扯下我们之间的那道屏障后,他才发觉我的脸色不对劲:“伊伊?伊伊?”   我使劲摇了一下头,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错愕地环视了下周边环境:“你怎么在这儿?”   好像突然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心神恍惚间总感觉刚才那段记忆被一把铁锹给突然挖空了。我看到他咽了下口水,愣神半晌才缓缓回想起刚才的谈话。   “伊伊,你怎么了?”他声音哑得不像话,一道道羞人的焦灼从他眼里汩汩流出。此时此刻,要让我俩好好谈话确实太假正经了。我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了,刚才脑子里的一阵恍惚已经把我想问的问题都给弄丢了。   “我想要你。”我长时间的沉默根本压制不住我们之间蠢蠢欲动的情愫,他说完这句话后身上的中山装就突然不见了。左手被他牵引着往他胯部送去,我摸到一把销魂蚀骨的利剑,来不及惊呼便被用力撑开了……   水流的哗哗声掩盖了洗手间里的所有吟哦,多日没有亲近的空虚让我特别渴望他的拥有。我感觉自己就如承钟如暮鼓,被撞击地快要碎掉。   此时此刻,我多想在他耳边说一句:带我走吧。   自从跟杨乔结了婚之后,我就一直处于心累状态,有时候真的很想逃避这一切。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   我不敢太放肆,估摸着有半个小时了就赶紧推开了江慕尧。他的眼里有火苗在跳动,我每看一眼心跳都会不正常地漏半拍:“够了,我……我要出去了,不然小周哥会怀疑的。”   他并未餍足,但还是克制地点下头去。   我匆匆清洗身体的时候,总感觉他还在某个角落里盯着我看。   好在出去的时候周怀瑾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着画,我远远地看了一眼,他好像正在回忆石洞里的布局。   江慕尧说我刚才突然听到周叔跟苗苗姐的对话不是他在捣鬼,所以我略一思索,便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跟周怀瑾说了。   我是有考量的,不管他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周叔,于我都没有坏处。我只是觉得周叔他们要做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周怀瑾作为他们之中的一分子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可他居然很诧异:“怎么会?师傅和苗姐的房间都在对面,压根不相邻,你怎么也不该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还这么清晰?”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确定刚才是不是幻听。   “这像是隔墙有耳,厉害些的鬼物有这种本事……不过我插在门窗上的阴铃都没有反应,这房里不应该有鬼物作祟的。”听他这么嘀咕,我忍不住撇了下嘴,刚才江慕尧在洗手间里待了那么久阴铃都没响,可见这阴铃不够灵。   不过在这房里的厉害鬼物,除了江慕尧还会有谁?江慕尧并没有承认是他。   我想得头疼:“小周哥,你说我听到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周叔和苗苗姐说的第二套方案是什么?会不会跟我有关系?”   周怀瑾艰难地扯了个小脸,眼神闪烁,但隐约瞟了下我脖子上挂的小玻璃瓶。浓浓的不安立马覆上我的心头,我颤着手摸了下瓶身:“是不是心心相印这道蛊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有什么副作用,你们千万不要瞒着我。”   周怀瑾笑了:“不会的,师傅总下符蛊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伊伊你放心吧,可能有鬼物在挑拨离间。”   他略带怀疑地看了一下我的右手,提醒我那里还藏着红眼龙,有可能是它在捣鬼。   后来想想,这一晚发生的事情绝对是暗中有谁在提醒我,可惜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   秦叶杳的招待所先前因为山魈的缘故,每夜都会闹鬼,正如之前有人敲门给我送黑包裹一般。自丛山魈被我们抓住后,那种怪事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苗苗姐出山采购装备的这两天,周叔每天都懒洋洋地晒太阳,周怀瑾跟我则尽量多在鬼楼里转,除了把江家人的大合照完全画出来了之外,储藏室里的灵牌也被他一一记下。不过,鬼楼的第三层我们始终上不去,江慕尧说可能是我潜意识里极其恐惧那一层楼。   第三天,苗苗姐带带了两个帮手过来,一男一女。   男的打扮很潮,鬓角头发只有板寸长,唯独刘海耷拉下来可以遮住一只眼。不过他把刘海扎成一个小辫往后堆,有一种日式花美男的感觉,很吸睛,他叫画溟。   女的叫李宝扎,二十五岁左右,短发精练,瘦削,但面部轮廓很帅气。   “吊爷~”俩人看到周叔后立马正色打招呼,都恭敬地微微弓腰,伸手跟周叔握了下。   苗苗姐挂上标准的微微笑,跟周叔解释:“正好碰到他们,有羹大家一起分一杯。”   周怀瑾悄悄告诉我,别看这俩人年纪不大,他们的上一辈都干过盗墓的营生,周叔看风水看相多在地面之上进行,进石洞这种事,有这俩人多多少少算是加了一重保险。   画溟吊儿郎当地跟周怀瑾打了声招呼,看向我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挑就把手伸了出来:“这位美女是谁?”   我礼貌性地要跟他握手,哪里知道他突然绅士地弯下腰去,捏住我的指尖迅速在我手背上亲了一口。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冰凉的右手碰上他温热的唇,当即刺激得我脸上一顿发热。   周怀瑾拉下脸来,握住我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抽:“伊伊是……我的女朋友。”   苗苗姐噗嗤一声笑了,我也没料到周怀瑾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只好尴尬地抽出手:“小周哥,你开什么玩笑呢。”   可心口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猛颤了一下,让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心动来。   周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端着架子轻咳了一声:“走吧,都两点了,早点进去早点出来。”   我已经偷偷告诉过周怀瑾,婴灵的尸体也许就在洞里,想到事情终于有进展了,我激动得走路都飘飘然了。   “伊伊,这两天我教你的符咒都记熟了吗?待会儿进去之后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乱碰。”   周怀瑾一路叮咛,可等我们回到山魈的石洞前时,全都傻眼了。   ☆、第五十章 诡异洞穴   原本已经被周怀瑾挖开的石洞口,现在被大大小小的碎石堵得结结实实!   这条山谷比较偏僻,要不是跟着老彭七拐八拐地进来,压根没人会注意到这里。老彭有事求山魈,绝对不会把其洞口堵死。   周叔沉眸,突然蹲下去在石头缝里掏起来,等站起来时,他手里多了一块干皮:“小瑾,上次你近距离观察过杨乔没有?”   周怀瑾摇摇头,但看到周叔手里那块皮后,眼睛蓦地一亮:“师傅的意思,这是杨乔干的?当时为了不让他生疑,我没有刻意观察过他,但他脸上的皮肤确实在龟裂。”   我听得头皮发麻,他们的意思是周叔这块皮是从杨乔身上掉下来的?对于曾经被我叫做老公的杨乔,我现在没有一丁点余情,他跟着我们的目的无非是想为王晓晴报仇,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我们几个清理堵住洞口的石头时,周叔在石洞外拉了几根线,错综复杂很有讲究。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系着一只铃铛,共分两种颜色:深色的碰到鬼物会响,活物碰到没反应;浅色的只对活物有反应。   “小瑾和宝扎留在外面以防万一,其他人跟我进去。”   周怀瑾一听到这个安排就急了,他慌忙看向我,眉头轻轻一拧:“师傅,要不让伊伊跟着我留在外面吧,她什么也不懂,进去只会给您添麻烦。”   画溟嘿嘿笑着凑到我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我的手臂:“原来伊伊美人什么都不会?没事,哥哥护着你,待会儿跟紧哥哥我就对了。”   油嘴滑舌!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怀表。我是想进去的,婴灵的尸体如果在里面,肯定需要我这个当事人在场才能化解这场孽债。   周怀瑾被画溟那番话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很无奈,又不好当着周叔他们的面说什么。为什么周怀瑾就是不肯把心思放到别的女孩子身上呢?   我扫了一下身边几个人,只能暗自惋惜。   周叔没有搭理周怀瑾,只安排好进山洞的顺序,画溟打头阵,周叔第二,我第三,苗苗姐第四。   安排好后谁也不再有异议,画溟给我们几个每人发了个漏斗形的口罩,二话不说就钻进了石洞。   周怀瑾忍不住一连叮嘱了我好几声,苗苗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推着我就进了石洞。   石洞前面那一截很窄,我是屈膝跪在地上爬的,羽绒服在进洞之前就脱了。洞里又湿又冷,才爬了十几分钟我就热得汗水涟涟。   中间有一段特别狭下,周叔的体型在我们四个人之中算是最粗壮的一个,过那一段时卡在肚子那块死活过不去,还是我跟周叔一前一后凿开石头才顺利通过。   在这种崎岖的洞里爬本来就耗体力,最主要的是这里面太黑了,石头缝里经常钻风,心理上的恐惧也会消耗不少能量。爬了三十多分钟后,我的体力彻底透支,趴在甬道里直喘气,不管苗苗姐怎么催我都爬不动了。   想想之前周怀瑾那家伙居然用短短三十几分钟就爬了个来回,还从里面带出好几根骨头,这体力和速度真是好到变态。   可能是我休息的时间有点久,画溟又好心爬回来跟我说了一声:“再爬五六米就到了,来,哥哥拉你。”   我被他半拖半拽地出了那条狭小的洞口,抬头就发现前面豁然开朗。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幽蓝火光在不住地跳跃,像一朵朵妖孽的蓝色妖姬在半空中摇曳,极其漂亮。   画溟朝我和苗苗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赶紧把喉咙口的惊叹给压下去了。   等适应洞里的幽蓝光线后,我往蓝色妖姬的正下方一看,吓得身子一紧打了个大大的寒噤!不经意后退了一小步,幸亏被拉了一把,不然肯定要撞得往前晃。   闪烁不定的蓝色光线下,居然堆着摞成坟丘似的森森白骨,白骨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蓝光在发亮!   画溟不让我们开手电,他点了一根蜡烛后贴着石墙往左边走去。   刚才那条甬道迤逦不断,我估计是通往山体正中的。我抬头看了一眼,深不见顶,深邃的黑暗中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我感觉自己像是要被那股黑暗吸进去,深吸了一口气赶紧低下头来。   周叔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挑眉询问,我赶紧摇头表示没事。   洞穴中间是向下凹的,只有最边缘有大概四十厘米宽的路,坎坷不平。我看了下,就着有限的光线根本看不出凹池有多深,但一眼看下去黑黢黢的一片委实让人心惊胆战。   已经看不到画溟的人影了,周叔叹了一口气,苗苗姐也不安地跺了跺脚。我们耐心地等了大概十分钟,苗苗姐突然在我右边轻声抱怨道:“伊伊,别闹。”   周叔立马沉眉回头看我,我耸耸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跟着看向右边的苗苗姐。   她察觉到我是站在她左手边时,脸都绿了。等她抬手抓住什么时,我才看清楚她汹涌的波涛上有东西在晃动,有东西在摸她胸口!   苗苗姐烦躁地挥手打了两下,扑了个空。   周叔眼疾手快地赶紧点了一张符丢过去,我后一步掏符,堪堪拍在苗苗姐的大波上,软软的还弹了两下。   我大窘,讪讪地收手时,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手背上摸了下。   苗苗姐咒骂一声,顾不上任何机会了,打开手电往上照了去,一个黑影眨眼窜进了黑暗之中。我压根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只看到很多个黑乎乎的东西窸窸窣窣地跟着黑影,好像是它的腿!   见过那么多大世面的苗苗姐,脸色登时白了,僵着脖子朝我转过头来,声音都在打颤:“你看到什么了?”   “关手电。”周叔不悦地哼了一声,压着声音道,“这里面古怪得很,不要随意瞎胡来,暂时先听画溟的。”   苗苗姐面上尴尬,同为女人我理解她刚才的愤怒,谁都不喜欢被非礼,尤其是这种环境之下。我悄悄凑到她耳边安慰了两句,听到她略微粗重的呼气声,就知道她眼下心情不好,赶紧识相地闭了嘴。   “我也没看清那东西,伊伊,待会儿要是顾不上你,你自己争气点保护好自己。”   周叔不耐烦地嘘了我们一声,等安静下来,我才发现耳朵里灌满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好像有很多东西在朝我们爬过来。几乎闭合的洞穴中隐约荡起忽轻忽重的脚步声,完全辨别不出源头在哪个方向。   “叮铃铃~”周叔身上的阴铃突然响了,我记得进洞前他把监听外面线阵的阴铃交给周怀瑾了,那么他身上的阴铃是监听什么的?   周叔急急朝我们进来的甬道口看了一眼,我接着幽蓝的微弱光线,隐约看到甬道口上面插了一个大阴铃,正在诡异无声地晃动着。   再看苗苗姐,她整个人都僵硬地贴着背后的崎岖石墙,紧紧闭着嘴巴眼睛直往下瞄。   我压根看不清楚苗苗姐脚下有什么,可她的样子弄得我特别紧张,偏偏我还夹在她跟周叔中间,眼下除了向周叔求助,我完全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周叔咒骂了一声,掏出手电就照向她的腿:“伊伊,开手电!”   又是一团黑影,像退潮一样散开,迅疾得压根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进来之前苗苗姐脱得只剩下一身修身的皮衣了,眼下她的皮裤上沾着一团黏糊糊的恶心液体,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怕光……应该是活物,很多喜阴的昆虫有趋光性。”周叔嘀咕了一声,递了个橡胶手套给我,“弄点苗苗腿上的液体给我看看,千万不要碰到你的皮肤。”   窸窸窣窣声仍在继续,周叔迅速地用手电扫了一圈,我无意间跟着手电光往凹池中间看了一眼,赫然看到我妈站在一堆白骨上朝我阴森森地笑!   我吓得不轻,腿脚发软差点滑下去。   把粘液递给周叔看的时候,我慌得不行,赶紧猫着声音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跟周叔说了一声,他疑惑地抽了一口凉气,让我闭眼调息:“那种东西最擅长障眼法,不要心慌。”   刚才借着手电光并没有看到画溟的影子,这个家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行动,胆也真是够肥的。   周叔掏出铜钵,山魈还被困在里面。他径直把沾着粘液的橡胶手套放进了铜钵,山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翻着白眼耷拉出舌头开始全身抽搐。   ☆、第五十一章 人蜕皮   周叔凝重地看了苗苗姐一眼:“粘液有毒,别沾到皮肤。”   苗苗姐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吭声,我轻轻碰了她一下:“苗苗姐?”   凑近了才发现她的眼珠子一直往右边瞟,她斜右方的石墙正好往里凹,我这个角度看去那边正好是个死角。苗苗姐显然是想告诉我,那里隐藏着危险,不然以她的急性子,不会这么安静。   周叔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跟他交换位置。   天知道凹池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所以我拉着他手臂往左边跨的时候,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   江慕尧一直都没出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去凹池里面找刘珺瑶和孩子的尸体了。   我听到周叔粗喘了两声,一道火光从他手心划过,直直朝苗苗姐右后方打去。结果苗苗姐闷哼了一声,周叔一个不稳差点掉进凹池,被我和苗苗姐拉住了。   但还是有个影子往凹池下面滑去,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庆幸自己脱离了危险,两只脚腕突然各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啊!”我本能地惊呼了一声,然后整个失去重心,被那股往下坠的力量带着滑落下去。   “伊伊!”周叔和苗苗姐俩人同时叫出声来,我连周叔的手都都抓到,只听到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惨了,这下真没命了,江慕尧,你在哪儿?快救救我!   好在不高,我很快就撞到了地面,双脚震得生疼,撞在石墙上的后背像是被碾压过一样疼得我头昏脑涨。   我一摸口袋,手电居然还在。我顾不上任何忌讳了,掏出手电就往我两边照,抓着我右脚腕的那个人恰在此时抬起脸来,居然是杨乔!   我赶紧把脚腕从他手里抽出来,照着他的手就踩了一脚。可惜双腿还震疼得厉害,压根使不上多大的力。   我往上照了下,奇怪,起码有两层楼高,我们摔下来居然没摔死。周叔他们也在打着手电往下照,不过没出声喊我。   上面的手电亮了一下后又灭了,然后又亮了下继续灭,如此反复三次。   估计周叔看到下面有光后,特地试探看是不是我,我赶紧照着他的方法把手电灭了三次。上面这才传下声音来:“伊伊……等着……会救你。”   周叔的声音很小,我听得断断续续。回过神来看杨乔时,他正闭眼坐在地上,贴着冰凉的石墙一动不动。   “喂,你怎么了?”他脸上的皮像老墙皮一样大块大块地翘起,我照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这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凹池里面比较凸起的部分,往前一米的地方就有水。堆着白骨的地方就像凹池中的小岛,比我所站的位置更凸起。   白骨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居然没有一架是完整的,空洞的骷髅头穿插其中,有的已经被其他白骨捣破。按理这些白骨之间有这么大缝隙,手电光完全可以传过去照到对面,可实际上光线就像被黑洞吸进去了,压根穿不透白骨堆。   今天本来想带洋洋过来的,毕竟是他找到的墨色玉蝉,可出招待所之前怎么也找不到他。现在看到这么多白骨我只觉得头疼,婴灵的骸骨不会在这里吧?可我梦里明明看到他是被钉在墙上的,怎么不改被堆在这里呀。   “嘶……嘶……”杨乔突然有反应了,抽气的声音特别像蛇在吐信子。   他双眼通红,像是好几夜没睡过觉了,眼神十分兽性凶狠。我心里生出怯意,但还是忍不住啐了他一口:“你一直跟着我们?有意思吗杨乔,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不吭声,瞪着我眼都不眨一下。等他缓缓脱下大衣,我才发现他里面没穿衣服,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斑驳一片,有的地方血淋淋的结着痂,有的地方干皮翘边跟他脸上的一样。   我紧紧咬着牙,脊梁骨上直冒冷汗。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淫蛇蛊导致的?他现在不会跟蛇一样在蜕皮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他突然缓慢地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然后当着我的面开始撕扯他身上翘了边的皮!一撕就是一大块,有的地方还沾着血肉,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你这是干什么!”虽然我恨不得他早点死掉,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脚下这块凸起的石头面积不大,我退无可退,只能跟他待在一起。他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不紧紧盯着说不定下一秒就对我使坏了。   他指了指嘴巴,缓缓摇了下头,隐约哼了个“痛”字出来。   他是想说他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觉得他可怜,可我只想说:活该!这是报应!当初你跟王晓晴合谋想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听信王晓晴的话不顾我们之间的情分,到头来反而被她害成这样,不是活该是什么。   他右边大概一掌远的地方就是水了,丢掉的一块皮肉滑进水里时,突然有东西从水里窜出,张口吞下那块皮肉后又沉了下去。速度太快,我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手电照射下,看似黑滑黑滑的。   我的天,幸亏刚才没去碰水,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杨乔就跟疯子一样,一片一片地撕扯身上的蜕皮。我透过口罩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有的血水已经流进池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水下有黑影在游动,好像正在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带有血水的水。   我被这样的杨乔吓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太阴森太恐怖,等他抬手要去撕脸上的翘皮时,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别……别这样。你要是肯放下王晓晴,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重新找一个好姑娘结婚生子的,你干嘛要这么自甘堕落。”   “呵呵……”他嘴里溢出两声闷笑,然后嘴巴张开一条缝,下颌骨也不动,就这样吐出两个字:“晚了……”   发音极其怪异,伴随着洞穴里的窸窸窣窣声,听在耳里的恐怖程度,就跟电影《死神来了》中主角看到即将发生的惨事一样。   我赶紧拉开口袋拉链,紧紧握住怀抱念叨江慕尧的名字。   一阵阴风吹过,江慕尧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我一看到戴着口罩的那张脸就觉得亲切,可再看第二眼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周怀瑾的笑脸,以至于我盯着江慕尧又是一阵恍惚。   “伊伊,上面不安全,还是先待在下面吧。”   他话音刚落,头顶上便传来两声尖叫,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苗苗姐他们真的遇到危险了,我只能干着急,忙问江慕尧出了什么事。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看。”他沉痛地指着前面的白骨堆,“刚才我去找你和孩子了,就在那里面。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进不去,你还是那么美,可你紧紧闭着眼不肯看我……伊伊,伊伊……”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紧紧抱着我开始轻喃。   这一声声深情的呼唤听得我揪心,捞起他的手就使劲咬了一口:“刘珺瑶不在了!”我戳着他的心口气愤道,“你心里装的只有刘珺瑶对不对?我不是刘珺瑶,你要是念念不忘的始终是她,那……”   狠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来,只要理智还在,我不会在做好决定之前说伤人的话。   “呵呵,”杨乔突然扶着石墙爬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忍着剧痛不住嗤笑,“你们……人鬼……我和晓晴没错……”   我呸,我会跟江慕尧在一起完全是拜你成全!你要是好好跟我过日子,江慕尧也不会突然出现跟我冥婚了,你真有脸说这种话!当初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以为这个畜生是温柔体贴的好好先生!   “伊伊,你不懂。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心里装的当然是你。”江慕尧一把抓住按在他心口的那只手,深情地将我望着。旁边突然传来声响,江慕尧冷眼一扫,抱着我就跳了起来。   他居然带着我跳到了小岛似的白骨堆下面!不少白骨上都闪着蓝幽幽的光点,鬼火就在我手边幽幽地舞动着,有一种让人心颤的恐怖,让人心颤的美丽!   我听到周叔在喘息,有光亮在朝周叔他们移动,好像是画溟。不过他之前明明是从周叔的左手边离开的,怎么现在却是从周叔的右边回去的?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上面砸下来,江慕尧情急之下赶紧挡在我前面,抽出一根白骨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给打开了。“咚”地一声闷响,那东西掉在水里后激起一大片水花。   身后的白骨堆哗啦啦地有坍塌迹象,与此同时,我的手电所照石墙上,赫然出现一个活物!   我倒抽了一口气,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五十二章 白骨堆中有方碑   光线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迅速朝旁边爬开,活物不小,体型跟人的脑袋差不多,好几条腿,身上有很多细绒毛!   我吓得声音都变了,愣愣地看向江慕尧:“像蜘蛛?”   哪里有这么大的蜘蛛?可我把手电光往旁边扫的时候,好几只比刚才小一倍的蜘蛛也迅速逃离了光线区。   “嗯,是穴居蜘蛛。”他眉头一拧,拿着手里那根白骨在我眼前挥了一下,居然有只八张大的蜘蛛吊着丝从我头顶上落下来,差一点就直接扒在了我脸上!   我被江慕尧往旁边带出半米,刚才所站的地方不远处“啪嗒”一声有东西掉进了水里,就像下了很大一滴雨。   “这些穴居蜘蛛应该有毒,千万不能被它们的毒液沾到皮肤。”   我赶紧摘下围巾,把整个头脑脖子都包住,只留了一双眼睛。   上面的光线闪烁不定,我不知道周叔他们的情况,只能干着急。打斗声中,我听到画溟急急地咒骂了一声,大喊道:“所有人,都趴下!伊伊小美人,趴好喽!”   他话音刚落,“呲”地一声响,从我刚才掉落的位置朝四面八方窜起一条条火龙。我都来不及反应,幽蓝的火龙已将窜到我眼前了,好在江慕尧一把搂着我急急躺下!他躺地上,我趴他身上。   火龙窜过之处,有很多黑乎乎的影子急急逃走,洞穴里顿时响起很多杂乱的沙沙声。   那把火很快就灭了,之前的幽蓝鬼火一下子少了一半,但火龙小时候还是有一簇簇小鬼火在空中诡异地跳跃着。   “小美人,你还好吗?”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候,画溟居然还有心思调笑。   我急急嚷了一声:“我还好!苗苗姐、周叔,你们还好吗?”   “还好,苗苗沾到点毒液。伊伊,你等着,很快就放绳子下去救你。”周叔说话的时候带着喘,刚才真是惊险。   不过他刚说完,画溟就打着手电照下来了,我下意识地把江慕尧的脑袋给护在了怀里,生怕被他们看到。也是我瞎担心,江慕尧早在光线打过来之前就隐了身形,可我刚才的举动愣是把自己胸口的两团柔软压在了他脸上,登时羞得我脑子充血。   画溟看到我没事,才夸张地吁了口气,他头顶的小辫子已经乱了,下意识地整理了下后,才开始骂骂咧咧:“不带这样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哪有一进来就往这么刺激的。那些蜘蛛现在是被吓跑了,肯定还会有第二波进攻,我可不想白白送给它们当晚餐。”   刚才画溟不让开手电不让大声说话,是怕惊动洞穴里的鬼物。哪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大蜘蛛!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该惊动的都惊动了,也就没了刚才那么多禁忌。   “周叔!我就在……”白骨两个字到了嘴没能说出口,这种情况下提这些字眼会增加心理负担,所以我顿了下后改用别的词替代了,“我就在小山下面,要不……周叔您指挥,我来找吧。”   要不是江慕尧就在我身边,我根本就没胆子说这种话。毕竟光是看到这么多白骨我的脸都僵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紧绷之中,紧张得好像一直有蚂蚁在我身上爬,浑身不舒服。   “也好,不过你要是再看到那个图案,千万不能去碰。”   周叔也没有头绪,我只好绕着白骨堆走了一圈,江慕尧一直隐了身形跟着我,绕到周叔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时,我紧张地喊了他一声:“你千万不要走开好吗?”   “好,放心。”   我怕他看到刘珺瑶的尸体后又把我扔下,听到他的保证我才心安。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等我闭上嘴巴后,周围突然静得不正常。刚才蜘蛛爬动的窸窣声突然消失,东西落水的嘀嗒声也没了。我紧张地握住拳头,原地站定打了一圈手电。眼神刚回到起点,江慕尧突然紧紧拥住我的腰身:“有东西,别怕。”   几乎是在他出声的同一刻,我跟前冷不丁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拥在我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如若不然,我肯定会不小心跌进水里去。   我紧紧握着手电,这种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把手电给弄丢了,黑暗会带来更多的恐惧。   我想往后躲,被江慕尧止住了。他现出身形,长手一伸就朝女鬼抡去。我也趁机赶紧在口袋里摸符纸,好在我口袋有拉链,摸出一张后趁机往女鬼身上一贴,就要得手的时候,她整个人跟一缕青烟似的没了踪影。   我往女鬼刚才站定的地方一看,那里的白骨堆有个洞直接通到白骨堆中间。我把手电往里打,想看看中间有什么,哪里知道女鬼突然龇牙咧嘴地从洞深处朝我扑过来!   我在周叔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滞留太久,画溟忍不住喊了一声:“小美人?怎么样了?”   我扯着嗓子回应,声音都在打颤:“有那种东西。”   画溟一听这话,又咒骂了一声,我听到他说什么下来的话,忙出声阻止,可我还是听到上面有响动,他好像还是下来了。   前面过不去,我看了江慕尧一眼:“往回撤吧,等画溟过来。”   我们不知道这里除了女鬼有没有别的鬼物,江慕尧为了护我压根没办法好好施展,最主要的是这里地方太小,稍不注意就会掉进水里。有了画溟,事情就好办多了。   江慕尧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头:“她好像在守护什么东西,伊伊,这里肯定有线索。”   他说着就开始从白骨堆里抽人骨,径直往水里扔。刚抽了几根,白骨堆便开始出现崩塌的迹象。   “伊伊,抱紧。”江慕尧说着就把我脑袋护在他话里,不住地开始抽白骨。   他的动作很快,白骨堆很快往水里滑了一小半。周叔带着疑惑一连问了好几遍,我没江慕尧闷在怀里不方便说话,直到画溟的怪叫传过来,江慕尧才停了手。   “伊伊小美人,你是怎么过去的?”   我赶紧往后退,画溟正站在刚才我和杨乔跌落的那块石头上,傻愣愣地盯着中间的池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可那块石头上除了他之外,压根没有杨乔的影子!杨乔是刚才趁乱跑了吗?能跑哪里去?   江慕尧看我为难,略一沉思便给我想好一个借口:“告诉他你是被蜘蛛带过来的。”   我硬着头皮说了这个谎后,画溟只疑惑了一声,也没继续追究。周叔也沉默不语,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很多都不能用常理推测,所以这个谎说奇也不算奇。   画溟从包里掏出一截长绳子,绳子末端有个铁爪。他朝我咧嘴一笑:“小美人,你后面貌似只有那块大方碑最牢靠,我扔绳子的时候你躲着点。”   我这才看到白骨堆滑落一截后,中间露出一块又高又大的方碑,深色,肃穆,站在它面前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渺小感。我压住心里的惬意,赶紧往旁边让了两步。   画溟的身手很好,只试了三下,带着铁爪的绳子末端就被牢牢地缠绕在了方碑上端。   “刚才水里有东西吞食杨乔从身上撕下来的皮肉,你小心点。”   画溟很不正经地远远朝我噘嘴么了下,纵身一跃,跟着绳子朝我荡过来。叫我惊叹的时,他在绳子荡过来的时候还能不断地拉着绳子把身体重心往上提拉,整个过程他一点水都没沾到,这是有多大的手臂力量!   江慕尧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转开视线:“待会儿我不出声,靠近方碑的时候尽量什么也别碰,上面也许会出现红眼龙图。”   画溟爬上来后挤眉弄眼地凑到我身边,抬手就揉我头发:“吓到了吧,啧啧,我活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刚才那么大的蜘蛛,看来它们可不是吃一般的东西长大的。”   他朝白骨努了下嘴,意指那些蜘蛛都是以腐肉为生!   他还来劲了,可能看我没表现出多害怕的样子,又凑到我身边神秘兮兮地吓唬我:“小美人知道这种毒蜘蛛是怎么进食的吗?它们会用毒素麻醉食物,把食物里面化成奶昔一样的液体,然后吸啊吸……吸干之后,那食物就只剩下一道空壳了。”   恶心!一道阴风从我们中间吹过,画溟缩了下脖子,皱眉环视起四周。   站在上面的周叔不高兴了,用手电光在我们身上晃了晃:“画溟,正事要紧,你的解药是暂时性的,早点办妥早点送苗苗出去就医。”   “老爷子,好嘞!”画溟收起刚才的玩世不恭,二话不说便开始抽底端的白骨。   二三十分钟后,白骨堆彻底坍塌,原来我们所站的地方是个圆台。方碑大概有三米高,底端一人还有一人多高的白骨需要清理。   画溟掏出一个大铜铃就往前走,我赶紧拉住了他,戒备地朝左右看了下:“刚才我看到那种东西了,女的。”   他一挑眉,拍拍我的手:“放心,哥哥心里有数。”   可他刚靠近方碑,先前披头散发的女鬼就蓦地从后面转了过来,指甲长如尖刀,一手急急朝画溟的脖子掐去,另一只手则往他胸口猛插。   ☆、第五十三章 江公馆惨案   可能我早就对女鬼有了心理准备,居然手快地掏出一张黄符贴了上去,江慕尧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   画溟也不是省油的灯,脖子上带了一串佛珠,女鬼的手碰上佛珠后呲呲直响,往他心口插的那只手也出了奇地没能穿破衣服!再加上我跟江慕尧,她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后赶紧重新窜到了方碑后。   方碑的宽度在一米左右,另有白骨遮挡,我们完全看不到后面是什么情况。   “我去后面看看。”江慕尧的声音卷在阴风里朝方碑后面刮去。   画溟长舒一口气,眼睛都吓大了:“我去,这个洞里的脏东西不按常理出牌啊,头一次碰到这么反常的地方。”   他说完就把铜铃往方碑上一贴,又开始若无其事地清理白骨。我弄不清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赶紧帮忙,但一直刻意不触碰方碑。   方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和图,都是繁体字。方碑中间一段有很多人名,几乎有一半都是江姓。我退到圆台边缘看了下,隐约看到方碑上。不过因为方碑太高,洞穴里又太过阴暗,我只看到两个名字:江兰芯、江雪樱。   江……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江慕尧,这块方碑,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江慕尧说刘珺瑶和孩子就在这堆白骨里,可清理到现在我也没看到他们。   原谅我潜意识里把刘珺瑶当成了十分重要的人物,总以为她会很独特地与这些白骨分离开,难道……我看了一眼圆台下的零碎白骨:该不会刘珺瑶和孩子的骸骨也在其中吧?那可麻烦了。   “发什么愣呢?美人,过来帮把手。”画溟塞给我一袋东西,示意我从方碑左边往后绕,他则从右边绕,万一迎面碰到女鬼就把手里那袋东西撒上去。我闻了下,应该是朱砂粉一类的东西。   可是他的打算让我很紧张,江慕尧也在后面,万一他碰到的是江慕尧该怎么办?   为了不让画溟捷足先登,我牙一咬,刻意比他先绕过去。我相信江慕尧不会让我受伤的,可我迎面碰上的却是散发女鬼,吓得一哆嗦,不经意扶上了方碑。   方碑寒冷刺骨,激得我一颤,赶紧又缩回了手。   那一秒我想得很多,没看到江慕尧的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惊得我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女鬼伸出的双手压根没有伸向我脖子,而是把脏乱的方法往两边一撩,满脸是泪地朝我跪了下来!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画溟转到了后面,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也呆住了:“什么情况?”他的三观都因为进了这个洞穴有改变,此时肯定混乱极了。   “伊伊,她是仲绾,当年服侍你的丫头。”江慕尧悄然说了这么一句后,又没了声息。   “少夫人,我是绾绾啊,呜呜呜……”凶残的厉鬼秒变软妹子,哭哭啼啼地朝我跪爬过来。   画溟“嘶”了一声,急急朝我摆手往后退:“什么少夫人,你喝多了吧,你这身打扮,怎么着也死了不止三十年,伊伊小美人才多大啊。”   仲绾噙泪往侧后方狠狠地瞪了一眼,但转过头来看我时,又变回了楚楚可怜的情态:“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夫人也不知道转世多少次了,您肯定不记得我了。少夫人之前名刘珺瑶,嫁给少帅后待我如姐妹,我等了这么多年,呜呜呜……终于又见到您了。”   画溟听了直翻白眼,撇撇嘴后,用手指着太阳穴画了几圈,想说仲绾的脑子不正常。   我急于知道答案,压根没心思应付画溟:“绾绾,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堆白骨是不是江家人?”   她凝住泪,茫然地看了看散落在圆台四周的白骨,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的是,有的不是,咱们江公馆当年好惨啊,呜呜呜……”   我本来就着急,她再这么一哭我心里就烦躁了,赶紧跺脚斥了一声:“别哭了!”   她一噎,竟然真的止住了哭声,可还是抿着嘴默默地流着泪。   看她这样,我估计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洞穴里也不安全,大蜘蛛已经又开始躁动了,窸窸窣窣声明显比刚才大很多。我赶紧问她刘珺瑶和孩子的尸骨在哪,画溟压根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只一直围着方碑打转,东摸摸西抠抠,好像在找什么。   仲绾站起身,茫然地往四周看去,最后指着西南方面遥遥一指:“少夫人和少主子的棺木在那里。当年少帅亲手安葬了少夫人之后,没多久就被老夫人差人挖出来了,呜呜……老夫人竟然要把少夫人曝尸三日……我没能阻止,还不小心被他们推得撞破了脑袋……”   仲绾是个丫鬟,脑袋出血昏迷在刘珺瑶的坟前,可压根没人搭理。结果她就这样因为没人救治而丧了命,魂魄辗转回到江公馆后,整座楼已经成了死楼,没有一个活人。   她像个游魂在楼里游荡,看到有人拖着江家人的尸体出去就跟上了,一跟就跟到了这座山,当时方碑顶上有个洞,尸体都是被人从上面扔下来的,刘珺瑶的棺材也是被扔下来的。当时没人把刘珺瑶的尸体拖出来,估计是看到刘珺瑶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尸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长话短说,有什么出去再细谈。”画溟不耐烦了,他已经把方碑下面能够着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还用墨水把方碑下面那块图案复印在了纸上。他跟周叔一样,进这种地方从来不用手机拍照。   可我们今天该犯的禁忌已经都犯了,这个时候还在意这么多,会不会太迂腐了?于是我掏出了手机:“能用手机拍吗?上面那么一大截你根本复印不到。”   他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我两眼,而后径直问仲绾:“你刚才说江家死的那些人是被人为扔到这里来的?”看仲绾点头,他的脸色登时变了,转到方碑前面研究了会儿,“这些图案不简单啊,啧,应该让老爷子看看的,那个……绾绾是吧,他们都在哪?”   他指着周边的白骨问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来,死了不应该都投胎转世去了吗?   哪里知道仲绾脸色一白,居然讪讪地抬手往上指了指。   上面?   我赶紧抬头看,幽幽的鬼火就在我们头顶上舞动着,上面好像有一重很重的黑雾,手电的强光居然穿不透那层黢黑。   “你是说,你们一直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也投不了胎?”   仲绾点头那一瞬,画溟道了一句“不好”,拉着我就要下圆台。可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水,水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以走到圆台边缘,我们俩都懵逼了。   他急急说道:“这里如果真的困了那么多脏东西,可是比炼狱都可怕,再不出去我们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年死得蹊跷,再被困这么久,肯定个个都怨气冲天,我去……我怎么糊里糊涂就跟着你们进来了。刚才那些蜘蛛看到了吧,那么大个头恐怕不仅仅是吃腐肉吃出来的……我说刚才那绾绾窜过去阴铃怎么没响呢,啧啧原来阴气太重失灵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老彭给山魈进贡的生肉,有没有可能是那只山魈在一直喂养这些大蜘蛛?   难怪江慕尧一直查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竹骨村后的竹林、公墓里的诡异骨灰盒、还有这洞穴……怎么一个比一个麻烦,就不能出现个容易解决的吗?   “我送你们过去。”绾绾现在完全就是个温柔的软妹,看我们站在圆台边缘束手无策,二话不说就窜到我们中间,抓住我们肩膀就跳到了我摔落的石头上。   “少夫人,你们快出洞吧,等月上中天,他们就能出来活动了,到时候我护不住你们。”   画溟不给时间我深究,一直催我上去。时间紧迫,我也没办法再磨磨唧唧地跟仲绾追问细节,只好拽住绳子往上爬,画溟紧跟直上。   爬到一半的时候我手上没劲了,跟画溟打了招呼就蹬住石壁上的一个凹块喘两口气。江慕尧突然一手扒石壁一手搂住了我的腰:“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这才敢把手臂上的力道卸掉,可我歇了还不到十秒,就听到左边有簌簌的轻风在响。   我赶紧掏手电去照,我的妈呀!刚才那只最大的蜘蛛竟然就在离我半米远的斜上方!我正好能看到它的大屁股在耸动,最奇怪的是,它的大屁股还拖着一个几乎跟它身子差不多大的黑绿色圆球!   我的手电光一照过去,它的腹部就开始蠕动了。   “不好,它要吐毒液。”画溟惊叫了一声,拉住我的腿就往下滑。   我堪堪躲过一劫,可大蜘蛛旋即就爬到了我眼前,我几乎跟它眼对眼直接打了个照面!   江慕尧一直拖着我跟画溟,怕我们摔下去会没命,想来之前杨乔把我拖下去的时候也是他在旁边帮忙。   我下意识地去拍碰到我手臂的蜘蛛腿,画溟的手电光也在这时候照了过来。大蜘蛛背上的绒毛里有红光隐隐闪动,等我看清楚那是什么时,吓得魂都没了!   ☆、第五十四章 小骸骨   大蜘蛛布满绒毛的背上,居然印着一条盘绕成“8”的龙!   跟之前的红眼龙图一模一样,只是它周身的曲线是血红色的,乍一看这条龙就是由一条条毛细血管拼画而成,但它的眼睛血红一片,十分渗人。   可惜,我看清楚龙图的时候,左手已经拍到了大蜘蛛的背,那条红眼龙又跟之前一样,眨眼化为灰烬不见了!冥冥之中,我仿佛看到那条红眼龙张着大嘴缠上我的左手,越绕越紧,嘴周消失无影。   与此同时,我的左手猛地冰冷下去,右手好像也在回应,开始一阵阵发寒。   我一哆嗦,松开了绳子,好在江慕尧一直抱着我,我跟画溟安然无恙地重新掉到石头上,再往上一照,大蜘蛛就在上面一米远的石壁上幽幽地盯着我们。   画溟缩起脖子打了个寒噤,用手电照了下它屁股后面那团圆球:“母的,看到了吗,那是它的卵,我去,再生一窝小怪物出来还得了。”   他说着就从腰包里掏出两根荧光棒,掰弯后就往上砸去,大蜘蛛被发亮的荧光棒吓得急急往旁边爬去。   “伊伊?小美人?吓傻了啊,怎么不说话?”   我一直都在盯着双手看,刚才我偷偷摸了一下,两只手居然都能摸到隐了身形的江慕尧。看来我两只手都不正常了。   心里除了无限的恐惧,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思考别的事情。之前的红眼龙都是刻在井壁墓碑这种石头上的,为什么这个洞里居然是活物身上带着它?   我咽了下口水,没办法跟画溟解释清楚,只好扯着嘴角说没事。   他奇怪地摸了下我额头,上面全是冷汗,江慕尧掀起一阵阴风朝他刮去,借此将他的手给拍开了。画溟奇怪地环顾一圈,啧啧两声:“这里太诡异了,我们还是得尽快上去。”   仲绾没办法离开这道凹池,她一直幽幽地立在圆台上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眼下不由得急了:“时间紧迫,少夫人,你们快出去呀。”   画溟收起那副不正经,咬牙道:“我先上去开道,你自己能不能行?”   江慕尧暗中握住我的手,我赶紧点头说没问题。   画溟也不墨迹,塞给我几根荧光棒和一袋朱砂粉就往上爬。他一路上都在往绳子两边抹东西,每爬一会儿就贴墙朝左右扔一根荧光棒,那些蜘蛛果真没再靠近。   “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在蜘蛛身上看到了什么?”   我压着声音跟他说了蜘蛛背上的红眼龙图案,他的声音顿时茫然了:“难道是我想错了……可能这个图案不仅仅跟你有关系?”   之前出现红眼龙图的地方,都有想要我命的女鬼,我也一直以为这个图案是某种索命标志。   但是这里的江家人都是在刘珺瑶死后出事的,按理害他们的另有其人,他们想找人索命也不该是针对我。所以这里出现的红眼龙图按道理跟我是没关系的,可红眼龙还是窜进了我的身体,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   顺利爬上去才发现周叔和苗苗姐都不在,刚才穴居蜘蛛第二波进攻的时候上面好像有响动,也不知道周叔他们是出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伊伊,先跟着他出去,我去看看珺瑶的棺木。”江慕尧还是放不下我们最初进来的目的,话音一落便起风走了。   画溟在洞口摸了一会儿,最后在阴铃旁边摸到了什么,这才松口气道:“没事,老爷子留话说他们出去了,走吧,我们也出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掏手机:“要不还是拍张照吧,方碑上还有很多名字,你刚才只印下来一截。”   画溟立刻拧起眉头,有点动摇。我知道,他跟周叔他们一样,某些方面特别墨守成规,当然,这也是他们能游走于阴阳之间还健康完好的要素之一。   不过,他还没做好抉择时,脚下的石头突然地震一样抖了两下,紧接着凹池上空的那方黑暗中,同时亮起十几团鬼火,幽幽地围成一个圆圈。   我们来不及惊叹,就听到头顶上落下一阵聒噪的鬼哭狼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太杂,一入耳我脑仁就疼得厉害,就像吹多了冷风有筋揪着的那种感觉。画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猛地拍了两下太阳穴,还掏出清凉油给我擦了点。   我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盯着我们看,心里一怯,我忍不住喊了一声:“江慕尧?快点,我们一起出去吧。”   说完我才慌了神,画溟也没多问,赶紧推了我一把:“你先。中途有岔口,别爬错了地方。”   其实我一点力气都没了,可求生的本能迫使我爬进洞口就停不下来。不过洞太小,我实在爬不快,跟在后面的画溟冷不丁爆了句粗口:“伊伊,蜘蛛跟进来了!当心一点。”   我赶紧加快了脚步,可画溟接着又开始爆粗口:“我去,怎么有东西在拉老子脚,真是醉了,这洞里到底有什么。”   可就在这时,我前面突然没路了,甬道被一块大石头挡了个彻底,一丝缝隙都没有。   画溟拍了下我的小腿:“怎么不走了?”   “前面没路,我们是不是进错洞了?”要是我看得没错,凹池四周有不少洞,不过画溟下凹池的地方是固定好的,我们爬上来也是循着那条线路爬的,没道理会爬进别的洞。   画溟好像不信我的话,硬是让我贴紧石壁留条缝隙让他看前面的情况,等看到那堵坚硬的挡路石后,他也懵了:“不应该啊,洞口挂着阴铃,还有老爷子做的标记,怎么可能出错?”   我赶紧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可江慕尧迟迟没出现。   我只好问画溟:“会不会是障眼法?”   他递给我一把匕首,让我照着堵路的石头戳两下,火星子都被我划拉出来了,石头没有任何消失的迹象。   石头是真的,不是障眼法。   周怀瑾说过,障眼法是鬼物迷惑人制造出来的幻觉,如果我刚才能把石头戳烂,那就证明这个石洞是真的。现在只能说明我们进错了石洞,看来刚才我们从凹池爬上来之后遇到了鬼打墙,阴差阳错地爬进了别的洞。   “不行,肯定错了。”画溟也意识到了,拉拉我的腿便率先往后退。刚才我们爬了五分钟,退出去却花了十分钟。   仲绾看到我们又回来了,吓得直叫:“少夫人,你们怎么还没出去!快,快零点了!”她突然惊恐地抬起头来,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月上中天,石门大开。”   她刚说完,头顶上便有碎石掉进了凹池,捡起一阵阵水花。水里有东西兴奋地拍打着池水,哗啦啦直响。   一缕月光幽幽地照了进来,直直照在方碑之上。   “快走。”画溟不肯再看下去,点了一根散发异香的蜡烛在石墙上摸了一会儿,最后又指着我们退出来的洞口让进去。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这个洞明明没出路,还来?   我不停地在口袋里摸着怀表,默默念叨江慕尧的名字,念着念着脑子突然卡壳了,脑海里又冷不丁浮起周怀瑾的脸。   “快点,这次不会错的,出去再解释。”画溟开始焦躁了,因为方碑下面突然传出一阵崩裂的声音,脚下的石路又开始微微震动了。   一个白影从凹池下急急窜上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具袖珍版的骨架!   江慕尧的声音急急传来:“伊伊,找东西把孩子的骸骨带出去好好安葬,让周旻给他念一段往生咒,如此许是能息了他的怨气。”   画溟听不到江慕尧的话,绷着脸准备对付小骷髅,我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江慕尧已经完好地将孩子的骸骨放在了我脚边。   我来不及跟画溟解释,跟他要了一个大袋子,小心翼翼地把骸骨装进去。   这回还是我打头阵,不过一趴进洞里我就发现哪里不对劲了,打开手电往前一照,居然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挡在前头。   “别动。”江慕尧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一股罡风从我眼前平地而起,吹得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往前爬。等看到它毛茸茸的长腿,我的头皮立马麻了,是蜘蛛!   身后有轰隆隆的震响,就像武侠片里厚重的石门被打开一样。   因为有了江慕尧的指引与护佑,我一路都爬得很顺利。只是经过岔口的时候,爬进岔口的蜘蛛居然变态地朝外面吐了一口毒液!好在没沾我皮肤,不过一路往外爬的时候手脸还是沾了很多脏东西,画溟给的口罩也磨烂了。   爬到半路,甬道深处居然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路。   我赶紧轻喊了画溟一声,没人应我。此时停下来才发觉脚脖子那截皮肤露出来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我腿上轻轻挠动。   ☆、第五十五章 叫的居然是小周哥   “伊伊,先别动。”   我压根不敢想像在挠我脚脖子的是什么,可江慕尧的这句话却吓得我当即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他刚要拂开那东西,我脚脖子上却猛地一疼,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等毛茸茸的触感从我脚脖子上刮过我才确认那是蜘蛛,被咬的地方当即开始发麻发痒,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噬咬。   “糟了,这蜘蛛有毒,伊伊,你忍着点。”江慕尧的话音刚落,整只大手就圈住了我的小腿收紧,防止毒液传播。他的手掌冰凉,掐在小腿周围也能减慢小腿上血液的流动。   接着一个冰凉惹的柔软落在了伤口上,周边血液立马向伤口涌去,他竟然在帮我吸毒液。   心里某一处柔得像是要化开了,我鼻子一酸差点没出息地哭了。   江慕尧,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伊伊?是你吗?”远处堵了石洞的黑团出声了,是周怀瑾。我赶紧应了一声:“周叔跟苗苗姐出去了吗?”   他听到我的声音后长舒了一口气:“出去了,师傅脸上沾了毒液,麻得说不了话。我怕你出事,忍不住进来看看,你还好吗?”   我忍着各种不适回了一个“好”字:“可画大哥不知道去哪了,他本来就在我后面,但是到现在也没听到他出声。”   退脖子上的酸麻在减退,等冰凉褪去后,江慕尧才平静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不用怕,毒液清除得差不多了。画溟刚才爬进了岔口,我就是去看他才不小心让你被蜘蛛咬了的。”   周怀瑾沉吟半晌,还是急急往后褪去,石洞太小,压根没办法让周怀瑾进去找。我体力不济,身手也不怎样,往后撤只会成为累赘。   逃出生天才知道夜已经这么深了,在洞里整个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压根没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李宝扎已经带着周叔他们回去就医了,周怀瑾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待在外面等,犹豫了下还是轻轻问道:“伊伊,江慕尧在吗?我要进去找画溟,你让他……”   “放心,我会护好她的。”江慕尧忍不住出了声,可周怀瑾板着脸将手电光移到我的小腿上,那意思不言而喻:这叫护好了?   周怀瑾进去后,江慕尧立马现了身,柔和的月光在他脸上染出氤氲的光泽,朦朦胧胧美得不像话。棱角分明的轮廓变得极其温柔,那双英气的眸子里像是藏着星辰大海,璀璨绚烂,几乎要将我的小魂儿都给吸进去。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摸他的长睫毛,一眨一眨地扫在我指腹上微微泛痒,心里一阵悸动,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声:“真想看看你的脸。”   他眸子轻颤,似有动容,抓住我的指尖隔着口罩亲了两下。另一只手伸到耳边的带子那里时,却又停住了。   他终究没脱下口罩,我掩住心里的失落,把脑袋埋到他肩窝蹭了蹭:“还没到时候啊?真不知道你在等什么。我只是怕,等你突然不戴口罩出现在我面前我会不认识你。”   他的喉头滚动两下,低沉地在我耳边笑了两声,魅惑地就像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不,等了你这么久,我怎么会舍得放开你,你敢假装不认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最后一句说得极其暧昧,一只大手还有意无意地在我腰上捏了一把,我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跳陡然加快,脸上也在急剧增温,蠢蠢欲动的情愫迅速在我们中间荡漾,像花儿一般绽放得悄无声息。   “闭眼。”这次他没有抬手来捂,只沙哑着呢喃了一声,“伊伊,真喜欢你撒娇的样子。”   我乖乖闭上眼睛,等他亲上来时,忍不住伸出舌头在他冰凉的唇瓣上舔舐一圈。   他的呼吸立马加重,扶在我腰侧的两只手也忽地收紧:“伊伊,别玩火,信不信我把你带到山上去……嗯?”   看到他控制不住自己会感觉很有趣,不过我明明知道他是在吓唬我,却还是吐了下舌头往后撤了撤。   不过他的大手旋即扶住我后脑勺,继续之前那个吻。   “咳咳~真是有雅兴啊。”唐栾那家伙要死不活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   我一惊,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江慕尧却已经迅速戴上口罩。我压根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只隐约瞄到个高挺的鼻梁。   江慕尧显然有了情绪,不悦地哼道:“事情办妥了?”   唐栾咋咋嘴,鄙夷地切了我们一声:“淫虫上脑,小心坏事。已经查过了,那块公墓里应该一共只有两个,周旻他们弄去一个,剩下那个就埋在西北角乾宫下面。”   江慕尧气还没消,淡淡地朝我左手边的空气看去,语带挑衅:“没想到法子弄出来?”   唐栾吃瘪,咬牙切齿地刮起一阵阴风:“你个缺心眼别质疑我能力,老子不帮你的话你能做得了什么?就知道打仗的白痴!”   我听到周怀瑾在喊我名字,踉跄着跑去石洞口打光帮忙时,唐栾跟江慕尧都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原来画溟被女鬼迷惑走错了道,周怀瑾拖着他走了好一会儿,眼下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好在画溟的神智已经清醒了。   下山的时候我们三个狼狈得很,看到他们俩脸上的脏污我不由得哑然失笑:我现在的样子肯定丑死了,江慕尧刚才怎么亲得下去口的。   周叔和苗苗姐都被送到医院去了,秦叶杳一直很关注我们的动静,没想到这么晚回去他居然还熬夜等着,一看到我们就立马热情地迎了出来:“几位高人,怎么样了?邪祟的事情彻底解决没有?哎呀,真不好意思,吊爷居然都受伤了,这邪祟怎么这么厉害的……”   画溟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率先进去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我先洗洗睡了。”   秦叶杳尴尬地张着嘴,最后讪讪点头赔笑:“那位小哥说得是,你们快去歇着吧,我给你们准备了夜宵。”   我现在是又累又饿又渴,要不是身上太脏了,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那香气四溢的烤串给吞下肚去。   今晚周叔他们都不在,我当然拒绝跟周怀瑾睡同一间房。   他也没异议,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我洗完澡埋头吃饭的时候劝了一声:“伊伊,江慕尧是鬼,你……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那个……很伤身的。”   我没敢看他,支支吾吾地敷衍了一声,可江慕尧却不干了,直接幽幽地出现在桌边:“周怀瑾,她身上有我两滴血,我能保她不受半分伤害。”   “血?”周怀瑾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裸露的皮肤上看到那两滴血的样子,“鬼属阴,人属阳,你的血怎么能留存在她身上?即便融进她身体也会很快被阳气侵蚀,你凭什么认为两滴血就能免她受伤。”   “我有我的办法。”江慕尧冷傲地说完这句话便再度消失了,周怀瑾被他气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我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只好塞了一串烤肉到他嘴里。   前一秒还在生气的他,就因为我的这个举动登时红透了脸。   我汗颜了,他的脸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居然比我一个女人都容易红。   他腼腆地低下头去,轻轻咬下一块肉嚼起来。这时,有人在外面敲起门来:“周小哥在吗?睡了没有,我是老秦呀。”   周怀瑾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把他往外推:“小周哥你有事就赶紧去谈吧,我吃完烤串就睡觉,孩子的骸骨都找到了,今晚不会再出事了。”   周怀瑾说不能随意把婴灵的骸骨就地乱葬,孤坟容易出怨鬼。最好把孩子带去我经常能祭拜的地方,这样才能彻底消除婴灵身上的煞气。   他一走,我房里的灯就灭了。   我手里的烤串还没吃完,江慕尧的大手轻轻将竹签抽走,我只知道身子一轻,被他整个抱起防到了床上。   我现在很累,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所以我轻轻推了他一把:“我很累,下次行不行,今晚不要了。”   可他现在就好比天雷勾地火,压根停不下来。衣服三两下被他剥完后,他才黯哑地轻咬我耳朵:“你睡,我很快就好。”   我简直哭笑不得,他这样叫我怎么睡啊。   疲惫不堪的身体在他的手下渐渐开始发烫,身上被他点燃一连串火花。   我被他折磨地心中升腾起一股渴望,忍不住开始回应他的感情。   他再度在我耳边低沉地笑了,我居然被这个好听又性感的笑声给酥得浑身一颤,满足地嗟叹了一声。   “小东西,我来了。”他虎躯一震,如领着千军万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了战场。   我禁不住他的撩动,喉咙口溢出一连串的嘤咛。   可是脑子里突然一阵恍惚,眼前似乎浮现出周怀瑾红着脸的可爱模样,居然鬼使神差地急切唤了两声:“小周哥~小周哥~”   趴在我身上的江慕尧顿时僵住,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伊伊?”   不待我回话,他突然开了挂似的长驱直入,像沙弥一般狠狠地击撞我这口飘摇的小钟。   他幽冷的声音不住地往我耳朵里灌:“伊伊,你是我的,我是江慕尧,不准想别的男人。”   ☆、第五十六章 他是谁?   江慕尧亲得我神魂颠倒,他亲得越久,积压在我四肢百骸中的阴寒就越淡。   可我当时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狂躁,次次直捣黄龙,以至于我不停地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起伏。我自己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迷糊中喊了周怀瑾的名字!   最后我累得不行,疲惫不堪地睡着了,可他还是跟打了鸡血一样没玩没了地要着。   昏睡过去那一秒,他的唇不停地在我脸上婆娑,嘴里发了狠似的警示着:“伊伊,我们才是夫妻,不要再念叨周怀瑾。”   我哼哼小声,只感觉小腹里面有一股气流在涌动,突突蹦跶了两下又安静下去……   周叔和苗苗姐中的毒不深,但需要再住院观察两天。   两天后我们去接周叔出院,周叔叫退画溟、李宝扎,私下里让我和周怀瑾把脖子上的小玻璃瓶脱下来给他看看。   一对比我才发现我玻璃瓶里的那滴血已经快见底了,而周怀瑾那一瓶的血倒是消失得没这么快。我疑惑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疑惑地径直问出了口。   周叔没搭理他,反而问了我一个不相关的问题:“画溟说江慕尧跟着你进石洞了?”   我愣了,来看周叔之前我私下里找过画溟,拜托他不要跟周叔提我喊江慕尧名字的事儿。他当着我的面满口答应,没想到背后还是偷偷告诉了周叔,真是个两面派。   我朝周怀瑾递了一个求助的眼神,他面有难色,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始帮我说话:“师傅,江慕尧先是找的我,他说……”   “你给我闭嘴!养你这么大都不窝心,都说女大不中留,依我看应该是儿大不中留!”周叔的一通训斥,惹得周怀瑾脸色发白,嘴巴张了半晌后还是懊恼地垂下头去。   场面一时间僵得很,周叔背上的龙图也不知道对他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只好诚挚地道歉:“周叔,江慕尧是进去帮找婴灵骸骨的,我、我没来得及提前跟您说。”   认识江慕尧之前,但凡承诺出去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做到,不然我不会轻易做出承诺。可现如今我却一而再地敷衍周叔,心里特别愧疚,但我压根做不到真的跟江慕尧断绝往来。   说不上对江慕尧的心理依赖算不算爱,总之他为我做的一切都让我心里暖洋洋的。每次一碰到危险,最先闪现在我脑子里的就是他的明眸。别人对我甜言蜜语我会觉得恶心,比如画溟,可江慕尧稍微说一点情话我就忍不住心颤。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时时刻刻跟江慕尧腻歪在一起,就算他不说话,只要陪在身边也是种享受。   我的晃神显然让周叔不高兴了,他哼哼唧唧两声就要撵我们出去。   我慢吞吞地没走,等周怀瑾出去了我才小心翼翼地喊了周叔两声。   他本在闭眼养神,听到后连眼皮都不愿意睁开,只没好气地哼哼两声:“什么事?”   我想跟他商量的事情真的难以启齿,可是迫在眉睫:我想让他把符蛊撤销。   鬼楼的第一二两层,我跟周怀瑾都仔细检查过,周怀瑾已经凭着记忆画下了储藏室的合照以及所有的灵牌,虽然每次看都会有变动,但大致上已经把所有有用的线索都找出来了。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当初是我答应接受符蛊的,事情办完就撤销由衷翻脸不认人的感觉。可我最近总是精神恍惚,脑子里不自然地就浮现起周怀瑾的笑脸,这一点让我很恐慌。   “心心相印”这四个字显然表明我们身上的符蛊不一般,我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移情别恋。   我仔细观察着周叔的脸色,试探性地把最近那股好似强加到我心上去的情愫道了出来。   周叔的眉头微微一抖,立即睁开了眼,眼神亮亮的似夹着一丝欣喜,不过转而恢复了平静:“什么叫不是自愿想他的?小瑾的人品和样貌都摆在那儿,你跟他朝夕相处还那啥过,心里有他不是很正常?”   贴身口袋里的怀表突然猛地冰了我一下,肯定是江慕尧打翻了醋坛子。   可脑仁莫名疼了一下,心头陡然浮起一丝异样,江慕尧的形象怎么突然之间很朦胧?我只依稀记得他有一双璀璨若银河的眸子。   最近这种感觉太招摇,我的不安越来越重,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斗胆又央了一遍:“叔,这道符蛊是不是有副作用?您帮我把他撤了好吗?我……我那晚跟小周哥没做出格的事,我没夺走他的处子身。”   周叔跟苗苗姐在感情方面把周怀瑾护得像张白纸,我估摸着周叔他们正是以为我把周怀瑾办了才一直逼着我跟他好。   可我没想到说这话的时候周怀瑾居然不敲门又闯了进来,正好听到了后半句。   稚嫩的俊颜眨眼红得像煮熟的龙虾,嘴巴张了半天,最后居然略带娇嗔地瞪了我一眼:“伊伊,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谁告诉你我还是处了……”   我的天,不管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是个处好吗?你跟异性接触时的慌乱比我之前更甚,要知道你驱邪的时候可不会这么腼腆。   周叔赶紧咳了两声:“怎么,丫头你还嫌弃小瑾是处?处又怎么了,他那方面可不比一般人差。傻小子你能不能给我出息点,怎么跟个女娃娃似的老是脸红!找我什么事,快说!”   “苗姐那边收拾好了,我过来帮师傅收拾东西。”   周叔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努努嘴:“把苗苗给我叫来,有事跟他商量。伊伊丫头,你也出去等着,我要换衣服了。”   我急了,不带这样糊弄过去的:“可是叔,我刚才说的事情还没谈完……”   周叔不耐烦地朝我挥挥手,嘴里敷衍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答应你就是。”   “真的?”我呆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   周叔怒了:“不真的还假的啊!快出去,我要换衣服!”   虽然感觉周叔在诳我,可我还是忍不住窃喜。   周怀瑾一直拿受伤的眼神看我,我不敢正视他,趁他去找苗苗姐的时候偷偷下了楼。我一路上都在跟江慕尧解释,可一直没听到他吭声。   因为电梯很挤,所以我走的楼梯,没想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李宝扎跟画溟在过道里谈话。   本来想打招呼的,却听到画溟唉声叹气直摇头:“哎,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呢,本来想捞一笔,结果差点把命送了。你家老爷子有没有弄错,我没看到周老爷子身上带麒麟章。”   麒麟章?我愣住了,感情他们俩不是凑巧碰到苗苗姐,而是刻意接近?   我紧紧捂住嘴巴,生怕不小心出声让他们发觉。悄悄往后撤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寒流在我身体里乱窜,最后直直袭向我脑子。   我疼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但还是赶在最后一秒推开楼道口的门冲了进去。   我压根顾不得画溟是不是发现了我,摇摇晃晃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我听到好几个人在骂我,可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太惊悚了。   身后有个声音着急嚷道:“嗳!前面是墙,找死啊你!”   不过墙没撞到,倒是跌进了一个冰冷柔软的怀抱,江慕尧着急地轻拍我的脸:“伊伊?哪里不舒服?”   身子一轻,我被他打横抱起,唐栾这家伙居然也在,急得直骂:“江慕尧你逞什么能,大白天在活人中间穿梭,好玩是吧!有本事受了伤别烦我!”   我紧紧揪住他的衣领,用尽力气才虚弱地叫出声来:“江慕尧?你快进怀表。”   “我没事,你别担心!”他急急跑起来,听唐栾的叨叨应该是找医生去了。   脑子还在一阵阵发寒,我好像从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周叔和苗苗姐的声音,隐隐约约不太真切。   “……当初答应好了怎么能反悔,是她不知悔改……哎,也是为他(她)好……”他们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我心口猛地锥痛了下,像是有只蚂蚁咬破一道口子。耳朵里嗡嗡直响,全身每个细胞都像在被榔头敲打。   身上就像有块肉被生生扯下去似的,眼泪不受控制直往外飙,浑身上下痛得像是被刀扎了好几下。那个温柔却冰凉的大手一直在给我擦泪,我猛地抽搐了一下后彻底晕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一只温暖的大手正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俊俏阳光的容颜,正一脸担忧地呢喃着我的名字:“伊伊?”   心头暖暖的,脸上微微发烫,我矜持地喊了一声:“小周哥。”   另一只手被用力扯了下,我茫然转过头去,病床另一边竟然站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他眉头紧皱,眼神中隐隐迸出寒光。   我吓得直抽手,赶紧往周怀瑾怀里躲:“小周哥,他是谁?”   口罩男身形一晃,无比震惊地张大了眸子:“伊伊,你说什么?”   ☆、第五十七章 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惊恐地打量了一遍口罩男的装扮:一身款式很潮的中山装,身材健朗,笔挺如模特,眉毛又粗又浓,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眼形很好看。但此刻内里却裹着暴风雪,特别吓人。   我不明白周怀瑾的身子为什么僵着,赶紧又往他怀里靠近一些,怯怯地又问了一遍:“小周哥,这人怎么戴着口罩?”   一阵罡风吹过,我慌忙闭上眼睛,可下一秒整个人都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口罩男居然在眨眼之间把我从周怀瑾怀里抢了过来!   他不是人,这个认知吓得我浑身颤抖,赶紧挣扎着想逃走。   我慌乱地去找周怀瑾。看到他叫着我的名字急急跑过来后,我赶紧朝他伸出手去:“小周哥,救命!”   口罩男的手狠狠掐进我肉里,直接抱着我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医院!   我吓出一身冷汗,再睁眼时我已经在山上了,山风呼呼地吹着,我本来就穿得少。再被这么一吹,立马冻得瑟瑟发抖。   “伊伊,别跟我开玩笑,睁开眼仔细看看,我是谁?”口罩男问得小心翼翼,朦胧月光下,我看到他眸子里噙着一丝小心翼翼和痛心。   可他不是人,我哪里敢放肆,挣扎着想让他放我下来,可他就是不肯撒手。   “别闹,你没穿鞋。会扎到脚的。”   心上像是有一道伤口被撕扯开,汩汩流出鲜血,疼得我晕头转向。我顾不得害怕,痛苦地揪住他的衣领直打颤。   “唐栾,唐栾!出来!”口罩男急得大叫,身体上的不适加上心理上的恐惧,惹得我几乎要晕厥。   手脚被冷风吹得发僵,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我忍不住开始呕吐。可能之前没吃多少东西。吐了半天也只有酸水。   远处突然有两件大衣急急地往我这边飞来,一个声音平地而起:“江慕尧你发什么神经,掳人就掳人,非让我偷衣服过来做什么!”   口罩男叫江慕尧?   他板着脸把我整个用大衣团团裹住,脸上冷得像结了冰:“伊伊突然不记得我了,肯定是周旻在背后捣鬼,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周旻给她下蛊?”   “她又不是我女人,我犯得着拼死阻止吗?你以为周旻那老家伙好对付啊?洋洋最近都不敢去找这丫头,你以为是什么原因?还不是那老家伙背后想偷偷在洋洋脖子上挂阴铃、喂符水!要不是洋洋机灵,早就中招了。”   洋洋?那是我的猫,是周怀瑾送给我的。可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怎么会是江慕尧这个鬼的女人?我记得杨乔跟女鬼有染后,我找周怀瑾帮忙驱邪,他一直默默帮助我,而且我俩早就暗生情愫有了夫妻之实……我还记得他体力很好。第一次翻云覆雨的时候他折腾一夜都没停,当时痛得我都不想再理他了。   一想到这种旖旎的情事,我的脸就忍不住发起烧来。依稀记得昨晚还跟他缠绵了,真后悔当初没在杨乔之前认识小周哥。   心口被冰柱子扎穿一般,又冷又痛,小腹中隐隐有东西在鼓动,我下意识地摸住腹部,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难道我怀上了小周哥的孩子?   我吓得一直瑟瑟发抖,不知道这两只鬼想对我做什么。   江慕尧粗粝地喘着气,口罩都被他吹地发胀。   “你打算一直这样抱着她?你这样只会吓到她,你别忘了前两世的事情。”唐栾的声音幽幽地窜过来。   江慕尧的身子赫然绷成木头,抱着我的两只手又拥紧了些。   虽然我听不懂唐栾的话,可他显然是想让江慕尧放了我,所以赶紧颤声附和:“对啊,你放我回去吧,我……我可以自己下山。”   我要回去告诉周怀瑾这个好消息,我可能是怀孕了!   “伊伊,好,我送你回去。可是我们已经结为夫妻,我是不会放手的。”他的眼神坚定又痛苦,浓浓的忧郁像坚硬的北极冰,融化不开。   我被他的眼神吓蒙了,死死揪住身上的大衣,生怕他就地非礼我。   耳边又响起呼呼的风声,心里某一处像被泼了醋一样酸得发胀,江慕尧刚才的眼神莫名其妙地不停在我脑海里翻腾。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我一点声音也不敢出,万一惹怒这只鬼,他一个反悔又把我带走了可不好。周怀瑾教过我一些符咒,可我手头没有黄符和桃木剑,压根不敢胡来。   “我看过画溟从方碑上复印下来的图案,跟你画的棺材上的图案差不多。”是周叔在说话,我激动地想出声,可江慕尧突然改由竖着抱我,另一只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的背紧紧贴在他身上,圈住我的那条手臂就勒在我的两团肉软下,我窘得张嘴就咬,可什么也没咬到。   周怀瑾很着急,一直想出去找我,被周叔呵斥住了。印象里的周怀瑾一直彬彬有礼,可他突然就恼了:“师傅,您当初下心心相印符蛊的时候是不是动了别的手脚?伊伊怎么突然不记得江慕尧了?之前她听到您说要执行第二套方案,这第二套方案到底是什么?”   脑仁隐隐作痛,我怎么听不懂周怀瑾的话?他们说的话跟我的记忆对不上号,脑子里好像有一块区域是空白的。   “伊伊,你仔细听着,里面的人不可信。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忘了我,但我要你记住,你是我江慕尧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从此以后,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爱你,我会爱到你再度开口说爱我,再度在我怀里撒娇。”   这番话听得我心跳陡然加速,他好像脱了口罩,幽凉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里有点痒,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他是鬼,我是人,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人?不,经历过杨乔一个渣男已经足够,我只想跟小周哥恩爱。余见妖号。   病房里出现死一般的沉寂,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周怀瑾才疲惫地出声:“师傅,我知道您一直视我为亲儿,可就算我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希望师傅和苗姐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帮我……”   “啪!”地一声响,周怀瑾的话被打断了:“养你这么大,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一样,什么打一辈子光棍!我这辈子是不指望生孩子了,就等着你给我老周家传宗接代呢!”   我头疼欲裂,胃部又是一阵痉挛,再度开始犯呕。   “伊伊?”江慕尧的声音带着惊慌,大衣散开后看到我一直捂着小腹,居然伸手过去给我揉了几下。   肚子里的躁动变得越发强烈,可我记得第一次跟小周哥发生关系大概是二十天之前,就算怀了孩子也不该这么早就有胎动吧?   门外的动静引起周叔的注意,脚步声迅速朝门口接近,门被打开那一瞬,我身上的束缚登时消失不见。鬼走了,我吁了一口气,抬手一抹额头,全是冷汗。   周叔一看是我,赶紧把我拉进去,戒备地往走廊两边看了下:“你怎么回来的?”   我的牙齿还在打颤,委屈和害怕统统涌了出来,鼻子一酸赶紧扑进周怀瑾怀里:“周叔,那只鬼把我掳走了,可另一只鬼让他放了我,他刚才把我送到门口又不让我进来……周叔你刚才为什么打小周哥?”   周怀瑾脸上残留着手指印,我心疼地颤着手轻轻婆娑,这才发现周怀瑾整个人都绷得跟石头一样。   “儿子不听话,老子教训一下还要别的理由吗?丫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好了的话我们明天就出发。”   “去哪儿?”山上的石洞以及洞里的方碑还没研究透,洞里的蜘蛛身上有红眼龙图,里面肯定有重大秘密,说不定我解除我短寿的关键就在这个洞里。   周叔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去拿无影镜。我家小瑾好不容易给我找了个这么伶俐的徒媳妇,我当然要尽心尽力把你身上的灾祸都一一驱除才好。”   我心里一暖,红着脸把周怀瑾的手拉到我小腹上放好:“叔,小周哥,我好像有了。”   可周怀瑾的脸色却蓦地僵住,整个人都吃惊地颤了两下:“伊伊,你说什么?”   他的反应让我失望透顶,再看周叔,也跟吃了翔一样绿着脸,我的心情当即就跌到了谷底。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我是周家媳妇,怎么怀了孩子你们都摆出不认账的样子来。而且我只是说好像有了,干嘛不想负责?   我幽怨地瞪了周怀瑾一眼,甩开他的手,又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开两步,这才闷声道:“刚才一直犯呕,肚子的感觉也跟平常不一样,我可能怀孕了。”   ☆、第五十八章 麒麟章   脑子里混沌得很,本来就有很多事情对不上号,可周怀瑾还打算不认账,我能高兴吗?   说完这些我也没再看他们的脸色,默默爬到病床上盖被子睡觉。手脚还冷得很,他要是不认账我大不了把孩子打掉。   不过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划过。心口就刺痛了下。   我怎么忘了,当年我还是刘珺瑶的时候,跟周怀瑾怀过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他家里人害没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开始发涩,突然很想老妈,也不知道她的魂魄养好了没。   房门被轻轻合上,周叔好像走了。   有人走向床头,拉开我用来闷脑袋的被子。   是周怀瑾,他扯出一个很尴尬的笑容。神色复杂地去摸我肚子:“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伊伊,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我愿意照顾你和孩子一辈子。”   他的脸又红了,可这番青涩的表白立马将我心里的阴霾扫空,心里喜滋滋的。我刚想伸手去摸他的脸,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伊伊,你敢碰他试试,信不信我再把你带走!”   我刚想往周怀瑾怀里躲,暴风雨般的声音再度炸起:“你再跟他亲昵试试,信不信现在我就断了他的手脚!伊伊,想他平安就最好别跟他亲近。我会一直跟着你,他知道我的存在对他只会有害无益。”   我听出来了,这就是刚才那个叫江慕尧的鬼,真是阴魂不散。   唐栾周叔他们的话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惑,好像我应该认识江慕尧。可我压根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第二天一大早就验了尿,结果我只是腹部胀气,真是空欢喜一场。无意间瞟到周怀瑾暗暗松了口气,周叔和苗苗姐还相视一笑,别提多郁闷了。   周叔对比过方碑上的刻纹,跟梦中鬼楼里的棺材刻纹很相似,由于我梦里所见的东西可能会有偏差,所以周叔断定这两处的花纹应该是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决定去湘西,周叔说是想拿无影镜。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突然想起之前在竹林的枯井中,周叔他们往下只能看到我却看不到苗苗姐。   前往湘西坐的是七座商务车,司机一直默不作声。   半道回了一趟常州,我本来想回竹骨村安葬婴灵骸骨的,可周怀瑾居然在前两天就给孩子安排好了墓地,火化安葬……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只用半天就搞定了。   “拿到骸骨后小瑾每天都念往生咒做黄泉引,按理这孩子的怨气应该能平息掉一半了。”   我心生感激,可一想到婴灵也是周怀瑾的孩子,心里的过意不去才稍稍减轻。   因为耽搁了半天,我们赶到湘西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在车上眯瞪了一夜,全都腰酸背疼的。   周叔检查了下我的下眼睑,他按上去没异样,可我一按就起寒刺痛。   “时间还很充足,大家都累了。所有人都好好回房休息。苗苗,你先联系王丘,告诉他我们要……”   我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我们刚进湘西,直接在很平常的酒店开了房。   周叔真是不缺钱,有酒店就不住旅馆,有旅馆决不进招待所。我想起之前偷听到画溟跟李宝扎的谈话,回房的时候特意朝周怀瑾使了个眼色。   他疑惑地跟着我进了房,画溟却死皮赖脸地要跟进来:“伊伊小美人,寂寞可以找我啊,我比他厉害。”说着还轻浮地抖了两下眉头。   周怀瑾脸一放,当即把他给推出去了。   我凑到他耳边把那天听到的话说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腰上有冷风在扎我。想到江慕尧说的不能跟周怀瑾亲近,我赶紧撤开了一步。   “麒麟章?伊伊你没听错吧,师傅怎么可能有麒麟章?难怪画溟他们俩突然出现,居然别有所图。”   “麒麟章是什么,一种印章吗?”   周怀瑾点点头:“对,算印章,但并不普通。传说麒麟章一出,必定血雨腥风。活人沾章印会丢魂魄,死人沾章印能散精气。但这些都是传说,这东西阴邪得很,我只听人谈起过,并不相信这东西会有这么大威力,多半以讹传讹被夸大其词了。”   我却深以为然,竹林里的枯井、白骨路,公墓下面挖出来的骨灰盒,石洞深处的方碑、大蜘蛛……最近发生的诡异事情太多,我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我绝对相信麒麟章够邪性,毕竟空穴不来风。   “小周哥,你说画溟他们要麒麟章做什么?”现在不是战争年代,麒麟章代表的显然是晦气,找这东西是不是因为活腻了?   周怀瑾摇摇头,神色凝重:“不清楚,宝扎家里是做古董生意的,画溟家好像没多少背景。他们自身对麒麟章应该没需要,可能是背后有人聘他们找这东西的。”   “嗯。既然他们以为东西在周叔那里,只要没找到东西,他们应该就不会让周叔出事。”不过我们多少还是要防着点,为钱办事的人可能只认钱不认人。   周怀瑾突然笑了,温柔地帮我将耳边的碎发撩到了耳朵后,脸上又因此浮起两团红霞:“伊伊,你真是一点就通。赶紧睡吧,你……要不要我陪你?”   我一喜,刚准备点头,江慕尧的声音就要命地灌入我耳朵:“你敢点头试试。”   心里咯噔了下,我硬生生把点头换成了摇头。特么的江慕尧,你一只鬼干嘛总是缠着我,我招你惹你了?   周怀瑾也没介意,深情地看了我两眼就去了隔壁房。   鬼怕阳光,我也不知道江慕尧躲在哪,但故意把窗帘拉开后才睡觉。我一定要想办法把江慕尧偷偷缠着我的事情告诉周怀瑾,不过这只鬼也没伤我,本性应该不坏,我并不希望周怀瑾伤害他。   一觉睡到八点才被敲门声吵醒,我还是在梦里被婴灵追了一路,也不知道他的怨气什么时候能消。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村口。村子掩在丛林之中,房屋都是老式的灰瓦木房。   “老董,你就在村外等着,规矩你都懂,没事别乱跑。”   周叔不让我们打手电,说是怕我们乱照,冒犯了什么就不好了。经过村口一块大石头时,我瞄到三个字:千目村。   这村名跟我们竹骨村有得一拼字,光看名字就浑身不自在,密集恐惧症压根不敢想。余见肠才。   村子里异常安静,阴森地骇人,二十几户的村落竟然好像只有我们六个活人。放眼看去一片黑暗,竟然家家户户都不亮灯。这情况诡异地有点像竹骨村,不过我们村里人是因为害怕我妈驮鬼敲门才一早熄灯睡觉的,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逻辑顺序上有问题。   按理红旗袍女鬼是要找我索命的,现在想想,我生日那晚敲隔壁李婶家的门时,李婶的表情就有问题了。这么说,我妈驮鬼敲门的事情远在我生日之前就出现过。   如果女鬼只是用怨念控制我妈,那她一早就开始让我妈敲门帮她吸精气,为的就是彻底从枯井中逃离吧?不然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不知情的问题存在。   前面突然停了脚,江慕尧那家伙的声音又骤然在我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伊伊,这个村子不对劲,阴气很重,应该是被遗弃的鬼村,你们最好白天再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周围突然凭空响起很多脚步声,就像有不少人在匆忙赶路。但那些脚步声始终都没走远,我甚至听到一米远的地方开始有人说话。   一个苍凉声音在我耳边幽幽地响起,节奏缓慢到让人心焦:“嘿,你吃了吗?”   我吓得直咽口水,不敢应声。半夜遇鬼攀谈,搭话不是找死吗?肯定会被缠上的,有一个江慕尧就够了,再来一个我肯定会吓得神经衰弱。   周叔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六个人身边陆续被几个黑影围住,周叔还敲门声地熄了手电。   仿若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声音回话,然后我居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嗓音在咯咯笑:“好香咯……什么东西这么香……”   江慕尧这个死鬼又开始偷偷跟我说话了:“尽量屏息,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村子正中央,继续往前走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最好尽快后撤。”   周叔的打算跟江慕尧的一样,悄悄示意我们后撤,可围在我们身边的鬼物却迟迟不肯散开。我隐约看到苗苗旁边那只鬼,一把揪下脑袋,用手拎着放到她胸前一直嗅。   惨了,苗苗姐最讨厌这种流氓行径,再不撤离她肯定会忍不住爆发。   我猜得没错,退了十几步后,苗苗姐就烦躁地朝鬼头上贴了一张黄符。   凄厉的叫声比濒死的猪嚎还惨烈,原本还在周边游走的鬼物,因为这个动静齐刷刷朝我们穿过脑袋来!   一个鬼头幽幽地从我头顶上飘落下来,堪堪贴在我鼻子前,我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焦味。   周叔立马嚷道:“不好,快撤,上车!”   ☆、第五十九章 失踪的警示木牌   所有人都撒腿往车边跑,我周身还隐隐有寒气笼罩,肯定是江慕尧那只鬼在作怪。令我诧异的是,居然感觉没那么讨厌,隐约还有点窝心。   “当心出现不对劲的情况。”画溟喘着气提醒了一声,苗苗姐跟周怀瑾立马掏出艾灸条给点着了。艾灸辟邪。一般情况下能够避免鬼打墙。   可原来不过五十米左右的路程,我们硬是跑了几分钟还没到,好像不管我们往前跑多少,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往前挪多少。   我和周叔苗苗姐可都是刚从医院出来的人,最先开始气喘吁吁,最后是周叔率先喊了停:“特么的,怎么还是……”到嘴的忌讳还是被他咽下去了,在有鬼的地方提鬼那是不要命的事,“苗苗,王丘是怎么跟你说的?千目村怎么短短两年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老贼在电话里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异样!”苗苗姐也是恨得不行。   我们歇下来这两秒的工夫,刚才那些游荡闲扯的鬼又聚拢过来,有两个干脆已经开始对着我们流口水!   吃人的鬼,都是厉鬼。   周怀瑾护犊子般把我往他身后一拉,几乎是圈在了他们五个人中间。   他很沉着,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能感受到他在成长,从当初遇到棘手事情会泄气的青涩变成现如今的成熟,我很庆幸自己终于找对了人。   我们的人气彻底暴露,大大小小的鬼物几乎全都围拢在我们周边。   周叔塞给我一个冰凉的东西,我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困着山魈的铜钵:“丫头,待会儿要是顾不了你,先用这个护好自己。”   我纳闷地看了铜钵一眼,里面已经困了一只山魈,还能再困几只鬼物?   敌不动我不动,周叔点黄符画了个破阴咒,然后小声让我们慢慢往车边挪。   所有的鬼物都不敢近前。好像在顾忌什么。   我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额头直冒虚汗,江慕尧这家伙却又突然在我耳边说话,差点吓得我魂都丢了:“最西边那间房子好像不对劲,周旻想找的无影镜可能就在里面。”   就会说,有本事你去把东西拿过来呀,现在真恨不得用铜钵把这鬼给收了。想到这里,我眼睛立马亮了,小心翼翼地把铜钵在我身边晃了一圈。   “哼。初伊,你倒是长本事了,想谋杀亲夫吗?我出事对你没好处。”他有点咬牙切齿,声音里压着郁闷的怒火。   嘴角抽搐两下,我讪讪地扯了个笑。   刚才做得也没那么明显好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对付围住我们的那些鬼呢。   可能是周叔的破阴咒起了作用,没有鬼物再上前贴着我们猛嗅。这一次我们终于顺利地走到商务车旁,可敲了半天董师傅才开车门。   深山老林中,他居然在车里睡着了,心真大。   上车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村口黑乎乎的一片,鬼物全都挤在一起幽幽地盯着我们这车人在看。   心里一阵发毛,我不再愣神,匆匆上车离开。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苗苗姐的手机炸响之际。我们几个女人都惊颤地叫出了声。太特么刺激了,刚才的经历想想都跟蹦了一场极似的,魂儿到现在还没归位。   苗苗姐的语气不好:“秦老板?”   秦叶杳?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多,他还有什么事要麻烦周叔的,。   “吊爷……吊爷在吗?救命啊……”那头的秦叶杳已经吓得变了声,说话的感觉已经有点神经质了,说话带着哭腔,一听就能想像出他瑟缩在墙角打颤流泪的样子,“有……有鬼,吊爷……鬼,鬼还在,走了一个邪祟,又来了一个女鬼,啊……”   邪祟,女鬼……我拍了两下额角,最近记性不大好。   画溟一把抓住我的手,试图转移他的坐立不安:“伊伊小美人,怎么了?”   周怀瑾立马把我的手抢过去,径直塞进了他胸口的衣服里,暖暖的特别舒服:“伊伊,要是不舒服就靠我肩上眯一会儿,马上就回酒店了。”   “初伊!”江慕尧暴戾的声音惊得我浑身一颤,赶紧把手给抽了回来。   周怀瑾尴尬不已,还是坚定地抓住了我的手,这回我怎么都抽不出来了。江慕尧气得咬牙切齿,我听到周怀瑾倒抽了一口气,手突然松了。   我们仨坐在第一排,我坐中间。周怀瑾怀疑地往我两边扫了一眼,没再吭声,不过也没再试图抓我的手。   秦叶杳还在电话里哀嚎,本来我们都卸下了刚才那份紧张,现在又被他一惊一乍的声音给吓得头发发麻了。他叫得很凄惨,嗓子都哑了。   苗苗姐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耐烦嚷了一句:“出去躲躲,等我们事情办妥了再过去!”然后直接挂断了。   “师傅,你们在医院那两天,秦老板私下找过我好几次。他想让我想法子由他供养邪祟,我没答应。”原来如此,秦老板那两天总单独找周怀瑾谈话,笑呵呵的态度十分之好。   周叔目露不屑,嗤笑一声:“哼,心术不正。”   想必秦叶杳是眼馋老彭的歪点子,想效仿着搞垮周边的竞争对手。人心不足蛇吞象,很多事情都是贪心惹出来的。   “女鬼居然这么快就找过去了,看来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周叔这么一说,我立马想到了洋洋妈,原来把秦叶杳吓成那样的女鬼是洋洋妈!她的怨气不轻,我担心她会伤秦叶杳的性命,赶紧小心翼翼问了一声:“周叔,秦老板会不会出事?”   苗苗姐看了周叔一眼,代为出声:“女鬼的目标是你,杀掉老秦她会彻底乱了方向,现在肯定是吓唬老秦想让他说出你的下落。老秦没比老彭好到哪里去,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哼,要是邪祟真的彻底解除,下次去他的态度肯定会很敷衍。”   原来周叔他们考虑过这么多,秦叶杳在商言商利益至上,但私下里求周怀瑾让他供养邪祟确实没安好心。办妥手头的事情后我们肯定还要回去,到时候秦叶杳不合作是一回事,万一再跟我们对着干就不好了。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现如今秦叶杳被女鬼纠缠,对周叔自然还有所求。   “苗苗,让萧老弟帮忙查查千目村。”周叔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苗苗姐打电话给萧天凡时,立马戴上一副面具,标准地微微笑,语气也温柔许多。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萧天凡的激动,他是真喜欢苗苗姐。   我悄悄问周怀瑾无影镜的作用,他回头看了一眼,凑近我耳朵小声道:“石洞里鬼物太多,无影镜肯定能派上用场。无影镜不仅仅能照鬼物,活人看了会头晕,这现象是不是跟骨灰盒里的石头很像?那石头不可碰,可无影镜却是能碰的。”   骨灰盒里的石头能吸阴物,无影镜应该也能压制阴物。不管是竹林抑或石洞,都需要能压制阴物的东西。   萧天凡的办事效率很高,我们狼狈地赶回酒店时,他的资料已经传到苗苗姐邮箱去了。有钱人就是牛,什么事情都能分分钟摆平似的。   看资料的时候,周叔没有刻意避开画溟和李宝扎。他已经知道画溟他们另有目的,这么做只是不想刻意回避他们引起怀疑。   邮箱里有几张照片,都是房屋烧焦坍塌的景象。   刚才天黑,我们压根没察觉到不少房子已经损毁。不过鬼物靠近时,我确实闻到了焦味。   “阴影里有东西。”其中一张照片的墙影下,有个小女孩睁着眼在看镜头,身上的白裙子脏得不像样,最诡异的是裙子下面一截空荡荡的没有腿脚!而且她整个人都跟虚影一样很空幻,不注意的话压根看不到。余见岁号。   苗苗姐赶紧翻上去看其他照片,仔细一看每张照片里都有鬼影。   照片的拍摄时间正是两年前的夏天,邮件里说拍摄照片的这个记者已经跳了楼。照进鬼影,肯定会被其中的鬼物纠缠,可惜了这个记者。   文字叙述中说,两年前的某个夏夜,千目村西边一间房子突然起火。   据幸存者说,火势本来很容易控制,可当晚突然刮起一阵怪风,而且当时很多人都跟睡死了一样,怎么叫都不醒,最后火势蔓延到整个村子。这还不是最诡异的,那么多人丧生火海,没有一个大声呼救,所有困在火里的人都像是被捂了嘴巴只能呜呜哽咽!   千目村里都是木屋,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   文字里描述幸存者说起这一段回忆时的样子:情绪激动,面目扭曲。   文字末尾有一张照片,显然不是之前跳楼的记者拍的,应该是萧天凡让人另加的。照片上一张木牌,木牌上用红油漆写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危险!旁边还配离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红油漆从它眼角滑下,乍一看就像血红的眼泪。   “我没看到这张木牌,会不会有人刻意把它拿走了?”周怀瑾眉眼一紧,疑惑地出了声。   ☆、第六十章 我都要疯了 为头号粉丝(ph792)加更   周叔和苗苗姐不约而同道出一个名字:“王丘。”   我们去千目村之前,苗苗姐提前跟这人打探过情况。看周叔之前的态度,本来对此人应该颇为信任,不知道这两年王丘经历过什么,连周叔都入了他的套。   “都睡吧,明天再查。”周叔没料到事情会这么棘手。烦躁地叹着气离开了。   我看了周怀瑾一眼,依依不舍地跟他道了声晚安,也准备回房去,不过我刚进门,他却跟着挤了进来。   心跳顿时砰砰跳得厉害,我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头去,脸上开始发烫:“小周哥,你今晚……今晚是要留下吗?”   “伊伊~”他深情地唤了我一声,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江慕尧暴躁的声音再度惊起:“初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现在不记得我没关系。干什么莫名其妙移情于他!”   我一个哆嗦,心慌地环视了一圈。再看周怀瑾,他的脸已经红成了大樱桃,鲜艳欲滴,真想咬一口。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不矜持念头吓了一跳,不过都跟他亲人那么多次了,还保留那么多矜持似乎也没必要。不过他的眉头为什么拧这么紧?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很为难。我从他眼里看不到一丁点欲念。   见我疑惑,他立马咧嘴笑了,眼里跟淬了阳光一般发亮。他略一犹豫,还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整个人被一阵阴风包裹,周怀瑾被吹得接连退开两步才站稳。   他收起微笑,凝眉往我左右的空气看两眼:“江慕尧,你出来,我们谈谈。”   嘎?他怎么知道江慕尧那只鬼缠着我的?   我惴惴不安地往左右各瞟一眼,生怕江慕尧以为是我偷偷跟周怀瑾告的密,到时候他要伤害周怀瑾就不妙了。   这鬼好像不禁激,很快就幽幽地现了身形。一条手臂居然正搂在我腰上。我赶紧往旁边闪,被他长手一捞又撞回了他的怀抱,这次搂得比刚才更紧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周怀瑾一眼,担心他误会我跟这只鬼有什么。他气得握起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响:“吓坏伊伊我饶不了你!”   江慕尧眉头微挑,眼眸半眯,哂笑一声,可声音却幽冷地像万年寒冰:“你们师徒几个,为什么对我的女人这么上心?呵。你是怕伊伊知道真相会疏远你吗?她现如今对你的亲近还不是被那道蛊强迫的!”   他说到后来已经咬牙切齿了,一点男女之防都不顾,直接从我领口把手伸进去了!   那团柔软上登时放了一块冰,冷得我狂颤!   周怀瑾气得不行,掏出符纸就冲了过来,可江慕尧却十分轻松地搂着我在房间里四处转悠!甚至还色眯眯地在我胸上摸了两把,眼神里满是眷恋!   浓重的羞辱感席上心头,我忍住眼泪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气得浑身发抖。余沟杂划。   他顿了下,赶紧把手抽出来了,顺便把我脖子上的玻璃瓶扯了下来:“伊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我被你气糊涂了。”   玻璃瓶里空空如也。当初周叔他们给我和周怀瑾下符蛊的场面在我脑子里重现。符蛊只是为了让小周哥能跟着我一起进鬼楼,我不明白江慕尧在说什么。   其实我心里的疑惑很浓,可对周怀瑾的依恋和爱慕迫使我不想追究任何可能伤害我们感情的事。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盲目。   心口又被冰了一下,锥心刺骨疼得我直抽气。   可江慕尧这个死色鬼,看我捂胸口,居然又毫无顾忌地直接在我胸口轻轻揉起来,我气得头也跟着疼起来,可没力气推他。   周怀瑾急了:“江慕尧!你快放开伊伊,我们换个地方聊。有的事情你不清楚,你这样会让她更痛苦的!”   我赶紧朝他伸手,这下江慕尧气得眉头直抖,却还是听从小周哥的建议把我抱到了床上。   他温柔地在我脸上婆娑了一把,我赶紧嫌弃地把头撇开了。那只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最后微微发颤收了回去。   “伊伊,不是我逼你,终于又跟你做回夫妻,我没想到会横生枝节发生这样的变故,刚才是我没控制好情绪,你别怕我,我不会伤你。”他的眼神很痛苦,声音都在打颤。   我突然感觉很心疼,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   “江慕尧,你别折磨她,她现在……你越迫使她回想你们之间的事情,她就越难受。你不明白,不是我不想告诉她,我只是……”   “周怀瑾,你们这么做对我不公平。拆散我跟伊伊,你于心何忍?你知不知道,看到她陌生害怕的眼神,我都要疯了!”   江慕尧这个死色鬼,他不会哭了吧?他现在背对着我,声音在隐隐发颤,我只能看到他的肩头在微微松动,紧握拳头随时都会暴躁得揍人。   我难受地捂住心口,紧紧蜷起了身子。   周怀瑾看到我的样子,急得上前两步要看我情况,又被江慕尧挡住了。他恨恨地瞪了江慕尧一眼,指着不远处的沙发:“请你冷静冷静。”   周怀瑾帮我擦去冷汗,紧张得问我哪里不舒服,我平息好情绪后,刚才的种种不适立马烟消云散。   我怨怼地瞪了江慕尧一眼,他接收到后又露出那种忧郁痛苦的神色。我心里犯堵,不想再面对他,赶紧跑去洗手间洗澡了。   不知道周怀瑾怎么跟江慕尧谈的,我出来的时候那只色鬼已经不在。其实我刚才莫名其妙很心疼,可我脑子里只有小周哥的笑脸,所以我不敢深想。   “伊伊,你安心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周怀瑾温柔得像一滩水。   我被迷雾搅得晕头转向,眼下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小周哥,戴口罩的鬼为什么总说我是他的女人?他是鬼,我怎么会跟他做夫妻?”   “伊伊,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睡觉吧。”   心头像是被春风拂过,暖得我整个人都要化了,我赶紧乖乖点头,忍不住去拉他的手:“小周哥,我真想像之前那样窝在你怀里睡。”   我对杨乔都没说过这种肉麻话,现在突然跟个小女人似的撒起娇来,不好意思得很。   周怀瑾的身子僵了,床头柜上的花瓶也“咚”地一声掉到地毯上,我一哆嗦赶紧收了手。怯怯地往左右瞟了下,那只死鬼不会还在吧。   我不敢再矫情,很快就入了梦。   哎,不出所料,又进了鬼楼。   不过我很快被身上的燥热闹醒了,醒过来的时候空调开得特别足,有人趴在我身上亲得激烈。我吓了一跳,轻轻叫了一声:“小周哥?”   身上的人蓦地顿住,旋即沙哑着应了一声。   我狂喜,赶紧配合地承受他的一切。   他身上很冰,这么足的空调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直外散。我心里是有疑惑的,不过他很快跟我融合在一起,动情地开始爱我,我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尽情飘摇。   小周哥平时很害羞,可这种事情上真的很生猛,短短一夜竟然被他折腾了好几次,每次都要把我送到云端才罢休。他真坏,每次我忍不住地叫他名字时,他就狠狠地吻住我,让我改口叫老公。   整颗心都像是裹了蜜糖,甜到发腻,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整张脸都红透了。   看到周怀瑾的时候,我满面春光的样子把他惊住了,真讨厌,白天总这样腼腆正经。我腼腆地瞄了他一眼,小脸更烫了。   苗苗姐出门的时候,我俩正站在走廊里相互暗送秋波,她当即暧昧地退了周怀瑾一把:“孺子可教。伊伊,肚子争点气,早日给我们周家添个小娃娃,到时候姐给你封个大红包!走吧,赶紧去吃饭,我们待会儿再去千目村看看。”   并肩往电梯走的时候,我想主动拉他手,没成想他给躲开了:“伊伊,有些事情……等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的,我不想利用现在的情况欺骗你感情。”   怎么欺骗我感情了,昨晚上还……   心里的委屈泛滥,我闷声追上了苗苗姐,不想搭理他。   ☆、第六十一章 青石板上的刻字 谢谢(小精神病丶ら)的玉佩   一路上都没和周怀瑾说话,他白天跟夜里的态度迥然不同,我不喜欢这样。   车子经过两条峡谷往山上开去,远远就看到半山腰的千目村笼罩在蒸腾的云雾中,竟然有点儿飘渺的仙气。要在绿树成荫的春夏,从山脚下压根看不到这个村子的存在。   昨天夜里倒没发现千目村周边的风景这么美。车子蜿蜒而上。我一路都在欣赏风景,虽然天气阴沉,但山里的空气是真新鲜,心里的阴霾都因此减轻不少。   因为是白天,大家的状态显然比昨晚好很多。余沟冬血。   半路上碰到一个老奶奶背着枯树枝往上下走,周叔赶紧把车叫停了。   周怀瑾追上去的时候,老奶奶吓得把树枝都弄掉了,她惊恐地直摆手,就像听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周怀瑾帮她重新把树枝绑好,她便急急下了山。周怀瑾很郁闷地上了车。忧心忡忡地叹着气:“一跟她提千目村就惊恐,说了两句话我也没听懂。”   周叔吸着电子烟,没有丝毫诧异:“山里人信鬼神者居多,这里已经是鬼村,当初那场火又来得蹊跷,不敢谈实属正常。昨晚你们睡下后苗苗又收到一封邮件,这两年附近失踪过好几个人。还有人反映山里的动物在变少。”   想起昨晚那些鬼物相互打招呼的话“嘿,你吃了吗?”,怎么都感觉这些失踪跟他们有关。   车子开到离千目村五米远的地方,有块木牌被枯草盖住,是细致的周怀瑾发现的。   上面确实写了危险二字,还配着血红的骷髅头,都有些微褪色。木牌本是钉在木棍上插进土里的,但木棍被暴力折断,断口比较新,应该是昨天才被人为破坏。   董师傅照例把车子停在了村口,没下车。   村子中间那条路是用青石板铺就的。被烧毁的屋子触目惊心,全都黑成了焦炭,但一半都保存着屹立的姿态。青石板上有很多细碎的木炭粒,我低头看它们的时候,发现青石板上有字,赶紧蹲下去看。   这一看吓得我血液都倒流了,上面居然刻着我的名字!   “伊伊?”周怀瑾看我落在后头,赶紧折回来看我,我忘了自己还在跟他生气。瞠目结舌地指着地上的刻字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又看了几块青石板,我们一行六个人的名字居然全部被刻在了上面!   “师傅,你们看!”周怀瑾也惊了,赶紧叫停众人。   我仔细研究了下,看刻痕,我们的名字应该也是新近才被刻上去的。名字外面画了一个框,框外是个圆,框与圆之间画有小人,奇形怪状地扭着身子,但个个都举着力气往框里刺。   周叔沉吟:“天圆地方,画成这样难道是代表压胜钱?”   我不解地看过去,苗苗姐代为解释道:“压胜最初是古人用来辟邪引福的术法,后来被别有用心之人用来诅咒人了。”   这些刻字和图案确实不像出于善意,千目村夜里全是鬼物在游荡。想起我们的名字可能被他们踩了一夜,一种异样的惊悚立马在骨血里穿梭。   画溟最先跳脚,他脸色铁青地看了李宝扎一眼:“我去,老爷子被大家尊称吊爷,我还当跟着老爷子能混口饭吃,我看再这样下去小命都要玩完。”   苗苗姐冷哼一声,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周叔一个冷眼给瞪回去了。   周叔淡淡地瞧了画溟和李宝扎一眼,下巴微扬,态度倨傲得很:“呵。”   李宝扎拿胳膊肘碰了画溟一下,画溟立马笑呵呵地往后推开一步,恭恭敬敬地朝周叔鞠了个大躬:“老爷子,是我口不择言了。这不,还是因为太稚嫩,没见过什么世面,跟着老爷子学习几天就被吓到了。老爷子德高望重,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周叔哼哼两声,敛起半分倨傲,略带谦和道:“有事你们可以随时走,不勉强。”   画溟看了地上的刻字一眼,这压胜术没接触,他哪里敢走,走了之后再出事可就难补救了。画溟面上颇有些难堪,不敢再油嘴滑舌,只苦笑一声没再说话。   “小瑾,起开一块青石板给我看看。”   画溟立马来了劲,热情地帮周怀瑾一起松青石板。   这些青石板已经铺了很多年,踩得极为紧实。他们先用工兵铲把旁边的泥土都给松开,又用铁棍贴着青石板边缘往下插,本来是准备接力翘起来的,可铁棍插进去半米深居然都没碰到底。   接连试了几块都如此,不过一般铺地的青石板不会这么厚,这几块青石板倒像是特制的。   看不成,只能毁,我们把青石板上的东西都一一清除后赶紧去了最西边那间木房。   这间木房毁得最严重,坍塌也最为厉害,我们清理半天才摸索出无影镜的位置。   周怀瑾蹲下去准备清理残渣,被周叔制止了:“知道我为什么昨晚才带你们过来吗?”   我们皆茫然摇头,当时可能都以为是周叔心急吧。   “当年这单生意花了我半个月的时间,最后还是因为那把火才中断的,可以说这单生意我接了,却一直没办成。”   原来如此,这也是周叔一直对无影镜耿耿于怀的因由。他此时说出来的用意却不得而知,他们这一行名声很重要,堂堂吊爷也有办不妥的事情,说是去可会毁名声。   接着,周叔又道:“这面铜镜一直都在这下面,但白天看不到,夜里才会出现。伊伊,你有阴手,估计现在只有你能摸到他。”   口袋里的怀表开始发寒,心头掠过一抹怪异,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画面闪过,一想就头疼。   “师傅,不行,当初开骨灰盒……”   周怀瑾一反对,我立马想起了当初摸骨灰盒里的石头时,周叔也是让我用阴手先摸,结果出现那样的惨况。   可我为什么想起这段往事时,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怨怼?就像情侣吵架后的那种感觉,当初小周哥好像握着我的手说绝对不会受伤,可我明明记得当初小周哥站在我右边,跟我说这话的声音却在左边……   我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多说。都是为了我的事在奔波,我退缩个什么劲。   周怀瑾抓住我的手腕不肯撒手,一股寒流从口袋里窜出,窜到被他握住的地方一个劲起寒,周怀瑾眉头一紧,终于松了。   “伊伊,现在是白天,这里的阴气都很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是江慕尧,本来以为他已经不再缠着我了,可突然听到他的提醒,我反而觉得有点心安。   我没搭理他,抬头看了周叔一眼,赶紧蹲下去掀开那块被烧焦的木板。   “啪嗒”一声,隔壁那间房后有树枝被什么东西踩断,画溟抬脚欲动,但犹豫了下并没有追过去。倒是周怀瑾,当即敏捷地追了上去。   一个佝偻的人影急急往树林里窜去,周怀瑾顿了下,紧追其后。   我回过神来,木板下果然什么也没有,讪讪地伸手去摸却真的摸到东西了,很冰、圆状物,想把它拿起来的时候,这东西突然变得很沉,下面像是有股力量一直在吸它。我手上跟着开始发寒,窜进我手里的两条红眼龙似乎很雀跃,正在我皮肉里欢快地起舞。   “伊伊,撑住,我帮你。”江慕尧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劲,现在是白天,他一个鬼强行露阴气肯定会被灼烧。   不过周边有人,我没能阻止,两只手上的寒流激增。苗苗姐跟宝扎像拔萝卜似的窜在我身后一起势力,无影镜被我扒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身体里的魂魄好像都虚晃了下。   ☆、第六十二章 鬼契 第六更到   周叔用黑布帮我把无影镜包裹好,塞进了苗苗姐的背包。   我们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周怀瑾才拖着一个人回来。那人一直弓着腰,背驼得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立马想起老妈半夜驮鬼的情形,这个人的腰椎伤得比我妈严重多了。好像压根直不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很脏,一接近就有股很浓的酸臭味,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周叔看不到他的脸,周怀瑾帮忙把他的脸往上抬时,他立马“哎哟”一声扶住了腰,苗苗姐一听声音脸色立马变了:“王丘?”   王丘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露出一丝清明,旋即又黯淡下去。   周叔叹了一口气:“老王,短短两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师傅,他手上有黑印。我估计是鬼契。”周怀瑾拉住王丘的右手,他瑟缩了下,没能挣脱。   他右手背上有一块很深的黑印,不过因为他手上很脏,乍一看压根看不出什么形状。   苗苗姐赶紧掏水帮他洗手,我从各个方向看过去,不确定道:“蝴蝶?”   翅膀上还印着骷髅。正展翅停在他的手背上休息。   “不,它翅膀平摊,是飞蛾。飞蛾夜间行动,而且会扑火丧命。”   不知道那个字眼触动了王丘的神经,他整个人颤动了两下。周叔也没介意他身上的肮脏,隔着衣服将他的脊梁骨从上到下按压了一遍,最后摇头:“太久了,估计好不了了。”   “师傅,看来当初那把火确实是他所放。”苗苗姐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屋主是他,当初那把火来得不明不白。不是他烧的又是谁?估计他受不了这面铜镜的折磨,就选择了这种方式。”   苗苗姐的话似乎让王丘回忆起往事,他突然捂着脑袋蜷在地上,不停地哀求,断断续续口齿不太清,但每一句都要说一遍“饶命”。没多大会儿,他就跟疯子一样滚着满地的焦炭开始踢蹬腿脚。样子可怜得很,连一直不说话的李宝扎都同情地看了他好几眼。   可周叔突然冷笑起来:“老王,不用演戏了。看你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不觉得累吗?我们有六个人,你最好别耍花招,把瓦片放下!”   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再一看,王丘果然趁着刚才撒泼耍疯的样子偷偷拿了一小块瓦片在手里。废墟里也只有这个东西带丁点杀伤性,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王丘刚才还浑浊的眼神立马恢复了清明,他嘿嘿一笑,半边嘴角扬起,半边嘴角不动,看起来极其奸诈。   他想爬起来的时候,周叔立刻朝画溟和周怀瑾使了个眼色,俩人会意,周怀瑾要蹲身阻止王丘起来。画溟却径直踩住了王丘的右手。他一个吃痛,立马把手里的瓦片松了。   苗苗姐白了他一眼,撇着嘴用做了个往两边扒拉的动作,意思是让周怀瑾把王丘上衣脱了:“你以为师傅刚才真的是在摸你脊梁骨?师傅又不是学医的,怎么会知道你脊梁骨有没有问题。”   我真佩服他们的心眼,王丘演得特别好,我刚才完全没看出来他是在故意撒泼。   剥开外面的羽绒服,他里面的衣服居然很干净整洁,而且面料还不错。周怀瑾这下不心软了,也不管王丘怎么嚷嚷着腰疼,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人衣服给全部扒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跟他亲热的那些个夜晚,他是不是也这样给我脱衣服的?可脑子里居然一点画面都想不起来,除了一抹黑还是一抹黑。   心口又锥痛了下,昨晚洗澡的时候我检查过,左胸口除了两颗痣之外没有其他异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脏出了问题。   王丘瘦得皮包骨,脱下外衣就能看到他皮下突出的肋骨,完全欣赏不来。   “伊伊,我的不够你看吗,别一直盯着他看。”江慕尧这个色鬼居然又跟我说话了,声音有点打飘,还带着半分幽怨。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他的神经质,我没刚开始那么反感他了,毕竟人家刚才该帮我取无影镜来着。   不知道周叔是怎么猜出来的,王丘的整个上身布满了鬼画符,全是黑印,有粗有细有的还打着弯。   周叔瞟了苗苗姐的背包一眼,那里面有无影镜:“你是跟这邪物定的鬼契?契约内容是什么?”   王丘又咧开右边嘴角笑了,但他不吭声。   “苗苗打电话给你,你故意不说千目村的事情,为的就是引我们过来吧?想拿我们的命喂食那些鬼吗?”估计周叔也是满脑子疑惑,情不自禁地连问两个问题。   王丘还是不说话,不过我被周叔这么一提醒,豁然开朗了:“他身上这些黑印,会不会是阴物给他下的印章?比如他达成了契约就给他画一道,用来证明他的功绩。”   “有可能。”周叔居然点头了。因为王丘身上的黑印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整体看来杂乱无章,好像是随意印上去的。   之前在附近失踪的人可能也被王丘引过来害死了,那么多焦鬼,每人咬一口立马殒命。   王丘不肯说话,所以周叔也没再继续浪费时间。天阴沉得厉害,好像很快要下暴雨。   带着王丘离开时,无意间瞄到他一直在看苗苗姐他们几个的背包,显然是想知道无影镜在哪里。看来他的怪异确实跟无影镜有关系,周叔带上他也是为了更加了解无影镜。   我特意观察了下那几块青石板,除了我们六个人的名字外,果然还有陌生名字。   不过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苗苗姐不可能把我们六个人的底细提前透露给王丘,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六人的姓名的?   刚上车,飘雨大雨就下来了,董师傅摇摇头不肯开车。山路本来就崎岖,雨天打滑很危险,更别说这种视线都不清晰的天气了。余沟余扛。   画溟和周怀瑾压着王丘坐最后,俩人正在观察王丘身上的图案;苗苗姐高冷地不说话,李宝扎更是个闷葫芦,我百无聊赖,瞥到董师傅凑近周叔嘀咕了几句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他声音特小,我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只看到他用手指奇怪地在车子前玻璃上划拉了几下上面的水汽。我调整角度循着董师傅的目光往外看,隐约从雨帘中看到个门形。   心里咯噔了下,我赶紧揉了两下眼睛,再一看,门形消失了。   我紧张地握紧口袋里的怀表,每次握紧它都感觉勇气足了许多。   雨水忽大忽小,我保持刚才的角度死死盯着窗玻璃看,越看门形越清晰,忍不住惊诧道:“周叔,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村口怎么会突然多出一道无形的门?”   周叔吃惊,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也看到了?苗苗、小瑾,你们也看看,能看到吗?”   应该是角度问题,他们几个居然都没见到那道门。   这时,江慕尧再度出声:“确实有门,昨天夜里我并没看到这道门,可能跟无影镜的事情有关系。伊伊,别让他们下车去看,等雨停了早点下山。”   可这场雨却好似没完没了,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我们等了半个小时,雨水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总感觉天上的闪电要朝我们这辆车霹来。这场雨像是想把我们困在山上,看着越见阴暗的天气,车里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周叔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条线,他终于出声了:“老董,下山。实在不行,我们徒步下去。”   ☆、第六十三章 江慕尧脱口罩了   山道极其湿滑,可见度十分低,我们几乎只能看到车头,再往前除了水雾和雨帘什么也看不到。   董师傅不担心会迎面跟别的车、人撞到,来千目村的除了我们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拨人,可要命的是他看不见下面的路。一个不小心就会连车带人全部滑到山下去。   他凭借娴熟的车技,硬是把车安全开出五十米,但下面的路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下去了。车子熄了火后还不受控制地往前滑行两米,最后前胎跑出了山道,整个要不是正好有两棵小树挡着,后果不堪设想!   要命的是右边车门在斜坡那边,我们一行人不得不狼狈地选择左侧窗玻璃往外翻。   每出去一个人,剩下的就往左边慢慢挪,整个车身一直在不安分地摇晃,好像随时都要滚到山坡下。连周叔都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了。我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场景只在电影里看到,亲身经历一次简直魂都没了。   周怀瑾、李宝扎、苗苗姐先下车,几秒钟的工夫就淋成了落汤鸡。   画溟压着王丘往窗外推时,这家伙好死不死地不停挣扎,整个车身立马又往山道外滑出一小截,车子立马跟摇篮似的晃荡起来,我甚至听到了树枝被压断的咔嚓声。   周叔可以说是最危险的。车头本来就处于失重最厉害的地方,偏偏他还在副驾驶的位置。苗苗姐急了,一个手刀就朝王丘的后脖颈劈去,这家伙居然没晕。我只听到江慕尧突然冷哼了一声,而后王丘就跟中了邪一样,十分配合地翻了出去。   “老董,你先下,不然师傅不好下。”苗苗姐顾不得后面,赶紧打开主驾驶门拉董师傅。   周叔斥了一声:“慌什么!退开!”   苗苗姐憋屈地闭上嘴,赶紧往后撤开两步。   幸好刚才周叔制止了她,不然以她的急性子肯定要对董师傅拉拉扯扯。到时候车身会摇得更厉害。   我本来坐中间的,可翻车窗的时候李宝扎硬是不顾先后顺序越过我的腿率先翻出去,所以前排三个女人倒是我落在最后一个出去。   周怀瑾很不高兴地斥了李宝扎几句,可李宝扎从头发丝都透露出不想说话的气息,闹得他更郁闷了。   我是倒数第二个出去的,当时周叔已经挪到了驾驶位,为了让我安心些便没有立即出去。   江慕尧一直在安慰我:“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就算困在车里滑下去,我也能保你平安。”这种大话我不知道该拿什么相信。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还没出去额角的头发已经汗湿透了。   周怀瑾一直握着我的手,寒气一直往我手上跑,像是要把他冰开,可他硬是没撒手。往外爬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软了,压根使不上力气,要不是周怀瑾一直在拉我,我肯定要摔个狗啃泥。   我听到江慕尧一直在哼哧哼哧地出闷气,心头浮起一丝异样,但旋即被随之而起的刺痛感给压了下去。   不知道周叔吩咐周怀瑾把王丘带去了哪里,剩下的人回到酒店时都狼狈得很。   酒店门口的迎宾起初还不让我们进去,幸好他们的大堂经理突然热情地迎了出来,我隐约听到了萧天凡的名字,这人还真是土豪。手都能长到这里来。   洗完澡身上又出了一层虚汗,脑子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眼前不断浮现起雨帘中若有若无的门形,越想越诡异。要是小周哥在就好了,真想抱抱他。   我失落地睡着了,又梦到那座鬼楼,以及鬼楼里永远不间断的婴灵啼哭声。   骸骨都已经安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他的怨气。脚不由自主地开始四处奔波,直到戴着口罩的江慕尧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身子才终于听了使唤停下。   “伊伊,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理智多久,每次看到你对周怀瑾的依恋,我都恨不得杀了他。”他一上来就冲我咬牙切齿,好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我戒备地瞪着他:“你们鬼是不是都喜欢滥杀无辜?小周哥碍着你什么了,你不能放过我吗?”   他连摇头,十分认真地握住我双肩:“不能,伊伊,我们才是夫妻,跟你缠绵的人一直是我!你什么时候跟周怀瑾有过夫妻之实了?那是幻觉,伊伊,你醒醒吧。”   “周怀瑾跟我说了符蛊的事情,他怀疑是周旻在背后操纵你的记忆,你的记忆已经产生错乱,有关我的一切都被周怀瑾取代了。”   心头一空,脑子里哗啦啦闪过各种画面,每次跟周怀瑾亲热都看不见他的脸,记忆里所有关于跟他相恋的画面里,他的脸也是模糊的,只恍惚看到他在笑。   头好像要炸裂了,痛得厉害,我赶紧捂住脑袋要往下蹲,江慕尧却一把将我抱住,轻轻揉着我的太阳穴柔声安慰:“伊伊,这是梦,你脑袋不会痛的,深呼吸看看。”余肠岛才。   理智告诉我,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周怀瑾的反应很能证实这一点。可情感上我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要往周怀瑾那边靠,怎么都没办法把江慕尧跟与我缠绵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他冰冷的手在我脸上婆娑时,那种感觉却是那么似曾相识。   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身体上的不适,心口一直有东西在冰我,心尖上好像也扎了刀,痛得我都没办法呼吸了。   我仓皇推开他,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总感觉很熟悉那双眼睛,可整张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伊伊,你想看我的脸吗?”他突然苦笑,“你之前说,怕我不戴口罩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认不出我,没想到一语成谶。”   心脏突突跳得厉害,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特别想看口罩后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   他松开我,双手缓缓捏住耳边的口罩袋子,身子竟然开始微颤。   他在紧张,眸子一直在轻轻翕动,整个人都紧绷成了木头。我后撤一步,居然紧张得呼吸不过来,忍不住催了一声:“到底给不给看?”   他苦笑一声,笑声低沉蛊惑,惹得我一颗小心脏乱蹦跶:“伊伊,以前你很少跟我说话。你曾经冲我吼,永远不想再见到我,我一直怕你看到这张脸就不会再搭理我了。”   心揪痛了下,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这么吼过他。可周怀瑾的笑脸再度在我脑海中徜徉,我仿佛一直听到他在耳边温柔地唤着:“伊伊~”惹得我整个人都暖了酥了化了。   江慕尧终于扯下口罩,我看到那张脸后,深吸了一口气,呆住了。   五官分明,脸部轮廓有棱有角异常帅气!而且他的五官很精致,剑眉入鬓,像两把锐利的墨剑,英气逼人。眼挑桃花,但没有一丁点轻浮之气,眼神中浮动的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待。鼻梁高挺如远山,唇形略显单薄但红如樱桃,我忍不住抬手想去摸,行到半途又停下了。   我发誓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而且他长得好看却不娘气,比杨乔和周怀瑾加起来都让我心颤。   脑子又是一阵恍惚,再看过去时,我发现他长得也就一般般帅,跟周怀瑾比起来少了几分柔和,还是周怀瑾好看。   我撇撇嘴:“还以为帅得惨绝人寰,结果还没小周哥好看。”   江慕尧身子一晃,差点没站住,他扶住栏杆紧张地蹙起眉头:“伊伊你……你真不记得这张脸了吗?有没有想起什么?”   他问这话的时候,整张脸都紧张到发白,唇瓣一直在轻颤。   我疑惑不已,再度朝那张脸看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副奇怪的画面。   ☆、第六十四章 湘西三邪   还是这座楼,但没有蜘蛛网,富丽堂皇得像宫殿。刘珺瑶满脸都是泪,死死咬着下嘴唇怒视前方,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她却越咬越用力。眼神里的恨意就跟站在对面的男人杀了她全家一样。   刘珺瑶跟男人之间隔着千万重迷雾,隐隐绰绰只能看出个大概的影子,很挺拔,但异常萧索孤寂,就像全世界都把他给抛弃了。   紧接着,脑海中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开始活动。   我看到男人一个大步上前,紧紧捏住刘珺瑶的下颌骨,绝望地低声嘶吼:“珺瑶,松嘴!伤害自己很好玩?”   这声音……是江慕尧!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可这个声音我绝对是江慕尧。   可刘珺瑶哭得更厉害了。下颌骨上的皮肤都被江慕尧捏红了,这才恨恨地松了嘴。   男人立马低头亲了上去,把她嘴角的血渍全给舔舐干净。可刘珺瑶却跟块木头一样没有半分回应,眼里是一片死水。   男人恼恨地抱着她回房--就是当初我每夜入梦所在的那间房,三下五除二地剥下她的衣服,没有任何前兆直接开始爱她。刘珺瑶就跟死人一样全程没有任何配合,眼里除了厌恶便是深深的嫌弃。   等男人的兽性发泄完后。她才颤着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恨你,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恶心。”   男人剧烈一颤,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他,可她喉咙口涌动了下,当即开始呕吐……   “伊伊?伊伊?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回过神来时,江慕尧正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在轻声呼唤,眼神脆弱得像泡沫,一碰就会碎的感觉。余肠扔扛。   这张脸,明明很耐看,为什么我刚才会想起那样一段往事?我是怎么了。江慕尧说的没错,他才是刘珺瑶的丈夫,压根不是周怀瑾,可我为什么会对小周哥爱恋成这样。   这不,脑子里又扬起他的笑脸,心脏还不自禁地收缩两下。   我眉头一拧,赶紧拍开江慕尧的手,转身就逃。我要找周怀瑾问个明白,此外。我突然很想见他。   我一醒过来就敲开了他的房门,他狠狠地愣了会儿,我知道自己现在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我顾不得了。梦里看到的影像导致我情绪异常激动,压根管不得跟在我身后的江慕尧怎么威胁了。   我现在很清楚,江慕尧说要伤害周怀瑾的话都是在吓唬人。   “伊伊,你怎么了?”周怀瑾的脸又红了,我咽了下口水,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渴望,推开门就进去了。   跟我缠绵的人一定不是他,他这么腼腆,怎么会孟浪成那样。依他的性子,只要我说不要。他就绝不会强求。   可我越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脑子就越疼。我被这种感觉烦透了,可不弄清楚这件事我就没办法心安。   周怀瑾取了他的风衣给我披上,我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再抬头一看,他的脸近在咫尺。   身心不由自主地开始躁动,我真想把他扑倒。江慕尧不干了,出现的时候还是戴着口罩,他一把将我往后扯出半米远,眼神伤得不轻。   我忍着头痛把手臂抽了出来:“小周哥,你跟我说实话,我们睡过吗?”   可能是我问得太直接,周怀瑾的脸顿时红得跟火炭一样。他下意识地往我胸口瞟了下,这睡衣一点都不性感,他当然窥不到春色,可江慕尧还是黑着脸挡住了我。   我有些烦躁,赶紧把江慕尧扒开了:“你别发神经好不好,我在谈正事呢!你去那边沙发上待着,少在这添乱!”   江慕尧气得回头瞪住了我,胸口因为情绪激动一直上下起伏,喷了几口闷气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了。我知道他的德行,肯定还在我身边看着呢,一不合意就要插手捣乱,小气吧啦的。   “伊伊,我……我们没有那么亲密过。”周怀瑾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巴张了半天还是跟我说了实话,“我、我只牵过你的手。”   “那我怎么记得我很爱你,满脑子都是你?这些都是符蛊在捣鬼吗?”我明明已经知道了事实,可我脑子里却混乱得很,一点也理不清,尤其是有关江慕尧的一切,都很混乱。   “伊伊,我可以跟你说实话,可是……你能答应我两件事吗?”   “你说,不过分我就答应。”   他往我两边瞟了瞟:“江慕尧,待会儿希望你别出现。伊伊,第一我希望你保守秘密,就算我跟你道了事情,你也别让师傅和苗姐他们知情;其二,待会儿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忍着。这道蛊是不可逆的,你非要跟它斗,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心里咯噔了下,什么叫不可逆……   第二天起来才知道昨天夜里出了大事,暴雨导致千目村那一块山体滑坡,外加泥石流,所以整个鬼村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件消息很惊恐,七座的商务车还没来得及弄回来。   直觉这件事情跟我把无影镜拿走有关,心里异常不安。村子里那么多焦鬼会不会四处游荡伤害人?还有一个问题很诡异,萧天凡发过来的资料里说,当初那场大火只烧死十个人,可我们在千目村里碰到的显然不止十个。   “老爷子,我们这就回黄山吧。”画溟听了那消息脸色就不对劲了,他本来想赚笔钱,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他肯定不想玩命。   周叔白了他一眼,摇头:“取无影镜就是为了用它镇阴物,东西还没弄清楚怎么用,回去喝西北风吗?”   画溟气闷,干巴巴地扯了个笑,没再说话。   “周叔,这件事情会不会跟无影镜有关?那些青石板很厚,下面可能压着邪物,无影镜的作用会不会也是以阴镇阴?”   周叔点点头:“这个可能我也考虑过,那些青石板确实很可疑,经历过这场暴雨,只怕里面要压制的邪物会逃出来。我们现在在哪,你们考虑过吗?”   湘西呀,周叔这么问是什么用意?   听当地人说过,传说湘西有三邪:赶尸、蛊术和落花洞女。   赶尸在老电影里看过,蛊术也听说过,只有落花洞女对我来说最新鲜。据说湘西以前某些未婚女子,经过某个邪门的山洞,往里看一眼后回去就不吃不喝地饿死,临死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偏偏那时候的人还觉得这种女孩是被洞神带走了,别人死后办丧礼,他们却给这种女孩办冥婚,跟不知名的洞神办冥婚。   想想就后背发凉,确实邪门。本来我以为青石板下压的可能是那种诈尸的僵尸,现在想想,会不会跟落花洞女有关?毕竟雨帘之中的门形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也许那并不是一扇门,而是代表一个洞。   真是越想越惊悚,怎么碰到的事情都特别诡异,我都要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正不正常了。   不过转念一想,竹林和公墓是事情的开端,但后去的石洞和这里都是周叔特意挑选的目的地,不诡异反而奇怪了。   苗苗姐往外看了一眼:“今天天气这么好,不过去看看吗?王丘那老王八蛋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就会怪笑,看来中邪中得不轻。”   周叔呷了一口白开水,捋着山羊胡眯眼看了下大好阳光:“好,去看看。苗苗你留在酒店等萧老弟,小瑾和伊伊跟我去。”他说着淡淡地看了画溟和李宝扎一眼,喜怒难辨,“你们两位,随意。”   ☆、第六十五章 千目神   再次前往千目村大家的心境都跟前两次大不相同,之前人心很齐,现在多半都揣着恐惧。   我一路上都在回想周怀瑾昨晚跟我说的事情。据说周叔生平只下过三次蛊,前两次都是下在他和妻子身上,详细情况我不得而知。   这也是在周叔老婆失踪后,他郁闷之下喝多了酒才无意中说出口的。余肠央圾。   周叔也是因此开始厌恶蛊术的。能不用尽量不用,否则他肯定会想起找不到的老婆。在周怀瑾和我身上下符蛊,也是因为他视周怀瑾如儿。   周怀瑾是周叔生平第一个几乎算不出命格的人,但跟我一样,周叔还是算出了其中一样:周怀瑾命中无桃花,天生光棍命。   这也是周叔给我们下蛊最为重要的原因,他想给周怀瑾转运。   只不过,周叔当初在下蛊的过程中在我身上多下了一道蛊--移情蛊,影响我对江慕尧记忆的便是这第二个蛊。   他视周叔为父亲,而且周叔此举完全是为了他好。虽然他不想勉强我,但也不希望我因此怨怼周叔。我满心都是对周怀瑾的疼惜,爱恋情愫也不由自主地泛滥,所以他一恳求我自然点头。   周叔不肯多说符蛊的事情,所以他只好从苗苗姐那里旁敲侧击,苗苗姐急性子加暴脾气,一不耐烦难免多了几句嘴。   他因此得知控制我的这道蛊跟“心心相印”相辅相成。但二人情投意合才能可心心相印。他对我有情,但我的心却给了江慕尧,所以周叔他们催动移情蛊后,我对江慕尧的记忆就开始发生错乱了。   还记得当初在黄山等老彭出现时,苗苗姐接了萧天凡一个电话,当时我一听到她提萧天凡的名字就悄悄跟过去偷听了。   其实那一出是周叔和苗苗姐早就设计好的,周叔因为背上多了8字形龙图加上我梦游拿刀刺他,他必须弄清楚我对他们有没有异心,我的偷听便足以说明我对他们不够信任。这是刺激他催动移情蛊的导火索,也是听后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周怀瑾一直在查解除移情蛊的法子,至今得到的答案都是:此蛊不可逆。   我终于明白江慕尧为什么会气得跳脚了。如果跟我相爱的人一夜之间不认我,还跟别人腻歪在一起,我杀他的心都有,比如杨乔。   “伊伊?到了。”周怀瑾在我眼前晃了两下手,有点担心地看了周叔他们一眼,落后一步提醒道,“实情我都告诉你了,你别老想这些,会不舒服的。伊伊。我只想你开心,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勉强你的。”   心头又是一阵悸动,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甜爽的笑脸。   他愣怔一下,脸又红了。   “快点,回头再谈情说爱去!磨蹭什么呢!”周叔回头正好看到我俩在对视,赶紧笑呵呵地催了一声。   们就不担心我想起所有的事情后会恨他吗?心里微微泛堵,口袋里的怀表也不高兴地冰了我一下。之前我总在想,周怀瑾干嘛送个古董怀表给我当定情信物,现在全都有了解释。   我们只走到半路就再也上不去了,原本应该是路的地方堆满了烂泥、石头、树干等物。价值不菲的商务车也没了影,不过周叔他们压根不在意这事,真是有钱人。   千目村彻底没了踪影,因为是鬼村。所以没任何人上山救援。   周叔把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遍,找不到安全的路线,最后我们只能站在远处观察。   焦黑的木炭全被泥水冲塌,我借着望远镜看到一块青石板彻底暴露了出来,目测居然起码有一米厚!青石板下面有黑乎乎的东西,只露出一个小角,看不出是什么。   我把大致方位报出来让周叔他们看,周叔也奇了:“到底是什么玩意,画溟、宝扎,你们看得出来吗?”   画溟看了很久,才不确定道:“老爷子,不对啊,像棺椁,那块黑色的东西应该是龙晶,嵌在棺樽上装饰用的。好好的村子下面怎么埋棺樽,真不吉利,难怪成鬼村了,啧啧。”   龙晶就是黑曜石,有辟邪的作用。   江慕尧又说话了:“伊伊,你们最好去山下找人打听打听,那棺樽里面的阴气很动荡。”   很动荡?不会是邪物要出土了吧。我赶紧扯住周怀瑾,悄悄跟他说了江慕尧的话。靠近他的时候,我又是一阵心旌摇曳,这种感觉很甜蜜,可知道真相的我又忍不住愧疚起来,结果便是我的脑壳一阵绞痛。   山下的住户很少,稀稀拉拉都是些穷苦人家,其中就有我们之前碰到过的捡柴老太太,她一看到我们就很避讳地转身回家了。   周怀瑾和画溟敲了两户人家的门,一看我们滴外地人,全都叽里呱啦说着方言然后摆手,好像不愿意跟我们多接触。   一共六户人,只有一户给我们开了门,周怀瑾很上道地递上两包烟和两百块钱给那位老人,他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不过他说了半天双方都听不懂,好在他的孙子钻出来给我们当翻译了。   小家伙带着口音,说话有点慢。   他告诉我们,他们这六户人家二十年前也是住在千目村的,不过村子里经常闹鬼,比如养的狗总在半夜狂叫,养的鸡也会莫名其妙死掉,所以当年他爷爷一咬牙就搬到山下来住了。两年前那场大火,把幸存者都吓走了,没人再回来过。   “小朋友,这个村子为什么叫千目村?”我忍不住插了句话,总感觉这名字有讲究。比如我们竹骨村,便是因为传说中竹子中间的空心节里会生出白骨来。   “因为有一千个眼睛。”小孩觉得这个问题很傻,嘲笑了我一句才跟他爷爷翻译。   老人听到这个问题后立马点了根烟,猛吸两口才娓娓道来。   据说千目村以前不叫这个名,后来好像因为某一年村子很干,村里好几个人同时梦到很多双眼睛。这本来就诡异,最诡异的是第二天就下雨了,他们都觉得梦里的眼睛们是神灵显现,他们叫之为千目神,村名从那以后也改成了千目村。   两年前,他们还保持着祭拜千目神的传统。   山下几户人家到了时间也会上山跟着祭拜,这个传统持续了几十年,一直风调雨顺。但两年前刚祭拜完,当夜就起了一场大火,从那以后祭拜就彻底断了。   说完这些后,老人一直唉声叹气,小孩突然也瘪下嘴开始擦眼泪。他爸爸当时好心上山去救火,结果不幸丧命,他妈妈常年在外打工,这两年都没回来过。   孤寡老人加上一个留守儿童,穷得响叮当,确实没能力离开这里。   我们叹了几口气,周怀瑾把钱包里的红票子全掏出来塞给了老人。老人摇摇头不肯收那么多,可周怀瑾硬是不干,愣是把爷孙俩感动得直擦眼泪。   画溟一直在旁边翻白眼,他没周怀瑾这么好心,钱多得到处施舍。   我无意间看了一眼李宝扎,哑巴似的她嘴角居然幽幽地往上扬着,笑得十分诡异。   也许是周怀瑾的好心打动了老人,我们临走时,他又犹犹豫豫地追上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小孩疑惑不解地歪着脑袋翻译:“爷爷说让你们千万不要上山,不小心进了那个洞,你们就没命了。因为洞里有怪物,会吃人的。”   周叔忙问:“什么洞?”   老人摇摇头,表示不知。可等他不小心看到李宝扎时,当即吓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宝扎嚷了两句话,拉着他的孙子就匆匆回了屋。   小孩透着门缝朝我们嚷嚷:“你们是坏人,你们带怪物来害我们的!”   ☆、第六十六章 黑符   本来聊得挺顺利,哪里料到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我们当即傻了眼,齐齐看向李宝扎。   她依旧保持着嘴角微微上扬的表情,两眼没有聚焦看什么,眼神有点儿打飘。   我注意过她。之前虽然不说话,但也跟苗苗姐一样冷冰冰的没表情,今天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古怪。   画溟看我们都把视线都投向李宝扎,赶紧摇了摇她手臂:“宝宝?宝宝?”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怎么听都觉得这个小名肉麻兮兮的。看画溟紧张的样子,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合作伙伴,我感觉画溟喜欢她。   至于画溟之前我跟我套近乎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比如苗苗姐早先故意让他那么做来刺激周怀瑾,或者画溟想从我下手打听麒麟章的下落,再或者是画溟故意做给李宝扎看想观察她有什么反应。   不是我故意把他们想得个个心怀鬼胎。而是他们确实都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周叔抬手要去翻李宝扎的眼皮,她的眼神立马变回清澈,略带茫然地扫了我们一眼,似乎不明白我们为什么都在看她。   周怀瑾立马把画溟扯到旁边问话,画溟悄声道:“宝宝昨晚回去后一直在笑,她平时也不爱搭理人,我当时没感觉她不对劲。”   画溟的脸色已经黑得跟煤炭一样。他肯定又在懊恼跟着吊爷过来了。   这年头,钱不好赚,何况是跟麒麟章这种邪物搭上的钱。   不过我并不觉得麒麟章在周叔身上,倘若他真有那东西,我们也用不着冒险过来取无影镜了。   周叔朝画溟使了个眼色,他立马颔首折回李宝扎身边看着,看样子一旦李宝扎有异动,他随时都会动手阻止。   我吁了一口气后赶紧去敲老人家的大门,女人的亲和力应该比他们男人好,所以爷孙俩对我的敌意应该稍微淡一点。   门很破旧,一敲就吱吱呀呀地摇晃。我都不敢用大力。   老人家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叽里咕噜像在骂我,然后他便把周怀瑾给他的钱从门缝里往外塞,那两包烟也没要。   “小朋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就把我们当敌人了?”钱都买不通,看来事情很严重。   透过门缝,我看到小孩想张嘴说话,可他爷爷立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指着千目村的方向直跺脚。   小孩立马撇撇嘴低下了头。侧过脸来瞪了我一眼:“都怪你们!”   我哭笑不得,压低声音问他:“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觉得另一个姐姐有问题?她是不是中邪了?你看到外面那个爷爷了吗,他会驱邪,很厉害的,你们不用怕,知道什么就跟我说好吗?”   小孩可能也不懂什么是驱邪,但还是把我的话说给他爷爷听了。老人家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只能尽力摆出真诚的表情以博得他的信任。   大概僵持了两分钟,最后老人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钱,这才再次犹豫地开了门。不过这一次他很戒备,干瘦的老脸一直在微微颤抖,眉头紧皱死死注意着李宝扎的动静。   老人家指着周叔,示意他过来。   周叔被人尊敬惯了。乍然有人这样招呼他当然不痛快,只淡淡地撇开眼当做没看见。   周怀瑾尴尬上前,忙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一说,他立马笑呵呵地向小孩拍拍胸口:“我也会驱邪,你爷爷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余狂共扛。   老人家盯着李宝扎,叽里咕噜了一阵,小孩摇头:“爷爷说你是娃娃,还是那个爷爷看着厉害。等那个爷爷帮过我们的忙,才能相信你们不是来害人的。”   周叔的傲娇已经平息,他听到小孩的话后不太高兴地走近前,老人家立马颤颤巍巍地抬手请周叔进屋。   周叔停下步子朝我摆了摆山羊胡:“丫头,你去看着宝扎。小瑾跟我进去。”   我刚转身,就听到小孩立马大叫:“不要!我要姐姐进来!”而后小孩立马摇老人家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央求起来,老人家很快点头,伸手指我,表示只有我能跟着进去。   周叔铁青,看了老人家一眼便有转身离开的架势。   我赶紧干笑着打圆场:“小周哥,你在外面晒晒太阳,叔,我陪您进去坐会儿。”   周叔这才抹开面子,不过几乎是被我拖进去的。   一看到里面的摆设我的眼睛立马酸了,整个房子的占地面积也就二十平左右,除了两张简陋的床,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周叔很认真地看了一圈,最后突然冷笑一声指着快要拖地的床沿:“他们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供养鬼物。”   老人家听完小孩的翻译脸色就变了,收起戒备瞪大眼,拉着小孙子就急急跪下去磕头,嘴里乌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原来他被周叔的话惊到了,当即掀开床单开始情绪激动地解释。   床底下居然有一具特别简陋的棺材,我头皮登时麻了,谁会在床底下藏这东西!再看爷孙俩时,我总感觉他们脸上的黝黑不是太阳晒出来的,可能是鬼物缠身虚出来的。   棺材是老人家自己做的,里面是他儿子--现在是焦尸。当初他是想做好棺材就下葬的,可他儿子的魂魄居然回来找他了。爷孙俩差点因此丢了命,可他没钱请人做法事让他儿子安息,只好找了两张符贴在他跟孙子身上,他儿子果然没再伤害他们。   老人家就是从青石板下偷来的符,至于他刚才看到李宝扎就吓得丢了魂,是因为他当时在青石板下看到个女人,笑得跟李宝扎一样。   他刚才乍一看,还以为青石板下的女人前来找他讨债了!   我跟周叔对望了一眼,老人家居然到青石板下面去过!   周叔严肃起来,立刻把刚才被老人家轻视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想让我怎么帮你,送你儿子一程?事情办妥后我不需要你任何金钱上的帮助,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小孩一直在帮忙翻译,老人家听了连周叔的条件都没问就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驱邪是周叔的拿手活,周怀瑾帮忙把棺木拖出来时,一道虚影立马窜到了墙角!是一只带着焦味的鬼,外面艳阳高照他出不去,只好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求饶。   老人家立马开始安慰他儿子,周叔话不多说,当即掏出香炉点香作法。   周叔会的东西很杂,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来的。   小孩爸爸跟个饿死鬼似的,一直在吸香燃烧后的轻烟吃,等吃得差不多了,周叔才开始念往生咒。焦鬼消失那一刻,老人家已经热泪盈眶,激动得又要跪下给周叔磕头。   周叔赶紧阻了:“先把你身上的符拿给我看看。”   老人家一层层解开衣服,在最里面那件衣服的左胸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符来。   我只看过黄符,可这张符却黑得跟墨汁一样,上面也没画图案,纯粹一抹黑。周叔一碰到手就立马给丢在了地上,老人家赶紧把黑符捡起来,还很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瞄周叔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责怪。   周叔悄悄地跟周怀瑾嘀咕了一句话,周怀瑾立马扒开老人家的衣服看了两眼,我看到他忍不住瞪眼抽气,赶紧凑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怀瑾立马看了老人家一眼,偷偷朝我摆了下手。   他肯定发现了不得了的线索,但不想让我惊动这对爷孙。   等周怀瑾恢复常态回到我们身边时,周叔才一本正经道:“老人家,你求的事情我已经办妥,现在请带我们去青石板下面看看。”   ☆、第六十七章 诡异棺樽   我紧张地拉住周叔,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涉险去青石板下看,难道他以为无影镜的秘密就在那里?   可能我的紧张暴露了心思,周叔慈爱地拍拍我手背叹了一声:“丫头,必须下去。千目村应该只有这两处古怪,一定是有牵连的。昨晚我检查过那面镜子。镜子边缘有一圈凹槽,当初肯定是嵌了东西进去的。”   也就是说,无影镜现在不完整?找回镶嵌在凹槽里的东西,无影镜的邪力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我讪讪地松开手,心里满不是滋味。   对周叔我有怨怼,毕竟是他强迫我忘记了江慕尧,可更多的还是感激,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就是为了扭转我的命运,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感动。   老人家听了周叔的要求,当即摇头。他眼神里有深深的恐惧。还走到门口盯着李宝扎看了好几眼,小孩忙嚷嚷:“那是吃人的妖怪,我不要爷爷去。”   周叔面无表情地看了小孩一眼,又冷然看向老人家:“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难道不想知道害了你们一家性命的是什么?”   这话听得我猛地哆嗦了下,江慕尧突然冷幽幽地出了声:“黑符上面全是尸气,老头贴身放了这么久。身上已经长满尸斑,命不久矣。这小孩身上估计也差不多,他们两个脸色都很暗沉,阳气严重缺失,再这样下去只会变成行尸走肉。”   活死人!想起大姨、李寡妇和张喜才,我就忍不住起了一层虚汗。   大姨被困在枯井里了,可李寡妇和张喜才不知道去了哪里,突然有点担心竹骨村的村民,当然,更担心我妈的安危。余狂低才。   老人家狠狠地纠结了会儿,最后看看自己的小孙子。猛地深吸一口气,点头。   本以为要重新上山,可老人家却带着我们往不远处的山脚去了,那里堆着很多枯树枝,扒开之后竟然有一道门。   我突然就想到落花洞女的传说,心中惶恐不安。周怀瑾捏了下我的手,当即就暖了我一下。   看到小孩也要跟进去,我本来是坚决反对的,可周叔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表示我们没办法跟老人家交流,我只好不再发善心。小孩身上的尸斑已经蔓延到脖子上,如果我们能顺利出来,我要求周叔帮爷孙俩一把,救不回他们的命,好歹让他们走得轻松些。   因为我想到了刘珺瑶的孩子--梦里的婴灵,他们的心本来都很纯洁,一旦沾上鬼物却会被转化为最恶毒的伤人利器。   门后有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道,石阶两边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上面一直有风往下吹,我竟然隐约闻到一丝异香。画溟赶紧给我们每人分了个口罩,老人家摆手不要,被周叔强行要求戴上了。   周叔本来想让画溟跟李宝扎在外面等的,可画溟把李宝扎的右手与他左手绑在一起后,坚决要跟进来。周叔便也没再多说。   越往上走异香越浓,这口罩是画溟特制的防毒口罩,但现在口罩上沾满了那股浓郁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身后有除却我们之外的陌生人跟着,可我回头只看到画溟和李宝扎。   我们很快就赶到青石板下面,那是一间暗室,只有一张大供桌,供桌之后便是嵌着龙晶的棺樽。   我瞄了老人家一眼,看来他之前跟我们说的话里多少隐瞒了部分事实。千目村每年都祭祀千目神不假,但地面上的形式估计只是做给大家看的,村里绝对有极少数几个人会偷偷进石室来祭拜这口棺樽。   老人家既然知道这间石室,便说明他也是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我不知道这个推测对不对,但看周叔和周怀瑾的眼神,想法应该跟我的差不多。   老人家一到棺樽前就拉着孙子跪了下去,像唱山歌似的吟唱起来,还夸张地高高举起双手,唱完一句就匍匐在地磕一个大头。   我一直以为上来之前爷孙俩嘴里的吃人妖怪就在棺樽里,可他们现在的举动倒是把我弄迷糊了,也许这是他们在可怕力量之前情不自禁的妥协。   我们五个谁也没有照做,都在观察这间石室以及最为诡异的棺樽。   棺樽上除了龙晶,还镶了很多银饰,棺樽上的刻纹十分精美,跟湘西苗族人的服装花纹类似。阳光从石室的缺口里照进来,洒在棺樽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高贵华丽的棺樽!   等老人家吟唱完跪拜完,这才拉着小孙子往旁边退去。他让小孩偷偷告诉我们,当初他就是从棺樽里面取出那两张黑符的,说完这些他便想走,被画溟拦下了。   石室里这么蹊跷,周叔也不会放老人家走的。   江慕尧又出声了:“伊伊,里面有东西,待会儿他们要开这口棺,你务必退后,跟紧老头和小孩。”   浓郁的馨香正是从棺樽里散发出来的,周叔眯眼指着棺樽上镶嵌的球形龙晶:“这一圈花纹跟镜子边缘的一样,看来镶嵌在镜子上的东西应该也是黑曜石。”   周怀瑾把石室上的缺口捣大了些,掺着烂泥的溺水立马哗啦啦流了进来。不过石室的顶部够牢,暂时榻不了。   他们推开棺材盖那一秒,整间石室顿时像绽放了百花,香气扑鼻。   我眼前模糊了下,隐约看到一个长发曳地的美人从棺樽里站了起来,正朝我微微勾手。我被她的美貌吸引,不由自主地朝棺樽走去。   眉心一点朱砂痣,肤如凝脂,唇若朱丹,一颦一笑都勾人魂魄。   我情不自禁地咽着口水,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渴望,真想跟她永远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可身后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是李宝扎,她也一脸痴迷地朝前走去,速度比我快多了,跟她绑在一起的画溟竟然被她拖在了地上。   心口突然开始发寒,我冷不丁猛地打了个寒噤,腰间有冰寒的东西在轻轻扎我。   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我这才听到江慕尧的呼唤在忽远忽近地往我耳朵里灌:“伊伊?伊伊?伊伊……别往前走了,你在做什么?这香气有问题,快醒醒,你们是不是已经被迷惑了?”   我缩紧身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寒噤,用冰凉的阴手抹了一把脸,这下彻底清醒了。   再一看,周叔和周怀瑾都迷茫地瞪着前方,刚才还在棺樽前的他们,现在已经走到石室门口了。   爷孙俩似乎也陷入某种痴迷状态,就连被李宝扎拖着走的画溟也呆若木鸡两眼无神。   我不知道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耳,赶紧跑去拍了周怀瑾的脸几下,我受伤的冰寒刺激得他起了两个寒噤,眼神开始清明。   我赶紧用同样的方法拍了周叔几下,等他们俩好些之后,我再回头一看,李宝扎已经解开右手上的绳子,抬腿往棺樽里跨了!   刚才看到的虚幻美人压根没有出现,我惊得猛抽两口气,顾不上江慕尧的叮嘱,急急跑去拉李宝扎。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总感觉只要她进了棺樽就永远别想出来了。   周怀瑾他们还没有彻底恢复神智,眼下只有我能救李宝扎了。可我刚跑到棺樽前,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整个人往前一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回头一看,小孩正咧嘴笑着,死死抱着我的一条腿不肯撒手。   与此同时,李宝扎已经跨进了棺樽。   她好像看到了热恋中的情人,笑得越发灿烂,等她面朝里往下趴去,我吓得心脏都绷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今天难道要出人命吗?   ☆、第六十八章 人皮面膜   爷孙俩还在游魂中,我想去拍他们,清醒过来的周怀瑾朝我摇头:“先别管他们。”   要不是石室里的光线很足,我肯定要叫江慕尧出来帮忙。   周怀瑾往棺樽跑的时候,我赶紧拍了画溟两下,一时情急没掌握好分寸。直接扇了他两耳光。这家伙茫然回过魂来,摸摸被我打红的脸委屈地哼唧了两声。   我没空跟他解释,后周怀瑾一步赶到棺樽前,等看到李宝扎在做什么后,我的脸都僵了。   她正在痴迷地撕扯自己衣服,可因为神智不清,扯了半天只露出一截莲藕般的白嫩脖颈。这就算了,她正忘我地压在棺樽里的尸体身上,而且还是嘴对嘴。   画溟看到这情景当即跳了脚:“宝宝!你醒醒!”   他推了周怀瑾一把,让帮忙把李宝扎给弄出来。   俩人又拉又扯。可李宝哲撒泼似的一直抓着躺在棺樽里的尸体不肯撒手,而且其中一只手是抓在尸体下半身上的,画溟看到后脸都气绿了。   我白了他们俩一眼,上前就要拍李宝扎的脸,结果她正好凑巧往我掌心撞,结果又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   她顿时安静下来,画溟却狠狠地瞪我一眼。周怀瑾赶紧瞪了他一眼:“做什么,非常时期,伊伊不是故意的!”   等疯疯癫癫的李宝扎被拖出来后,我才发觉棺樽里面不对劲。   棺樽只有最前面的一个角露在石室外,其余部分都在石室里面,而且恰好找不到阳光。拖出李宝扎后我们再回头一看,尸体身上原本被李宝扎揉乱的衣服,居然又变整齐了。   从老人家的故事看来,这棺樽在这里起码待了几十年,可里面的尸体居然完好地跟个熟睡之人一般!   瓜子脸,眼形狭长且略微上扬。鼻梁高挺,薄唇沁香,头发正如我刚才在虚幻中所见,长到拖至脚踝。   美人上身着立领对襟的苗族服饰,胸前、袖口和衣领处有绲边绣花,色彩艳丽。下装裤腿短而大,长仅过膝,腰间缀着几条绣花的长带。   整体给我的感觉是妖异,我突然辨别不出他是男是女。毕竟刚才李宝扎在痴迷地亲他。余吉向亡。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往他腰下部位瞟了一眼,有点鼓,应该是个男人。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模糊的画面,我坐在车窗口的位置上,有个前门没关的人站在旁边直扎眼。   脑仁疼了下,我赶紧收回思绪。   周叔看到尸体保存地这么完好,情绪当即就不对劲了。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颤,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筱曼,你在哪,我找到了,找到了……”   我轻轻叫了一声:“周叔?你没事吧?”   他很快镇定下来,平缓好情绪后颓然摇头:“没事,你们别碰这尸体。小瑾。手套。”   他带上橡胶手套后才开始摸棺樽里的美人,先是掰开他的嘴巴研究了下,按理尸体能保存得这么好,嘴巴里应该含了东西,比如刘珺瑶含着的那块玉蝉。   不过我没看到刘珺瑶的尸体,并不知道那块玉蝉的效果怎么样。   美人嘴里并没有东西,但是一张口那股馨香就越浓郁了。   我眼前又是一阵恍惚,赶紧抬手拍了拍脸。周叔他们这次也长了教训,全都屏息凝神,等把香味扇开后才慢慢吐纳呼吸。   棺材的内壁四周贴满了黑符,周叔说这东西本来应该是黄符,估计时日一久,便被没人的尸气腐化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几乎把美人的身子全部摸了一遍,最后才在他两边脚腕上各发现一串黑曜石脚链。   链子上的黑曜石闪闪发亮,周叔比对了一下大小,又点了下粒数,当即点头:“找到了,这两串珠子的大小和花纹都跟镜子上的凹槽对的上,撤!”   回头看画溟,他正死死抱着李宝扎,不让她往棺樽里扑。   周叔赶紧帮着周怀瑾盖棺材盖,当时只有我一直在看里面的美人,就在棺材盖闭合的那一刻,我突然看到美人猛地睁开了双眼,瞳仁大到沾满了整个眼,一丝眼白都没有!   他缓缓朝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为肆意而张狂的笑容来,眉眼极为生动地颤了两下,魅惑众生。   我一阵恍惚,只感觉魂魄像是要被吸到棺材里去。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大手悄然握住了我的右手。一个哆嗦,再一眨眼,棺材里的美人又恢复了熟睡般的姿态。   我忙朝右边看去,什么也没有,但江慕尧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起:“伊伊,稳住。这死物有很强的念力,不要被他蛊惑。”   念力?那是什么东西。   心理上不自觉地抗拒着,我忍不住想把手抽出来,可江慕尧紧紧握着硬是不肯放。我没多想,脑子里一闪而逝的疼痛很快平息。   棺材盖被合上后,李宝扎终于不再闹腾,又变成进石室前的样子:微微扬起嘴角,笑得极为诡异,但却安安静静。   我准备把爷孙俩拍醒时,江慕尧把我叫住了:“我来。他们身上有尸斑,棺樽里的东西太诡异了,跟那死物有关的你最好别碰。”   他话音刚落,爷孙俩就跟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猛地哆嗦两下,眼神变清明了。   他惊恐地看了棺樽一眼,赶紧带着孙子又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老人家嘀嘀咕咕吟唱了会儿,小孩瞪着眼惊恐地告诉我们:“爷爷说,千目神大人生气了,你们要磕头认罪。都怪你们,非要爷爷进来……”   他说着便开始流眼泪,但惊惧地瞄了棺樽两眼后,没敢哭出声。   我们谁也没有弯膝的打算,老人家急了,扯了站在他旁边的周怀瑾一把,没用,他只好一脸惊恐地又朝棺樽磕了几个头。   我现在有点理解了,他刚进来时之所以跪拜,只是在提前给棺樽里的美人请罪,虽然他嘴里说美人是吃人的妖怪,但他并不敢得罪。当初取黑符时,他见识过美人的诡异力量,所以才会那么害怕。   人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会不自觉得臣服,更何况这一老一小。   周叔把两串黑曜石装好后,跟画溟要了一根烟,点燃后双手合并将之夹在中间,对着棺樽鞠了三个躬。我看了周怀瑾一眼,赶紧跟着一起恭恭敬敬地鞠躬三次。   周叔庄重地举起右手,一字一顿道:“我周旻,今日借贵宝镜一用,保证一月之内归还。如有违背,断掌剜目!”   我被这个誓言吓了一跳,跟周叔一起闯过这么多次龙潭虎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鬼物这么恭敬,还对着鬼物发毒誓!   但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等周叔立下誓言后,石室里的浓香好像慢慢变淡了。   我们之中最为厉害的周叔都变得这般严肃,谁人也不敢再大意,不声不响地退出了石室。   离开之前,周怀瑾用黄符作引帮爷孙俩拔了一次罐,他们脸上的暗沉有所减轻,但印堂里的死气却并没有消失。周叔摇摇头,让周怀瑾别再白费工夫。   回去的路上,我问周叔为什么要发那种重的毒誓,周叔闭目养神,懒洋洋道:“不过是开了棺材盖,结果我们所有人都被迷了心智,这种力量不是一般地强。落花洞女的故事你们也听说过,我怀疑宝扎突然中邪跟昨天在雨中出现的门有关。当时我们几个男人都没看见,只有伊伊你看到了,宝扎没说话,现在想想,她应该也是看到了的。”   看一眼,便莫名失了心智,还莫名其妙地对棺樽里的美人起了遐想……越想越惊人,我的呼吸都开始紊乱了:“可宝扎一大早就开始不对劲了,我怎么没这样?”   周叔摇摇头:“每个人的体质都不相同,也许她被迷惑之处这是她的薄弱点,而你可能不一样。”   落花洞女都是未婚女子,通俗点,都是没有心上人的处,我两样都不合格。   可画溟听到这里时,脸色却登时变臭了。跟我预料的一样,他喜欢宝扎,可是宝扎不喜欢他,知道事实的他当然不好受。   “棺樽里的美人,真的是千目神?”   “美人?”耳边同时炸响两个声音。   一个是周怀瑾,正微蹙眉头担忧地看着我;另一个则是江慕尧,声音里裹着火气。江慕尧最近可能对发火上瘾,得让他去去火才行,总这么突然朝我生气真不是闹着玩的,迟早把我吓坏。   我撇撇嘴,一个也没搭理,周叔张眼看到周怀瑾郁闷的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确实很美,雌雄难辨。棺樽里的尸体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千目神,是神是鬼很难说,但绝对不简单。老人家说的故事里如果没有他的刻意隐瞒,就绝对有他们臆想的成分在。但凡这种神神鬼鬼的传说,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   周怀瑾点头:“对,当时如果不是伊伊及时把我们唤醒,后果不堪设想。当时我只觉得心中异常燥怒,再被迷惑一段时间肯定会忍不住朝旁边的人动手。”   他说着惊恐地看了周叔一眼,当时离他最近的人就是周叔,一旦动手伤了周叔,他绝对会恨不得插自己两刀。   “嗯,当时我心里也异常狂躁。我找珠子的时候按过那东西的肚子,里面应该被灌了东西,所以是神是鬼还真不好说,极可能是人的杰作。你们没发现吗,那东西脸上贴着东西。”   “贴了什么?”我的观察力一向不错,可每次看到美人的脸时,内心就会情不自禁地生出欲望,莫名燥热,我压根没注意到那张脸有问题,除了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不过我并不确定自己真的看清楚了,也许那只是我的错觉。   周叔敛起情绪,回过头一板一眼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贴的是人皮,就跟敷面膜一样敷在脸上,很贴合。”   人皮面膜?我吓得当即屏了呼吸,浑身的毛孔都紧张得缩合起来。   ☆、第六十九章 无影镜复原   回到酒店我的心虚还很乱,美人的一颦一笑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偷偷告诉周怀瑾,江慕尧说美人用的是念力,他听后略一沉思,当即觉得李宝扎没什么大碍:“念力的控制范围有限,只要我们离开湘西。宝扎再稍作休息,就能恢复正常。”   我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周叔的背影:“周叔在石室里情绪很激动,还说出一个叫筱曼的名字,筱曼就是周叔的老婆吗?”   周怀瑾点点头:“好像是。我对师娘的印象不深,苗姐每次提起师娘都会说她是个地道美人,师傅拼出今天的名气,完全是因为当初想给师娘营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哎,可惜了,也不知道师娘现在在哪……”   想取的东西已经到手。按理我们已经可以返回黄山了。   不过王丘至今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话来,今晚周叔让我跟周怀瑾去他房间,一起研究无影镜,只要找出其中的奥妙,王丘的作用也就不大了。   到时候将王丘带走,少了千目神的念力控制,他也许能稍微清醒些。   衣服上全是石室里的诡异香气。我回房洗澡的时候,江慕尧径直在莲蓬头下现了身。热水顺着他的发丝划过浓眉、眼角,然后经过口罩滑到他天鹅般美丽的脖颈上。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我记得当初跟周怀瑾曾经在这样的场景下坦诚相见过……不,应该是跟江慕尧。   脑子里一阵锐痛,我痛苦地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伊伊,石室里的香气应该跟迷香差不多,能迷人心智。我只是想帮你……”他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灭了灯急急亲住我。   我在情感上忍不住抗拒他,可他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没事,没事。顺其自然,不要一直念着我是江慕尧。”   心疼节节上升,我强忍着脑仁的疼痛任由他索取,身上的香气好像真的在被他吸走。   等他忍不住想跟我滚一发时,我脑子一疼,挨不住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天黑了。我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不由得苦笑,这该死的移情蛊。该死的“心心相印”,为什么不能跟江慕尧好好地爱一场。   我扒开衣服看了下左胸口的血痣,原本半黑半红的那颗已经全黑了,摸上去的隐隐散着寒气。我依稀记得这是江慕尧的心头血,取这两滴血一定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为了他这份心思,我初伊就算多疼几次也不能屈从于两道蛊。   我检查了下眼睑,两道皱纹似的阴鸷纹好像加深了一丁点。   敲开周叔的房门时,苗苗姐、萧天凡、周怀瑾都已经在了。萧天凡并不懂这方面的门道,不明白周叔叫上他做什么。   周叔见我来了,朝苗苗姐点了下头。   苗苗姐戴上手套开始把黑曜石往铜镜边的凹槽里嵌。   我是第一次看这面铜镜,跟古装电视剧里的铜镜差不多大小,但镶边是黑色的。苗苗姐按照周叔的意思对好花纹才把黑曜石珠子放进去,珠子上的细孔所在的直线与镜面相垂直。苗苗姐一松手。珠子便“啪嗒”一声被吸了进去。   她才装好两颗珠子,就抬手捂着额头开始晕眩,脚下也发软站不稳。   萧天凡卸下老板的架子,赶紧殷勤地将她接在了怀里。苗苗姐没力气拒绝,被扶到沙发上坐下休息。   周叔又朝周怀瑾努努嘴:“小瑾,轮到你了,花纹一定要整齐。”   原来如此,那两串珠子少说也有十几颗,大家盯着无影镜多看几眼就会头晕,光靠一两个人绝对镶不完。   我不敢多看无影镜,但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周叔,镜子和黑曜石分开放置肯定是有用意的,复原之后会不会出事?”   这里是五星级酒店,来来往往都是有钱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这些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叔摇摇头:“昨晚我研究过,镜子背面有字:目中无人,存矣;目中有人,亡矣。单字面上的意思理解,必须被这面镜子照进去的才会成为死物。”   周怀瑾这个愣头青,居然闷声不响地安了四颗,要不是周叔厉声叫停,他非得晕过去才肯罢休。我知道,他实在为我们着想,他多装几个,我们就少受点苦。   萧天凡第三个,我第四,周叔最后。   轮到我的时候,我不可避免地朝铜镜里看了两眼,这一看差点把我吓死。我居然在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我吓得脚下一趄趔,腰间立马被冰柱似的东西缠住了。   我按捺住心里的惊恐,又朝铜镜里看了一眼,没有现身的江慕尧居然也清楚地被照了进去。   这面镜子如果真的只能照死物,那我算什么?我有呼吸有心跳,能吃能喝能睡,明明是个正常的大活人呀!当初在枯井里也是,地面上的人都只能看见我,却看不见苗苗姐。   而且,我照了这面镜子压根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应该是我脸色不好,周怀瑾忙关切地走了过来:“伊伊,你怎么了?”   我嘴巴打颤,惊惧地瞄了周叔一眼,我这个样子压根瞒不住,还是实话实说为好,我曾经答应过不再隐瞒任何事情。江慕尧的事情我做不到如实跟周叔讲,但这件事还是说说吧。余吉乒弟。   抬手指铜镜的时候,我的手指都在打颤:“叔,我……我能从镜子里看到我自己。”   大家都惊了,全都忍着头晕目眩跑来看无影镜,我稍稍向无影镜一倾身,他们全都倒抽了一口气。萧天凡更是下意识地拉住苗苗姐往后退了两步,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周怀瑾很不高兴地睨了他一眼:“萧总,伊伊能对你造成什么危险?有什么好怕的。”   “咳咳~”苗苗姐赶紧出声圆场,她挂起招牌笑容跟萧天凡道歉,萧天凡立马摆手:“小老弟也是爱妻心切,我懂。”   他说着还甩了个媚眼给苗苗姐,我没心思计较这一幕,赶紧看向周叔。   就算周怀瑾不怕我,我也想要个明确的答案。为什么我跟大家都不一样?   周叔捋捋胡子,脸上的震惊早已散去。他碰了下我的左右手,又翻开我眼皮看了下:“伊伊,按天命,你命不久矣,加上你的双手已经成了阴手,能被无影镜照到也不足为奇。这面镜子具体有什么用我们都还没弄清楚,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也许这镜子能照出将死之人。”   我无力地扯了个笑,这个解释一点也不安慰人。将死之人的说法,好像更加让我感到悲哀和惊恐。   剩下的黑曜石都由我安装,到最后一个珠子时,周叔拿了块黑布将镜面给遮住了。   装完所有的黑曜石珠子后,无影镜并没有出现奇怪的反应。   周叔看了我们一眼:“现在无影镜完整了,要想知道它的能力,我们需要找一只鬼来试试。”他慢吞吞地扫了我们几个一眼,不轻不重地嗤笑一声,“江慕尧,你敢出来试试吗?”   我心里一咯噔,吓得当即把手插进口袋摸怀表,心里一直祈祷着千万不要出来。   周怀瑾怕我漏出破绽,赶紧朝我紧了下眉眼,急急跟周叔道:“师傅,您说什么呢,那鬼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着还跟周叔挤眉弄眼地朝我瞄了下,周叔恍然大悟,他以为我不知道移情蛊的事情,得了周怀瑾的提醒当然不想再在我面前多提江慕尧的名字。   只不过,江慕尧好像真的被他们挑衅到了。   窗玻璃突然砰砰直响,越撞越用力的那种,周怀瑾忙跑去查看,可他刚拉开窗帘,一道黑影就跟炮弹似的急急朝他撞过去。我担心得要死,虽然我对江慕尧的感情暂时无法恢复,可我理智上绝对不希望他出事。   周叔见状,立马拿上无影镜,镜面对准窗玻璃喊了一声:“小瑾,扇开!”   黑影撞破玻璃之际,周叔也正好将镜面上的黑布扯下。我吓得不敢动弹,紧紧握着怀表,瞪大眼睛观察那团黑影:江慕尧,千万不要是你,你不能这么傻吧?   ☆、第七十章 自割舌头   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响起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时候每年过年前夕,村里都有人杀猪,猪临死前的嘶嚎都没这个来得惨烈,听得我十分震撼,就像那团黑影正在被用以极刑虐待。   大概过了五六秒。惨叫声陡然消失。   我暗舒一口气:幸好不是江慕尧。虽然现在对他没什么感觉,可想起昔日的种种亲昵,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他出事。   惊魂甫定地看向周叔,他握着镜框的两只手竟然在不停地颤抖。   我们赶紧聚过去看他有没有受伤,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无影镜前面那块区域,没人敢站到前面去照铜镜。我也不敢,之前被它照进去没事,那是因为它零件不全。   我的余光不小心从侧面瞟了一眼,上面的龙晶珠子竟然活了,正跟眼珠子一样在左右转动!我愣神之际。龙晶珠子上的小孔直接跟我对眼看了下,而后抖动两下恢复了常态。   周怀瑾叫我的时候,我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哑然地指了下已经恢复静态的珠子:“我看到这些珠子动了……眼珠,小孔里有白乎乎的触角……”   他看我说话都不连贯,眉头一紧,忍不住捏住了我的手。我的心脏立马激动地跳跃起来,甜甜地跟他对望一眼,他却立马跟碰到了烙铁似的把我的手给松开了。   心头的失落立马变浓,我知道他刚才是情不自禁握了我的手,但他真的太秉承君子之礼了,我在情感上甚至希望他什么也不用顾忌,快点趁人之危好好对我。   一只冰凉的大手紧紧抓住我,我下意识地抽了下,被握得更紧了。   江慕尧将我的所有表情都纳入眼底,我听到他悲伤地在我耳边叹了一口气,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周叔的眉毛和山羊胡上全是冰霜。两只手也冻得发紫,已经僵了。   周怀瑾用黑布将无影镜的镜面遮住后,本想把东西从周叔手里拿出来,可一碰到无影镜,立马飞速弹回:“这么冰!”   周叔冻得两条手臂都麻木了,嘴巴颤了半晌,最后还是用眼珠瞟了我一眼。   我会意,赶紧帮他把无影镜取了下来。   无影镜冷得不正常,比江慕尧的手还寒上几十倍。不过我左右手里有汩汩寒流涌动,好像在护着我,所以我只是刚碰到无影镜的时候被猛地冰了一下,第二秒起就没异样了。   周叔缓了半个小时才能开口说话,他的手显然被冻伤了,两只手掌心里的深紫色镜框冻印迟迟不见消退。周叔叹了一口气,后悔自己的大意:“没想到会出这种状况,伊伊你碰了不会受伤,等回黄山进石洞就由你掌管无影镜。”   我对这面铜镜有很深的恐惧,因为它能照到我。   但情况容不得我拒绝,所以我没多矫情,硬着头皮点了头……   我们天一亮就往黄山赶了,回去的路上才听说,周叔在离开秦叶杳的招待所之前让苗苗姐把沾过我血的破衣服都偷偷塞在了招待所的床底下。   这也是洋洋妈能找过去的原因。一来是为了查验洋洋妈找过去需要多长时间,二来是为了避免她找到湘西来。相较于别的方面,鬼物对血腥气更敏感。   我们一路上都带着王丘,原本一直在诡笑的他自从离开湘西境内就开始烦躁不安,但他一直不吭声。   周怀瑾率先去了秦叶杳的招待所探查过,洋洋妈已经不在,但秦叶杳也不在。   招待所的收银大妈认识我们,应该是秦叶杳离开前叮嘱过她,所以她一看到我们就给安排了房间。   周叔的伤势有些重,双手到现在还不够灵活。   他让苗苗姐去准备些进洞需要的器材,其余的人则好好调养,为进石洞做准备:“红眼龙图所在之处肯定跟伊伊眼下的阴鸷纹有牵连,这一次无奈论如何都要成功,你们这两天也好好休整休整,宝扎情况不太好,先把她送回去。”   本来我以为画溟把李宝扎送走后就不会再过来了,哪里知道两天后他还是出现在了招待所。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我们决定明天就进山洞。   不过,当天夜里发生了一件惨事。   一直不肯配合的王丘昨天夜里试图去周叔房里偷无影镜,但他不知道无影镜在我那里放着,所以被抓了个正着。周叔气了,下半夜一直跟周怀瑾在王丘房里逼问,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王丘竟然真的说了一星半点。   据说千目神爱美,无影镜便是他的镜子。但凡死在千目村的人,有一半都因为无影镜而被困在了那里,他们都跟千目神订立了契约,所吸食的阴气除了存留部分给他们自己维持形态外,剩余的全会通过无影镜传给千目神。   他之所以会跟千目神订立鬼契,是因为当初他放的那把火烧死了村子里的十口人。   千目神顺应那十只鬼的意思,强行跟他订立鬼契成为鬼奴,以偿还他造下的罪孽。   后面周叔一直逼问千目神的身份,以及无影镜中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王丘很痛苦,没再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在昨天夜里,王丘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一把水果刀,就在他吃过晚饭独自一人被关在房里时,竟然生生用那把水果刀将舌头给割了下来!   他叫得太过凄惨,我们中途闯进去时,他的左手正死死把那根舌头往外扯,右手握着水果刀狠狠地横向割着舌根!当时他身上全是血,疼得两眼直翻,但是两只手好像压根不听使唤,无论周怀瑾怎么阻止,他硬是完成了整个过程。   白色的床单被他的血染出一朵朵鲜红的话多,刺目惊心,热浪中的血腥气冲天,一闻就欲作呕。王丘的脸色白到透明,割完舌头他就晕了,但是眼皮一直在不安分地跳动着。手脚还时不时地痉挛两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我惊恐地看了周叔一眼,突然感觉取走无影镜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事已至此,我们不可能现在就把无影镜归还回去,只能尽快进石洞,解决完石洞里的事情再归还,不然之前几天都是在做无用功。   这个千目神,太可怖。   周怀瑾只能赶紧把人送去医院,我一整晚都没睡着,太吓人了。一闭眼就是一片鲜红的血海,好不容易睡着进入鬼楼,楼里的墙上、地板上也都变成了黏糊糊的鲜血。余吉史技。   江慕尧闭了灯把我搂在怀里宽慰,我起初是抗拒的,但脑子里一直浮现周怀瑾的笑脸,渐渐地,我将江慕尧当成了周怀瑾,主动往他怀里窝,这样才慢慢安下心来。   我这两天大姨妈来了,要不然江慕尧肯定不会干放过我。他怕身上的冰寒会冻得我不舒服,夜里一直把空调温度开得很高,还隔着被子抱我。   突生的变故,导致我们不得不推迟进洞的时间。   等我大姨妈干净之后,已经又过去三天。最让我说不出口的是,苗苗姐然我把这几天用过的脏污卫生巾留着,说有用。   我都不好意思说,周怀瑾他们进宫都带着装满器具的背包,可我的背包里除了无影镜就是一包已经用过的那啥,我闻了都想吐。   这次我们赶在一大早就进了洞,一进去苗苗姐就让我把那些卫生巾给贴在了我们进来的洞口周围,在把脚下的路给贴了一圈。恶心的血腥气特别冲鼻子,我红着脸盯着几个男人看了一眼,个个面色古怪,可我什么也不好多说。   ☆、第七十一章 石壁上的控诉书   画溟撇着嘴瞄了下洞口的姨妈巾,暧昧地跟我挤眉弄眼:“小美人的姨妈量挺大啊,是不是因为夜里太寂寞?可以找哥哥我啊。”   李宝扎不在他倒是越发放肆了,我气闷,脸上被他调侃地一阵阵发烫,白眼都翻到后脑勺去了他还猥琐地笑着。   有的人紧张时就爱转移注意力。我看他现在也是胆怯得很。   周叔哼哼两声没理他,周怀瑾忍不住捂着他的嘴巴不让出声。   苗苗姐说姨妈巾晦气,鬼物也会嫌弃,一般不会再动我们进出的那条石洞。   江慕尧突然忍不住在我耳边嘀咕一声:“伊伊,等出了洞,为夫会满足你。”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郁闷了,画溟说我那种需求很旺盛他就信啊!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我肯定要骂画溟一顿……   这一次我们准备齐全,每人都戴了矿工帽,穿着连体防护服。最主要的是我们身上都喷了花露水或者风油精,画溟和周叔还吃了很多大蒜。这些刺鼻的味道多少可以防着点蜘蛛,但愿这次它们不会再发神经攻击人了。   “上次我绕着这条道走了一圈,大概就在我们对面那一块,石墙上刻了字。当时我听到周围有动静,没敢开手电看。”   下面的白骨全都散在了凹池四周,紧紧贴着石壁。中间的方碑跟幽灵似的安静地立在那儿。诡异的气息导致整个洞穴里的气氛很压抑。   画溟的一番调笑过后,弥漫在我们之间的紧张和害怕有所减少。   方碑上的图案我们都看过一些,周叔当即决定先去对面看石墙上的刻字。   凹池里的水平面比上一次的高了大概一指,时不时地有水波往石壁上扑腾,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有点奇怪,上次来的时候凹池里的水跟死水没两样,压根不会这样动荡。   周叔走在我前面,我赶紧轻轻拉了下他的防护服,他微微侧头:“丫头?”   “叔,上次杨乔跟我一起掉下去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如果出了事。我婆婆……吕阿姨,她一定会通知我的。保不齐他还在这里面,我们要防备着些。”   周叔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杨乔上次应该是趁乱游水走了,但他到底有没有出过这个洞我们谁也不清楚。那次本来还以为他是在洞外堵洞口的,所以周叔才让周怀瑾和李宝扎在外面做防备,哪里知道他是爬进洞后再堵洞口的。   想不明白他那么做的理由,光是在里面堵洞口都特别费力。   他中的是淫蛇蛊,我本来以为他只会在床笫之事上变饥渴。没想到他的身体会出现这种变化。但看他身上大片大片起皮脱落,跟蛇蜕皮的情形倒是相似。   脚下那条道够宽,不过在上面行走太考验胆量了。   我们所有人都是背贴石壁像螃蟹一样横行前进的,稍微往凹池里一低头看,就会有行走在悬崖边缘随时会跌下去的惊悚感。坚决不往凹池看的话,往前一照就会瞄到前面蜿蜒如长蛇的小道,心理上的恐惧仍旧不会减少。   最无奈的是,石壁上总会出现黏糊糊的黑水,脚下的小道上也是,稍不注意就可能打滑。   才走了一半的路,我贴身的衣服就被汗湿了。   江慕尧好像知道我很紧张,悄声让我放松:“这次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别怕。”   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刚想暖一下。脑仁又揪疼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往方碑看了一眼,昏暗之中好像有个黑影蹲在方碑下。等我让周怀瑾看过去时,那团黑影又没了,池水倒是漾起一圈圈的大涟漪,肯定是刚才的黑影下了水。   我们一路走来经过好几个石洞,有两个石洞窸窸窣窣的有响声,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安全走到刻字的石壁下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石壁被黑水和各种脏污遮住,我们擦了半天,才大致看出刻字里的内容。   因为年代久远,有的字迹又刻得不够深,所以我们只能连看带猜。   这是一份控诉书,大致是在说唐氏的家族争斗,刻字的人可能是在匆忙或者重伤之下刻下的,刻痕扭曲无力,越往下刻痕越淡。刻的是繁体字,争斗的核心在“天命”,刻字者反复提了这两个字十几次。   我隐约记得当初周怀瑾告诉过我,我的天命已开--不,应该是江慕尧跟我说的。不知道他所说的天命跟这段控诉书里的“天命”是不是一个意思。   刻字者说“天命”本该归属唐静怡,但唐逸宸不顾唐门门规,为夺“天命”残害唐家人……刻字者情绪激动,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哪里刻错。   仲绾明明说堆在方碑上的骸骨是江家人,而且方碑上的名字姓江的也占了一大半,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唐门?   周叔看完更沉默了,周怀瑾跟我也是同样的疑惑。余医女亡。   我婆娑了怀表几下,江慕尧声音微微发颤道:“唐静怡是我母亲的名讳,但这天命到底是什么?我从没听母亲提过这些事,不过我知道唐家懂一些这方面的门道。”   如果我没猜错,唐栾应该就是唐静怡的娘家人。   不过,她们家的事情跟刘珺瑶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刘珺瑶和孩子的尸身也被挖出来扔进了这个洞穴?   石壁上的刻字到下面已经淡得没了影,什么也看不出。唐静怡是唐家争斗的当事人之一,估计最后是唐逸宸胜了,而江家作为唐静怡的夫家人,因此受了牵连。   战乱年代,唐家人不去保家卫国,居然为“天命”弄得唐家和江家都家破人亡。   “我不明白,这上面说的是唐家人的内斗。师傅,也许这个洞里的事情跟伊伊没有多大关系。”周怀瑾不知道唐静怡是谁,锁了半天的眉头最后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想提议,如果跟我没关系,那就赶紧撤出洞穴。   我赶紧装作头疼的样子,疑惑道:“叔,小周哥,应该是有关系的。我好像记得有人跟我提过唐静怡这个名字,是刘珺瑶的婆婆。”   周叔看了周怀瑾一眼没质疑我的话,他绝对不想讨论我是听谁提起的这个名字:“这就对了,也许当初被刘珺瑶害死的人之中,有魂魄也跟进了这个洞。画溟,还有哪里刻意?”   画溟的视线在洞内逡巡一圈,最后看向凹池:“除了其他几个石洞,也就那下面有问题了。之前我跟伊伊出去进了个没有出路的石洞,我不小心进了岔口,岔口最里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当时头昏脑涨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你看清没有?”   他问的是周怀瑾,当初是周怀瑾进去找他的。   周怀瑾摇摇头:“有你挡在我前面,我哪里看得到。”   他沉吟,认真道:“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东西,这里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洞,我们最好赶紧找到线索出去,最好不要招惹。”   这话怎么听得我心慌慌的,那些蜘蛛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想想就头皮发麻。   刻字不远处就有个石洞,我怯怯地看了两眼,忍不住催道:“那我们快点下到方碑那里看情况吧。”   “小瑾,你个苗苗负责去查看刘珺瑶的棺木,伊伊、画溟,你们跟我下凹池。”   除了我跟苗苗姐,他们每个人的包里都有一把火焰喷枪,是为了对付穴居蜘蛛的。周怀瑾叮嘱了我一遍怎么使用火焰喷枪后,才跟着苗苗姐继续朝前走去。   画溟将铁爪甩到方碑上缠好,又把绳子另一端在石壁凸出来的一块石头上绑紧,而后拿出一块毛巾让我和周叔照着他的方法干。   看到他跟电影里的英雄一样,跐溜一下滑到了圆台上,我紧张得魂都要出来了。   ☆、第七十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别看周叔身材有点圆润,手脚还是很灵活的。   我最后一个下滑,把重心往下压好却怎么也不敢腾空身子。一连试了两次,愣是腿软动不了。我使劲掐了大腿一把,怎么这种时候怯场了,还是头一次这么没用。   最后咬牙闭往后一蹬脚。直接往下滑去。我吓得惊叫声都在嗓子眼噎着,要不是突然感觉到江慕尧抱住了我的腰,我肯定要被那晃荡的绳子吓丢半条命。   周叔正蹲在地上看什么东西,是水痕,水痕里还裹着鱼鳞状的东西。   “叔,刚才我看到方碑下蹲着个黑影,不过眨眼就没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呢。”   周叔点头:“嗯,我也看到了,动作很快。钻进水里就不见了。看样子这水里有鱼,那东西是蹲在这里进食呢。”   我吸了一口气,那东西三个字怎么听都让人心慌。   我抬头看了一眼,上面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团鬼火在飘动,洞顶也不知道有多高,黑黢黢的像是无穷无尽,多看两眼立马感觉心头压上一块重石。沉甸甸的很压抑。   我跟周叔观察方碑时,画溟负责帮忙看护观察周围的动静。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又来了?”仲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惊了我一跳。我刚循声看去,周叔已经手快地结了个阴阳印打去。   仲绾察觉到危险,立马露出凶相朝周叔袭去,阴风拂过我的脸,只一眨眼的工夫周叔已经掏出五帝钱往仲绾身上打了。   我赶紧嚷了一声:“住手!”周叔只抽空瞄我一眼,压根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只好叫仲绾:“绾绾,到我这里来,不准伤周叔!”   也怪我。这么一嚷嚷,本来已经要划破周叔脖子的仲绾当即收了手,结果她直接被周叔的五帝钱给击中了。其实就算我不叫停,她肯定也上不到周叔,周叔脖子上戴了开光的法器,一般鬼物碰到就会散阴气。   仲绾现出原形,披头散发楚楚可怜,我看周叔还要朝她动手,赶紧拦住了:“叔。她生前是刘珺瑶的丫头,之所以没投胎转世是因为当初跟进来之后出不去了。她肯定知道不少当年的事情,结果了她对我们也没好处。”   周叔哂笑:“我不与鬼物合作。”   山魈就不算鬼物吗?千目神不也是?   刀口的顶嘴被我生生忍住,周叔因为职业原因,对鬼物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我不想扭转他对鬼物的看法,只希望他别伤害仲绾江慕尧这种鬼。像仲绾,几乎死后就被一直困在这个洞穴里了,压根没机会害人。   “那周叔您就当没看到绾绾,让我跟她谈谈吧。”   周叔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继续抬头观察方碑。   我暗舒了一口气,冷汗都吓出来了。仲绾幽怨地瞪着伤害她的周叔,要不是还有一分理智顾着我,她肯定会扑上去跟周叔拼命。   我怕再出事端。只好带她到方碑背面去谈话。   她在我面前立马又变成单纯的小女孩,瘪着嘴呜呜直哭,眼看她又要哭个不停,我赶紧指着有刻字的地方问她:“那上面写的天命是什么意思?绾绾,当初是谁在上面刻字的?”   她止了哭泣,抬眼想了半天,一连说出好几个我没听过的名字,然后很快摇头说不对。   我提醒道:“有没有哪个姓唐的人被扔进来?”   她眼睛一亮,当即点了头:“大舅老爷好像不小心摔下来了,但是没人救他……对的,他也出不去,饿得都吃死人肉了……好像爬上去刻字了……对的,就是大舅老爷刻的。”余医在划。   “那唐逸宸是谁?”吃死人肉……腐肉……简直想吐,大舅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我就是饿死也绝对咽不下去那种东西。   “唐逸宸……”她又开始犯迷糊,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她想了半天才呐呐地开了口,“唐逸宸不是小舅老爷嘛!”   原来如此,我已经猜出来了。江慕尧的两个舅舅当年应该密谋了要夺“天命”,但是最后大舅被背叛了,事成之后被杀人灭口推了下来。要是我没猜错,方碑上如果都是死者的名字,那也一定事先就刻好了大舅的名字。   恶人自有恶人磨,害人者终害己。结果就是,唐逸宸独吞了“天命”。   我很好奇“天命”到底是什么,竟然引发了这么大一桩血案。   不过仲绾是江公馆的丫头,所以对唐门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老夫人--唐静怡,很厉害,当年没少教训刘珺瑶。   “方碑背面都是生辰八字,刻得很小,要是我没估算错,买个生辰八字都跟正面的名字相对应。”周叔已经转到正面来看了,脸色很凝重,“这些鬼物出不去的关键就在这块碑上,要是我猜得没错,方碑中间肯定藏着极其阴毒的东西。”   这么处心积虑找到这样一个洞穴,还费尽心思地造了这么大一块方碑来困住这些鬼物,为的是什么?难道是唐逸宸担心他们死后会去找他麻烦,所以才永远困着他们?   脊梁骨一阵阴寒,啧啧,这唐逸宸真不是一般的恶毒。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绾绾,我都过去这么多世了你怎么认出我来的?你们鬼是不是能通过什么办法认出人的魂魄?如果唐逸宸的转世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周叔貌似很无语,几乎在绾绾摇头的那一瞬开了口:“鬼物没这个本事,如果真能这样,这个世界早就乱了套了。”   可是江慕尧就认出我来了呀……我都是刘珺瑶投胎后的第四世了,他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可见有的鬼物还是有特殊法子的。   “那是我一直跟着你,你身上还带着我的血。”江慕尧居然知道我在想这件事,不紧不慢地跟我解释了一声。   仲绾这个傻丫头当即高兴地要跟他打招呼,被我使眼色阻止了。   “嗯?这下面好像有缝。”看完方碑后,周叔低头看圆台,在方碑与圆台相交的地方摸了好几次。   我想起一件事来:“绾绾说过什么月上中天,石门大开。绾绾,这下面有石门?”   仲绾连连点头,戳戳圆台就道:“这就是石头啊,只要等到原上中天的时候,圆台就会往两边移,出现一个很大的圆门。”   “门里有什么?”   她委屈地摇头:“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敢进去。”   我简直想吐血了,如果说江慕尧死了快一百年的话,仲绾差不多也死了这么久吧,她这么长时间在这个洞穴里都干什么了?天天发呆害怕?   “周叔,上次进来,我是在最大的那只蜘蛛身上发现红眼龙图的,线索会不会藏在蜘蛛身上?”   周叔也是毫无头绪,长叹了一口气,困惑地摆摆手:“我也不知道,现在12点了,看来我们必须要等到夜里。圆台下面肯定有大秘密,不查清楚又要白跑一趟。下午想办法抓住那只大蜘蛛,可能它身上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他一说时间我才发觉肚子饿得咕咕叫,画溟转过来席地而坐,拿出三块压缩饼干给我们当午饭。   当时我们都比较松懈,他们两个靠着方碑坐,我则坐在离圆台边缘半米远的地方。也真是我大意了,画溟他们也忘了提醒我,不然也不会生出后面那么多枝节来。   我只知道微微仰头喝水的时候,头顶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迅速落下。我吓得轻呼了一声,阴风略过,江慕尧立马把想要袭击我的蜘蛛给打飞了。   可同一时间,水里突然有个东西急急窜出水面,我只知道脖子被湿淋淋的东西缠住,都来不及求救,整个人就被带进了池水里。   ☆、第七十三章 蛇王   几乎在我落水的同时,我听到江慕尧震怒地叫我一声:“伊伊!”   我当时在惊恐之余,居然还想着这招声东击西玩得真好,拖我下水的东西是不是想拿我当午餐?   那东西一直在我身后,像一条鱼似的在水里自由穿梭,我憋不住气灌了两口池水。腥臭作呕。就在我挣脱不了被溺死前,整个人跟被鱼钩钩住的鱼一样,呼啦一下就窜出了水面!   眼皮跟千斤巨石一样沉得厉害,恍恍惚惚间我被拖上岸,这里居然又是一个洞。   不远处燃着篝火,离篝火不远处有一堆白骨。   要不是身上传来锐痛,我的神智绝对没这么快清醒。我穿的是连体防护服,有双手在我身上胡乱地扒拉着,好像想把我衣服给脱掉。期间还有个可疑的物体隔着衣服在我身上乱戳,我脑子因为刚才在水里的缺氧一时半会没办法思考。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   大概过了两分钟,我的防护服被扒开之后,脑子也终于清醒了。   我赶紧去拍打身上那双咸猪手,借着闪烁的火光抬头一看,眼帘中出现一张十分急躁的脸,其皮肉紫红得像刚出生的婴儿。他的眼神特别骇人,像逡巡到猎物的野兽。正准备张口大快朵颐。   那双手钻进我防护服里去了,我赶紧开始踢蹬腿,拼命挣扎。   之前还以为有怪物要吃我,现在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个吃法了。这个洞里如果还有活人,那应该是……杨乔!   他的脸现在跟猪头一样,面目全非,要不是上次在这里见过他,我绝对认不出来。   “杨乔!你放手!”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胃里翻江倒海,我蹭得坐起来就往他身上吐。我承认这种抗拒方式特别恶心,但我刚才喝了几口池水。实在难受得厉害。   杨乔咒骂一声,拖着我就要扔进水里清洗。   我趁机捡了一块石头,用尽力气朝揪着我衣服的那条手臂狠狠打去。中了!他本能地嗷叫一声,抬手就扇了我一耳刮子,我顿时眼冒金星,脑子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这一巴掌太狠了,脸上火辣辣地疼得厉害,可我压根顾不得痛,眼前他又要来拖我。我赶紧扑腾着要跑。他的淫蛇蛊肯定发作了,现在只想找人发泄兽性,我死也不想被他糟蹋。   想到曾经的种种我又恶心欲呕,其实是池水在我胃里翻腾。可能是我对鱼腥味敏感,喝下去的几口水实在腥臭难忍。   “救命!小周哥!叔!画溟!我在这儿!”我现在压根没力气逃跑,还没爬起来杨乔已经又扑过来了。   他现在也顾不得清洗我身上呕吐的秽物了,着急忙慌地捂我嘴角,还急躁地要把我防护服裤子给扯掉。我现在只庆幸连体防护服虽然穿起来麻烦,但脱起来更麻烦。   他剥了几次没成功,急躁得居然一把揪住我头发就把我的脸往他下身拉。   特么的杨乔,居然想让我……   我顿时火了,可我力气远不及他的大,两只手什么也摸不到,我只好死死掐住他大腿使劲抗拒。他的皮肤应该是最近才冒出来的。特别脆弱,我这么一掐他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我手下不留情,转着圈地掐,当时还他那一巴掌。   我长这么大只被他一个人打过,还是两次!之前是为王晓晴,这次是为了我不让他得逞。   杨乔疼得没了理智,揪着我就到处摔,撞在石壁上疼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我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周怀瑾的笑脸,鼻子一下就酸了,他怎么还不来救我?   不过下一秒我就知道我该等着江慕尧来救命,他才是跟我结过冥婚的丈夫。   杨乔到现在还没得手,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他恨恨地要上前咬我脸,嘴里一直模糊不清地嘶吼着我的名字。我就是不肯屈从,妈蛋,从了你我就不姓初!   厮打之下我脑袋被撞得发晕,耳朵里全是嘶鸣,这时候水面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哗啦一声响,跟时间最美妙的音乐一样,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感动!   是江慕尧!他来了!   他气得眉眼一直在抖,眨眼就出现在我身边,只用一只手就把杨乔整个给提了起来,重重地往石壁上一摔。   我甚至能听到他骨头断裂的声音!   江慕尧气得呼吸粗重,颤手摸着我的脸突然就使劲抽了他自己一耳光:“居然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他抓来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石壁上都做了手脚,他压根没办法自由穿梭。不然洞穴里的鬼物早就穿墙离开了,当年唐逸宸为了避免这个情况肯定提前做好了准备。   我鼻子突然一酸,眼眶里不经意间掉下一滴泪来。   明明应该很感动的,可我却因为他的自责而开始脑子疼心口疼。   “你等等我。”他眼风如刀,倏地向杨乔扫去。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去之前在竹林里曾经拿出来过的那柄短剑,眨眼就出现在杨乔身边,气势凌人地垂眼俯视:“杨乔,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只看到江慕尧突然蹲下去,一把抓住了杨乔高高耸起的祸根,寒光一闪,手起刀落,紧接着就是杨乔痛不欲生的惨叫,比待宰的羔羊都凄楚。   我吓得呼吸都停了,江慕尧嫌弃地把刀洗干净后才准备结果杨乔的性命。   我的左前方完全笼在黑暗中,我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一条粗长的黑影往水里一钻,火箭筒似的向江慕尧身后急速窜去。   “江慕尧!你身后有东西!”我吓得大叫,压根忘了江慕尧是鬼这件事。   等那东西从水里立起,我才看清楚,居然是一条比碗口还粗的大蛇!初步估计,它的身长起码有三米!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蛇,颜色黢黑,难怪刚才压根没察觉到它。身上的鳞片跟铠甲一样,在火光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我以为江慕尧反手就会一剑把它给斩成两段,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他那把看似锋利无比的短剑还没碰到蛇身,他整个人就被蛇尾一下扫出老远。   江慕尧略一权衡,赶紧回到了我身边:“这蛇那里出来的,不太对劲。”   那条大蛇用身子把杨乔整个圈住,不松不紧,显然是在保护他。等大蛇的正脸转过来,我才知道它哪里不对劲。余爪广划。   它脖子那里是扁平状,身上的纹路并不是全黑,一圈深一圈淡,朝我们吐着蛇杏子的时候,眼里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对,是红光,猩红刺目,吓得我浑身发抖。   是眼镜王蛇,不过怎么这么大!从没听说附近有这种蛇。   那条蛇想护着杨乔,并没有过来攻击我们。江慕尧看了我一眼,显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杨乔。   我赶紧扯扯他衣角:“够了,他被你砍了那里,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我们事情还没有办妥,跟这么大的蛇斗下去只怕会牵扯出更大的麻烦。”   我是怕江慕尧一边分心顾我一边跟蛇打斗,万一失了手没把这条蛇和杨乔杀死,会引来他们更疯狂的报复。不过我也清楚,就算不杀这条大蛇和杨乔,他们也不会因此感激我们,还是会留后患。   江慕尧板着脸把这个约莫有五十皮的洞扫了一圈,中间是不规则的水,水面有二十平左右。除了有篝火的这块地方,别处都黑得特别深邃,我隐约听到黑暗中有别的窸窣声。   蛇不是群居动物,但现在是冬天,它们应该会挤在一起冬眠。我怀疑这里头还有别的大蛇,再待久点对我们绝对有弊无利。   江慕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紧紧揽住我的腰,柔声道:“伊伊你还好吗?我先带你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被他带下水之际,隐约听到还有别的声音跟着我们窜进了水里。   ☆、第七十四章 杨乔才是蛇王   我快憋不住气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昏暗中似乎有黑影朝我们游过来。   水底有结晶状的物体紧紧扒在石壁上,隐隐发光,不知道是什么。   看到越来越近的黑影,我吓得心口一抖。嘴里的气全都泄了,冒起一连串水泡。   江慕尧在水里显然有点费力,而且我们头顶上就是石壁,周边稍不注意就会被尖锐的岩石刮蹭到。   完了,脑子开始迟钝,我忍不住张开嘴巴吸空气,可入口的全是带着腥味的水,我赶紧又拼命往外吐。   江慕尧没料到我才憋了这么几秒就不行了,赶紧扒下口罩亲了过来。   一口口冷冽的空气直往我嘴里灌,求生的本能迫使我捧住他的脸猛地吸了两口。可他突然就把嘴巴给抿住了,不再送气。眉头一拧,缓缓摇头,严肃的神情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孩子。   我恢复神智,脸上有点发烫,赶紧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前划。   因为刚才这样的耽搁,后面那团黑影已经接近。是蛇!大大小小好几条!粗的比刚才看到的眼镜王蛇小一圈,小的还没有手腕粗。   我紧张地揪住江慕尧的衣服,更加卖力地开始划水,我不想被那种恶心人的冷血动物吞进肚子里。余爪巨亡。   我的矿工帽就掉在不远处的水底,光束中不停有大鱼游来游去,还有张嘴咬帽檐的,牙齿很锋利。就在我分神看鱼的时候,一条眼镜王蛇已经鬼使神差地与我齐头并进了,正吐着舌信子朝我转过头来,它的眸色不是嗜血的猩红。   江慕尧搂着我往旁边的石壁上一蹬,迅速朝这条蛇冲去。   这条蛇估计也有点蒙。一秒后才张开血盆大口要咬我们,可是晚了,江慕尧在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它的身子砍成了两截,快得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出的手。   鲜红的血水迅速模糊这片水域,矿工帽附近的大鱼全都跟饿死鬼一样,兴奋地冲进血水里大口大口地吞食着。还没死绝的眼镜王蛇正在痛苦地扭曲着蛇身,可那些鱼居然张口就咬,很快将这条大手臂粗的蛇给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根细长的脊椎骨往下沉去。   刚才那一幕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刺激得我整个人都呆了。我千万不能受伤,后面有夺命毒蛇,可这些鱼也不是吃素的。   江慕尧憋在嘴里的空气差不多正好够我一路呼吸到圆台,难怪之前他不让我多吸两口。我本来想自己爬上去,可这家伙居然直接带着我跟跳龙门的鲤鱼一样直直窜到了半空,用十分不科学的缓慢速度,安全帅气地降到了圆台上。   我身上的防护服散开了,所以里里外外都湿了个透,黏在身上特别难受。   圆台上只有画溟一个人,看到江慕尧抱着我从水里窜出来,他差点吓得掉水里去。   “周叔呢?”我尴尬地松开江慕尧,心里是满满的感激。也许我并没有将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和感情联系到一起,所以头疼的感觉并不强烈。   他吐气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伊伊你没事吧,那就太好了。”   圆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粘液,还有两只大蜘蛛的尸体,它们的脚都被烧没了,显然是火焰喷枪的杰作。   “是杨乔,水下面有一条石道通到别的地方,那地方是封死的,里面还有眼镜王蛇,很大很粗,还在保护杨乔,立起来有两个我这么高……水里还有吃肉的大鱼……”我的情绪很激动,说话不大有条理,不过画溟还是大致听懂了我的意思。   刚才那个洞里有骸骨,可能是当初建洞穴的工人事后要被杀人灭口就逃了过去。不过那里是封死的,他们显然没有别的退路。   画溟往北边指了下,眼神虚浮无神:“老爷子听到苗苗他们呼救,游水过去了。”   游水……希望周叔不要出事。我看了下手表,居然进水不走了……还是画溟他们的装备高级。   我被杨乔掳走时大概是十二点左右,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杨乔可能已经了解了这些穴居蜘蛛的习性,赶在它们发动攻击的时候趁机把我掳走。他也是被淫蛇蛊祸害了,要不然也不会饥渴到这种地步。看他现在的鬼样子,肯定是想在洞里待到皮肉全部长好再出去的。   他现在的不人不鬼,全是败他自己所赐,是恶有恶报。   当初若不是他有心害我,若不是他非要跟王晓晴苟合,我们现在肯定正过着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哪里会落到现在这种惨境。不过我命中注定要有此一劫,不然我也不会认识暖得像太阳的周怀瑾,以及身边一直在护着我的帅鬼江慕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把口罩戴回去了,其实他长得很好看,起码比画溟耐看多了。   “咦?”北边摇摇晃晃地有东西在朝我们靠近,是口棺材。画溟看到这个景象,脸色立马很不好了,急急往后推开两步,连连挥手嚷嚷着别过来。   “他中毒了。”江慕尧指他的脖子给我看,那里有一片粘液,这穴居蜘蛛的粘液有腐蚀性、麻醉性,画溟现在肯定出现了幻觉。   他包里有解毒丸,我上去要把他的背包扯下来,可这家伙显然把我当成怪物了,瞪大眼睛就要推我,被江慕尧给困住了。   我找到东西后也不知道药量,战战兢兢地给他塞了两颗,又强灌了几口矿泉水。   惨了,现在画溟神志不清,我又跟其他人失散了,一个人什么也干不了。我赶紧叫了两声仲绾,她一直在方碑周边,应该知道周叔有没有出事。   不过他们都跟商量好似的,全都失踪了。   “伊伊,你别急,周旻可能是遇到事被耽搁了,以他的能力保命绝对没问题。”   我纳闷地瞄了他一眼:“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周叔的能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周叔厉害了,可如此反复夸人不像他的风格。江慕尧愣怔了下,旋即苦涩地笑了:“你只要知道他有足够的能力帮你就好,他的身份我还没弄清楚,不过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唐门后人。”   我指着刻字的石墙,诧异道:“唐逸宸的后人?你舅舅的后人?可周叔不姓唐。”   他点点头:“所以我不确定,也只是怀疑罢了。唐栾观察过周旻很久,周旻的一些处事风格跟唐门很像。至于为什么改了姓,原因就复杂了,也许当年被人追杀,或者小舅的后人跟他们失散被别人收养,说不清。”   追杀的可能性比较大,唐逸宸当年为了一己私欲害死那么多人,有人报仇是很正常的。这样他一边逃命还能将本事传授给下一代,所以周叔至今还能继承唐门那些厉害本事。   看我沉思,江慕尧居然又说了一句效果如惊雷的话:“伊伊,我怀疑蛇王出现了。”   “那条眼镜王蛇是吧?那么大,眼睛还红成那样,绝对不好对付。它要是蛇王……”   “我说的不是那条蛇。”江慕尧定睛看着我,眼神凛冽有些骇人,“我说的是杨乔。”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是蛇王?   “你还记得当初在公墓,有鬼向他跪拜吗?”我记得,可那些鬼物应该都中了淫蛇蛊,很有可能是王晓晴在背后操控他们臣服于杨乔,“起初我也觉得是王晓晴操控了那一幕,但依刚才的情形看来,杨乔应该早就中了淫蛇蛊,当夜被跪拜可能因为他是淫蛇蛊之首。如今他已经蜕化成蛇王,万蛇朝拜,不早点把他除掉,恐怕会后患无穷。”   我听得头皮发麻,不是吧,什么万蛇朝拜。一想到他那种良心被狗吃了的人能号令众蛇,我就觉得要天下大乱。   “哗哗~”北面响起两声划水声,我赶紧看了过去,那口棺材离圆台只有三四米的距离了。我疑惑地看了江慕尧一眼,直觉道:“这是不是刘珺瑶的棺材?”   因为这口棺材十分漂亮,一看材质就价值不菲,棺木上雕刻的花纹十分精美,简直像一门艺术。能在死人棺木上花这么多心思,可见那个人内里是藏了多炽烈的感情。   江慕尧点点头,压低声音告诉我:“棺木上嵌了阴沉木雕刻,辟邪效果很好,现在自行往这里飘肯定是外力作用。”   我轻轻唤了一声:“小周哥?”没人应答,我过两秒又换了个名字叫,“周叔?”   我把他们三人的名字都叫过一遍后并没有人回话。我赶紧跑到圆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看了水里一眼,没有不对劲的东西,而后伸长脖子往棺木后面张望。   不太看得清,但后面显然没人推。   我赶紧回到方碑旁,咽了下口水,紧张兮兮地瞪着越来越近的棺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咚~”地一声闷响,棺木撞到圆台边缘后终于停下。   我僵持半天不敢走过去看,事实告诉我很多时候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会被吓到,我现在就是这打算。   江慕尧微微紧着眉头,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你就在这别动,我去看看。”刚才棺木还没飘过来的时候他就想去看了,要不是顾及我的安危也不会等到现在。   不过他刚准备过去,刘珺瑶的棺木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打起的水花直接飞溅过来。   ☆、第七十五章 背后有人   棺木左右晃动的幅度跟游乐场的海盗船差不多,每一次都几乎要晃出九十度的幅度来。   以前是无知无畏,现在被吓久了反而比以前容易恐惧,真是越长越往回倒。我一连深吸几口气,才壮着胆子往棺木靠近。   圆台的直径有四米左右,方碑的中线跟圆台相交那一点正好是圆心。我走到离圆台边缘大约还剩半米的地方停住。不敢再前进,我真的很担心水里会再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来把我拖下去。   画溟吃过解毒丸后一直在昏睡,除了江慕尧也没人跟我相互鼓励,我只能硬着头皮坚强。   棺材里面咚咚闷响,好像有活物在里面撞来撞去。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他立马让我退后两步:“我来开棺,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能脱离我的视线,刚才一回头看不见你真的把我吓死了。”   心里一暖,我赶紧冲他笑了笑。不过脑仁里微微扯动的疼痛提醒我不能再深想,我赶紧打住了。   棺材盖子钉得很紧。不过江慕尧显然没有太费劲,钉子都被起开后,棺材盖像是磁铁的南极收到北极的吸引一般,大力一番往方碑上撞去。   要不是我突然开了挂似的腿软往下跌,脑袋怕是都保不住了。不顾我的头顶还是被棺材盖狠狠地撞了下,又麻又疼一瞬间没了知觉似的。我抬手摸了下,一手的血。不过好在那块头发没被脸皮刮掉,不然真是丧心病狂。   一只惨白的手攀住棺材边缘,苗苗姐的声音居然从棺材里传了出来:“唔!唔,唔……”   江慕尧冷冷地站在圆台上看着,貌似没有帮手的打算。我赶紧跑过去要拉苗苗姐上来,她的嘴巴被布捂着,手脚也被绑住。我心惊,赶紧忍着身上的疼痛要拉她出来,可我一个人哪里拉得动,赶紧抬头看江慕尧:“帮忙呀!”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眼角抽搐一直盯着被苗苗姐压碎的骸骨看。余欢找号。   眼睛莫名酸涩了下,我郁闷地嘀咕了两声:“爱帮不帮。”   他终于回过神来,帮着我将苗苗姐从棺材里捞了出来。   苗苗姐的嘴巴一得闲就盯着江慕尧开始破口大骂:“刚才是不是你!特么的就是背后伤人,想把我活活困死在里面是吧!要不是为了小瑾,我跟师傅犯得着趟这趟浑水嘛!”   她也是真的气恼不堪,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张口就是一顿狂轰滥炸。虽然她脾气暴性子急,但这也是我头一次看到她这么控制不住情绪。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一切确实是为了我,看来苗苗姐刚才经历过很可怖的事情。不然不会这么失控。   但江慕尧不买账,眼里浮起一丝嘲讽:“你可以不管,你敢说周旻这么费尽心机不是别有目的?当年戴筱曼失踪前,身上也出现过红眼龙图,周旻帮伊伊也是在帮他自己。他这么多年没再找别的女人,还不是为了戴筱曼。”   我呆住了,苗苗姐也呆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唐栾对周叔比较上心,那这些消息肯定是唐栾查来的。   不过虽然唐栾也是唐家后人,可时隔这么多年唐逸宸肯定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他这么注意周叔还有什么目的。   江慕尧眉眼间略过一丝淡漠,没有回苗苗姐的话,只反问一句:“你们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看场面太尴尬,赶紧把我被杨乔掳走的事情简述一遍:“里面还有眼镜王蛇,比碗口还粗……苗苗姐。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周叔,让他做决定吧。”   苗苗姐现在镇定下来了,但刚才被江慕尧嗤笑过后,脸就气红了。她恼恨地睨了江慕尧一眼,哼哼两声朝我点下头去:“北边还有两口棺材,我跟小瑾开错了一口,本来也没异常,可打开这口棺材后我们突然就看到了幻象。”   “小瑾掉进水里后先情形过来,我被他弄醒后那些蜘蛛就发神经来袭击我们了……本来想把这棺材弄伤石头好好查看,可总有人从后面打我,一下比一下重,我本来以为是小瑾,回头才发现他人不见了。”   江慕尧沉吟:“然后你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发现被困在了珺瑶的棺材里?”   苗苗姐瞠目结舌地点下头去,江慕尧的冷静让我不自然地产生一丝依赖,我相信苗苗姐也如此。虽然她个性要强,但终究是个女人,现如今经历的危险都是她不曾遇到过的。   两年前的无影镜事件,应该算是周叔他们接受过的危险程度指数最高的案子之一了。   “不会是珺瑶,因为……”江慕尧看看我,意思不言而喻,刘珺瑶早就投胎转世了,再来刘珺瑶的棺木上有辟邪的东西,怎么也不可能是她在捣鬼,“绾绾一般不会离开圆台,她迟迟不出现肯定是因为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江慕尧俊眸一凛,锐利地将远处的黑暗扫了一圈,但他也迟迟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到苗苗姐说周叔游水过去救他们,赶紧问道:“周叔呢?水下有吃肉的怪鱼,一直待在水里不安全。”   苗苗姐拧着秀眉,摇头表示不知:“我困在里面的时候师傅在外面敲过棺材,他说小瑾危险,他先去救小瑾再回来找我。我听到石头滑落进水的声音,师傅好像爬上去了。”   顺着苗苗姐的手指往上一看,凹池上面的那一圈小道上好像真的有幢幢黑影在晃动。   苗苗姐的矿工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我只好用手电往上照,这才发现大大小小的蜘蛛竟然在排着队往前爬动!看到那么多条蜘蛛腿心里就发毛,被我照到的几只蜘蛛怕光,慌忙爬上石壁往黑影里窜去。   我赶紧照了下别处,它们竟然都在排着队有目的地往某处进军。   “都在往洞里钻。”江慕尧遥遥一指,果然有蜘蛛在往洞里钻。四周的石壁上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洞,但这些蜘蛛并没有逮着洞就钻。   此时的苗苗姐又变成了沉着冷静的冰美人:“要出事了,不然这些蜘蛛用不着躲起来。”   身后的方碑“啪嗒”一声,有碎屑掉了下来。   刚才棺材盖竟然把方碑撞破一块,一直忘了说,方碑大概有半米厚,所以起初我并没想到棺材盖会把它撞坏。可能是因为处于湿润的环境中,加上年代久远,所以才会如此。   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幽幽地伸出来,周叔说中间封着什么,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还会活着。   我一个哆嗦,赶紧拉着苗苗姐往后退开两步。   居然是长长的黑毛,小时候我家曾经有两个西红柿发霉长白毛,方碑里伸出来的黑毛跟那种毛很像,只不过是黑乎乎的,好像还在动。   江慕尧抓住我的手要上前查看,我赶紧一个劲往后仰,实在是怕了,这个洞穴里怎么处处透着古怪。周叔之前都没说要砸开方碑,可见不管里面是什么都不好对付。   苗苗姐睨了我一眼,撞起胆子往后走近两步,打着手电往里照:“怎么像是发生尸变的尸体?”   周叔他们师徒几个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所忌讳的跟画溟他们好像不太一样,我经常听到他们说什么鬼物邪物的。周叔说过,该来的迟早会来,不是避免说那些字眼就会管用的。   我突然感觉后面有东西在拉我,硬着头皮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可我刚回头又有东西拉我衣服了。   这跟之前苗苗姐查看棺木时感觉有人打她的情形很像啊,我赶紧叫了江慕尧一声,可身后的力道骤然变大很多。我整个人往后一倒,居然直接摔进了刘珺瑶的棺材!   ☆、第七十六章 换命   身下已经散了架的骸骨,突然复活了一般,我摔下去的时候,刘珺瑶的两排肋骨像蚌壳一样张开大口,等我摔进去躺好,蚌壳立马紧紧闭合而上!   刚才棺木明明是横在圆台边缘的,可我被拉得往下倒时。棺木却掉了个方向变成棺材尾和圆台相临。一摔进去就有东西把我拉得跟死人一样躺好,上半身被两排肋骨狠狠地夹住,我两手扒住棺材想起来,可肋骨另一端就像是长在了棺材声,我越用力身上就被勒得越疼。   “江慕尧,我被困住了!”我张大嘴巴使劲叫唤,可圆台上的苗苗姐和江慕尧压根听不见。与此同时,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圆台上,正代替我牵着江慕尧的手。   她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回头看了我一眼,唇角一勾,眼神却冰冷如刀。一条白色的长水秀从她右边袖子里甩出,卷住棺材盖后用力一提。我整个人就跟苗苗姐刚才一样,被困在了棺材里!   她舞动水袖的样子我眼熟,曾经在梦里也看到过一个美人轻舞水袖唱戏,难道她就是我梦里那个女鬼?   背后有东西在蠕动,冰冰凉的,好像在往我身体里钻。   第一个在我脑子里闪现的念头就是蛇,不过蛇是有形之物,应该不会直接穿过防护服钻进我皮肉。直到似曾相识的皮下蠕动感频频显现,我才一阵战栗:难道是红眼龙?难道这个洞里居然有两幅红眼龙图?   后背上的冰凉开始蔓延,两只手里的红眼龙似乎也在躁动。三只红眼龙好似在彼此呼应,我冻得开始手脚痉挛。感觉脸都要抽歪了。   听觉突然变得很灵敏,我听到周围有很多窸窣声,还有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以及有东西撞到棺材上的声音。这棺材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一点也不潮湿,难怪刘珺瑶的骸骨至今没有腐烂。   棺材内壁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然像荧光的在隐隐发光,我两只手差点被棺材盖砸烂,缩回来后就被绑在两边内壁上抽不出来了。   棺材剧烈动荡了下。刘珺瑶的骷髅头滚到我胸口坐好,两个空洞的眼窝幽幽地将我望着,明明是冰凉的骸骨,却好像有生命似的。   我扭动身子要把它弄下去,可它跟粘在我身上似的就是不滚下去。   我手上被划破好几道后,终于把手抽了出来。我大叫江慕尧,可这个棺材里的空间就像是被隔绝了,声音传不出去。我赶紧到处摸,想把勒着我的肋骨敲断,无意中摸到了从我口袋里滑落出来的怀表。   当时真的是鬼使神差,我突然就安静下来,试图开怀表盖。   说来也怪,以前明明打不开,在棺材里突然就打开了。   怀表盖里面嵌着一张黑白照,男子丰神俊朗。眉眼里也是流光溢彩显然很开心,是江慕尧;女子文静恬淡,嘴角虽然往上扬着,眼里却是一潭死水,是刘珺瑶。   怀表里的指针突然开始逆行旋转,很快很快,我压根看不清楚。   脑子里嗡嗡地有很多声音在响,等指针缓缓降低速度一秒一秒往后倒退后,耳朵里的声音开始渐渐变清晰。   我听到两个很熟悉的声音在争执,是刘珺瑶和江慕尧。   好像刘珺瑶不搭理江慕尧,江慕尧火了:“你为什么总盯着这枚戒指看,我送你的那些不好?珺瑶,你是我的人,心里只可以有我!”   然后就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我听到刘珺瑶痛苦地哼哼两声,但好像一直紧紧咬着嘴巴不肯出声。我知道,江慕尧在跟她亲热,但她不愿意。   怀表的指针急速往前转了几圈,而后我又听到江慕尧在高兴:“珺瑶,我们有孩子了!从此以后我不准你再念着他,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指针再度旋转,耳朵里响起江慕尧的嘶吼:“到底是谁!母亲,为什么!珺瑶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不不不,珺瑶,我……”   他母亲唐静怡冷笑出声:“她这样的女人,害死我们江家那么多条人命,死有余辜。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酿就的,你早听我的话我们江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刘珺瑶这个贱人,死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她双手沾满血,死后也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再接着,怀表朝前转了一圈后,我听到江慕尧带着哭腔跟人求助:“珺瑶死后真的要恕完罪才能转世投生?不,唐栾,你帮帮我,我不要她下地狱受罪。”   “除非换命,她的命运已定,那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果真是唐栾,只不过他的语调没现在欠揍。   江慕尧急了:“好,拿我的换。我命硬,把我的换给她!”   “你缺心眼吗?换了她的命,你就要代她受过!搞不好永世不得超生了……”   我猛地颤了一下,什么?   我之所以能投胎转世,是因为江慕尧把命换给我了?!心口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疼得我龇牙咧嘴倒抽气。为什么会这样,江慕尧一直守着我,是因为他为了我压根投不了胎!可他之前却因为不想再勉强我,忍着心痛看我跟别人拜堂成亲做鸳鸯!   无言的难受在胸口绞痛,泛滥地像是洪水猛兽。脑子里疼得像有一把把刀在慢慢凌迟我的血肉,疼得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心口有一只手在拼命揪着,脑子里也不断地回放着周怀瑾的笑脸,可酸楚的泪水不断从我眼睛里涌出来,我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不多想了。   都说跟人待在一起的物品久了会附上感情,没想到这个怀表居然也残存着不少记忆。心口疼得我呼吸不上来,眼前发黑,身上也一阵阵发冷,我感觉我快要死了。节广欢才。   江慕尧,为什么刘珺瑶不爱你?你这么好,她为什么不爱你?每次看到她,她都不快乐,同为女人,我能读懂她的眼神。   我感觉棺材里的氧气也开始稀薄,就在我快要窒息时,棺材盖被猛地掀开了。   江慕尧一脸担忧地弯下腰来,等看到绑在我身上的肋骨时,立马狠厉地将肋骨折开了。我看不到他,却能听到他生气的喘息,忍不住苦笑一声:“这是刘珺瑶的骸骨,你怎么舍得下手?”   “伊伊~”他语结,把我抱出棺材后,才无奈苦笑,“珺瑶已经不在了,你就是珺瑶,珺瑶就是你,我现如今只想对你好。”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轻柔地摸着我的眼角,视线很快恢复过来。入眼全是残肢断臂,有断成几截的蛇身,有被撕烂的蜘蛛!我随便看了一眼,水上还有眼镜王蛇在翻滚,它嘴里正咬着蜘蛛,一口就吞了下去!   难怪刚才江慕尧没有立马把我救出来,可听苗苗姐的话,我在棺材里躺了也不过才两分钟!   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可怜兮兮地缩在方碑边缘,泪眼破碎楚楚可怜。   “方衾,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纠缠伊伊,”江慕尧垂眸看向脚边的断蛇身,语气越加幽冷,“再有下次,它就是你的下场。”   耳朵里还在嗡嗡地响着,我挣扎着从江慕尧怀里下来。   苗苗姐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但她并没有暴躁地跳起来,但还是不着痕迹地把我往她身边拉了拉,而后冷冷瞥了方衾一眼:“刚才为什么要害我?小瑾呢?”   方衾像古典美人一样,缓缓低头垂泪,抬手轻轻拭了下眼角,委屈兮兮道:“怎么会是我呢?我刚刚才跟进来的,只是想多看少帅几眼。”   江慕尧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地皱眉:“方衾,够了,说实话。”   ☆、第七十七章 暴风雨前夕   方衾细软的长睫毛微微抖动,哀戚地抬头看了江慕尧一眼,久久没有出声。   江慕尧脸色铁青,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开口:“你本可以早日投胎转世,却非要纠缠于我。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份参与迫害伊伊,不然我会让你来不及后悔。”   方衾单薄的双肩轻轻一颤,想起我掉进棺木前她回头冲我笑的那下,我就知道她有绿茶潜质。现在这么可怜兮兮只怕是在装可怜。   不过,不管方衾愿不愿意说实话,江慕尧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这一点挺让我欣慰。   有眼镜王蛇游到了圆台边,不停地转着圈,似乎在考虑怎么收拾我们。这是来给杨乔报仇了,他也真是睚眦必报,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江慕尧不耐烦地徒手一抓,准确无误地恰在了一条小眼镜王蛇的脖子上。   他迅速背过身,另一只手缠住蛇尾用力一拉,那条小蛇就这样血肉模糊地被一分为二了:“杨乔,今日是我伤你。有种冲着我来,我江慕尧随时奉陪!你今天要是执意捣乱,他日再遇我一定让你魂飞魄散!”   圆台周边的眼镜王蛇好似都听懂了江慕尧的话,停下来立起脑袋,嘶嘶地冲着我们吐信子。一连串的声音此起彼伏,听起来竟然像是有上百条之多!   方衾许是被江慕尧的狠厉吓到,白着脸娇滴滴地告诉我们:“白脸小哥好像被蜘蛛拖进洞里了,我看到一个老爷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那就是了,苗苗姐跟来跟周怀瑾在凹池下,如果不是被什么东西拖进水里,那肯定是被蜘蛛拖走了。蜘蛛以蜘蛛丝承重,落下来抓人上去。   它们的丝线有那么牢?想想都不可思议。   苗苗姐急了:“哪个洞?”   周怀瑾当时没有出声提醒苗苗姐,应该是因为已经中了蜘蛛的毒液。没想到我们千防万防,结果还是出了事。   方衾美眸流转,站起身看了一圈,最后指着有刻字的那块石壁:“那一个。”   江慕尧点头,看向我跟苗苗姐:“你们先出去,我负责救他们两个出去。”   苗苗姐当即义愤填膺:“不行,女鬼的话怎么能信。我不会把小瑾和师傅的命托付在你手里,单凭我们两个女流之辈,再在洞里遇到危险只会回天乏术。既然是一起进来的,那就要一起出去。”   我看了一眼还处于昏迷之中的画溟,带着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出得去。苗苗姐是压根不肯相信江慕尧他们,她很好地贯彻了周叔的理念:不相信鬼话。   “江慕尧,你不用纠结了,带我们上去吧,画溟包里还有一支火焰喷枪,我有无影镜。真的再出事我们能顶上一会。”我说完赶紧把无影镜掏了出来,也不知道眼镜王蛇怕不怕这面镜子。   我对着水里照了下,眼镜王蛇优哉游哉地游着,丝毫不受影响。   哎。待会儿来只蜘蛛我再照照看,应该也没用,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活物。   我讪讪地收起镜子,尴尬地回头笑了下。刚才拿镜子的时候,我除了两只手有反应外,背上也在一阵阵发凉。   我实在不放心,把无影镜放进背包后,凑到苗苗姐耳边叨叨一声:“能不能帮我看看后背,刚才摔进棺材有东西往我背里钻。”   苗苗姐有些不耐烦,帮我把防护服退到腰际后,躲着江慕尧把我后背上的衣服往上推:“哪有什么龙图,伊伊你别瞎想了……咦?你背上这么冰?是不是吓坏了。”   我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放轻松,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背上真的钻进去一条怪东西。   我脸上发虚,赶紧把衣服穿好:“走吧,时候不早了。”   刚才那些蜘蛛应该是察觉到眼镜王蛇出动了。所以才会大规模地躲进洞里。周怀瑾现在成了蜘蛛的猎物,晚一分钟都可能要命。   江慕尧还在犹豫,我忍不住推搡了他一把,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指着画溟跟方衾道:“帮我好好照看他。”   方衾脸上一喜,旋即破涕为笑,明媚的笑容像一朵娇艳的百合花:“少帅,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江慕尧淡淡点头。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搭在苗苗姐的肩膀上,微微弯膝一蹬,我们就跟着他跃上了凹池上的石道。整个过程快得我都来不及害怕,不科学。但太炫酷了!   进洞前苗苗姐冷哼了一声:“之前把我推进棺材的显然就是那女鬼,伊伊摔进去应该也是她的杰作。你别忘了她刚才幻化成伊伊的样子欺骗你,她的话怎么能信?”   “我跟她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比了解她。她以后还想见我,就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   江慕尧说着就没了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十秒之后:“里面很多蜘蛛,有三个岔口,主道上没人,先喷火进去烧。”   苗苗姐蹲下身子把火焰喷枪的枪口朝向洞里,嘭了大概两分钟,里面传来一阵烤糊的味道,隐约还有肉香。   她又喷了两分钟。不一会儿就有拳头大小的蜘蛛急急往洞口窜来,直接撞进火里化成了灰烬。   这个洞比我们钻进来的那条甬道还宽敞点,进去的时候还能看到蜘蛛,不过手一碰就散成了炭块。   我们运气很好。在第一个岔口就碰到了正往外钻的周叔,他脸上黑一块肿一块别提有多狼狈了:“苗苗?你们怎么来了。没被蜘蛛咬到吧?”   他说话的时候喘得特别厉害,体力快枯竭了。   进第二个岔口前周叔停住了,他往里面扔了几根荧光棒。这次也是发了狠,手里直接拽着匕首一边爬一遍往左右扎,火花都被匕首擦了出来。   我跟苗苗姐都没进去,第三个岔口就在旁边,她学着周叔的法子也进去了,我伏在在后面帮他们断后,一旦有求救就进去帮忙,万一有蜘蛛爬起来,我也要负责处理。   庆幸的是,岔口里的蜘蛛不多,周叔很快就出来了,周怀瑾就跟在他身后。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原来他刚才被蜘蛛往上拖的时候,灵光一闪想将计就计,他想找到最大的那只母蜘蛛,擒贼先擒王。   等他拖出一样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时。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果然是最大的那只蜘蛛,当初我从它背上摸到一个红眼龙图,现在的它肚子都烂了,恶心的黏糊糊的各种浆汁糊满了它的绒毛,散发出很浓的难闻气味。   “它之前有个卵囊,现在没了,看来又多了不少小蜘蛛。”   周怀瑾抹了一把他的灰头土脸:“里面有一堆小蜘蛛,我把它们烧了。”   我赶紧把苗苗姐叫了出来,人一聚齐心里的底气立马变得充足。我看了下手表,居然快六点了!   我看了周叔一眼,他沉吟良久才往前看了一眼:“我不想再进这个洞第三次,既然进来了。今天必须弄清楚再出去。洞里的蜘蛛已经清除干净了,先待在洞里休息,等石头打开,我要看看下面有什么。”   身子一松懈我才发现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我叹了一口气:“绾绾也不见了,我总感觉今晚要出事。”   成败就在此一举,不管今晚遇到什么大困难,我都不能退缩。   江慕尧帮忙把画溟给弄了上来。周叔这次没再继续跟他作对。我们交叉着坐在洞口沉默不语,干涩的压缩饼干食之无味,但我知道必须吃下去,今晚有一场大战。   蜘蛛和眼镜王蛇也是死伤惨重,上半夜都没有再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两两合眼休息,心里都绷得很紧。零点石门大开之后,也许就是生死存亡之际。我紧紧抱着无影镜,一直未曾真正入眠过。   ☆、第七十八章 百鬼横行   为了省电,我们并没有一直开着手电。   时间特别煎熬,寂静中有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眼镜王蛇嘶嘶的吐信子声。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发现凹池上空那一片黑中随着夜色的加深在一点点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鬼火,从七点开始。每隔一刻钟都会多一团鬼火在空中舞动。   蜘蛛和眼镜王蛇显然对这些变化有着极深的恐惧,八点左右还有黑影在石壁上爬动,等到了九点左右,已经一个都没了。   除此之外,凹池上空那一片无尽的黢黑中竟然慢慢有亮光出现,晶晶闪闪的有红色有蓝色有黄色,就像是上面镶了很多金银珠宝。我在水里也看到有结晶状的东西能发光,不知道跟上面的是不是一样。   周叔见我盯着上面看,低声道:“应该是蛇眼石。也就是萤石,不必惊慌。”   哪里是惊慌,如果这里没有危险,牵着心爱人的手欣赏这些比星星还有璀璨的夜幕,不要太浪漫!   我激动地想伸手去牵周怀瑾,可刚碰到他手背,我心里不由得紧了下。我想起了江慕尧,此时此刻我应该牵的是他的手。脑子里又开始微微发疼,在刘珺瑶棺材里听到的那些话又开始不住地在我脑海里飘荡。   我不敢让周叔瞧出端倪,只好抱住膝盖假装休息。心脏里憋着难言的疼痛,每多想一点关于江慕尧的事情,就有血口子在微微扯开,疼得钻心钻肺。   上面越来越亮,等接近零点时,整个洞穴几乎都被照明了。人站在两米之外看不清五官,但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任何暗角。我们把画溟留在了洞里,周叔在他身边贴了很多黄符,还用血结了个阴阳印在石壁上。   其余四人出来后,看到这美妙的奇观,都惊呆了。   等待的种种煎熬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直到凹池中间的圆台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紧张的气氛才又重新笼罩在我们周边。   我们什么也没做,紧紧盯着圆台一分为二,用十分缓慢的速度往两边挪去。方碑上破裂的地方因为圆台的震动又碎掉一小块。   头顶的亮光随着圆台开口的变大而发生变化。等绾绾口中的石门彻底打开后,上方的亮光隐约呈现出一个阴阳八卦图的形状来。池水突然围着圆台开始旋转,很快就以圆台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奇怪的是,池水周边确实波澜无惊。   圆台在水下的部分是用石头堆砌的大圆柱,异常牢固压根就敲不开,不然我们也不会等到现在。漩涡的形成很像圆台下的圆柱起了变化,就像在洗手池里放满水后再拔下塞子形成的那种漩涡。   亮光形成的阴阳八卦图越来越明显,最后像闪光灯似的突然亮了一下,闪得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出现暂时性失明,我眼睛里过了一分钟还有一个消散不去的亮光。   等我们回过神来时,上面所有的亮光都黯淡下去,原本可见度很远。现在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石道。   阴阳八卦图消失后,有一阵阵阴风从上往下嗖嗖地窜来,我只看到有很多黑影像得了自由的鸟儿在洞穴到四处晃荡,原本一片死寂的洞穴里突然响起各种怪异的鬼哭狼嚎。   苗苗姐在我左边,她左手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呜呜……我的儿,你看到我的儿了吗?”   我僵硬地别过脖子看去。一个碎了半边脑瓜子的女鬼正扯着苗苗姐的手臂在流泪!她的眼睛异常肿胀,好像是哭得太多,泪水里搀着猩红的鲜血。裸露的手臂上全是血渍,乍一看真是吓丢半条命。   我怕苗苗姐冲动,赶紧捏住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居然很镇定,微微点下头让我别担心后并没有搭理那个女鬼。   我们是背贴着石壁站的,我的脚腕上突然多了一双鬼爪子,被江慕尧拍开了。   百鬼夜行之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仲绾。   她也很快就发现了我们。激动地跑过来整个吊在了我的脖子上:“少夫人!您没事就好,刚才大舅老爷他们突然把我抓上去了,今天好奇怪。还没天黑上面就出现了破口……少夫人你们怎么还没出去啊,要是被他们发现……”   我简直想剖开仲绾的脑袋瓜,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稻草或者浆糊!   本来只有少数几个鬼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她这一嚷嚷,旁边十几只鬼全部朝我们围拢过来!   江慕尧冷冷地现出身形,一把扯开仲绾丢到了旁边,而后抽出那柄只有四十多厘米长的短剑横档在我们面前:“我是江风眠之子江……”   他话还未说完,一股很强劲的罡风迎面朝我们吹来,风中卷着一大团黑。   “注意了,都尽量护好自己!”周叔掏出五帝钱,赶紧让我拿无影镜。   我一直都把无影镜抱在怀里,听了他的话赶紧作势要掀上面的黑布。可江慕尧就在我前面。我犹豫两秒还是没扯开那块布。   江慕尧回头挥剑往那股罡风劈去,罡风立马一分为二从两边朝我们夹击。   “绾绾,躲开!”我叫了一声。赶紧把无影镜对向左边扯开了黑布。   镜框上的龙晶咕噜噜滚动起来,一声尖锐的长鸣差点儿震破我耳膜。   “伊伊!把东西收起来!”江慕尧回头看到我的举动,又惊又惧,第一次朝我吼这么大声。   我一愣,还没有任何举动,苗苗姐突然就抓住我的左手腕摇头:“别听他的,这么多鬼我们对付不了的。这些都是饿鬼,要是不对付,我们今晚都会死在这里。”   江慕尧急了。随手挥动两下就收起了短剑,抓住我的右手腕赶忙劝阻:“不能!伊伊,我们必须找到留红眼龙图给你的人,不然这么久的折腾都是白费工夫!被收进这面镜子的,万一正好是你需要找的那一个怎么办?”   周叔冷哼:“这些都是你江家的人,凭什么要信你?”   江慕尧微微仰头。半眯着眼用冰块脸回应:“就凭我是伊伊的丈夫!”   周叔不信我信,所以我权衡再三还是盖上了黑布。   刚才那一幕吓得周围那些鬼物一哄而散,等我遮上无影镜后他们才有迟疑地聚拢过来,眼神极其兽性,就像饥饿的狼群看到几只羔羊后随时准备咬断其脖子,撕开皮毛茹肉饮血。   江慕尧再度握紧短剑展开长臂挡住我们,吼得声如洪钟:“母亲!唐静怡!你在哪里?”   声音回荡良久,但并没有鬼物回应,我只听到有声音疑惑地在校生讨论着:“唐静怡……耳熟……老夫人的名讳?这人是谁,他怎么叫老夫人?老夫人是谁……”   大多数鬼物都在这里被困了太久,脑子显然不太好使了,很多都神志不清。   江慕尧很是疑惑,按道理唐静怡肯定被困在了这里,此时不肯相见要么是躲着不敢出来要么是已经忘却往事不知道她自己就是唐静怡。   江慕尧不甘心,又嚷了一遍。   密密麻麻的鬼物全都涌了过来,我们能听到很明显的吞咽口水声。   幽幽鬼火之下,他们个个都面目狰狞死相惨烈,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脑浆崩裂。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鬼群后面响起:“这里没有唐静怡。”   江慕尧没有吭声,但我看到他的身子轻晃了下。想必唐静怡欠他一个解释,他想当面问清楚。   拥挤在我们前面的鬼物很自觉地往两边推开,让出一条路,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男鬼一步一蹒跚地朝我们缓缓而来。   ☆、第七十九章 红眼龙图的秘密   等老头走近,江慕尧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大舅?”   江慕尧的大舅!我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石墙,这上面的字就是唐门众人刻的,当初跟唐逸宸一起合谋害江家人的就有他,只不过害人终害己,他被唐逸宸背叛了!   他是唐逸宸和唐静怡的大哥,唐逸清!   唐逸清抬头,盯着江慕尧看了半晌。最后喃喃出声:“二妹的独孙?小江,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能在阳间看见你。怎么,你来这里找二妹?哈哈哈哈……”   唐逸清跟神经病一样,仰头就开始大笑。   “大舅,”江慕尧很无奈,岁月的流逝已经消磨掉他对灭门惨案的仇恨,他说他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爱我,他坐到了,“不管你们当年有什么恩怨,江家人是无辜的,过去这么多年,你对我母亲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副态度?”   “我怎么了!”唐逸清暴怒。眨眼就冲到他面前,跟他的脸近到几乎只差两厘米,“你当二妹是什么好货色?你知道当年你父亲为什么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吗?哈哈哈……还不是她,想利用邪术绑住你父亲的身心!”   江慕尧的爸爸跟唐静怡婚后很快就开始起腻,唐静怡为了挽留这份爱情,对他使了移情蛊。俩人形同新婚般恩爱了不到三个月,他不知道从何处得知自己中了符蛊,一气之下搬出江公馆后再也没回去。   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说明移情蛊是可以解除或者克服的!   唐逸清的脑子也不大正常,在这个如鬼窟般的洞穴里待上近一百年,内心再强大也会崩溃的,更何况是这些带着强大怨气的鬼物。   他像头狼一眼尖啸了一声,原本安静立在周边的鬼物立马化成一团团黑气朝我们疯狂进攻起来!   这下不管江慕尧怎么阻拦,周叔他们都不肯束手就擒了,苗苗姐更是一把扯下无影镜的黑布,要不是我情急之下转了向,江慕尧差点被收进去!饶是如此他还是很明显地恍惚了下,趄趔几步差点连手里的短剑都掉了。   我双手握着无影镜,分不出空余的手来管头脸,为了不再伤及江慕尧,我还得露出眼睛来盯着眼前的战场。我手背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被吸进无影镜的鬼物发出一连串哀嚎,耳朵里的嗡鸣声不断,我已经听不到周叔他们的说话声了。   左手边的苗苗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那张冰焰般美丽的脸上破了很大一道口子。   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气将鬼物刺激得愈加猖狂,苗苗姐突然惊呼一声,直直往前扑去!前面摔下去就是凹池,掉在水里还有活路。要是正好摔在石头上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人的求生本能导致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的我,我被她一带也急急往前栽去。   右手边正好是周怀瑾,他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要不是我抓得紧。无影镜都要摔下去!   防护服太滑,苗苗姐没抓住,手打滑最后抓住了我的脚腕。   江慕尧稳住身形后,看到我这边的情况赶紧过来护我,苗苗姐手上脱力,好在江慕尧赶在最后一秒将她提了上来。   苗苗姐吓得花容失色,但看江慕尧镇定如斯,我突然感觉他刚才是故意不及时出手的,为的就是让苗苗姐长点教训。   江慕尧扯下口罩,中气十足地大吼道:“大舅!唐逸清!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但你必须告诉我怎么救伊伊!”   黑气的攻击骤然减弱,随着周叔手里那张黄符熄灭,周围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无影镜确实有用,可这里能给我们发挥的地方太小,一不小心就会踩空掉下凹池。最主要的是,我用得胆战心惊。生怕伤到江慕尧。   眼看他们都收敛了,我也赶紧把无影镜遮了起来。后背及两只手里的红眼龙特别欢腾,我全身的血液都被冻得沸腾了。   冷,但是因为它们的欢腾,所以血液流动的速度很不正常。   团团黑气在我们周边盘旋,最后唐逸清再度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我们要的不是尽力,而是务必要做到。你不知道在这里被困百年有多痛苦,”他突然神经质地蜷着手指捂住小半张脸。惊恐地瞪大眼往四周乱指,“每天都跟坐牢一样,耳朵一刻也不得安宁,不是她哭。就是他笑,每天午夜时分才有个把小时的自由,却也只能在这么小的地方转悠……”   他突然捂住肚子,对着我和苗苗姐舔了下嘴唇,还夸张地咽了一大口口水,跟个变态一样两眼泛光:“永远都吃不饱,我都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江慕尧神情一凛,挡在我面前:“唐逸清,有事谈事。我的提议你到底应是不应?不应我们现在就走,我保证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唐逸清半眯起眸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围着江慕尧转了一圈。嘿嘿笑道:“毕竟是当过少帅的,这气势还真是有点吓人。说吧,谁是伊伊?怎么,当年让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刘珺瑶死了。你就又找了新目标?”   江慕尧没有吭声,我赶紧颤声答话:“我叫初伊,刘珺瑶是我的上上……世。我见到过几次红眼龙图,一碰那图就消失了。好像钻进我身体去了,请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要不是觉得心高气傲的江慕尧会受不了这只鬼物,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抢话。   “红眼龙图?”   “对,身子围绕成阿拉伯数字8的形状,咬着自己的尾巴,眼睛是红色的。”   唐逸清笑了,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什么红眼龙图,那是我们唐门特有的‘隔世报’。当年你害死了我二妹两个女儿、外孙……大大小小那么多人,她不折腾折腾你才怪。”   “什么‘隔世报’?”   唐逸清嗤笑一声,朝江慕尧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打仗,怎么,当初你不是压根不相信我们唐门的本事吗?怎么现在肯关心这些事情了?”   “大舅。事情都过去了。伊伊身上的红眼龙……‘隔世报’,到底该怎么解?”   “九九归一,周而复始。‘隔世报’的诅咒对象如果真的是她,那她碰到龙图标记就会出现与旁人不一样的后果。”   江慕尧点头:“对。伊伊一碰到红眼龙,那图案就会消失。”   唐逸清点头:“一般会有九条,照你们所说,应该已经碰到过几条了,你们只要在出现图案的地方,找到与之相对应的冤魂,化解其戾气就好。按理一旦化解开,龙图被碰之后就能消失。”   不对,他说得这番话逻辑有问题。公墓里的红眼龙图被我碰过之后也消失了,但是洋洋妈并没有原谅我。   周叔也提出同样的异议,他显然是不相信唐逸清的话的:“石壁上的字是你所刻,天命是什么意思?”   唐逸清跟只狐狸一眼。狡黠地看了我们一眼,他把江慕尧拉到远处,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悄悄话。江慕尧中途似乎朝我们看了好几眼,也不知道唐逸清是不是在挑拨离间。   周叔压低声音让周怀瑾传话给我:“伊伊,准备好无影镜,这鬼物不可信。”   “周叔,不行,刚才江慕尧跟唐逸清已经约定好了。他们现在……”   周叔淡淡开口:“那是他们的约定,我没答应过什么。”   等他们终于说完悄悄话,我赶紧朝江慕尧使眼色,想告诉他周叔不打算遵守他和唐逸清的约定。   他拧着眉头往旁边挪开,等看到苗苗姐要拉开无影镜上的黑布时,当即大叫:“不可!住手!”   唐逸清尖叫一声,尖叫着被无影镜吸近。   但行至中途突然有黑团窜过将他撞出了无影镜的能力范围,代他被无影镜吸了进去。唐逸清大怒,眨眼出现在我们面前,抓住周叔和周怀瑾就往凹池下方摔。   ☆、第八十章 我不能生孩子   昨晚那叫一个惊险,周叔和周怀瑾双双掉下凹池后,江慕尧只来得及拉了周怀瑾一把,可周叔却直直摔下去了。   好在正下方是池水,但当时周叔是头朝下的,巨大的冲击力迫使他出现暂时性的昏迷,脑袋也在昏迷时不小心磕到了石壁。   周怀瑾跳下水把人捞起来时,周叔的小腿上正被一条五六十厘米长的大黑鱼咬着。   它头部扁平。嘴巴很大,两各有一条尝尝的胡须。它咬得凶狠,周叔腿上的防护服都被咬破了,周怀瑾用匕首把它给划拉开后,它的牙齿还死死咬着周叔的皮肉。   要不是唐逸清还想着靠江慕尧救他离开洞穴,他肯定会控制不住非跟我们来一场血战。   关于洞穴里发现的两个红眼龙图,唐逸清让我明晚过去,他答应会先找出其中一个与刘珺瑶结怨的鬼物出来以示诚意。   江慕尧代我点了头。可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全在医院里。   苗苗姐把周叔的昏迷不醒全部怪罪在我身上,一直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是真的开始心灰意冷了。   唐逸清说有九个红眼龙图。除了我们已经发现的四个,还有五个不知所踪。可以说事情只进行了一小半,磕磕绊绊还算顺利,但我们全都挂过彩和挂了彩。   现如今最厉害的周叔已经昏迷不醒,短期内是不可能再帮着我上刀山下火海地找红眼龙图了,而苗苗姐铁定要陪在周叔旁边照顾。   画溟和李宝扎的目的在于麒麟章,以后他们不会为了我的事情再涉险。   不管怎么看,只有周怀瑾还有可能继续帮我。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出生入死地帮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呢?虽然我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可我知道那种感觉是假的。   医生说周叔的后脑勺有硬膜下血肿,近期不能出院:“情况严重的话……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这番话无疑是彻底将我打入了万丈深渊,心里本来就愧疚,再看到苗苗姐怨恨的眼神,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叔。   “姐,你别这样,这件事情怪不到伊伊,她也不想……”   “你给我住嘴!”苗苗姐当即给了帮我说话的周怀瑾一爆栗。   我明白她此时的感受,人在极其悲痛的情况中会下意识地转移感情,如果把恨意都放在我身上能让她好受一些,我愿意承受这一切。   就如我自己,明明知道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伤残是在所难免,可当真看到受伤最重的人不是我自己时,心里的愧疚还是止不住地开始泛滥。   苗苗姐不想看到我,但我倔强地非要留在医院,直到医生说周叔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我才识趣地离开。   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周怀瑾才追上来。   他抓住我的手臂凝望半天。最后突然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抱住了。我能感受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打颤的身体,那种无言的渴望在我心口膨胀,惹得心脏狂跳乱舞。   头顶的太阳还在,所以江慕尧没能出来阻止。只一个劲在口袋里用怀表冰我以作提醒。   他的声音在发抖:“伊伊,明晚我会陪你进去。等师傅好一点了,我会接替他继续帮你处理这些事情的。”   他很孝顺,能这么说我已经很感激:“小周哥,我一直在抽空看你的手记,我会学着自己解决……”   “不,你是女孩子,没必要这么坚强。伊伊,你等我。”   我想说他没有任何义务这么帮我,我对江慕尧的态度已经能说明一切了,就算周怀瑾帮我帮到底,我也不能在感情上给他任何回应。   不过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我需要他的帮助,而且我知道我劝不动他。   回到秦叶杳的招待所时,天已经黑了。   收银大妈看我失魂落魄,忙关切地问了几句:“刚才来了一位客人。是除你们之外,这三个月里第一个客人呢。那姑娘长得好看,你要是嫌孤单就找她说话,她就住你隔壁212。”   我无力地点点头。晚饭也不想吃,直接回了210。   “伊伊,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事情已经有突破性的进展了,唐栾已经找人取出了墓地里的另一只骨灰盒,盒子上有线索。”   我无端地有些烦躁,甩甩头看了江慕尧一眼:“唐逸清是不是跟你说怎么解除移情蛊了?你告诉我方法,先把这该死的符蛊解了吧。”   再不解,我迟早要真的爱上周怀瑾。   在知道江慕尧为了刘珺瑶,宁愿冒着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也要跟她换命后,理智压根不允许我在周怀瑾的温暖中沉沦。说实话,再不找点支撑,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太煎熬,谁知道我这一世能不能解除唐静怡给我下的“隔世报”。   今晚我要把江慕尧的话都逼出来,他要是不说,我会不再搭理他,我受够了这种半知半解的情况。   他许是看出了我眼里的坚决,嘴巴嗫嚅半晌,最后叹着气道:“大舅说移情蛊没有别的好法子解除,只能靠中蛊之人自身的意志力。当年我父亲知道自己中了这道蛊后。想尽法子找到了他在外面养的姨太太,每晚都疼得蚀骨钻心,硬是熬了下来……”   移情蛊被下的天数越短,越容易克服。   移情蛊大概是二十多天前被下在我身上的。但是这道蛊被催活的天数也才半个月。只要我能熬受半个月的痛苦,那这道蛊应该可以被克服了。   我愿意忍受那种痛苦,此时此刻我不找点事情做,肯定会内疚死。   江慕尧看我态度坚决,点头同意了。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我拉到洗手间,还开淋雨帮我脱衣服。   看他眼里的潾潾荡漾的波光,我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瑟缩两下后,我还是背对着他自己脱了洗澡。   等他把我掰得面向他时。我才发现他的衣服没了。   线条分明的肌肉条理不必电视里的男模差,热水碰上他冰冷的肌肤蒸腾起一片片迷蒙的水汽,洗手间顿时白雾缭绕如仙境。   我咽了下口水,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你干什么呢。我想解移情蛊,没想跟你做别的事情。”   “伊伊,最简单直接能让你身心给我的只有这件事,今天开灯,你必须一直看着我,尽量克服你脑子里莫名出现的周怀瑾,你能做到吗?”   眼睛不自觉地又往他身上瞟了两眼,我顿时口干舌燥起来。怕什么,来就来,不过抱住他那一秒,我脑子猛地打了个结,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来:“我们不会怀孩子吧?你是鬼我是人,万一怀了孩子,生下来不会不会是个小怪物?”   我只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可我没想到他的身子猛地打了个颤,僵了半晌才沙哑道:“伊伊,你前三世没有生过孩子。”   第一世我知道,还没承认就丧了命,可后两世明明嫁人了,难道因为还没来得及生就送了命?   江慕尧搂住我半天没吭声。我脸上烫得厉害,脑子里又开始泛起周怀瑾那张笑脸。所以我推了他一把,想抬头看他的脸来取代周怀瑾。   但他可能以为我生气了,紧紧握住我的肩膀。嘴巴动了半天才突然说出一句让人很伤心的话来:“你不能生育。”   我讪讪地回了一句嘴:“你才不能生呢。”   我身体好得很,婚检的时候也没查出任何问题来,怎么会不能生育!   他又用那种痛苦的眼神凝望我半天,最后喃出一句话来:“可能是婴灵的怨气太强。”   他没再给我多余的时间沉浸于这件事中。一把将我压到墙头上就亲了下来。   对呀,我怎么忘了婴灵,难道是因为刘珺瑶没能将他生下来,所以他生生世世纠缠这她的转世,害得她再也没办法生育吗?   ☆、第八十一章 恩怨   江慕尧每隔一会儿都要问我一遍他叫什么名字,等我实在被移情蛊折腾得喘不过气来后,他又会任由我错将他当成周怀瑾。   这一夜的感觉很糟糕,一直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来回往复,我差点突然得心脏病翘辫子。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怀里就跟抱了一团冰,连我身上的草莓印都被冻成了青紫色,简直丧心病狂,昨晚上到底折腾了多久,我身上居然这么伤痕累累。   不过也因为这番折腾,我睡了个好觉。   不过有一点我很纳闷,孩子的骸骨已经被我敛葬,为什么现在梦到鬼楼还是能听到他的啼哭?而且只要稍不留神。追随我的那股婴灵怨气还是会上前索命。   婴灵的怨气很难消除,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当初的刘珺瑶并不想对不起他。   “伊伊~”江慕尧没戴口罩,睁眼看到我在看他后,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笑了。   他的脸部轮廓很刚毅。棱角过于分明,眼神鹰厉时会让人不自觉地害怕。不过,现在的笑容柔和了他的刚毅,怎么看都让人痴迷。   可在我眼里,这张笑脸却渐渐变得更加柔和了,眼里也如同染了阳光,温暖如春。我忍不住抬手去摸那张脸,张嘴就要喊出小周哥的名字。   不过他赶在我叫出口前攫住了我的唇,细细舔舐轻咬,我差点儿以为他又准备来一发。   周怀瑾为了不让我跟苗苗姐起争执,劝我别去医院看周叔了:“今天就给师傅办转院,萧总已经帮忙在北京联系好专家。我陪苗姐送师傅过去,今晚……可能赶不回来了。伊伊,你能明晚再进去吗?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进去。”   心里头发空,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不是我想把周怀瑾绑在身边,而是石洞里太可怖,多个人能壮壮胆。   “小周哥你就安心照顾周叔吧,不能急着赶回来,我自己能行。再说了,不是还有江慕尧在吗?”   周怀瑾语气酸溜溜地应了一声,又叮嘱我好几遍要注意安全,而后才肯挂电话。   以前我是个很自立的人,但凡自己能做成的事情就不会开口找人帮忙。可能是因为从小跟老妈相依为命的缘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大学舍友总说我很难找到男友,因为男生压根找不到借口接近我。所以大四初始被杨乔表白时,她们都觉得我捡了狗屎运。   事实证明,我不过是踩了一坨狗屎,又臭又恶心。   想到他连是非根都断了,我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这一次我跟江慕尧是掐着点进去的,唐逸清一早就等在了洞口。他身边站着一个眼神呆滞的女人,披头散发穿着破旧的旗袍。旗袍两侧露大腿的开口被撕得很靠上,她稍微一动腿我就能看到她的小蛮腰。   江慕尧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确定地喊道:“大姐?”   女人的身子狠狠地颤了下,眼神渐渐清明。最后聚焦在江慕尧的脸上。因为他戴着口罩,她一时间没能认出来,我赶紧帮忙把江慕尧的口罩给扯了下来。   女人这才泪眼朦胧,浑身打颤地扑进他怀里:“五弟,你是五弟。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带我回家吧,贝贝还等着我回家带她去买文具呢。”   我心头咯噔了下,她也是和有孩子的女人,光看她的惨状我已经猜到了,她也是被刘珺瑶害死的女人之一。她一心念着跟女儿的约定,结果却在娘家遭了意外,还是人为设计的意外。   鼻子一酸,我忍不住朝她欠身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代刘珺瑶给你道歉。”   女人茫然地微微歪着脑袋看我,眼神又开始犯迷糊,她使劲抓了两下头发。疑惑地从江慕尧怀里撤开:“五弟,她是谁?”   鬼物认不出转世投胎之后的人,更何况我已经是刘珺瑶死后的第四世了。   “大姐,她是伊伊。”江慕尧不着痕迹地挡住我半个身子。凝眉看向唐逸清,他显然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化解大姐跟我灵魂的恩怨。   唐逸清轻佻地扯起右边嘴角,一手抓住大姐,一手摊到我面前。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略带怯意地将手递了过去。不过还没碰到唐逸清,江慕尧便会意地将我的手直接搭上了大姐的手背。   唐逸清嘿嘿一笑,但余光瞥大姐的那一眼却很是无情:“江兰芯,这个女人就是当年骗你们去清秋苑看昙花的女人。你回不了家都是因为她。”   大姐的身子猛地一颤,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神里慢慢聚起的怨恨。   江慕尧以为唐逸清是在故意耍花招,气得想把我拖到他身后去,被唐逸清阻了:“要消怨气,就必须先把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我赶紧侧头冲江慕尧笑了下,反正又他在,如果大姐的情况真不对,他到时候再拉我也来得及。   大姐紧紧抓住我的双手,长指甲直接掐进了我的皮肉。   我咬紧牙关忍住了,眼前开始出现幻象,有很多穿着漂亮旗袍的女人上了老式轿车,其中就有洋洋和他妈妈。一共两辆车,大姐安排妥后,这才优雅地上了第一辆。   她们一直在讨论清秋苑的昙花,听说很美。清秋苑貌似是当时的娱乐场所,不过在郊区,地理位置有点偏僻。   大姐一直优雅地噙着笑意,微微点头那一瞬十足有高雅贵妇的风范。   不过车子开到半路车胎突然爆了,当时她们身处一片小树林,司机下车查看时。两边突然窜出很多持枪的人,个个穿得像地痞流氓。   大姐挺身而出,虽然身子打颤却还是高傲地抬头:“我们是江公馆的人!”   可那些禽兽却笑了:“是江公馆来的那就对了,兄弟们,上!”   所有人都在惊叫,逃跑的一个男司机直接被打死了。那伙拿枪的禽兽少说也有三十个,他们把所有女眷都拖到了树林深处开始发泄他们的兽性。被拖进去的女人十有八九都像我梦到的女鬼一眼,死得凄惨。   尽管大姐的衣服被扯烂。却还是宁死不屈。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匕首,想刺压着她的男人,结果争执间,男人失手把匕首扎在了她心口上。   我就这样作为旁观者见证着一群如花似玉的优雅女人一个个凋零,等我找到洋洋时,他的胸口已经中弹。   其中一人一边穿裤子一边嚷嚷:“快快快,都清理干净了……大帅要是知道我们做了多余的事情,肯定没好果子吃。我跟你们说。今天我们只是奉命来取她们性命的,别的事情什么也没做,听清楚了吗?”   大帅?看来刘珺瑶就是勾结了这个大帅,清秋苑里要开昙花的消息指不定也是他们放出去的假消息。   眼前的幻想骤然消失,我使劲甩了下头,这才发现龇牙咧嘴的大姐近在咫尺,要不是江慕尧正推着她的肩膀,可能我的脖子都要被她咬断了。   唐逸清事不关己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问道:“看到什么了?”   我把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他沉吟道:“看来江兰芯不明白当天为什么会出那种事,她对事情的起因耿耿于怀。那些人的行为,啧啧。也确实禽兽了些,那张大帅的手下真不是人。”   江慕尧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废话少说,伊伊该怎么化解这份恩怨。”   唐逸清咧嘴一笑,朝我努努嘴:“看她愿意怎么道歉了。心够诚,江兰芯肯定会原谅你。我之所以把她找出来,就是因为她生前脾气好,怨气也比较淡。容易化解。”   ☆、第八十二章 歃血起誓   凹池的圆台下一直有沉闷的轰隆声在响动,唐逸清他们大部分时候被封在阴阳八卦图之内,即便能出来活动,也会被圆台下的黑洞吸住。   圆台下的黑洞很阴森,深不见底,每次一打开池水就会躁动。曾经有鬼物因为好奇钻进去过。但再也没见出来。   方碑里砌着一具干尸,唐逸清称之为“玉面僵尸”:“这东西是我碰到过最邪门的东西,如果能想办法把它摧毁,那我们兴许都能出去了。”   江慕尧盯着方碑看了会儿:“扔进黑洞里不就行了?”   唐逸清晒然失笑:“万一不行呢?”   江慕尧没说话,我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一只碗。既然江兰芯出不了这个鬼穴,那我只好用周怀瑾教过我的法子--歃血起誓。   我怕疼,只把左手食指割破了,放了半天的血才勉强盛满那只小碗。   待江慕尧心疼地往我指头含进嘴里时,唐逸清立马嗤笑出声:“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唐逸宸。”   唐家有三个孩子,老大唐逸清,老二唐静怡,老三唐逸宸。   按照唐门的规矩,“天命”本来是要传给学术最为精湛的唐静怡。   但彼时唐逸宸爱上一个女人,那女人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唐逸宸为了救那女人的命,不惜背叛唐门抢夺“天命”。   “我听说得天命者可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每一任的天命继承者最多只能连任两次。”唐逸清感慨万千,当初他日子过得极其逍遥,不想死也很正常。   我将手指从江慕尧嘴里抽出,他身上很冰,止血效果不错。   唐逸清也不理会我们,顾自回忆他的往事。   歃血起誓最好是饮血,我实在没办法把温热的鲜血往嘴里送,就沾了一点血涂在唇上,而后双手将那碗血呈到江兰芯面前:“大姐,那一世是刘珺瑶不对,我在此向您道歉,喝下这碗血后,希望咱们的恩怨情仇就此打住。今日有大舅和江慕尧为证。我初伊发誓一定会将您救出去,如有违背,我必定不得好死。”   江慕尧没料到我说这么重的话。过来捂我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其实这一世我如果不能把“隔世报”解决掉,24岁生日前就会横死,也算不得发了重誓。   江兰芯木愣愣地盯着那碗血发呆,没有动弹。   我怕她不肯接受,赶紧又劝:“早日投胎转世,也能早日跟贝贝相聚。您跟贝贝有母子情分在,下一世一定还能跟她做母女的。”   不是我自私,谁也不会喜欢被前几世的恩怨纠缠到我这红地步。如果九张红眼龙图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挨个告诉我该怎么解除这份恩怨,我保证屁颠屁颠地毫无怨言。   可能是因为我提了贝贝的名字,江兰芯的身子轻轻一晃,缓缓抬眼看向我。   唐逸清咳了一声:“兰芯。过去的都过去了,在这里困下去,你永远也见不到贝贝。”   她僵硬地点下头去。接过我手里的碗把血喝了个干净。喝完后她的眼神明显亮了很多,还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嘴角的血渍。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周边聚了好几只鬼物,全都流着口水把我当食物一般打量。   唐逸清一抬手,他们立马微微欠身散开了。   “可以了?”江慕尧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江兰芯。江兰芯叹了一声,但脸上的神情很恬静,她主动握住我的双手与我对视。   我能感受到一股股寒流从我左手心里往她身上涌,那条红眼龙异常欢腾,好像随时都会从我的皮肉里冲出来。   等左手的寒气消尽,江兰芯的气色顿时大好:“你叫伊伊?我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尽快过来救我们出去。”   我点点头,心底无比的畅快。左手的温度在慢慢回升。所以江兰芯与刘珺瑶的恩怨确实已经消除。   江慕尧握住我的左手,察觉到变化后,他的眼神却蓦地一寒。咬牙切齿地念出一个名字来:“莫悦卿!”   显然是女名,我不明白他突然这么狠地念叨这个名字有什么目的,但江兰芯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饶是此时的她容颜憔悴,但那份优雅却在慢慢回归:“当初你要是听了母亲的话娶悦卿,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她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了。我赶紧疑惑地抬头看江慕尧。   他脸色很尴尬,竟然僵着脸不敢看我。   唐逸清眉头一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俩:“怎么,她没想起以前的事情?嘿嘿,你小子……”   “大舅,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江慕尧打断他的话,眼神闪烁地看了我一眼,急急出了鬼穴。   回去的途中我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初唐静怡早就给江慕尧安排好了婚事,应该是某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莫悦卿,这名字一听就是个温婉的可人儿。   可江慕尧并没有甘于被唐静怡安排这门婚事。而是娶了刘珺瑶。根据事件的发展来看,刘珺瑶应该是小门户的女儿,反正嫁进江公馆后各种不受待见,以至于后来被逼着把快出生的孩子都给弄没了。   长久积压的怨气让原本一味忍气吞声的她因为这个导火索黑化,各种筹谋之下,有了利用去清秋苑赏昙花的事情将江家的女人都害死了。我估计唐静怡本来也应该坐在车上的。当时可能有事临时没能去,结果侥幸逃过一劫。   知道事情的唐静怡恨得不行,居然将她亲孙子的骸骨钉在了墙头以此折磨刘珺瑶。刘珺瑶受不住,崩溃了,自行了断了性命。   江慕尧急急赶回去,亲自敛葬,又请唐栾帮他跟刘珺瑶逆天而行换了命。   不过唐静怡的恨意并没消,等他离开后又让人挖棺暴尸,结果赶上唐逸清和唐逸宸起阴谋杀了所有的江家人。   我脑补了一出精彩的恩怨情仇,因为没办法感同身受,我只好心惊胆战。   我没办法怪责江慕尧当初不听话不娶莫悦卿,也不能怪刘珺瑶发狠害死江家那么多女眷,也没办法指责唐静怡疯狂反扑。   他们都有错,也都可怜。   回到招待所已经凌晨两点多,经过212时我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即吓了我一跳,连走路都不自禁地开始猫手猫脚,我开门的时候,江慕尧居然很古怪地笔挺挺站在了212门前。   我被他的古怪吓到,又不敢出声,生怕惊到212房里的住客。蹑手蹑脚地上前扯了扯他的手,他这才僵硬地转过头来:“他来了。”   话在我嗓子眼绕了半天才终于说出口:“江慕尧,我们回房,你别吓我。”   冲过澡后江慕尧又要跟我联络感情来克制移情蛊,可隔壁的香气好像不断地在往我房里溢,我哪里有心思理他?   他试了几下,我直接喊头疼把他给打发了。   我点了几根艾灸条后才入睡,可迷迷糊糊中总有什么东西在挠我脸,一下一下痒得厉害。那感觉就像有只小猫正用毛茸茸的尾巴在我脸上拂动。这样就算了,好像那毛茸茸的东西还在往我身体里钻,鼻孔里痒得很,紧接着耳朵里也开始发痒。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拂,可我抓到的不是一条尾巴,而是细细软软的一大把。   我哪里还睡得着,一个激灵吓醒了。   再一看,我手里抓着的居然是一把头发!我吓得赶紧把头发往外拽!   可那些头发就跟有生命似的,不停地蠕动着,我不敢张嘴说话,因为脖子被勒着,再来一张嘴肯定会被头发灌满!   我循着那些头发往上一看,天花板上居然贴着东西!   ☆、第八十三章 南宗   锥子脸,桃花眼,嘴角微扬笑得极为蛊惑,是我们当初在千目村看到的那张脸--雌雄莫辨的千目神!   他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在天花板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局促敢,笑得从容不迫。   长及脚踝的黑发像蜘蛛网一眼撒开,一部分禁锢住我的手脚,另一部分则见缝插针地往我身体里钻!我喉咙里已经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往里钻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刺激得我胃液翻滚,一个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千目神,我还是习惯称呼他为美人。他柳眉轻轻一拧,长发立马像触手一样急急地缩了回去。他眼里露出一丝嫌弃。身子像在太空一眼,以不符重力作用的姿态缓缓落到地上。   他赤着脚,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很单薄。似乎不怕冷。   美人幽幽地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嘴角又勾起魅惑人心的笑容来。然后他修长的手指继续在空中优美地画着弧线,他在写字:何浏欣。   应该是他的名字,而且他肯定是在找他的无影镜。   我想爬起来去拿包,可心口那颗血痣却猛地冰了我一下。再抬眼,美人消失了,而我正梦游般站在212的房间门口,一手捧着罩了黑布的无影镜,另一只手则握着门把手正要开门进去。   江慕尧就在我背后,看我醒来,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横抱回了房间。神情很无奈:“那东西在用念力控制你,我一想阻拦,你就作势要用无影镜照我。”   所以他就没再阻拦,想看看何浏欣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我惊魂甫定地把无影镜放回背包,跑镜子面前左照右照,想看看鼻孔里耳朵里有没有残余的头发在。一想起五官上的孔被头发占据,我的头皮就一阵阵缩紧起麻。   江慕尧不解:“伊伊,你在看什么?”   我赶紧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我身上没留下任何一根头发,可刚才的感觉太真实了,不应该是我的梦。以前没梦游的习惯,最近已经梦游好几次了,为什么总有东西在梦里操控我。   “人在睡觉时的意志力不比清醒时分,那东西的念力极强,如果隔壁的住客真是他,这么近的距离想操控你确实易如反掌。”   一想就深深的后怕,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把胃里仅剩的那点酸水全吐了出来。   我怕了,前面的荆棘路越发坎坷,我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是把无影镜还回去比较好?”   问完我就摇头了。不行的,竹林里的鬼物应该不比洞穴里的少,还回去了我们怎么找最先索我命的女鬼?那只女鬼应该就是莫悦卿,当初江慕尧说莫悦卿已经原谅我了。但洞里那一幕说明莫悦卿耍了他。   与她相对应的红眼龙没消,原谅一话只是空口说辞。   更重要的一点是,万一何浏欣拿回无影镜还继续跟着我们,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还是早点解决掉手头的事情再归还为好。   我没心思再睡觉,收拾好东西,天蒙蒙亮就坐车往常州赶了。   唐栾已经将另一只骨灰盒取出,他仔细研究过盖子上的图纹,已经肯定了在墓地布局之人的身份。   他像画溟一样,将骨灰盒上的花纹映在了纸上。他用红笔在纸上圈出一块图案,圆如贝壳,周边生出九根触手般的东西来:“这是鬼见怕,南宗的标记。洋洋妈被封在墓地肯定是南宗后人所为,洋洋妈肯定伤过不少人,不然南宗后人不会出手。”   唐门就是南宗的一个分支,唐门只有继承了“天命”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南宗一员。由此可见,南宗人不多,但个个都身怀绝技。但唐门因为近百年前的那桩几乎灭门的惨案,已经自动被南宗剔除。所以唐栾也不知道南宗的行迹。   “南宗?我听过,不死人不出手,一出手事必休。”江慕尧说的云淡风轻,可这番话内里却暗藏玄机。   他看我不解,淡淡地解释道:“南宗很神秘,如果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离奇死亡,他们通常不会出现。不过,只要他们插手。事情必定很快解决。”   唐栾还是不肯现身,不过他很露骨地嗤笑起来:“江慕尧,以前你对这些可是不屑至极,天天说我伪科学。现在倒好,研究得都要比我还透彻了。”   他鄙夷地嘁了几声,最后一本正经道:“南宗有南宗的规矩,真当他们那么无私啊。一出大事就现身?我才不信。”   唐栾的话很有道理,起码至今为止,我还没发现有谁会大公无私地帮助我。就连周叔,也是为了给他徒弟娶媳妇才会出手帮我的。要是他当初跟我妈没那点交情,当初他压根不可能出现在竹骨村。   “知道公墓里布的局和南宗有关,然后呢?我建议还是先回竹骨村吧,把莫悦卿的红眼龙给解决掉先。”看江慕尧面泛难色,我赶紧出声提议。   如果南宗真的那么神秘那么厉害,我们最好不要招惹。   “哼,蠢货,当然有用。”唐栾那个欠抽的家伙又在冷言冷语了,“目前有三处地方出现过红眼龙图,你就没想想这几个地方有什么共同点?”   都很危险。公墓里的局跟竹林里的大局有相似之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共同点?   江慕尧不悦地瞪了一眼前面的空气,柔声道:“骨灰盒上的标志显然表明是南宗将洋洋妈封起来的,竹林里的布局跟这个很像,极有可能也是南宗出的手。这些不是巧合,说明出现红眼龙图的地方,当初都出现过离奇的事情。南宗出手的次数不会太多,只要能查清楚近百年来南宗都插手过哪些事,我们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了。”   “行,那我们先出发回竹骨村吧。”我也是太久没见我老妈了,心里一直巴望着趁机回去看看她。   到竹骨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子里静悄悄的,才七点钟就没有任何一家亮灯了。我估摸着竹林里的鬼物后来又出来骚扰过村民,现在敲门也没人会开。   回到家我就傻眼了,居然没电,找出蜡烛一看,我家里原本白乎乎的墙壁居然粘了很多黏糊糊的东西,腥臭腥臭的。里面还裹着青苔。   我掏出无影镜,小心翼翼地搜查房间。家里可能有鬼物,不仅温度不对劲,空气里也满是霉臭。   唐栾不在。江慕尧没肯离开我,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我一起查探。   推开老妈的房门后,那股浓臭扑面而来,我确定好门口没人才敢走进去看。这味道就像有什么动物在家里死了很久,看样子今晚别想在家里睡了。   我看到床底下有东西在动,心惊胆战地蹲下去一看,居然是两条断臂!   有两只耗子正在把断臂往里拖,断臂上的皮肉已经腐烂。还有白乎乎的蛆虫在蠕动!   我直接把晚饭全部吐了出来,这两条手臂我认识,是李寡妇的!不过当时已经被处理干净了,怎么会又出现在我家?   身后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江慕尧突然揽着我急急往床边退去。   我回头一看,一个没有双臂的尸体正在慢慢朝我走来。肯定是李寡妇!她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恶心了,跟我曾经梦到的皮肉腐烂的女鬼很像,眼窝都凹进去了,眼珠子有气无力地耷拉出来。   她的下颌骨一闭一合,我哪里有心思研究她是不是有话要说,赶紧把无影镜上的黑布拿开了。   ☆、第八十四章 地下迷宫   李寡妇突然像磁石一般被猛地吸过来,饶是江慕尧眼疾手快把我拉开了,行尸走肉的李寡妇还是调转方向又被无影镜吸过来。   我赶紧把黑布遮了回去,李寡妇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尸体里,无影镜显然没办法单独把她的魂魄吸进去。   李寡妇的肉身已经腐烂,下颌骨没张合几次就要往下掉一块腐肉,偶尔还有白蛆掉在地上。我简直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蛆这种软体的虫子,一看到她们一拱一拱地爬行,我身上立马爆鸡皮疙瘩。   我抱着无影镜就准备出去,一眼都不愿再多看。   江慕尧居然面不改色地镇定看着,他不停地带着我躲到离李寡妇最远的那个角落。可我现在已经完全没地方下脚了。一看到地上蠕动的白蛆,我就一个劲犯呕。   江慕尧一直在观察李寡妇,还压根不允许我离开他半步远。   我闭上眼往他怀里窝,过了大概有五分钟之久。他才沉声道:“她喉咙里有东西。”   我匆匆瞥了一眼,什么也没看清楚。   江慕尧不会是想从她喉咙里把那东西取出来吧?如果在她身上爬的是蜘蛛或者蟑螂,我可以咬咬牙跑去拿她喉咙里的东西,可是……   阴风从我耳边刮过,江慕尧眨眼之间就出现在李寡妇面前,举起他的短剑准确地砍下去,李寡妇的脑袋立马在地上滚来滚去。   他皱着眉头,从李寡妇腐烂的食道里夹出一粒圆柱子。不过我旋即听到他手上传出呲呲的响声,就像正在被火烤的肉在冒油。   他轻抽一口气,把珠子掉在了地上。   我看了他一眼,头疼地咬咬牙。找了一张餐巾纸把珠子包住,冲进洗手间就去洗珠子。   看质地应该是鸡血石,刚才被摔了下已经出现裂纹了,做珠子的人切割技术相当高超,居然利用鸡血石里本来的红色纹路,切出了一幅纯天然的南宗标志。   他们猜得没错,竹林里的九宫八卦阵应该是南宗里的人布的。   竹骨村曾经失踪过不少人,南宗会出现在这里表明当时那件事情十分离奇,且死亡人数不小。李寡妇跟张喜才以前都是在竹林里带着的,女鬼肯定是在竹林里发现了这枚鸡血石珠子的用处,以此将李寡妇他们的魂魄禁锢在肉身里受她差遣。   莫悦卿,我真不相信你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   随着房门“嘭”地一声响,我身后卷起一阵阴风。   抬头一看,胸圆腰细的李寡妇正幽幽地站在我身后,脸色白得像石灰,她抬手就要掐我,被后一步赶来的江慕尧阻止了。   李寡妇的眼神很呆滞,显然是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喃喃念着:“伊伊,伊伊……”   不管谁突然殒命都会手足无措的。何况她这种死后被困在肉身里被鬼物差遣做事的人呢?我都不敢想像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腐烂、长蛆是什么感觉。   江慕尧摇摇头,知道从李寡妇身上打听不到什么线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伊伊,周怀瑾教你的黄泉引还记得吗?引她下黄泉吧。”   我点点头。照做了,李寡妇很快从我们眼前消失。   我想到老妈房里的情形就头大,我压根没勇气过去收拾,好在我房间里没什么异常,不过睡觉的时候江慕尧又想跟我办事,被我躲开了。他的手刚碰过白蛆,我一想就恶心,现在实在没办法跟他亲热。   第二天一大早,周怀瑾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我吐了一夜,早上随便吃了碗泡面将就过去。一听周怀瑾还没吃饭,我顺便又给他煮了一碗面,这家伙居然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伊伊,你们村有点奇怪。”   往竹林去的时候,听周怀瑾这么说我才发现村里好像没人,菜地里也没人挖菜。   我们赶紧折回村子里看了下,个个大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开。   小时候,村里有几户人家几乎是夜不闭户,因为大家都爱串门子。最近村里怪事多,夜里很早关门也就罢了。可大白天还闭门不出就不正常了。唯一的解释是,村里没人,大家都走了。   村长家门口贴了一张纸条,说是竹骨村很快要拆迁。全村人已经提前搬走。   “看来是鬼物闹得太厉害,他们都被吓走了。上次江慕尧说竹林里的八卦阵有松动,估计跟那有关系。”   周怀瑾点点头:“我们还是趁着天亮,赶紧进竹林吧。”   周叔以前跟他说过几个具体的枯井方位,周怀瑾这次拿着一个自制的表盘,很快就走到了一口枯井。因为现在是白天,竹林里的鬼哭狼嚎声显然很小,不过阵阵阴风还是提醒着我们里面随时会出现危险。   我们是从周叔当时下的那口枯井进去的,离井底半米高的地方有土洞,估计只有一口枯井里有竖着的铁棺。   土洞跟之前爬过的石洞差不多大小,只能容一个人,不过因为泥土比石块柔软,所以我们的爬行速度比在石洞里快很多。   希望下一个出现红眼龙图的地方不要再是在某个洞里,我现在对这些洞的恐惧不亚于蛆虫。   我们爬了大概十米长,土洞渐渐大起来。土洞一直斜坡乡下,所以尽管里面越来越宽敞。但离地面应该始终有五米多远。   头顶上时不时会碰到抱团的竹根,有的直接能看到变了色的人骨,稍微一碰就会渗出黑乎乎的汁水。   等我们可以直立行走时,前面出现了三岔口。   周怀瑾掏出一张手绘地图研究起来。那是他根据周叔的描述自己画的,正确性有待考究。   三岔口的每个洞口几乎都一样,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周怀瑾对照手绘地图比划了两下,然后又拿出罗盘在每个洞口停顿了会儿:“对了伊伊。师傅已经醒了。来之前我又跟他确认了一遍,如果师傅和苗姐没记错,那我画下来的地图就是对的。”   “这里。”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最右边的岔口,江慕尧没有找到供他附身的人,又不放心只让我跟周怀瑾下来,只好青着脸上了一只大公鸡的身。这鸡还是我从隔壁李婶家抓来的,估计是她离开前漏抓了这一只。   可是,我们又走了十分钟左右。眼前居然又出现跟刚才一模一样的三个岔口。我愣住了,赶紧凑过去看手绘地图,等看到地图上确实也如此,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又进了最右边的那个洞。这次进去前我留了个心眼,刻意用匕首在洞口做了个记号。我写了个伊字,太简单的图案可能会被鬼物模仿,写字好,因为我认得自己的笔迹。   等接连走了四个三岔口后,周怀瑾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碰到过被我做过记号的洞口,按理我们应该还没走过重复的路。可是这样走下去我们都会精疲力竭的,关键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落入鬼物设的陷阱里,我怀疑我们又碰到了鬼打墙。   对了,我忘了说,我们要找的地方有棺材,周叔就是在那里被东西拍了背,以至于他背上突然出现一道8字形的龙图,那里也是江慕尧找到莫悦卿的地方。   “这样下去不行的,当初我也被这些岔口困过。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下面洞道很多,跟迷宫一样。”周怀瑾喘着气看了大公鸡一眼,大公鸡赶紧不跌点头。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要不是昨晚没料到村里一个人也没了,江慕尧怎么也不会同意附身在一只大公鸡身上。看他现在艰难地控制着大公鸡的身子,我觉得特滑稽,刚才还看到大公鸡忍不住在土里啄了什么,估计是在觅食。不过很快就吐出去了。   不过我都没来得及取消江慕尧,不远处突然有回音似的,也传来一声噗嗤的笑声。   我当即敛起笑容,紧张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捏了我的手一下,示意我不要紧张。   我屏住呼吸,悄没声地将无影镜捧在了怀里。待会儿万一周怀瑾控制不出场面,我就使用无影镜帮忙,我要试着好好控制这面镜子,最好能帮我降服鬼物却不立马将他们吸进去。   周怀瑾朝笑声传来的右边扔了一根荧光棒,右边的笑声戛然而止。可下一秒,我们左手边的不远处,居然又有个声音“噗嗤”一声笑了。   ☆、第八十五章 大地龙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毕竟早就做好了见鬼的心理准备,所以现在真的遇上了我反而没那么害怕。   要是一直碰不到鬼物,而是不停地在这座地下迷宫里打转,那情况只会更糟糕。   大公鸡闷声不响地朝左手边跑去,我看了周怀瑾一眼想追上去,他却一把拉住我赶紧摇头,压低声音道:“有的鬼物不伤人,我们暂时不要去理会。”   他话音刚落。右边就有个窸窣的声音学着他刚才说话的调调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瞄了他一眼,从他包里掏出一根蜡烛拽在了手里。周怀瑾他们用的蜡烛都是特质的,中心灌了驱邪的东西。点燃后会有异香。   他默默帮我点上,示意我往右慢慢跟上大公鸡的脚步。   其实我很担心江慕尧会忍不住从公鸡身体里冲出来,到时候他会像其他鬼物一样被困在竹林里出不去。一想到那种可能我就心急,一心急就头疼,走路也开始打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隐隐约约闻到另一种异香。像何浏欣身上的味道。   “小周哥,你有没有闻到千目神石室里的香气?”周怀瑾摇头,看我问得认真又仔细嗅了嗅。还是摇头。   我拍拍脑门,估计是心底对何浏欣的恐惧被激发了出发,赶紧停下步子:“我们歇歇吧。你的地图会不会画错了?或者是周叔记错了。你看前面又是一个岔口,我们好像一直在打转,这么走下去只会困死在这儿。”   周怀瑾什么都好,就是太听周叔的话。这一点简直可以用愚孝两个字来形容,他可以因为周叔的一句话打破他自己的所有原则,这是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以来,感触最深的一点。他对周叔的崇敬就像三五岁的小孩崇拜父亲一样,这种崇敬当然是跟他的孤儿身份有关系的。   所以他能为了我而对周叔有所欺瞒,实在是让我出乎意料。   我的话让周怀瑾沉默良久,他跟我一起坐下来翻开地图研究。   地图残缺得厉害,当初周叔下来是为了找苗苗姐的,进来是也压根不知道里面的门道,肯定是四处碰壁。找到苗苗姐后应该才慢慢摸索到了出路。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周叔当时的混乱期,我估计这地图肯定不准确。   “师傅说最外面这条道最安全,他也进过其他两条道。都是凶险万分。”   我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周怀瑾似乎搞错了方向?我们进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安全,是为了找有棺材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只好委婉地提醒他:“不是为了找棺材吗?周叔背上的龙图还在不在?说不定找到棺材后也能找到治愈他后背的办法。”   周怀瑾的嘴巴嗫嚅两下,欲言又止的好像有难言之隐。   我拍拍他的手臂:“小周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一个黑影倏地窜过来,我吓了个哆嗦,再一看,是大公鸡,正气势汹汹地站在我们面前,张嘴就要啄我手背。   我讪讪地拿开手,这江慕尧,怎么做了鸡后还是这么爱吃醋。   他用鸡喙在地上划拉出三个字:跟我走。   前面又出现三岔口。这一次江慕尧是引领我们往最里面那个道走的。进去之前我跑去右边那个岔口看了一眼,上面有我刻的“伊”字,不过被谁匆忙间擦了一大半。   我心底起寒。小心翼翼地往黢黑的岔口里探了一眼,为什么我总感觉除了我、周怀瑾和江慕尧之外,洞里还有第三个人?就如此时。我总觉得黑暗深处有双眼在幽幽地瞪着我。   周怀瑾拉了我一把,我赶紧跟着他进了最里面的岔口。这个岔口比外面的窄一点,逼仄的感觉让人很压抑,周怀瑾还需要微微弯着腰才能不撞头。   这条岔口显然比外面那条长多了,走了十几分钟也没出现危险,更没看到尽头。   我闷得呼吸不太顺畅,赶紧低声打破沉默:“江慕尧,你见到刚才学我们说话的鬼物了吗?”   大公鸡倨傲地仰起头回看了我们一眼,刚张嘴喔了一声就顿住了。俩黄豆大的眼珠子瞪得跟什么似的,连连点了几下头后脑袋一甩示意我们赶紧跟他往前走。   不过公鸡刚才的眼神显然是看到了什么,周怀瑾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发现什么离奇的事儿。可我却瞄到他肩膀上搭着两只手。我惊得瞪大眼睛,偷偷摸出了黄符。   江慕尧个小心眼,怎么看到周怀瑾背上扒着鬼就也不担心的。要是扒在我身上,他肯定要扑上来啄鬼手了。不过周怀瑾背过身继续往前走时,我又看不到那只鬼了。   他今天穿的深色衣服。刚才那两只鬼手也是黑乎乎的,我费了半天的劲才发现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异常地厚实,原来鬼物的脑袋竟然紧紧地贴着他后脑勺!   我不敢轻举妄动,但实现一直忍不住瞟周怀瑾的后脑勺,我在想着该怎么提醒他。   “嗯?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条路跟刚才的有差别?”周怀集突然停下来,心不在焉的我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那鬼物悄然回头,冲着我龇牙咧嘴笑了下。   我干干咽下口水,发现周怀瑾正戳开墙壁上的一块土。露出一片青石砖来。他一点都没察觉到后背上有异样,抬手敲了几下青石砖,发出沉闷的空响。看来青石砖后面是空心的,不过大公鸡喔喔两下,瞪着眼冲我们摇摇头。   好奇心会害死猫,这点下迷宫工程浩大,机关隧道估计也不少,我们最好不要瞎探究。   我推了周怀瑾一把,他赶紧往前走去,不过他很快就开始喘粗气,显然累得很。   估计是他肩上的鬼物在捣鬼,我趁着公鸡回头看的时候偷偷给他看了下我手里的黄符。看江慕尧没反对,我赶紧上前假意拍周怀瑾的后背,趁机把黄符贴上。   那鬼物尖叫一声,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周怀瑾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脸色不大好地瞪了公鸡一眼:“你是故意在看我吃瘪?”   公鸡傲娇地扬扬脑袋,没吭声。   我最尴尬。本来还以为贴了黄符会惊动别的鬼物,原来江慕尧压根是私心作祟。   不过刚才那个鬼物的尖叫显然是真的有影响,我们脚下的泥土路突然开始发软,走在上面跟踩着棉花一眼,特别不真实。   “小周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路变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确实变软了,伊伊,我们快点往前走走。”周怀瑾拉着我就往前跑,可我们脚下的路居然开始蠕动,松软的泥土里好像有东西在翻滚。   大公鸡本能地开始啄吐,两秒钟的工夫就从吐里叼出一只长虫来,我仔细一看,居然是大蚯蚓!也叫地龙。   不过这东西比我们平常看到的起码大几倍,居然有手指头那么粗!   江慕尧,以后我再也不要你碰我了!我胃里酸液翻滚,忍不住呕了出来,吐在地上后,泥土里蠕动得更加厉害了。   江慕尧显然意识到了公鸡在做什么,赶紧吐出地龙,咳咳咳地想吐唾沫。   我赶紧推着周怀瑾往前跑,可我们显然估算错了,跑了好几米脚下却越来越软,松软的泥土里翻腾出很多地龙,被我们踩死的地龙身上飙出一滩滩恶心的软泥。   “伊伊别停,前面就出去了!”   周怀瑾的这一声嚷嚷给我带来希望,我强忍着心底的恶心跟着他的步伐赶紧往前跑。   脚下的道路慢慢转硬,等我们好不容易离开那片满是地龙的地方,再抬头一看,全都愣住了。   ☆、第八十六章 七星石棺   前面的路被一团深黑的影子堵住,手电一照,居然是一堵石门。路被完全堵死,我们显然没办法从这条道过去,也不知道中间的岔口是不是也被堵了。   周怀瑾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敲了两下,声音沉闷,看来石门厚得很。他拿出匕首刮了两下。居然出现了火星子,刮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喃了一句:“好像是石棺。”   石棺!看形状,显然是竖着放的,其规格绝对不下一吨重,我们不可能从这里穿过去。   我回头一看,地龙居然朝我们这边蠕动过来。   要命,我说这些地龙怎么都窝在一个地方,原来前面的路被石棺堵住了,两边应该也被青石砖堵了。   “伊伊,先不急。”周怀瑾好像发现了什么。   石棺上长期被泥水冲刷,已经结了很多土。我看周怀瑾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刮石棺上的土。赶紧掏出匕首帮忙。   地龙钻土而来的窸窣声搅得我心里发慌,每刮几下就要回头看看。我们的鞋底和裤腿上全是地龙的气味,泥土臭加上一股莫名的恶心腐臭,我快受不了了。这味道比腐肉还难闻。   可能是我太不专心,没把握好手下的力道,一不小心就把匕首扎里面去了,外面那层泥土压根就不到一厘米厚。可我的匕首却插进去足足三四厘米深。   坏事了,我脸上发虚,拉了下周怀瑾的衣服让他看。   他眉头拧得很深,公鸡立马扑翅往上一跳,居然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周怀瑾的肩头。周怀瑾没好气地要把他拍开,公鸡立马扑进了我怀里。   周怀瑾没说话,只小心翼翼地把我匕首周边的泥土刮开。   原来石棺上有洞!我的匕首正好插进了洞里!我刚才还以为这把匕首当真削铁如泥,居然连石头都扎穿了。   周怀瑾回头看我一脸紧张,忙扯了个灿烂的笑容:“别怕,这是石棺,扎不破的。石头不比木头,就算这石棺存了上百年,也不会那么容易腐烂的。我之所以小心,是怕上面有刻字或者图纹,刮坏了不好。”   我吁了一口气,不被责怪的感觉很好。   我们刮出五个洞,这些小洞不在一条直线上,而且小洞并没有穿透石棺底部。其他地方我们没办法继续查看,因为石棺底部有一截是扎在地里的,其余部位也嵌在了青石墙中。   周怀瑾仔细看了比划了下那五个凹洞。嘴里接连倒抽好几口气。   公鸡从我肩上跳下去,用鸡爪子在地上扒拉了几下,歪歪扭扭地写出两个字。我认了半天,疑惑道:“七星?北斗七星?”   公鸡立马啄米似的点头。周怀瑾当即恍然大悟:“对,北斗七星。古人对天象很痴迷,大多认为天上的星星与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北斗七星耀眼瞩目,所以崇拜北斗七星的人很多,久而久之七星图案就有了消灾添福的寓意。”   看来我们刮了半天都是白费力气,石棺底部除了这几个带着寓意的小凹洞,没有别的有用消息。   公鸡突然之间很躁动,我感觉江慕尧似乎想从公鸡身上出来,赶紧阻了:“你要是不想离开竹林就出来!有什么话就写字嘛,急躁什么!”   他喔喔两声,烦躁地用鸡爪子在地上扒拉起来。我的心情莫名轻松许多,想到他附在了鸡身上就觉得搞笑。   原来江慕尧当初也在下面碰到过石棺,而且不止一个,当时他跟我一样以为是石门,穿不过去便改了道。彼时他的心思都在找莫悦卿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多想。   “如果九宫里面不止一个石棺。那这个阵很可能和星象相结合了……太复杂,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出现棺木的地方,解了伊伊身上的红眼龙尽快出去吧。”   我不懂了,听得头昏脑涨:“可是小周哥。斗转星移,这石棺看上去年代也挺久远的了,星象是会改变的,布局的人怎么能确保这个大局能一直有效的?”   “事实证明是有用的。有的星辰会陨灭。但如北斗七星这种已经存在了上万年甚至更久,在同一个地点观测它们,大致方位是不会变化太大的。这也是竹林里的这个局之所以布这么大的原因,如果我猜得没错,竹林里的那些空地跟天上的某些星辰是相对应的,每夜都汲取阴气来维持这个局……”   我完全听懵了,只从他的话里理解出一个意思来:竹林里的局布得很大很玄妙,我们是不可能破局的。完成我们要做的事情后必须尽快出去,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布下这个局的人,肯定在此藏了惊天的秘密。”周怀瑾看看我,似乎有些纠结。“不过伊伊,这里面太危险,我们还是尽快把事情解决掉为好,不管藏着什么秘密,我们都不要去探究最好。”   “小周哥,如果能探究到里面的秘密那最好。布局者是南宗里面的人,把洋洋妈封在公墓里的就是南宗……所以能多了解南宗应该也能尽快找到剩下的几幅红眼龙图。”我大致将唐栾和江慕尧的推测跟周怀瑾说了下,他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他的反应。他好像也听说过南宗,不过他并没有多说,只点点头,拉着我又踩着那一块软趴趴的泥土冲了出去。   我们一口气跑出这条甬道才停下来。我累得气喘吁吁,瞪着中间的岔口问江慕尧为什么带我们进最里面那条。   鸡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几下,最后迅速用鸡喙在地上写道:中,险。   中间的道有危险?估计是有鬼物。他刚才就是追着鬼物进去的。   我跟周怀瑾都沉默了,原本还以为挺顺利,没碰到大危险,没想到一进来就迷了路。这下面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岔道口虽然没夸张到十几个,可诡异程度却节节攀升。   从下来开始算起,我们碰到了七次三岔口。之前都是走的最右边那条道,但现在这个三岔口最右边那条我们显然已经走过。最左边那条我们刚才也试过,都行不通。   往回退的路只有一条岔口,这说明我们走最右边那条道遇到的三岔口跟走最左边遇到的三岔口不一样。三乘以三乘以三……我的天,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隧道!   这次我们没再急着进中间那条隧道,最右边那条隧道我们在里面走的时候一直感觉是笔直的,手电光似乎也能从头照到尾,但事实证明一直走下去只是在绕圈。   这说明最右边的每条岔口都有轻微偏移上一条隧道所在的那条直线,很可能每条隧道自身也是有弧度的。但因为我们在视线上的主管狭隘性,导致我们压根察觉不到那点变化。   我看了一下表,进来之前是七点,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们居然已经绕了三个多小时。再这样跟无头苍蝇一眼乱转,天黑了也找不到棺材所在地。   对了,江慕尧说过,莫悦卿的棺木也在那一堆棺木中,这也是我们必须找过去的原因。   周怀瑾单独实战的经验少,我更是菜鸟一只,俩人焦头烂额地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头绪。江慕尧现在附在鸡身上,连话都说不了,压根帮不到太大的忙。   我郁闷地捡了一块石头把鞋底的恶心东西戳下去,突然发现颜色不大对劲。地龙肚子里都是泥土,可我鞋底的粘稠里却沾着白色的颗粒。   周怀瑾咦了一声,居然用石块挑了一点放到鼻下嗅起来:“好像是生石灰……还有盐。土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生石灰、盐……我好像记得谁说过这些东西……   竹林里有不长植物的空地,上面撒过生石灰之类的东西来防止植物生长,按照周怀瑾刚才的推测,那些空地是用来汲取星月的阴气。可那个跟刚才的地龙有什么关系?那些地龙应该不会爬到空地上去吃土,再跑到那个隧道里聚集吧。   周怀瑾的眼睛突然一亮,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伊伊,我明白了!”   ☆、第八十七章 中间的隧道   周怀瑾的内心毕竟青涩,这会儿的事情恐怕是他单独处理事情以来碰到过的最大一件事,所以才会激动成这样。   我压根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只知道他又兴奋地拉着我往最里面那个隧道跑。   我哪里肯进去呀,一个劲往后倒:“干嘛又进去啊,你先告诉我你想明白什么了?”   想想踩地龙的酸爽。我就头皮发麻。   周怀瑾的兴奋劲很快过去,他讪讪地松开手,脸上酡红一片,看得我花枝乱颤,眼前一片恍惚。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没再继续被移情蛊左右下去。   “还记得竹林上的空地吧?当初我仔细检查过。圆形空地边缘有松动,就像被人挖过,但是边缘往外一寸或者往里一寸的土质都很结实。当时我想不明白原因,只以为有人在那圈土里埋了什么,但扒开来看也没什么异常。”   说到这里我还是没弄懂,空地边缘有松动跟这下面的地龙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那些空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转动,空地转动掉下来的土被那些地龙吞食。但这种土里因为生石灰太多所以碱性太重,地龙吃了会不舒服,这也是它们在那片地方不停地拱动的原因。那片土那么软。说明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太玄了,好好的一块空地还能自转不成?按照能量守恒定律,怎么找着也要有能量转化成它转动的动力才行呀?   我盯着周怀瑾,感觉他这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几秒后我就把自己给说服了,先不说竹林里有鬼物,或许那些鬼物每隔一段时间会做点什么好让空地自转,也或许天上的星象变化和月光能让那片空地吸收到人肉眼看不到的能量。   “所以呢?你想进去看什么?”原谅我一时间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周怀瑾莞尔一笑,眼里像是有阳光在跳跃:“如果我猜得没错,空地的转动能带动石棺的移动,我想看看石棺上面的那些泥土中是不是也有石灰。”   之前我们只顾着刮土看石棺上有没有线索了,哪里注意到那层土也会有玄机。   我硬着头皮跟他走到有地龙的泥土边缘,脑子里那根筋绷得特别紧,怂得我又开始胃酸翻滚。   周怀瑾终于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他犹豫了下,估测了下距离:“到石棺最多十米。我是怕跟你走散所以才会硬把你拉进来的。你跟江慕尧在这里等我,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走开,我很快就回来。”   我暗自松了口气。赶紧点头答应。   他不放心地看了我好几眼,在我的催促下才赶紧踩着地龙跑过去。   我对蛆、地龙这种软体虫子的恐惧就跟有的女孩子怕老鼠蟑螂一眼,看一眼就打寒噤,压根说不上原因。我知道地龙这种东西不咬人也没毒,可心底的恐惧就是难以克服。   所以收手电的时候无意瞥到正在蠕动的泥土时,我冷不丁狂抖了下,差点把手电筒都给扔了。   江慕尧附身的大公鸡拿脑袋蹭了蹭我的腿,试图安慰我。   我咽了下口水,悄声跟他说话试图壮胆:“江慕尧,我刚才好像看到土里有东西,你说我该不该再看一眼?”   我话音刚落,这家伙居然屁颠颠地跑进了地龙窝。用爪子扒拉两下拖着一截骨头跑了出来。   我刚才看到的就是骨头,现在不仅仅是头皮发麻了,简直恶心。很有可能被这些地龙吞食的泥土里还含有腐烂的人肉!   周怀瑾也是真的迅速,他担心会跟我分散,所以弄了两把土就赶紧跑出来了。   有一把土是他从石棺顶端戳下来的。还有一把土是粘在石棺上的,我们检查了下,里面都有生石灰。闻起来也有咸味。   周怀瑾的推断没错,这个九宫八卦阵果然精妙。   石棺每次移动应该都会遮住其中一个岔口的路,不过最右边的那条隧道里并没有出现过石棺的可疑痕迹。希望中间这条隧道是出路,当初修建这座地下迷宫的南宗人,按理会留一条出路的。   找出规律我们俩的消沉立马没了,我抱住公鸡就跟着周怀瑾进了第二条隧道。   这条隧道里明显比另外两条幽冷,两边湿湿滑滑的粘着黑水,十分恶心。我们刚走进去五六米,就听到远处的黑暗里有各种声音在咯咯笑。   冷风一阵阵扑面而来,风里裹着一种很奇怪的酸味。   江慕尧说这里面危险,可我们走了一半也没碰到鬼物,但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却越来越浓烈。我几次三番猛地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周怀瑾看我神色慌张,赶紧停了下来。   “我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一停下来我才发现那股酸味越来越浓,远处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飘过来。就像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纷纷。   我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前面很快又出现一道大阴影,原来石棺有一部分穿过青石墙挡在了这里。不过只挡住一半的隧道,我们横着身子应该可以穿过去。   石棺有一米多厚,而且是密封的,棺材盖跟管财身之间的缝隙不仔细看压根辨别不出。我刚把身子挤进去就发现不对劲了。脚下怎么有水?要不是才起来啪嗒响,我还真没注意。   水呈茶黑色,不像隧道墙壁上的黑水那般粘稠。那酸味就是地上的茶黑水散发出来的。   前面突然传来两声刺耳的吱吱声,听着像有指甲在挠石棺。我咯噔了下,不会这石棺里的尸体诈尸了吧。别这样,虽然我们都是挑的危险地方去,可再诈尸的话,这频率也太密集了些。   我僵着身子没敢动弹,打开手电筒往前面一照,突然有东西急急朝我脸部抓来!   我吓了一条,本能地往后退去!被周怀瑾接住了,怀里的公鸡也引着脖子喔喔打起鸣来!   居然又是一个活死人!皮肉正在腐烂的活死人!而且身上正有白蛆在往下掉!   活死人不会动脑子,想正面从石棺跟墙壁之间的这条缝里往我这边扑过来。结果直接被卡住了。我刚才准备进去时,要不是因为踩到下面的茶黑水停下来,肯定要直接撞进活死人的爪下。   李寡妇已经解决了,眼前这个不是张喜才就是大姨。要说大姨也真是烦人,当初下井有她跟着,后来以为她掉到铁棺下的无底洞去了,结果她又出现……   活死人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我看到在其皮肉里进进出出的白蛆就一阵阵战栗。等看到她脖子上还有缝线后,我立马确定了她就是大姨。   周怀瑾把我拖了出去,大姨身上的白蛆掉进茶黑水中后,很痛苦地扭动起来。我没敢多看,折腾一上午已经累瘫了,早饭也吐了个精光,实在没东西再吐。我还要留着体力找莫悦卿,可不能因为这些软体的恶心虫子把命给吐没了。   “这水应该是防腐用的,可以阻止微生物分解石棺内的尸体。石棺在移动中可能出现了摩擦和碰撞,毕竟年代久了,可能哪里出现了裂缝。”   我点点头,指了大姨一眼:“她怎么办?之前我们在李寡妇的喉咙里找到一块鸡血石。”我赶紧把那块已经破裂的鸡血石拿出来,描摹这上面的红色标记道,“听说这是南宗的标志。”   “鬼见怕。”周怀瑾点点头,看来他确实听说过南宗,“那她身上应该也卡了一块类似的石头,困得她的魂魄离不开阳间。”   周怀瑾拍了下我的肩膀,塞了两章黄符在手里:“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一旦有事尽快跟上我,千万不能跟我分开。”   他掏出一把锐利的匕首就侧着身子往前挪去,他长手一挥,我听到有东西掉进了茶黑水里,白蛆扭动身子发出一阵刺激人神经的抽搭声。   周怀瑾不声不响地又挥匕首割下了几乎只剩下骷髅头的脑袋,长腿用力一蹬,大姨的身子重重往后摔去。   我侧身抱着公鸡赶紧跟过去,大姨的骷髅头和断手居然还在诡异地滚动着。   周怀瑾挑开大姨的食道,看了半晌后奇怪地摇摇头:“没有鸡血石,咦?”   他用匕首挑出来一小块保鲜膜,保鲜膜裹成了一团,中间有东西。我刚想凑近看看那是什么,大姨的魂魄幽幽地从肉身上窜了出来。   上一秒还在爬动的断手立马没了生机,彻底死寂。   大姨的魂魄正用手将脑袋扶在脖子上,一脱离肉身就龇牙咧嘴地朝我猛扑过来。   ☆、第八十八章 棺椁群   看见大姨的狰狞,我一丝好怕也无,掏出黄符往她身上一贴:“当初是你起歹心在先,帮女鬼害我,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   她龇牙咧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之意。   周怀瑾打开保鲜膜。里面是一粒珠子:“是玉琀,死者的口中玉,跟之前那块墨色的玉蝉差不多作用。”   不过玉琀多半是为了保护尸体不腐,这粒珠子却禁锢住了大姨的魂魄,也是邪门。   周怀瑾起身,看到大姨一脸的凶相。板起脸来:“我送你下黄泉。你要是愿意继续留在阳间被女鬼差遣,可以执意留在这里,不过为了不祸及你的子孙后代,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作恶了。”   他接连打了结了三个黄泉引,大姨的魂魄才消失。   我捡起落在地上的黄符,纳闷道:“这些鬼物不是出不了这片竹林吗?大姨可以下黄泉?”   周怀瑾一怔,尴尬地红了脸:“应该不能。我刚刚没想起来这件事,不过把她引去别处也是好的,我们快走吧。”   因为找出了三岔口中的秘密。接下来我们只走左边两条道,居然又在最左边那条隧道的尽头发现一口石棺!不过这一次石棺没有完全将路挡住。   我们以石棺为路引,越走越接近九宫八卦阵的中心地带。   我们一路只吃了干粮和水,到下午三点左右,我已经累到感觉腿脚都不是我的了。周怀瑾也满头满脸都是泥土,压根没多余的心思在我面前注意形象,时不时塞一块巧克力给我充饥。   周怀瑾看了时间,一咬牙决定休息半小时。照我们这种情况,不累死在迷宫里已经算好的了,急躁下去只怕是有进无出。   其实我们现在并不肯定所走的这条路就正确,前面的路好像永无止境,但现在后退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到时候实在不行了,大不了往上挖洞出去。   往上挖洞这个想法太过天真,我们头顶上显然是有钻头是石块的。保持隧道这么多年不坍塌,可见所牢固,不是我们两个没力气的人敲敲打打就能挖开。   “伊伊。当初师傅他们在里面困了几夜,我们今晚不一定能出去。”周怀瑾认真地看进我的眼,他在担心我今晚出不去会崩溃是吧。换他一个人还能坚持很久,再带上一个崩溃的女人绝对撑不下去。   我赶紧无力地扯了个笑:“小周哥,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我从小就要强,要不是碰到他和江慕尧,我或许还是当初那个打掉牙只会往肚里咽的性子,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学会了示弱和妥协。   四点一刻,我们继续前行,爬起来才发现腿上的肌肉更加酸疼了。   可能是地质原因,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在地下迷宫里碰到危险的机关。快到隧道尽头时。空气的气味开始不对劲,隐约有寒风朝我们吹来。   越往尽头走,风越明显。   我们都察觉到了希望。双双加快步子。   离开逼仄的隧道,眼前出现一个空间极大的棺椁群。我粗略地数了下,一共有六口石棺。全都呈阶梯状排列,体现出一种很明显的阶级性。   从颜色、质地就能看出,拜访位置最高的那口棺樽最古老。   每口棺樽顶部都有南宗的标志--血红的鬼见怕。每口石棺都很大。不亚于之前挡路的竖立石棺,重量绝对要用吨位计算。   我们小心翼翼地盯着六口石棺无语凝望,不知道为什么,走在这些石棺中我没感觉到任何惊惧,心底反而有渺小与尊敬感油然而生。   周怀瑾很严肃地从包里掏出香炉,对着石棺焚香祭拜。他非让我对这六口不知名的石棺磕头,而后才拉着我往旁边走去。   “隧道里的石棺都是面朝这里的,有朝拜的意味。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有七星拱月此类的寓意。这里应该本是南宗长老的棺椁群,但现在显然荒废了。原本的风水宝地现在变成鬼物的聚集地,肯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间棺椁群很肃穆,当初绝对不会是用来聚敛鬼物的。   我们按照公鸡的指引,发现最下面的石棺不像其他五口石棺一般封得严实。用尽力气把棺材盖推开一半,我们这才发现石棺中还有樟木棺,樟木的香气经年不散。异常浓郁。   只不过,樟木棺的棺材盖已经消失,而且樟木管里居然还有一口质地精美的红棺。一个身穿旗袍的骸骨就在里面躺着,不过她的旗袍已经破烂不堪,而且她身下还有一架骸骨。   身穿旗袍的骸骨应该就是莫悦卿,她压着的骸骨则应该是这口石棺本来的主人。   我们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莫悦卿的骸骨搬出。下面那架骸骨全身裹着厚厚的纱布,分不出性别。我们不敢惊扰石棺主人,小心将其骨架摆正位置后。又费尽力气将棺材盖推合上。   没有鬼物来这里放肆,但莫悦卿的骸骨怎么会跑到了其中一口石棺中?而且就刚才的观测看,石棺主人的骸骨凌乱。显然被人翻动过。   我们又恭恭敬敬地在石棺前磕了头,周怀瑾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祈祷他们莫要难为我们。   准备退回隧道时,我耳后根突然被吹了一口冷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特别像鬼物在作祟。我急急回头,可是什么都没看到,眼前一阵恍惚,我深吸一口气赶紧回过神来。   周怀瑾拖着包裹莫悦卿骸骨的袋子,看我没跟上去赶紧投了个疑惑的眼神过来。   我心惊胆战地跟上。把刚才的感觉跟他说了下,话音刚落,他也猛地回头看了下:“伊伊,我们快走,有古怪。”   我们刚走两步,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四面八方都有,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打颤。   好像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又像哪里有崩塌。我跟周怀瑾面面相觑一眼,赶紧加快步子往来时路退。   走了约莫五分钟,我赶紧把周怀瑾;拉住了:“之前堵道的石棺离尽头不远,应该走两三分钟就碰到了,可现在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石棺?”   “刚才的声音可能是石棺在挪位。伊伊,我们必须重新找出路了。”   周怀瑾这席话就跟当场浇我一头凉水似的,一点找到莫悦卿的欣喜都没有。我们折腾了一天才进棺椁群,结果石棺突然移了位……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居然是半夜零点!   不对劲不对劲,我们找到棺椁群的时候还不到六点,推石棺盖虽然很艰难,但绝对不需要花六个小时!   我赶紧拉住周怀瑾不让他继续前行,把疑惑说给他听后,他却显得很烦躁,拉着我就要继续往前走。   “伊伊你怎么回事?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出去。”周怀瑾很不耐烦,看我甩开他的手,立马又上前牵。   我感激退后两步,扯扯嘴角撒谎道:“小周哥,刚才我把你送我的项链落在里面了。肯定是刚才不小心弄掉的,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想回去找找。”   周怀瑾将眉头拧得更深了,再度抓我手腕:“不就是一条项链吗?等出去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他不是周怀瑾!莫说周怀瑾从来没送过项链这种东西给我,他从来没有对我这么不耐烦过!眼前这人虽然身高样貌都跟周怀瑾一眼,但脾性简直天差地别。   我臂弯一紧,想问公鸡我该怎么办,可怀里哪里还有公鸡!   就在这时,我听到棺椁群里有公鸡在打鸣,我二话不说,急忙朝棺椁群的方向跑去。“周怀瑾”气急败坏,大骂着追了上来。   ☆、第八十九章 被偷走了三小时   离棺椁群越近,“周怀瑾”叫骂得越厉害。   前面有强光在闪,刺得我眼睛睁不开,脚底一个打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有东西扑闪着从我头上跳过去,我听到一声公鸡啼鸣,回头一看,假周怀瑾猛地刹住脚,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回过头来时。一双大手急急把我扶起来,这次真的是周怀瑾了:“没事吧?我刚走进去几步,回头一看你没影了。”   应该是我耳朵那里被吹冷风开始出问题的,当时眼前一阵恍惚,我可能被鬼物使了障眼法,错跟着假的周怀瑾走了,而且那条道显然不正确。   大公鸡很不高兴地在地上扒拉出几个字来:她想把你引开。   我看了周怀瑾一眼,江慕尧的话显然是正确的,可能莫悦卿不敢在棺椁群面前造次,又或者她不敢在江慕尧面前对我怎么样,还有可能她怕周怀瑾。不管哪种情况,莫悦卿确实出现了。   看来,找到她的骸骨确实有用。   周怀瑾看了公鸡一眼,拽紧装莫悦卿骸骨的袋子:“我们先找出路,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再引莫悦卿过去。”   我点点头,一把将公鸡操进臂弯,赶紧跟着他钻进了正确的那条隧道。   石棺的移动给我们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第二个三岔口,每条隧道里都没有石棺的影子……我们完全懵了,跟计划有误,看来又要浪费不少时间。我们只能一条条摸索,一旦不对就退回去重新找。   我们又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第二条正确的隧道,来到第三个三岔口面前,我直接累瘫在地上。现在已经凌晨两点,我们除了吃点干粮矿泉水,就没好好休息过。   周怀瑾想背我,我拒绝了,后面还得靠他帮忙找路,我可不想把他累瘫。   他皱了下眉头,只好体谅道:“那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我准备掏水喝,可我背包下居然破了个洞!里面的干粮和水都漏没了!周怀瑾赶紧看他背包,也破了洞,除了塞在小口袋的黄符和罗盘等东西,一背包干粮和水也不见了!   这两个小时里我们都没那东西吃过,我也没察觉背包突然之间变轻,看来是在石棺那里出了状况。   我疑惑地看了周怀瑾一眼,犹豫道:“小周哥,你……觉得我们开石棺用了多长时间?”   “最多两个小时吧,哪里不对吗?”周怀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表,等看到上面的时间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现在两点多了?伊伊你的表也是这个点吗?”   我点点头,怯声道:“我怎么感觉我们被偷走了三个小时?”   周怀瑾哑然失笑,可能是感觉我这个说法太过不可思议吧。他挠挠头无奈地揪起了眉峰:“怎么会呢,时间是抽象的东西,那东西怎么偷?”   开石棺的时候我们闻到过一阵浓郁的樟木香,有没有可能那种香气跟千目神何浏欣身上的香气功效相同?会让人莫名其妙陷入各种臆想之中,主观上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控制了?   周怀瑾看我脸色不像开玩笑,敛起笑容也严肃起来,我拍拍公鸡的脑袋,想征求他的意见。江慕尧傲娇地把鸡脑袋扭开,跟个大老爷们似的昂头挺胸踱起步子,他也在思索我的话。   我把心里的猜疑全倒了出来,要不是时间突然过去得很快,周怀瑾他们或许还会劝我。但时间确实出了问题,我们本来可以赶在石棺移动之前退回去的。   我怀疑是莫悦卿在捣鬼,可江慕尧和周怀瑾都摇头:“一般的鬼物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我们三小时,伊伊,你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扭了下脖子。又拍了两下肩膀:“就是身上酸痛,腿最累,就跟跑过一场马拉松似的。”   周怀瑾点头:“我也是这种感觉。”   累了一天,酸痛是正常现象。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才忽略了什么。   我看了周怀瑾一眼,尴尬地扯扯嘴角:“小周哥。我们要不要回棺椁群看看?可能我们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周怀瑾赶紧摇头:“不,伊伊,那六口石棺里的主人很可能是南宗历代的重要人物,搞不好就是南宗里曾经的历任领袖。我们最好不要再去打扰他们。那里没有鬼物敢出现。所以不可能是鬼物偷走了我们的时间……”   这么说,捣鬼的只可能是六口石棺里的尸体?   我的背上起了一曾冷汗,想回去查看并不是我吃饱了没事干,而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没了干粮和水,只怕坚持不了多久。我是想着往回退的时候能顺便找回两瓶水,我现在渴得厉害。   我尽量咽了几口唾沫,越想着口渴就越口渴。最后我焦躁地站了起来。   周怀瑾以为我休息好了,将面前的每个隧道口都检查了一遍,最后选了中间那条道:“既然都改了道,那原来可以通行的那条道应该都不行了。”   之前正确的那条道内壁跟其他两条道有差别。所以现在基本可以排除那种隧道了。   凌晨四点多,我们还没能出去,周怀瑾怕天亮之后隧道里还会有变化,就在第N个三岔口面前开始将莫悦卿的骸骨摊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开始招她的魂过来。   莫悦卿可能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之前找棺椁群时我不是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们吗?可能就是她。   莫悦卿穿着一身红色旗袍,就跟新嫁娘一般。   她显然精心打理过自己,娇滴滴如画中的美人。头发扎成了高马尾,发梢是很洋气的大卷。不过因为她那张脸还很稚嫩,所以显得极其娇俏。但是她整体看来温文尔雅,显然是个大家闺秀。   我心口突然犯堵。头微微揪疼。   那个方衾也漂亮,莫悦卿也这么好看,江慕尧生前是不是很风流啊,怎么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美女!   莫悦卿低着头。含羞瞄了周怀瑾一眼,直接把我忽视的那种,根本就不看我。她矜持地轻启朱唇,冲着周怀瑾问话:“这位先生。少帅是不是跟着一起进来了?我好像嗅到了他的气味。他现在何处?”   呵,原来她看不出来我身边这只大公鸡就是江慕尧!心里莫名浮起一丝得意,不过脑子里的揪疼越发厉害了些。   周怀瑾用余光看了我一眼,没跟莫悦卿说实话,只道:“伊伊的魂魄以前跟你有恩怨,你能原谅她吗?放了手你也可以好生投胎,我劝你不要再沉溺生前事了。”   莫悦卿脸上的那抹娇羞很快不见,清眸中微微泛起寒光。她缓缓地朝我转过脸,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她冷笑数声,身子突然开始颤抖。   等她的身子抖得像是秋天的落叶时,眼里的恨意已经跟潮水一样朝我涌来。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前一秒还美如水晶的眸子此时已经变成了嗜血之色。   我的脑子里开始有图片不停地流动,我认识那个场景,是赶去清秋苑的轿车。原来她也在车里,然后我便看到那些禽兽在撕她衣服,她惊恐她尖叫,可是没人怜惜。   我难受得眼泪直往下掉,周怀瑾接连拍了几张黄符在她背上,她被黄符烧得呲呲作响,却硬是不肯撒手。   公鸡急忙跳起来啄她,还急躁地扑腾翅膀拍打她,冲着她的脸就大声啼鸣。   我强忍着喉咙上的疼痛,气若游丝般挤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我话音刚落。又一团黑气凄厉尖叫着从前面的隧道口里扑了过来。   ☆、第九十章 养阴婴   大姨又来了,她怨气很大,连莫悦卿都被她吓了一跳。   莫悦卿松开我后,我看公鸡不对劲,江慕尧显然是要现出身形来对付莫悦卿,我赶紧蹲下去将他抱住:“不行,我没事,你好好待着!”   江慕尧附在鸡的身体里,话不能说忙帮不上。我理解他的焦急和气愤。但现在不能意气用事,他不能被困在竹林里。   大姨来时汹汹,周怀瑾压根抵挡不了。毕竟他包里的东西有限。   好在我的无影镜是放在背包外面那一层的小包里,没掉。我一咬牙,拿开黑布就朝大姨照去。凄厉声过后。大姨消失了。   莫悦卿愣住,周怀瑾忙掏出一小瓶香灰洒在了她身上:“你当初骗江慕尧已经原谅了伊伊,现在又想对她下毒手,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真愿意永世不得投胎循环这种日子吗?”   莫悦卿痛苦地摇头,捧着脑袋一步步往后退:“我不知道不知道……每次我想放下仇恨了。可一见到她就忍不住那股怨气想要杀了她!凭什么她做了那么歹毒的事情还能投胎转世,可我却要在这里受苦……”   周怀瑾听出不对劲来:“每次?你见过她好几次了吗?”   从莫悦卿断断续续的话里,我听出了大概意思:加上这次,她已经在这里遇到过“我”三次,强两次就是刘珺瑶死后的第二、三世。显然“我”每次都是为了找寻东西而来,但那两次都没能出去,第二世命丧莫悦卿手下,第三世死于别的鬼物之手。   “应该都是为了找你而来的。”周怀瑾喃了一声,检查过我的脖子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药膏帮我抹了抹。   莫悦卿却摇头笑了:“不,她明明是为了找什么孩子。刘珺瑶,当初我跟少帅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是你勾引少帅,我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境地,是你害得江家……”   “喔喔!”公鸡怒了。竖起鸡冠就冲了过去。   莫悦卿吓得当即往旁边一闪,凝着泪眼看公鸡,好像不明白我们带一只鸡进来有什么目的。   我叹了一口气。指着公鸡道:“江慕尧在里面,你有什么想跟江慕尧说的就说吧。”   她听了我的话非但不信,还鄙夷地笑了:“刘珺瑶,想骗我也被用这么敷衍的话来骗,少帅心高气傲,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附在鸡身上的。若非要选动物,那他也该选鹰、豹、老虎……”   她说起江慕尧时,眼神里裹着很浓烈的痴迷。   我们没打扰她,这次进来的目的就是化解她的怨气,现在当然要尽可能地让她发泄完。   我好奇的是,她说前两世的“我”过来的目的不是找她,而是找孩子。但江慕尧说过“我”不能生育。所以那两世要找的孩子绝对不会是她们生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婴灵。   不过婴灵的骸骨已经被我安葬,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另有其人。   其实我心里是有疑惑的。我现在入梦还是会被充满怨气的婴灵追杀,他好像并没有因为我安葬了他的骸骨而有所消气。   还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周叔他们之前的说法。我应该只有在接触到鬼物之后才会被他们的怨气纠缠,但皇上的石洞我这辈子绝对是第一次去,我以前连安徽都没有去过。按理。婴灵的怨气不应该隔这么远纠缠上我,而且石洞里压根就没见到婴灵。   我曾想过石洞里另一只红眼龙图对应的是婴灵,可直觉告诉我不是。   所以现在听到莫悦卿说起孩子。我立马怀疑石洞里的小骸骨压根不是婴灵的。   加入婴灵的骸骨在竹林里,那就解释得通了--我是在进过枯井后开始被婴灵纠缠的。   心里陡然一喜,这么说,这里应该有两条红眼龙图!婴灵的应该也在这里。如果顺利,我可以一次还掉两个孽债。   莫悦卿完全沉醉在了往事中,我跟周怀瑾对视一眼,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谈正事。他在莫悦卿的视线外偷偷朝我摆摆手指,示意我不要冲动。   “莫小姐。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欺骗了他,这样下去……还是早日投胎转世吧,江慕尧会因此记住你的。”   莫悦卿不知道被那句话触动。恍惚回过神,难以置信道:“少帅真的会记住我吗?”   我明白她的感受,一心一意在某个人身上,那人却压根对你不屑一顾。   我看了周怀瑾一眼,他立即将视线从我脸上挪开,慌乱地冲莫悦卿点下头去。   莫悦卿居然被他这句话打动。痴痴地朝我走来。她像江兰芯一眼握住我的双手,我再度看了一遍当年的惨事,右手里一阵发寒。红眼龙真的消失了!   不得不说我的运气很好,有一条红眼龙已经被骨灰盒里的石头吸走,如此看来,那条恰好是与洋洋妈相对应的,不然这次找到莫悦卿可能也会白费工夫。   可能是因为放下了怨恨,莫悦卿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柔和。   我心里的感动像汩汩冒泡的温泉。缕缕白雾升腾而起,熏得我眼睛酸涩。我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拥抱,由衷地道了一声谢:“莫小姐。我相信下辈子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我想过很多种说服莫悦卿原谅刘珺瑶的方法,但也许因为她长期不得见江慕尧,在地下迷宫中的日子是清苦孤寂的,周怀瑾的一句话直接触动到了她心里的敏感点。时隔这么多年,她只希望江慕尧心里能留一席地记住她就好。   我低头看了一眼公鸡,江慕尧正淡淡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心里在作何想。   “怎么才能救你出去?你出不去是没办法投胎转世的。”   莫悦卿的眸子微微一颤,苦涩一笑:“之前我做了那么多,都是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出去照你报仇。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会亲自站在我面前想救我出去。”   我心里咯噔了下,我倒是突然忘了,当初控制我妈驮鬼敲门吸阴气的女鬼就是她。   “其实下面的局已经有裂缝,再过一两年我或许就能出去了。”   莫悦卿的意思显然是不用我们帮忙,也或许是因为我们压根帮不了。她给我们引路离开迷宫时,半道突然停住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我:“刘珺瑶,你不想找你的孩子了吗?我经常听到他哭,很可怜。”   我很激动:“你知道他在哪吗?”   周怀瑾显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伊伊,孩子的骸骨不是已经安葬了吗?”   莫悦卿突然笑了,微扬的嘴角里夹着苦涩:“你们是说跟刘珺瑶葬在一起的孩子骸骨吗?那是假的,不过是老夫忍当年为了安抚少帅随意找的死婴。”   犹如当头一霹雳,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跟我猜得一样,婴灵的骸骨在这里,可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我一直以为,唐静怡是因为我害死了江家是女眷才虐待婴灵尸体的,难道她在这之前就对孩子的尸体做了什么?不然她为什么要找别的死婴欺骗江慕尧。   莫悦卿继续道:“老夫人不喜你,我也不喜你。她答应我父亲会尽快让少帅跟你离婚,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太喜欢少帅了……我也是无意中听到老夫人跟唐家人提及养阴婴的事情,她想用流掉的婴儿对付你,以此逼迫你早日离开少帅。”   唐静怡,你未免太恶毒了!那个孩子可是你亲孙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我气得咬牙切齿,浑身都在颤抖。   江慕尧再也忍不住,公鸡的身子猛地抽搐两下后,他急急现出形来:“悦卿,你说什么?”   ☆、第九十一章 瓮中血婴   我被江慕尧突然现出的声音惊呆了,脑子一片空白。   莫悦卿没料到江慕尧真的附在了公鸡身上,愣怔几秒后梨花带雨地扑进了他怀里。江慕尧却握住她的双肩急急退开一步:“你刚才说什么?我母亲她……她都做了什么?”   莫悦卿很激动,眼里只有江慕尧,嘴巴颤了半晌后把刚才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和憋闷,刘珺瑶未出世的孩子受了非人的虐待,难怪怨气那么大,我更气江慕尧。忍了快二十四个小时了,却在最后功亏一篑。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默默地抱住了公鸡。   周怀瑾察觉到我的不高兴,轻叹了一声:“莫小姐,你能带我们去找孩子吗?”   莫悦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江慕尧,缓缓点下头后,试图挽他的胳膊。江慕尧哀伤地将手臂抽出,回头看我。我眼睛抽搐两下,赶紧移开了视线。   我气他没能沉得住气,万一真的出不去了该怎么办?心口像是有刀伤被撕开一般,疼得我眼泪直打转,一想到他可能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我胸口就浮起难言的沉闷。   江慕尧想重新附上公鸡的身体,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接连试了三次都没成功。   每次失败,莫悦卿都要热情地上前搀扶,并劝他:“不行的。在这里面上不了活物的身。”   她语里虽然满是关心,但眸子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泄露出来。我明白,江慕尧出不去的话,莫悦卿就能一直跟他作伴了。   我越想越酸。索性抱着公鸡急急往前走。   莫悦卿把我们带到接近出口枯井的地方,指着前面一片空地道:“我看那孩子每次都来这边,估计他的骸骨也在这里。”   那块地占地面积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但头顶有很多绕成团的竹根,地上也坑坑洼洼有一股湿腐气。   我二话不说,放下公鸡就地找了一块扁平的石头开扒。   “伊伊~”江慕尧察觉到我在刻意不理他,握住我的手想说什么,我倔强地不肯看他,推了他一把继续埋头挖骸骨。   周怀瑾把竹根团都检查过一遍后,也开始扒拉地上的土。因为地方不大,我很快就挖到了东西。   是个瓮,棕灰色,瓮口密封得很结实。   我口渴得很,喉咙极其干涩,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因为瓮多半是用来盛水或装酒的。把它从土里搬上来时,能明显感觉到里面有液体在晃。   接近瓮口的部分有旋纹,雕刻精美,看样子是富贵人家的东西。   莫悦卿瑟缩一下。退出几步远:“好像就在这里面。”   瓮冰凉刺骨,莫悦卿的话像数以万计的针一般,扎进我的肉里疼得滴血。我手抖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被这样折磨对待能不恨吗?   江慕尧的脸色煞白,接过周怀瑾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启开瓮口上的封泥。近距离看去,他的睫毛一直抖得厉害。   瓮口一开,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立马窜出,气味像福尔马林,里面还裹着很多血腥气,腐臭气……你永远都想像不出那种味道有多难闻,从瓮口往下一看,还能瞄到浮在液体上的毛发,以及若隐若现的蜈蚣、蟾蜍等各种诡异的东西。   周怀瑾把我往旁边拉开:“养阴婴的过程很复杂,伊伊,你别碰这些液体,里面应该都是各种死物的血液毒液。”   瓮口太小,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泡得比正常体型肿大了不少。江慕尧徒手想把里面的尸体取出,没成功。只捞出两把裹着头发、蜈蚣等东西的秽物。   周怀瑾帮忙将瓮里的液体倒进土里,我颤着手帮忙打手电。   液体呈黑色,黏稠恶心,我梦到的婴灵身上就裹着这种液体。容积最多三升的瓮里。大大小小泡了应该有二十条蜈蚣,七八只蟾蜍,还有一团团不知道是谁人的头发。   江慕尧小心翼翼地把瓮敲碎,一个浑身肿胀的男婴显露在我们的视线内。因为泡得太久。他的皮肤被撑得疲惫饱满,脸部都变了形,他的皮肤不是灰白色,而呈现出很诡异的猩红。   周怀瑾倒抽一口凉气:“血婴。”   血婴怨气比一般的阴婴大。按照莫悦卿的说法,唐静怡是在刘珺瑶害江家女眷前就拿这个孩子养阴婴了,可见其心思之歹毒。   梦里看到唐静怡房间的墙头上钉着婴灵尸体,我感觉刘珺瑶没了孩子后本来没想要那么疯狂地报复。肯定是无意发现唐静怡在那么对待男婴尸体,才会变得阴狠。   不管江家那些女眷有没有助纣为虐坑害过刘珺瑶母子,但我理解她的心情--伤害唐静怡最心爱的孩子,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远处隐约有婴儿的啼哭声传来。跟我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周怀瑾赶紧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将血婴包住:“孩子怨气大,我们先把尸体带出去再想办法安抚他。婴灵暂时出不去,我们时间上还是充裕的。”   他抱着血婴尸体就要拉着我一起出去,我看了江慕尧一眼,他又在试图附上公鸡的身体了,可是进不去。周怀瑾知道我的心思,赶紧喊道:“江慕尧。你们先跟我们到出口去试试看,也许你是可以出去的。”   我们抵达枯井时,婴灵的哭声已经紧随身后。   周怀瑾想让我先上去,我拉拉他的袖子:“婴灵应该也有相对应的红眼龙图,既然他已经追上来了,我要不要试试看?”   瓮上没发现红眼龙图,刚才那个洞我也观察过,墙上都是土、竹根。既然大蜘蛛身上都能有红眼龙图,那与婴灵想对应的可能就在他的尸体上。   因为他身上呈现诡异的血红色,所以刚才我们并没有好好检查,现在既然已经就在出口处了,我想试试,实在不行就出去,丢不了性命。   江慕尧帮忙盯着追上来的婴灵,我跟周怀瑾戴上手套仔细检查婴灵的身体。他的皮肤已经没有弹性。一按就凹进去,没办法复原。   红眼龙图果然在他背上,我一碰,就恍惚看到一条双目猩红的龙缠住我的手指越勒越紧。最后消失不见。刚恢复的右手立马冰寒一片,似乎比之前的那条幽寒得厉害些。   我连连打了两个寒噤,颤着手摸了摸血婴浮肿的小脸,恨不得立马找到唐静怡将她碎尸万段。向来不喜欢在人前流泪的我,此时已经完全控制不住那份酸楚,泪水跟大雨似的不断往下砸。   “伊伊~”江慕尧担心地叫了我一声,我赶紧吸了下鼻子,走到土洞口等婴灵过来。   婴灵身上特别脏。跟我第一次在梦里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身后还拖着一截长长的脐带。他看到地上的血婴尸体后,尖叫一声就扑了过去,像保护珍宝一样将尸体护在他的小身子小。龇牙咧嘴的模样。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我压住心里的恐惧,轻轻朝他拍了两下手,缓缓张开双臂:“孩子,我……我是你妈妈,让妈妈抱抱你好吗?我会把你带出去的,好好安葬,逢年过节给你烧很多新衣服和好吃的,还给你烧很多玩具……”   我说着说着鼻子又开始发酸,江慕尧戒备地挡住我半个身子,生怕婴灵伤害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婴灵听懂了我的话,狰狞的凶相有所收敛,啼哭声渐渐变小。他茫然地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离开血婴的尸体朝我脚边爬来。   “小周哥你们别动,等他真的要伤害我,你们再帮忙。”我身子发僵声音打颤,紧紧盯着脚边的婴灵,试图弯腰去抱他。   ☆、第九十二章 圣坛   婴灵的举动直接把我眼泪又给酸出来了,他抱住我的腿,小脸安安静静地蹭在我裤腿上闭上了眼睛。就像树懒抱这树干在睡觉,表情很宁静。   我心里一软,赶紧轻轻唤了一声:“宝宝,让妈妈抱抱你好吗?”   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女人特有的母性已经被勾了出来,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进了怀里。江慕尧显然也很动容。他一直跟块石头似的僵在旁边盯着我们看,眸子里甚至有水光在颤动。   我心里的害怕早就化作了一滩水,抬起右手拍拍婴灵的后背,低头看他时,他正好扬起小脸跟我对望。   我好像看到有一抹红光在他没有眼白的瞳仁里一闪而过,身上顿时罩了一层冰霜冻得我瑟瑟发抖,随后眼前一黑,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   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张嘴想喊江慕尧他们时,有液体灌进了我的嘴巴。我惊恐地闭上嘴巴,一挥手才发现我周围全是水!   惊慌像烟花一样在我心里散开,我到处摸,想知道自己在哪里,碰到的却是软乎乎带着弹性的东西。心跳如擂鼓,很响。我尽量安慰自己镇定,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不过是抱住了婴灵,跟他对视一眼后……我明白了!   江兰芯和莫悦卿在原谅我之际,我都要重新目睹她们当初是怎么惨死的,所以现在婴灵是在告诉我他当初是怎么死的吗?所以“我”现在是在刘珺瑶的肚子里,即将被人为地流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像婴儿一般蜷缩着身子,黑暗加剧了我心里的恐惧。突然之间,周围的水变得越来越多,我能感觉到刘珺瑶的肚子在很明显地收缩。我很快就感受到一股窒息感,胎儿是不用口鼻呼吸的,我即便张开嘴也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我惊慌地踢蹬着,想跟人求救,但是谁也听不到我看不到我。   此时的我就像被人绑了一块巨石在身上,扔进深海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   周围越来越冷,氧气一点点流逝,憋得我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炸了。意识越来越混沌,我好像听到有个哭声一直在耳边回荡。憋闷得好像脖子被人狠狠地掐住了,一点空气都不往我肺里送,我连呼救都没办法,手脚连踢蹬的力气都没了……   “伊伊,伊伊?”耳朵里渐渐灌入江慕尧和周怀瑾着急的呼唤,眼前也逐渐亮了起来。   我茫然地低头一看,婴灵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里仿佛透出难以释怀的怨怼。两条胳膊像诡异的绳子,把我脖子勒得死紧。他的后背上被贴了两张黄符,江慕尧嘴里念念有词,迅速在婴灵的胳膊上画下什么。而后右手猛地发力提起他的后颈。   婴灵陡然变成卸了力的小鸡仔,被江慕尧往地上扔去。他却突然扬起脖子恨恨地瞪着我,撕心裂肺地朝我啼哭了两声。   我们都没来得及作反应,他已经化作一阵风窜进了土洞。   江兰芯和莫悦卿让我看她们临死前那一幕时,虽然我能感受到她们当时的绝望和痛苦,但痛苦过后我亦能感受到她们的释怀和放下。然刚才,我从始至终只能感受到婴灵的绝望和害怕,然后便是深深的痛恨。   他不懂谅解,更不懂放下。他觉得是刘珺瑶不要他,杀了他!   心里特别压抑,层层阴霾像暴风雨前夕的天气,滚滚乌云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怀瑾收拾好血婴尸体,脱下背包扒开下面的破口看了莫悦卿一眼:“这是你弄的吗?”   莫悦卿怯怯地看了江慕尧一眼,歉疚地低下头去:“嗯,你们一直待在圣坛不肯走,我气不过就……就把你们背包弄破了,只怪你们总也不肯离开那里,样子还很古怪,所以我后来也没敢多待就躲起来了。”   我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里的压抑快要把我逼疯了:“古怪?你为什么叫那里是圣坛?”   “他们把这里叫圣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   刘珺瑶转世的第一世,莫悦卿跟孤魂野鬼般转到了这片竹林,她好奇之下跟着一群人下到了枯井,从那以后再也没能离开过地下这座迷宫。   那群人每年都会来圣坛祭拜,每次祭拜都十分庄重。刘珺瑶曾试图附上其中一个人的身逃离这里,但她的情况跟江慕尧一样,屡试屡败。   不仅如此,她每次尝试都差点被那群人打得魂飞魄散。   不过,大概从四十年前开始那群人就不再过来祭拜,圣坛被荒废。   鬼物对自己的尸体都有很强烈的迷恋,刘珺瑶不管去哪里都会找人把她的骸骨背过去,这也是她的骸骨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而圣坛荒废后曾有两个人闯进去过,他们试图撬开那六口石棺。   最后只撬开了其中一口,想破坏石棺主人的尸身却又相互推脱不敢动手,最后塞了很多死物进去,说是要坏掉什么风水。刘珺瑶的骸骨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放进去的,前段时间控制了张喜才后,她让张喜才把那口石棺清理过一遍。   我们听得热血沸腾,不出意外,那群人都是南宗的人。四十年前南宗可能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们不会荒废圣坛。   我看莫悦卿似乎漏了个问题,赶紧追问:“我们在圣坛怎么古怪了?”   她的脸色刹那间白了,瞄了江慕尧两眼后呐呐道:“你们……你们把我的骸骨取出来后。每个人都……都爬进石棺待了一会儿,还一直……一直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我听得心里直发毛,胡说八道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这事。   我瞄了周怀瑾一眼,他的脸也忽青忽白。他们驱邪捉鬼最忌讳被鬼物控制,之前在千目村一不小心着了道就算了,这里居然又出现这种情况,而且这一次我们俩谁都没察觉到异样。   我再看江慕尧。他也是一脸茫然。   当时他还附在公鸡身上,应该也跟我们一样恍惚了神智。这下我明白了,我们确实被偷走了三小时,虽然当时的我们还在圣坛,但我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一想到自己曾跟缺心眼似的爬进石棺,还诡异地蹲在里面自言自语,那感觉真是叫我不寒而栗。   我们把莫悦卿和婴灵的骸骨都带出了枯井,江慕尧真的没办法出来。他每次冲到离井口大概两米的地方就被一道无形的阻隔挡住,怎么也出不来。   他在井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色居然很镇定:“伊伊,你先跟周怀瑾回去,好好休息,护好自己。我会想法子尽快出去跟你相见的。”   我知道,他只是子啊安慰我,他应该还想趁机跟莫悦卿多打探打探圣坛和石棺的事情。可他哪里来的自信他可以出来?如果真那么容易出来,凭他骨子里的傲气当初根本不会附在公鸡身上去。   心里百感交集,脑子里疼得厉害,周怀瑾拍拍我的肩膀:“伊伊,先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江慕尧,我相信你会想到法子出来的,你说过下面的局已经松动,如果你连自己都护不了。我也不信你能照顾好伊伊。”   他是在拿话激江慕尧,江慕尧显然不高兴听到他的挑衅,但周怀瑾睨了我一言后,又接着道:“江慕尧。我跟你打个赌。半个月为期,半个月之内你出不来,伊伊下半辈子就由我照顾。”   江慕尧眸子就在离井口两米之处,眸子微微眯起,眼里刮起暴风雪。   本以为他会满口答应,没成想他突然从鼻间喷出一声冷哼:“我跟伊伊早已是夫妻,没必要跟你打这个赌。既然娶了她,她这一生自然要由我负责。伊伊,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周怀瑾呼吸一窒,半晌没吭声。   我冲江慕尧点了头:“好,我等着你出来。”看到周怀瑾的脸色后,赶紧拉着他往竹林外走去。现在已经天亮,加上我们背着两个厉鬼的骸骨,随意并没有别的鬼物上前侵扰。   周怀瑾闷声不响地把老妈房里清理了一番,我也不好意思倒头休息,拖着疲累的身体把家里拖了一遍,那股难闻的气味立马淡了很多。   我洗完澡时,看到周怀瑾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在画圣坛上的石棺,忽略了很多细节,而且明明是六口他只画了五口。而后他将那幅画拍了照,回头看到我,立马咧嘴笑了:“师傅有个私人论坛,我把这东西传上去,南宗的人看到应该会跟我联系。”   周叔的私人论坛算是他们这行业里最为专业的论坛,南宗作为这行业最为神秘的存在,应该会暗中注意着行业动向,所以周怀瑾的这个方向绝对是没问题的。   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南宗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到底会不会有真正的南宗后人跟我们联系,这是个未知数。   他的论坛号是管理员,帖子里只有四字个配着刚才那张图:迷宫里发现石棺。   ☆、第九十三章 鬼指路   第二天正好是元旦,我睡到中午才起来。   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我身上有很多掐痕,锁骨往下到腰上都有,一道道的都结了痂。我纳闷地看了下双手,个别指甲缝里居然有残留的血渍。   跟周怀瑾提及这件怪事,他的脸色变了变:“我昨天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我身上也有掐痕,我比对了下,好像是我自己用指甲掐出来的。”   他说着还把他小指甲给我看,里面也有血渍,因为嵌得比较深所以他没扒开洗:“吃过饭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   检查结果是我们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异常,我趁机让周怀瑾带我去看望了下老妈。她就跟得了老年痴呆一样没有表情地坐在床头,看到我去也没多大反应。   玉葫芦吸走了我妈身上的一部分魂魄,可玉葫芦被周叔收走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想办法把那部分魂魄释放出来。   离开的时候我妈突然有了反应。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恶狠狠地冲我龇牙咧嘴,喉咙里还发出很奇怪的嘶吼声。   “妈?”我看她神情好像很痛苦,赶紧折转去摸她额头,可她却跟得了狂犬病一样,张嘴就咬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手指头差点就被她咬了。   我被她的举动吓得心惊胆战,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缓下去,然后又呜呜地在我耳边不停道歉。看到她这么神智不清,我心里的那点退缩彻底蔫了。我要尽快解除我身上的“隔世报”,好好回来照顾老妈过正常日子。   周怀瑾的帖子在第三天才有线索,跟帖的人多半在分析石棺上那些画有什么意义,只有一个人给周怀瑾发了私信,里面只有两个字--圣坛,后面跟了一串乱码。   周怀瑾当即回了私信,但那人迟迟没有回音,他立马找人查了对方的IP地址。   “这串数字不是乱码,是经纬度,我查过了。是河南焦作。”   “那人是让我们过去?”我不大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在浪费时间,无影镜要在周叔承诺的时间内归还回去,我真不希望后面再出现大事。   周怀瑾点点头:“必须去。这人说不定他就是南宗的人,这么小心谨慎,好像在躲着谁。伊伊,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别的线索,先过去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   他说的话在理,我们趁着大白天进竹林跟江慕尧说了下路线,直接马不停蹄地往焦作赶。   周怀瑾查到一个手机号码,永远都是关机状态。快到站的时候,周怀瑾才收到第二份私信:别再打电话。封门村。找张狡磊。   我们赶过去时,天都快黑了,问了一圈,只有一辆黑车愿意载我们过去,但要价是市场价的两倍。我听司机师傅不停嘀咕,说那个鬼地方没人肯去,我们要是不坐他的车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愿意载我们过去的人。   人生地不熟,周怀瑾当即点头应了,还提前付了一半的钱当押金。   车子开到半路天就黑透了,一路上都听不到其他声音,周围静谧到可怕。而且路上没有任何光亮,司机小心期间压根不敢开快,车子一直在以二三十码的速度龟行。   周怀瑾跟黑车司机打听张狡磊,黑车司机一直很紧张地盯着前面的道路。他开的是很普通的面包车,一看车子的破损程度就知道他驾龄不短。所以他这么紧张不得不让我们跟着疑惑。   “师傅,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会是怕开夜车撞鬼吧?”周怀瑾睨了我一言,故意调侃起来。我为了配合他。赶紧哂笑两声:“师傅不会这么胆小的。”   黑车师傅哼哼两声,没搭理我们。   可不到两分钟,他突然猛踩了刹车!我跟周怀瑾就坐在驾驶座后面那一排,因为安全带有问题就没扣安全带。所以这一下急刹车导致我们都猛地往前面座椅撞去,疼得头晕眼花。   再看黑车司机,他正目瞪口呆地瞪着前车玻璃的右前方,下颌骨上上下下不停抖动,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了周怀瑾一言,这司机不对劲。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我悄悄挪到司机师傅身后看了下,什么也没有。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我身子能看到方向盘上有汗渍。他紧张到连冷汗都冒出来了。刚刚绝对是看到了脏东西。   我赶紧掏出一张符往他后背上一拍,黑车司机浑身一颤,这才回过神来。   我回头一看,周怀瑾已经下车去了。他握了一根长香,正好站在车头右前方,正用燃着的香火在空中缓缓地晃来晃去。   就在此时,他身后突然幽幽地现出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背,衣衫破旧,脸上瘦得跟皮包骨一样。见我在看她,她幽幽地朝我咧嘴一笑,连门牙都掉没了。   也不知道周怀瑾在跟她说什么,她冲我笑完后幽幽地抬手朝我们右前方指了指。   黑车司机乍然看到一个老太太凭空出现,惊叫一声就下意识地要启动面包车开走!   可他越是着急,车子就越是启动不了。   呜呜的发动机启动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老太太的身影突然不见了,驾驶位的正前方突然有一张脸“嘭”地贴在了上面,被玻璃挤压地变了形。十分可怖。   黑车司机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两眼一翻赶紧趴在方向盘上什么都不敢再看,嘴里还一直嚷嚷着饶命。   周怀瑾很淡定地在路边插了三根长香,一一点燃后上了车。   佝偻老太太笑眯眯地扯开前车玻璃,再度不见了。我看到那三根长香烧出来的白烟都很诡异地聚拢在一处,然后没了踪影。   “我跟她问了下路。不过她居然问我是要去哪个封门村。师傅,你们这里难道有好几个叫封门村的村子吗?”   黑车司机抖得更厉害了,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子:“我不……不知道,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贪心了,我……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周怀瑾这才意识到他说错话了,正常人哪有跟鬼物问路的?难怪黑车司机怕成这样。   这个司机之前要价那么高显然是想宰我们,现在碰到诡异的事情了又畏畏缩缩不想载我们去地方,我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厌恶来:“师傅继续走吧,到了地方不会少你一分钱。”   可他全身抖如筛糠,俩眼珠子一直盯着被周怀瑾插在路边的三根长香看。   那长香烧得极快,这才两三分钟的工夫,居然已经烧完一半了。我忍不住催促一声:“师傅,等香烧完了刚才那个老太太又该缠上我们了,你想在这里等着再见她一面吗?”   黑车司机一个激灵,赶紧再次尝试启动车子,这一次终于没问题了。   我本来以为他这下老实了,哪里知道十几分钟过后他突然尿急硬是要下车小解。我跟周怀瑾左等右等,最后听到他在远处惊呼了一声。   我跟周怀瑾正准备下车去找人,毕竟荒山野岭的出了事可不好,远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跟人在枯草里走动时,裤腿跟草擦出的声音。   周怀瑾打开手电筒循着声音照去,只见一个拿着棍子的瘦削老头正缓缓朝面包车走来。被手电光一照,他立马抬手遮眼睛,扯着嗓子喊了句话:“我是张狡磊!”   我震惊地看向周怀瑾,脊梁骨一阵阵发起寒来。   他从来没跟私信他的人说过要来这里,就算有意向过来,也从未告诉对方会什么时候过来。所以大晚上的,这个叫张狡磊的老头为什么会在路上等我们,还跑过来迎接?   ☆、第九十四章 与鬼同屋   周怀瑾显然也有疑心,抬头往张狡磊身后那片黑暗看了两眼:“大爷,这么晚了您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刚才有没有看到司机师傅?”   张狡磊缓慢抬头,上眼皮耷拉下来形成三角形,目光十分深邃,意味深长地将我们两个打量一遍:“当地人大半夜不会往这里跑,我老远听到车子响就知道是谁来了。”   张狡磊说完就转身往回走:“你们两个娃子,跟我走。”   我赶紧瞄了周怀瑾一下。他把剩下的路费放在驾驶位上后,小心将手往前摆了两下,示意跟着张狡磊走。   张狡磊一路上都没再说话,我偷偷问周怀瑾为什么要相信这个突然在荒郊野外出现的老头。我们压根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更或者,他压根不是张狡磊也说不定。   “他看着已过七十,虽然拿了棍子当拐杖,但步履稳健,而且……”周怀瑾眸子微微一眯,把声音又压低了些,“看到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了吗?不简单。”   除此之外,我发现张狡磊身上没有照明设备。漆黑的夜幕下他居然仅仅靠着一根不会发光的棍子如同行走在白昼。而且我们打手电帮他照路时,他却不高兴地回头瞪了我们一眼,周怀瑾眉头一紧,让我关了手电,只用他的手电照我们脚下这一小块路。   我们大概走了不到五十米,就听到黑车急急开走了。   我们下车的地方离目的地并不算远,张狡磊带我们走了一条崎岖的小道,很快就看到远处黑影林立,显然是到封门村了。   周怀瑾很本能地举起手电筒往黑影照过去,没想到张狡磊却反映很大,迅速转身狠狠地拍了下他的手背。要不是周怀瑾的伸手敏捷,手电筒会直接被拍飞。   张狡磊瞪了我们一眼,厉声呵斥:“关掉!”   我心里不舒服了下,他压根没提醒我们不能开手电筒,现在突然这副凶相倒像是我们做错了天大的事情。   周怀瑾关了手电后才镇定道:“我们第一次来,有什么禁忌你最好提前跟我们说。网上说封门村是鬼村,你是怕我们惊动里面的……”   “嘘!”张狡磊狠狠龇了下牙,“进村后不准用手电筒,还有,不要再说那种字眼!”   我愣怔了一秒,才知道张狡磊忌讳的是“鬼”字。   踏进村子前,我想到老太太鬼跟周怀瑾说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声:“大爷,你们这里有几个封门村?”   张狡磊的身子微微顿了下,没有搭理我。   村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脚步声在幽幽地回荡,我紧张地手心里都在冒虚汗。   我发现一件怪事,每户人家大门左边都用泥巴砌了个盆。我们进村的时候,泥盆里就有东西在安静地烧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股焦味。再往前走,我们才发现这个村子并不是鬼村。前面正有两个老人家在挨个往泥盆里添东西点火。   这次我忍住了心里的好奇,没再出声询问。   张狡磊把我们带到村子中间一户院子,站在门口往里一指:“女娃子住这里。”而后他又朝对面的房子指了下,“男娃子住那边。”   “不行!”周怀瑾这下不再沉默了,他看了我一眼,当即握住我的手,“她胆小,我们必须住一个屋。”   张狡磊不甘示弱,面无表情地瞪着周怀瑾。   我赶紧添了一句:“初来乍到,我害怕了万一做出什么坏了村子禁忌的事情不好,小周哥在旁边还能提醒提醒我。大爷,您说呢?”   张狡磊终于缓缓点头。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徘徊几次后,哼哼一声:“你们最好把持住,不准在这里做那种事。”   我没料到他担心的是这事,当即发窘,无意间瞄到周怀瑾绯红的两颊,顿时觉得更加尴尬了。   房子里没有电灯,只有很老式的油灯,里面盛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油,点燃后味道不讨好闻。房子里的摆设特别简陋,桌椅都很有年代感,我担心会把椅子坐塌,所以一直没敢坐。   房子是用石头砌成的,看起来很结实,但房子里很冷,而且好像有什么地方漏风。床上的褥子很薄,闻起来还有点发潮的霉味。好在我们两个带了睡袋,不然今晚是不用睡了。   周怀瑾从院子里抱了两捆干草,在地上铺了一层,我们直接在地上打地铺的。   因为这个村子太过诡异,周怀瑾说这些床不能乱睡。冲撞了床真正的主人会惹麻烦。   也许是因为这个环境太陌生,我到半夜都没能睡着,旁边的睡袋里倒是传出轻微的打鼾声。周怀瑾最近是真的累着了,每次都能很快入睡。   这个房子不大。床和客厅并没有隔开,我们俩的地铺子啊床边,但一眼就能看到客厅里的情形。   微弱的油灯火一直在晃动,我转动眼珠子看到墙头上出现很多夸张的影子,有桌子角、椅子腿,还有一个影子一直在有规律地摇晃。   我心头一紧,赶紧寻找那个影子的源头,是一张很简陋的摇椅。但此时此刻,那张空荡荡的摇椅却在一下下地前后晃动着,就像有个无形的人躺在上面。   周怀瑾睡觉前在我们的睡袋外撒了一圈朱砂粉,所以我心里是有点安慰的。但是因为没搭帐篷,我越是注意那张摇椅。心里的恐惧就越深。   屋子里很快有蹒跚的脚步声响起,最初是从摇椅那里响起的,十步过后,摇椅的摆动幅度明显减小。十五布后,摇椅不再晃动。我听到那脚步声是往我们这边传来的,深吸一口气后赶紧开始屏息。   那脚步声在桌子边停住,我听到有手指敲东西的声音,油灯也使劲飘忽几下,差点熄灭。   鬼物好像每走到一处都要四处摸摸、敲敲,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我赶紧闭上眼睛,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睡袋,可现在我压根不敢动弹。   过了大概一分钟,那脚步走到睡袋旁就没了声音。我等得干着急,心里像有根鸡毛一直在浮动,又毛又痒特别难受。   我微微睁开一条眼睛缝,隐约瞄到一个黑影在围着我们的睡袋打转。那个黑影走两步就停下来幽幽地立在那里,再走两步再停下来看看。我紧张地身上出了一层层虚汗,想叫周怀瑾,却又怕惊扰了鬼物。   我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紧紧地拽在手里,想着万一跨过外面那个圈子跑进来,我一定要把黄符准确无误地贴上去。   黑影很快消失,但脚步声还是在围着圈子打转。一圈过后,鬼物开始不耐烦,桌上的油灯被推翻在地,很快灭了。   鬼物忌讳那圈朱砂粉,不敢轻易进来伤害我们。不过这鬼物显然已经开始烦躁。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会有危险啊。   我悄悄地挪动睡袋,可身下的干草立马呲呲作响。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我看,我又深吸了一口气,赶紧把手伸出睡袋朝旁边打去:“小周哥?醒醒!”   周怀瑾这回睡得是真死,我连打两下才睡意朦胧地醒过来:“伊伊?”   不远处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摇椅好像也剧烈地晃荡起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十分频繁。紧接着床上也开始有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板。   周怀瑾这下彻底醒了,他赶紧从他背包里掏出一根荧光棒折弯,有亮光出现那一瞬,周围的嘈杂音瞬间沉寂!我赶紧坐起来扫了屋子一圈,等视线转到身后时,突然发现墙上的影子特别长!   我赶紧拍拍周怀瑾,心惊胆战地抬头看去。   ☆、第九十五章 泥塑里的东西   房梁上悬着一截长长的东西,我们抬头看的时候,那东西正在幽魅地摇晃着。   我干咽下口水,摸到手电筒的开关时,突然想起张狡磊的叮嘱。我僵硬地把手拿开,跟周怀瑾要了一根荧光棒。   他起身查看那东西的时候,我看到窗户外面有东西闪过。这个房子没有窗帘,屋外有月光反而比屋里亮,所以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外面有东西一闪而过。我刻意留了个心眼。假意关心这周怀瑾检查挂在房梁上的东西,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窗口的动静。   “嘶~”周怀瑾倒抽一口气,突然蹲下来把我脑袋抱住了。   有东西从房梁上像大冰雹一样嗖嗖掉下。有两个直接掉在了我们的睡袋上,我的手还碰到一根细长的会动的绳子。我扒开周怀瑾的手臂,终于看到窗子外面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我们。   窗户玻璃不干净。我看不清那张脸。   那人正好跟我对望了一眼,微微一怔后赶紧把脑袋往下一缩,再没浮上来。   我吁了一口气,举起手里的荧光棒往旁边照了下,有两只老鼠居然在拖我睡袋旁边的巧克力!我打了个寒噤,推开周怀瑾指了下老鼠:“刚才悬在房梁上的是老鼠?”   他脸色绯红,比抹了胭脂还娇艳,一个劲点头,眼神还很不自在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我意识到他刚才情急之下护我的举动,算是我们认识以来最为亲昵的一次。哎,我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内疚之情再度汩汩翻腾。   现在我学会了不让移情蛊左右我的感情,每次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周怀瑾的笑脸时,我就拼命地回想江慕尧那张脸,想不起来的话就一个劲默念他的名字。   现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只要周怀瑾的笑脸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心里就自动贴标签似的亮起江慕尧三个字。   其实凭借周怀瑾这么出色的外形和品性,应该有大把的女孩子喜欢才对。我不太相信所为的明里无桃花这一说,正如周叔说我今生只有两轮阳寿,但现如今我们经历的种种苦难都在深刻地告诉我: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我想,只要周怀瑾跟别的女孩子好好相处一段日子,肯定能把对我的这份感情转移开。我一直怀疑他是可怜我的经历。才会不知不觉生出保护欲,久而久之将这份怜惜当成了爱情。   刚才那些悬在房梁上咬着尾巴往下爬的老鼠,应该是饿狠了想偷我们的吃食。因为临睡前我吃了点东西。没吃完的就放在了睡袋边。   我把周怀瑾睡着后屋里出现的诡异迹象跟他说了一遍,又下意识地瞄了窗外一眼:“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周怀瑾没有看窗户,只让我躺好睡觉:“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今晚必须好好睡一觉。伊伊,我知道这个村子很古怪,但是今晚不是时候,我们先休息。”   我不明白他说的不是时候是何意,想要继续询问他却朝我微微摇了下头。   我明白,他担心隔墙有耳。   这一次。他又在睡袋旁边点了两根艾灸条,还非得盯着我睡着后再入睡,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后我也累了,竟然真的睡着了。   事后想想我们的心也真够大的,这个房子里摆明了闹鬼,可我俩居然能在闹鬼的房子里睡得那么香。其实就凭那鬼物不敢跨过朱砂粉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危险程度不是太高,或者说他没有想害我们性命的念头。   第二天早上我们找遍整个村子也没见到张狡磊,昨夜看到的烧东西老太太也不见踪影。   昨晚我们进屋休息前曾经试图看泥盆里在烧什么,不过当时那个泥盆里的东西已经烧完,加上张狡磊一直不耐烦地催着我们进屋休息,所以当时没看到。本来想着早上起来看下火灰。可每个泥盆里都被清理得干赶紧净,只剩下焦黑的火痕。   我嘀咕了一声:“他把我们骗过来,自己跑了?”   周怀瑾倒是很镇定,他回头看了两眼:“给我们这个坐标的人很小心,既然让我过来找张狡磊,就不会是耍着我玩的。那人肯定想知道石棺的细节。现在也许是想试探我们。”   南宗行事向来神秘,一钓就出现也有点说不过去。   我静下心跟周怀瑾一起挨家挨户检查这个村子,村子的房屋呈梯田形式排布,掩藏于深山老林中。上下的阶梯都以石头筑成,十分牢固。   村子里有个小庙,庙里有两尊泥塑,不是佛祖菩萨,而是两个身着古装的男女,男左女右。二者皆是双臂交合于胸前,笔直端立,安详地闭着双眼。   小庙不足十平米大,两座泥塑像有一个颓破的小香案,香案上有个香炉,里面的香还在燃着。   看来大清早就有人过来供奉过,被供奉的这两个人是谁?   周怀瑾越过香案去摸泥塑,我好奇地也近前观察,只听周怀瑾貌似很肯定地喃起来:“这里好像不是封门村,萧总帮忙查到的封门村资料跟这里有出入。”   “可能资料有误。”   他摇摇头,很认真地看向我:“伊伊你不知道,萧总每次给我们的资料都跟事实几乎没有任何出入。我相信他资料的准确性,资料里的封门村里确实有个小庙。但是庙里绝对不是这对男女,而且……”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猜到石子脚滑了一下的声音。   我因为受惊,身体的中心不自禁偏移到了右手上,当时我的右手正摸在泥塑上。可能是泥塑太久了不牢固,我这一压。手下那块泥塑竟然裂了!   里面居然是半空的!我抓到一块硬物,刚想拉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小庙走来。   周怀瑾看了我一眼,我赶紧跟着他急急退到香案后。   来人正是张狡磊,看他健步如飞的模样,竟像是匆忙赶过来的。额角还挂着细汗。   他瞪着三角眼,不悦地喝了我们一身:“你们跑这里来干嘛!”   我趁着周怀瑾结结巴巴地找借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被我按裂开的女泥塑破口处,居然露出一块骨头!而且骨头竟然不是白色或者灰色的,而是幽森森的湛蓝!   我打了个寒噤,下一秒就被张狡磊连拉带扯地推出了小庙。   他看到泥塑被破坏的时候,气得浑身颤抖,要不是周怀瑾已经拉着我走远,他肯定要挥棍子打过来。   我们没再继续搜查,我赶紧把刚才的发现告诉周怀瑾,周怀瑾听后立马顿住了:“里面有人骨?伊伊你确定吗?”   我连连点头:“确定,那骨头居然是蓝色的!”   周怀瑾拧起眉头,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拉着我就往我们住过的那间房屋跑:“我只听说过红河的红骨羊,从没听说什么地方的人骨头是蓝色的。这里不是封门村,伊伊,我们先离开再说。”   “你记不记得昨晚在半路上遇到的老太太?你不是说她问你要去哪个封门村吗?”   周怀瑾面色凝重地点下头去:“她神志不清,我只当她是在说胡话。”   “我不觉得,你燃香供她,她应该是想提醒你什么。”我一直觉得既然人有好坏之分,那人死后变成的鬼物自然也有好坏之分。有的鬼物也是懂知恩图报的,可能是男女思维方式不同,反正老太太的那句话我反复想过很久。   我们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张狡磊居然急急地赶了过来。   他挡在门口,急道:“不能走!”   我睨了周怀瑾一眼,既然双方都不能再维持那份平和,我觉得有必要摊牌了。但见周怀瑾没有反对,我立马问道:“张大爷,你的手机为什么一直关着?”   ☆、第九十六章 瓷娃娃美人   周怀瑾一愣,不明白我怎么会问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只是瞎猜,我一直觉得发私信给周怀瑾的人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家,他的名字也未必真叫张狡磊。   把所有人当成贼一样防备的人,绝对多疑,这种人一般不会放心把盯梢这种事情交给别人来办。   昨晚在窗子外监视我们的人是短发,刚才我们听到小庙外的响声后没多久张狡磊就赶了去,说明他当时就在不远处,很可能是故意往外溜出去一截又假装匆匆跑过去。   我不过是恰巧想到周怀瑾查到的手机号一直打不通,故意试探性地问了下。   张狡磊微微一眯眸子,旋即不解地皱皱眉头:“娃子你在说什么?”   他的反应让我更加确定了心底的怀疑,我看了周怀瑾一眼。继续瞎诌:“大爷您要是不愿意说实话也没关系,给小周哥发私信的不止你伊人。我们不过是随机挑了一个先到您这边来了,既然您不是真心想跟我们合作,那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周华静不擅长撒谎。他听我说这种话,当即不敢正视张狡磊了,只低下头看地面。   张狡磊幽幽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也许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拿出小时候被人欺负时的那种坚强伪装,死死盯着他不示弱。   张狡磊缓缓收起刚才假装的那份不解,眼里浮起一丝冷笑。慢慢退开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周先生,既然你们不信我,那也没合作下去的必要了,相信你会遵守这行的规矩。”   这些轮到我傻眼了。我再也绷不住刚才的镇定,慌乱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朝我微微点头,而后接下这个烂摊子:“放心,我们会保密的,我师傅人称吊爷,想必您听过。”   张狡磊的瞳孔微微放大,淡淡点下头后将我们送出了封门村。   往回走的路上周怀瑾一直没吭声,我沉默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拉了下他袖子,也不敢看他,低着头闷声问:“小周哥,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我迟迟没听到他吭声,抬头一看他居然在笑,洁白的牙齿直晃眼。每次看到他的笑容,我都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心头又是一阵狂颤,真想融化在这份笑容里。   不过我旋即想起戴口罩的江慕尧,依依不舍地低下头,偷偷吁了两口气才把那份悸动给压下。   我感觉符蛊这东西像催眠。而移情蛊采用的则是疼痛转移法。   周怀瑾宠溺地摸摸我头发:“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每次在那种脏乱吓人的地方都不见你哭闹,我都要怀疑你是第二个苗姐了。不过伊伊,你刚才的样子……真可爱。”   我下意识地微微把头撇开。抬眼一看,他果然已经红了脸,但那只大手还是忍不住继续在我头上轻拍了两下。我心跳得厉害,赶紧闷头往前疾走。   江慕尧,你快出来吧,我真怕自己真的会爱上小周哥。   当时江慕尧只让我们把那只公鸡留在了井下,别的一样也没要,我真担心他压根找不到方法出来。   我们一路上都在观察周边的环境,居然发现离假封门村大概直线距离两百多米远的差不多海拔处,竟然又出现一个村,从远处看,整体布局都跟假封门村很像。   周怀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资料上说这一块确实有几个废弃的村子。但并没有提到相似度会这么高。”   我想起泥塑里的蓝骨,禁不住疑惑起来:“泥像里封着死人,这一点张大爷他们好像是知情的,骨头上的蓝会不会是因为生前中了什么毒?”   周怀瑾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等去了手机有信号的地方我让苗姐帮忙查查。伊伊,我总感觉那两尊泥像跟南宗有关,封在泥像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有信仰的人会为了信仰做出很多让无信仰之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而南宗绝对是有信仰的。他们的等级观念很重,圣坛里呈阶梯状排布的石棺就是证明,放在最上面的石棺显然是古老最受敬重的一个。   如果周怀瑾的猜测是对的,那天天供奉泥塑的张狡磊极有可能是南宗后人。   走出那片山林,天已经黑了。   我们就近找了旅馆,周怀瑾果然又收到几条私信,其中只有一条有用:我宗,圣坛。   后面也有经纬度坐标,周怀瑾查地址的时候。他手机屏幕亮了。我无意间瞟了一眼,看到一条苗苗姐发来的短信前半段:在哪?管紧嘴巴不要告诉伊伊,画溟已去,你……   我心里咯噔了下。慌乱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们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我相信周怀瑾不会害我,所以尽管好奇得要命,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如果可以告诉我,他应该不会选择隐瞒。   “奇怪,”他查到地址后居然拧起了眉头,但并没有接下去继续说,“我先让朋友帮我查查这个IP。可能是同一个人在捣乱。伊伊,你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看来第二个经纬度也在封门村附近,他把我送进隔壁房间后才回去继续查。   我往房里走了两步后,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很浓很浓,我赶紧捂住了口鼻。想转身往后退,可双脚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   一个长发曳地的男人缓缓转过墙角,安安静静地立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妖孽的瓜子脸上勾勒出一个玫瑰般芬芳的先容。   他抬手指了我一下,还是不吭声。   我的脚不能动。但上半身是自由的。我很没出息地从包里掏出无影镜,往他眼前一递:“还、还给你。”   他没有接,反而摇摇头又朝我走近两步,这次我看清楚了,他指的方向是我心脏!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上次梦到他的头发一直往我身体里钻,难道是想挖我心脏?我使劲摇了两下头,无影镜我可以还给你,但这颗心我不能给!   他缓缓敛起笑容,手指慢慢上移,转而指向我的脸。   我打了个寒噤,眼前的何浏欣是敷人皮面膜的活死人,他这个动作显然是想要我脸皮!我做了个深呼吸,恨不得狠狠啐他一口。我眼瞎,当初还觉得这个男人很美来着,其实就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这么不死不灭地有意思吗?   我偷偷地把无影镜镜面朝向他。迅速拿开黑布。   他的视线转移到铜镜上,缓慢优雅地抬手理了理头发,再抬眼看我时,他的嘴角又扬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   奇怪的是。他的嘴巴明明没有动,但我却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雌雄难辨:“你不愿意追随我?”   我的脸抽搐两下,赶紧摇头。   “你是除我之外,第二个能照这面镜子的人。石室坏了,我在找人重建,等重建好了你必须过去陪我。”   “何浏欣,”一看到他我就觉得整个人会被莫名其妙的压抑笼罩。但是他的要求太离谱了,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跟着他回去住墓地,所以我坚决摇头,再度把无影镜递了过去。“还给你,我们两清。”   我的反对把他激怒了,他眼里迸出两束尖刀似的寒光,又朝我走近两步,长头发像蛇一样开始舞动。   我掏出一张黄符就往他脸上拍,手指甲堪堪划过他的脸,他及时往后退了两步,没被我的黄符贴到。   他的脸居然被我指甲划破了!按理他一个尸体是不会流血的,可他脸上那条伤口处竟然很快晕出一丝血渍!   他痛苦地捂住脸,眸光一闪,生出杀气来,他的声音又灌进我耳朵:“我要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他握着一把匕首朝我刺过来。   ☆、第九十七章 灵魂上的刻痕   我下意识地躲了下,但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还是插进了我左胸口。   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左心口上有一股寒气急剧汇聚在那把匕首上。   何浏欣柳眉一蹙,想把匕首插得更深些,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回荡:“放心去吧,我会把你完整带回去陪我的。”   我难以置信地低下头,何浏欣的手上好像压根使不上多大力气。推了两次反而把我推得往后退开两步。但那把匕首就跟插进了坚硬的石头里,深入不了半分也拔不出去。但鲜血还是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我痛得浑身打颤,眼前一抹黑,晕乎乎地往后倒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有意识的时候只知道身上特别冷,全身都在不停地细抖。   有声音忽远忽近地在我耳边响,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隐隐约约又开始做梦,这次不是在鬼楼,而是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门窗上都贴了大红的囍字,有人要结婚。   我听到有人在哭,迷迷糊糊循着哭声找去,居然是刘珺瑶。她正穿着民国时期那种很清雅的学生装,气质恬淡可眉眼里却带着一股倔强,像白雪中的红梅,惊艳却高傲。   她手里正把玩着一枚戒指,梨花带雨的样子极为惹人心疼。   她把门反锁了,有人在外面恶狠狠地敲着门让她赶紧换喜服化妆打扮:“少帅马上就要来迎亲了。我看你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你爸把你养这么大,现在轮到你好好孝顺了,你敢没良心给我看看……”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外面骂骂咧咧,神情凶狠地像是灰姑娘的后妈。   刘珺瑶冷下脸,冲着门放下脸来,极其孤傲地微微扬起脑袋:“小妈,我知道了,你急什么急!今天踏出这个家门我就不会再回来,从今往后你别想再利用我捞一分钱。有本事你们就去少帅府骂我没良心,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告诉我那个不中用的爸一声,从今往后别再惦记我这个女儿。”   我心里咯噔了下,果然是后妈,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僵成了什么样,竟然在大喜的日子里说出这种恩断义绝的话来。我再度看了一眼刘珺瑶手里的戒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凝重。   外面的小妈骂骂咧咧骂了几声,终于走远了。   天才蒙蒙亮,时间应该还早。   刘珺瑶用赶赴刑场的表情开始换衣服,窗口突然有人扔石子。她跟被电击了一般,急急跑去开窗子,我看到她家墙头上趴着一个男人。眉清目秀的很儒雅。   男人远远与她对望,神情哀戚。   刘珺瑶的眼泪急急往下掉,等男人深情款款地喊她名字时,她才猛地一颤。收起眼里的不舍拒绝地朝他挥了下手:“你走吧,我们已经再无瓜葛。”   我明白了,我此时看到的,是刻在魂魄上最为深刻的一件往事。   男人翻进墙头,不顾一切地敲门敲窗,说要带着刘珺瑶离开这里。刘珺瑶不为所动,流着泪开始给自己描红妆,可眼泪哗哗直流,画好的妆容全部被泪水破坏。   小妈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拿起扫帚就开打,很快有敲锣打鼓声传来,刘珺瑶匆匆拭去眼泪。将那枚解释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紧接着,我再次进入鬼楼。   夜深了,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带着酒气走进新房。看到刘珺瑶脸上的泪痕,他愣怔了下,不耐烦地帮她擦了两把,紧紧拧着眉头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   他一下下地摸着那张嫩滑如丝的脸,摸着摸着就亲了上去。刘珺瑶抗拒地微微推了下,却被他直接压倒。   我再次目睹了刘珺瑶的新婚夜,她极其不情愿,整个过程就跟死人一样不予半分回应,哭得连眼睛都肿了。   之前我始终看不清男人的脸,这次我看清楚了,确确实实是江慕尧。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他的动作很莽撞,每次看到刘珺瑶脸上的泪水就会更加粗鲁。   我整个像是当头挨了几下霹雳,石化在原地无法动弹。   刘珺瑶真的不爱江慕尧。她是被迫嫁给他的。为什么会这样?出嫁这一天是她心里最为深刻的痛,所以这段记忆才会在她的灵魂声刻得这么深。   我眼前一黑,等眼前再出现景象时,刘珺瑶已经挺着大肚子了。她哭成了泪人儿。浑身抖如筛糠,远远盯着病床上的人不敢过去。是当初要带她私奔的男人,此时脸色蜡黄,俨然已经病入膏肓。   他的眼睛好像看不清东西了。茫然又缓慢地转动着却无法聚焦,听凭声音朝刘珺瑶缓缓伸出手去,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瑶瑶?是你吗?”   刘珺瑶想走过去,但腿上没力气差点摔倒。被旁边的仲绾扶住。   她还没走到病床,男人就已经咽了气。她撕心裂肺地扑上去大哭,因为伤心过度,很快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下一个场景,是仲绾扶着她回江公馆,一个老太气势汹汹地站在客厅里,不让刘珺瑶回房。她上前抬手就给了刘珺瑶一巴掌,骂的话极其难听,大意是说刘珺瑶不检点,给江慕尧戴绿帽子,还说她肚子里怀的是杂种。   刘珺瑶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却没出声,推开老太的手就要上楼回房。   老太肯定是唐静怡,她气不打一处来,一直跟在刘珺瑶身后辱骂,旁边的丫鬟都不敢上前劝话。刘珺瑶的不理不睬让唐静怡更加恼火,她开始拉刘珺瑶,仲绾赶紧帮忙扶住刘珺瑶不让她摔下楼梯。   唐静怡使劲扯了仲绾一把,刘珺瑶被带得一个趄趔,挺着大肚子急急往下面摔去。   所有人都慌乱地大叫。唐静怡的脸色煞白,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你们听到了没有!”   然后我亲眼目睹了刘珺瑶在昏迷中被医生拿掉孩子的整个过程,当时孩子明明还活着!可他们却听从唐静怡的要求将孩子害死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等看到醒过来的刘珺瑶摸着已经平坦的肚子哭得撕心裂肺时,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去。她不顾仲绾的安慰,虚弱地跌下床往外爬,要去找唐静怡理论……   我眼前再度一片黑。场景一换,我发现刘珺瑶正躲在唐静怡的衣柜里,透过缝隙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我从她的视角看到唐静怡的镯子上摆着一个瓷瓮,瓮旁放着几个盒子。   等我我看清楚那个瓷瓮的样子,脑子里轰地有什么东西炸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那是装血婴的瓷瓮,真的是唐静怡亲手害了她的孙子!   我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仿佛只有意识在四处游荡。   周围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响。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的混沌稍微清明些许。   我好像哭了,我感觉有人在给我擦眼泪。心口上是前所未有的疼,手脚冷得像是在冰窖里冻了好几个小时。身体在一阵阵地打颤。   “伊伊?伊伊?”周怀瑾的声音忽远忽近,我眼皮特别沉重,艰难地试图睁开眼,试了很久才终于睁开一条缝隙,有光亮照来。   双眼通红的周怀瑾正紧紧握着我的手,等我终于睁开双眼后,他顿时狂喜,赶紧叫来了医生。几个白大褂在我眼前晃悠来晃悠去,我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检查了一会儿,朝周怀瑾点点头,还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周怀瑾跟个孩子似的,偷偷背过身去抬手擦眼角,然后蹲到床头又把我的手给抓住了:“伊伊,你终于醒了。”   我张张嘴,但是发不出声音。我想问何浏欣在哪,他是不是逃走了?当天他刺了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九十八章 无眠夜   有的人在经历过濒死后,身体会发生奇妙的变化。   我曾听说过有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突然从一个从未碰过乐器的人变成职业钢琴家,也有人一夕之间变成数学家或者突然技艺超群,我的脑子没有朝天才方向靠近,只突然冒出来那几段记忆碎片。   周怀瑾看我不说话,赶紧让我在他手里写字,他想知道我哪里不舒服。   我盯着眼前那张脸。脑子里一阵恍惚。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周怀瑾就是当初跟刘珺瑶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男人。虽然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我许是因为被魂魄上那几段深刻的记忆给模糊了思绪,缓缓抬手摸上了周怀瑾的脸,心里的情绪极其复杂,鬼使神差地喊出一个名字来:“司南。”   我跟魔怔了似的,开始反复念叨这个名字。   周怀瑾听了很久才听清楚我的话,疑惑地问我司南是谁,而后摸摸我的脑袋,又跟医生嘀嘀咕咕了一阵子。   我试着动了动身子,心口处居然感觉不到疼痛。   那晚我回房后没多久,周怀瑾突然闻到一丝异香,急急敲门没人开,就赶紧吵了旅馆的服务员开门。看到我心口插着一把匕首倒在过道里时,他差点儿晕过去。   我感觉何浏欣的身体就像瓷娃娃,好看却异常脆弱。所以周怀瑾找人来开门的短短几分钟内他压根没办法把我带走。他很可能就是趁着那几分钟逃离我房间的。   周怀瑾一心都扑在我的性命上,等想起来报警时凶手早已不在,最为让人抓狂的是旅馆的监控还十分凑巧地坏了。周怀瑾说我福大命大,那把匕首再往左偏两厘米,然后再往里深一厘米,我就真的要去阴曹地府了。   “匕首上全是冰霜,医生想把匕首取出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把匕首被掰断了。你伤口那块皮肉被冻住,血液流动很慢,所以没有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虽然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可周怀瑾现在说起来依旧是心有余悸。   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合过眼,一直都在旁边照顾我,实在熬不住了就打一会儿盹。   我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我知道当时匕首为什么插不进去,肯定是江慕尧的心头血在起作用,他曾经说过,这滴血在危急时刻能救我一命。可想起刘珺瑶的记忆,我就止不住心里的恨意,当初刘珺瑶如果没有嫁进江公馆,就不会出现那么悲惨的结局。   可若说恨谁,只能是唐静怡。我能感受到刘珺瑶被江慕尧压在床上时的绝望,也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愤恨,可我却没办法感同身受。   当初江慕尧曾经问过我,如果他做过伤害我的事情,我会不会原谅他。当时我说。只要他今后不再对不起我,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追究。现在,我仍旧是这个答案。   他之所以戴着口罩,怕的就是我被刘珺瑶的记忆左右。怕我恨他。   夜已深,周怀瑾不肯回旅馆,将就着在旁边空置的病床上睡着了。   可能是我之前睡得太久,现在怎么也睡不着。我盯着黑夜发呆,病房门突然间啪嗒一声开了。   我戴着氧气罩,闻不到空气中的气味,现在压根分辨不出来人是不是何浏欣。我微微眯起眼睛,开始假寐。   黑影摸索到病房里装东西的柜子前,蹑手蹑脚地打开柜门好像在找东西。我悄悄地脱下氧气罩,想去叫醒周怀瑾。不过脚刚挨着地,我就发现整个身子虚得很。   这三天都是靠营养液过活的,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已然把黑影惊动。我只好用力叫了一声,不过声音还是小得可怜:“小周哥!”   他被我的动静惊醒,赶紧开灯过来看我。   我赶紧指指柜子:“有人进来。”   柜子在病房最里面,我没看到黑影往门外窜,所以他肯定还躲在病房里。只不过灯一亮,整个病房除了我们压根没有第三人。   周怀瑾把我扶到床头坐好,又把无影镜掏出来塞我怀里,这才蹲下去看床底,没人。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边,从下往上一个个检查,里面居然什么人也没有!   我头皮一麻,难道刚才那个黑影不是人?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病房里的灯突然熄了,周怀瑾赶紧摸回我床头联系按了乡下开关。我摸到床头的包,掏出手电筒颤悠悠地朝柜子照去,果然有团黑影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不过黑影迅速一晃,立马从手电光下消失了。   病房里掀起阵阵阴风,周怀瑾掏出黄符点燃,急急画了个破字。火星子像燃放的烟花,哄然炸开。   阴风直接朝我吹过来,手背上被什么东西挠了下,我一疼就把无影镜掉在了病床上。   呲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般,紧接着无影镜被摔在地上。   病房门嘭地一声合上。灯也突然亮了。周怀瑾赶紧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焦急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无影镜。   镜面已经露出一半,周怀瑾弯腰去捡的时候顿了下才直起身:“看来有鬼物想偷无影镜,是不是何浏欣找过来了?”   “应该不是。”之前我想把无影镜还给何浏欣,但他并没有接,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无影镜对他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如果想拿回无影镜,当天离开之前就可以把东西带走。压根没必要专门让鬼物过来帮他偷。   外面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走道上,周怀瑾赶紧开门看了下:“你还好吧?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好像是有人摔倒了,我扶着墙头走过去,周怀瑾赶紧搀住我。走道上离我们这里大概五米远的地方,有个老头摔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我睨了周怀瑾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那老头有没有可能不是人?深更半夜的就他在走道里晃荡,也没个家属陪伴。   周怀瑾不放心我,所以迟迟没肯踏出病房。   老头咒骂两声,气呼呼地回头瞪了我们一眼,用方言骂我们没良心,不知道尊老爱幼等。   周怀瑾脸皮薄,当即红了脸,但还是没踏出房门半步。他把我搀回去后才赶紧安下床头的按铃,想叫值班护士过来帮老头。   外面很快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不过走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护士惊叫了一声。然后走道里便安静得跟太平间一样。   周怀瑾蹭得站起来,看了我一眼后急急跑到病房门口往外探头看。他的身子很明显地震了下,我看到他往走道左右连看了好几遍,最后匆忙地关上房门,脸色很不好地折回来了:“外面什么人也没有。”   我心里有点发慌,看来是无影镜把鬼物给引到医院来了。   走道里好像响起很多脚步声,急匆匆地就像着了火都在逃生似的,不过那些脚步声离我们这间病房都有点距离。偶尔还能听到有人重重地敲门。周怀瑾没再出去看热闹,尽管他困得要命,却还是硬撑着陪了我一夜。   凌晨四点多时,房门又嘭地被一股罡风吹开。   一团小黑影像闪电似的跳到了我病床上,周怀瑾因为睡眠太少,大脑的反应速度已经慢了很多。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洋洋,心里的不安当即烟消云散。   我朝房门口看去,除了空气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我还是小声地叫了两声:“唐栾,是你吗?”   我小心翼翼地等了半晌,突然发现手背上湿哒哒的。低头一看,洋洋正伸出小舌头在舔我手背。我手背上居然有三道血痕,在一直往外渗血。   唐栾那货终于出声了,还是那副欠揍的语气:“有鬼挠你了?江慕尧那家伙都快死了。你倒好,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跟小白脸厮混。”   ☆、第九十九章 太平间里的煞气   我猛地一哆嗦,声音都变了:“江慕尧快死了?”   再转念一想,他已经是鬼了还能怎么死?唐栾的意思莫非是说他即将要魂飞魄散!   唐栾哼哼两声,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用他心头血了?洋洋说他察觉到你出事了,急得在下面发疯,拼尽力气硬闯了出来,死是没死,不过也只剩下半口气了。”   我挣扎下床,双腿发虚,却还是迫不及待想去见江慕尧。我心里很难受,好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强娶刘珺瑶。刘珺瑶嫁给他时的那种绝望一直在我心里回荡,我到现在还没能完全缓过神。   唐栾啧啧两声。一股强风迎头吹了我一把,我一个趄趔跌坐在床上。   “就你现在这熊样,江慕尧见到了情绪一激动直接连最后半口气也给激动没了。”   他说话一直这样,可我现在听得尤为刺耳。忍不住回了他一句:“男人说话这么尖酸刻薄,也不怕找不到女朋友!唐栾你好好说话会少块肉吗,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从头到脚都得罪我了!”唐栾个小气鬼居然跳脚了,“当初要不是帮你跟江慕尧换命。我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吗?投胎投不了,天天陪着他四处游荡,初伊我跟你说,你这一世再不把你们的事情给解决。信不信我……我撒手不管了!”   这么说我还真是得罪了他,我没力气跟他吵架,重新窝回病床闭上眼不想搭理。   周怀瑾帮我掖好被子,埋怨了一句:“伊伊差点就没命了。唐栾你不要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瞎责备。”   唐栾这个眼瞎的家伙可能到现在才发现这里是医院,才发现我身上缠着绷带,别扭地哼哼两声后才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鼻子一酸,什么也没说,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周怀瑾赶紧把事情的原委道了一遍。等病房里一片寂静,我忍不住央道:“唐栾,等我出院,你带我去看看他好吗?”   过了很久,唐栾才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好。”   我又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伤口愈合很快,这一点让医生们都啧啧称奇。准备出院那天,苗苗姐来了,她一个电话就把周怀瑾叫走了。周怀瑾走的时候显得很急,千叮咛万嘱咐地往我一定等他回来才心神不宁地离开。   他一走,洋洋就悄没声地窜进房间,咬着我的裤腿把我直往外拖,好像有很急的事情。   我一路跟着他从偏僻的地方来到一间地下室的门口,诧异地低头看了洋洋一眼。这里显然是太平间,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咳咳~”身后有人咳嗽。我回头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白了我一眼后开始掏钥匙。   我疑惑地看了他两眼,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唐栾?”   他没点头。打开太平间的门道:“答应让你见江慕尧的,他就在里面,自己进去。里面煞气重,少给我大惊小怪。”   看洋洋的反应,唐栾确实上了这个值班员的身,我没再怀疑,赶紧抱着洋洋一起进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进太平间,心里难免有点怯意,带着洋洋好壮胆。   这个太平间不大,我粗略地瞄了下,应该只有二三十个冰柜,但阴森森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起怯。就连灯光都比别处要昏暗。   里面安静得令人头皮发麻,我轻轻叫了一声江慕尧,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太平间里阴气重,我往里走了几步就觉得有寒气往我脖子里钻。门被轻轻合上,清脆的一声啪嗒响在安静的太平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洋洋突然从我怀里跳到中间一个冰柜的把手上,急躁地扒拉起来。   我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走过去使劲将冰柜抽了出来。里面躺着一具尸体,脸上遮了白布,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我忍不住瞪了洋洋一眼,这家伙耍我玩呢!还有那个唐栾也是,不就是当初被我说了几句吗?小气吧啦的,非要我自己进来找。我怎么知道江慕尧在哪?   “江慕……”我刚要放高声量再喊一遍,右肩膀上突然被谁重重地拍了下,吓得我把最后一个字给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欣喜地回头一看,是个脸色青灰穿着病号的男人,他正幽幽地瞪着我,那眼神就像一直被踩了尾巴的狗。我好像触碰到了他的雷区,我讪讪地朝他微微躬身,赶紧把冰柜给合上了。   病号男当即消失。我轻轻松了口气,捞起洋洋揪了下他的耳朵:“江慕尧在哪里?快告诉我,不然我以后不买小鱼片给你吃了。”   他委屈地呜呜两声,舔舔前爪,指向对面一个冰柜。   我皱皱眉头,轻轻捂住我脆弱的小心脏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冰柜拉开,我发现里面压根是空的!只有寒气在往外冒。   我气得作势又要揪洋洋耳朵,他喵呜一声就跳进了冰柜,在里面瞎扒拉起来。我这才发现里面隐约有个人形,透明的像玻璃难怪我刚才没注意到。   心脏猛地一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仔细摸了他的脸,是江慕尧。他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表示快要魂飞魄散了?   我心里一紧,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慕尧?江慕尧?我是伊伊,我来看你了。”   手掌下的睫毛好像微微颤动了下,但他迟迟没有回应我。我原以为凭借唐栾的尿性,肯定把江慕尧的伤势说重了,没想到真的很重。   我赶紧把手指头咬破,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血里精气足,对他的伤应该有点用处。我摸索到他的嘴巴。把沾着血的手指给塞了进去,因为他没动静,我只好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挤压那根手指,好让血液灌进他嘴里。   他很快就下意识地开始吸食我的血。若有若无的身形好像也在渐渐稳定。   我很快就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他吸得特别欢,好像压根不知道停下来。我使劲想把手指抽出来,可他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压根不放我离开。   我赶紧叫了他两声,可这家伙好像跟疯了一样,压根没有意识。   我使劲往外抽手,他居然整个都被我拉了出来,而后就跟八爪鱼一样抱住我死死咬着我的手指吸。我疼得直抽凉气,压根不知道江慕尧出了什么事,只好叫洋洋帮忙:“快去找唐栾!我疼死了!”   唐栾说里面煞气重,江慕尧不会是被煞气给侵蚀到神志不清了吧。   我心里怕得要死,很担心他会直接把我吸干。可看到他渐渐变清晰的脸,我突然就放弃了挣扎。我不是刘珺瑶,以前的恩怨我已经不记得了,今生他为我做了太多牺牲。我给点血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唐栾急急跑进来,看到我的举动后恶狠狠咒骂起来:“草!你怎么跟江慕尧一眼缺心眼!谁让你喂血给他吃的!妈了个巴子,你个蠢蛋怎么这么会自作主张!”   我都要失血过多背过气去了,哪有心思跟他争辩。   我就看到他用胳膊环住我脖子使劲往后拉,趁着我跟江慕尧之间有了一丝缝隙,抬脚就往江慕尧胸口猛地一踢!   江慕尧踉踉跄跄地往后面那堵墙上撞去,我也被唐栾给勒得半丝,猛咳两声就要上前去扶江慕尧,被唐栾使劲往后一扯,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我疼得龇牙咧嘴,抬头一看,江慕尧居然张眼了!   可是。他的眸子居然不是正常的棕色,却布满了红血丝!那红血丝跟普通人熬夜熬出来的红血丝不同,他眼里的从瞳仁正中间开始呈发射状散开,每只眼睛里少说有三四十条!   唐栾哆嗦了下,气得直骂:“蠢货!都被你害惨了!他的煞气都被你的血给逼出来了!”   他说着一把拉住我,连拖带拽地把我往门口急急带去。   ☆、第一百章 蛹   可我的腿被江慕尧拖住,整个人被用力往后一扯又滑进去一大截。   我匆忙中赶紧翻了个身,江慕尧就这样直直压下来,那双血丝眸子里看不出半分人性。他不由分手张嘴就朝我脖子咬下来,我疼得连抽两口气,颤着声叫道:“江慕尧?我是伊伊,你到底怎么了?”   唐栾慌忙中现出原形来就拽江慕尧,可江慕尧却跟巨石一样让他无法撼动分毫。他气得凑到江慕尧耳朵边破口大骂:“你吸吧吸吧,吸干了别后悔!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脖子上已经破了口。江慕尧的身子顿了一下却还是低下头去大口地吸食起来。我能听到血液被他吸进去的汩汩声响,脑子一阵昏天暗地,我忙颤着声一遍遍地叫他名字。   他应该还有残存的理智。我只感觉身上一轻,再抬眼,他已经在两米开外。   他嘴巴上沾着鲜红的血渍,原先没有血色的嘴唇现在红得异常妖冶。可是他眼里的红血丝并没有减少,只是整个跟定住了一样,茫然地看向我这边。   唐栾一把拉住我的衣领,也不给时间我爬起来,拖着就往门外走。这家伙,我自己走路比他拖着更快好不好!   等看清楚站在我眼前的唐栾后。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刚才情急之下从值班员的身体窜了出来,本以为他是个痞气的公子哥,再怎么也该是酷帅吊炸天的高富帅模样。   没想到他真身居然是个身高不过一米七左右,脸盘子青涩如十八的少年!难怪平时装得那么老气横秋,果然是个孩子。   他低头一看,咒骂一声后窜进太平间又附在值班员身上出来了。他青着脸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笑个屁!他的煞气都被你勾出来了,里面那些亡魂都要遭殃!好端端地又多一条罪孽,你个臭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像个孩子似的气得直跳脚,我忍不住怨怼出声:“你们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他应该忌讳什么。以前他也碰过我的血,从没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看了一眼太平间的门,忧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唐栾别扭地哼了一声:“滚远点就好了!无影镜里的阴气很足,你要是能想办法把里面的阴气提取出来,江慕尧也能好得快些。”   现在是白天。江慕尧的煞气被勾出来后应该也只能对鬼太平间里的亡魂动手。离太阳下山还有八九个消失,彼时江慕尧的煞气应该已经被压制下去了。万一是在晚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心里酸酸涩涩涨得难受。我闷闷不乐地回到病房时,周怀瑾居然已经回去了。   他看我脸色不好,忙上前捏住我的手:“伊伊你怎么了?刚才去哪了,把我急坏了。”   我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苗苗姐,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俩交缠在一起的手,我下意识地轻轻往外抽了下,扯谎说出去散步了。   住院这段时间,经常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周怀瑾握着我的手趴在床沿上打瞌睡,他现在已经习惯牵我的手了。这样不好。   苗苗姐的暧昧眼神在我们俩之间瞟了一个来回:“走吧,今天就过去。”   周怀瑾问过我的身体状况后,才解释道:“去封门村。”   后一条私信给的地址也是封门村,但经纬度稍稍有点差别。苗苗姐查过,当地还有个风门村,跟封门村谐音。   我的背包里面放着无影镜和桃木剑等物,刚出医院,苗苗姐就过来掂了下,主动道:“伊伊。我帮你拿包。”   周怀瑾却突然把我往他身边拉了下,还奇怪地捏捏我的手。   我触电似的把手插进口袋,余光瞄到周怀瑾在微微摇头,于是我赶紧受宠若惊地拒绝了,苗苗姐没好气地哼了我一声,像只傲娇的孔雀率先走了。   周怀瑾赶紧凑到我耳边叮嘱了一声:“看好无影镜。谁也不要给。”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摆摆手没跟我解释。   这次苗苗姐是带着董师傅一起过来的,董师傅一路上还是不吭声。稳稳当当把我们带到了之前去过的封门村。   走出几米远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董师傅正闷声不响地倚在车上抽烟,他正细着眼在看我们。见我回头,他突然抬手往前指了指。我赶紧往前看去,没发现任何异常。   再回头看,董师傅已经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我心里顿时疑云丛生,董师傅刚才的神情和手势显然是想提醒我什么。我故意落后半步,偷偷看了下周怀瑾姐弟的影子。并无异常。   封门村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我们径直去了小庙。   庙里的泥塑还在,之前不小心被我按破的地方也已经重新糊好。苗苗姐在泥塑上摸了几下。纳闷地看我们:“这里面有蓝骨?你们莫不是做梦了吧,这泥像明明是实心的。”   “苗苗姐,不是做梦,当时这里破了,露出……嗯?”我暗了一下之前的破口,泥像果然结实很多。   我纳闷地把两尊泥像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不确定地问周怀瑾:“泥像是不是换了?我怎么感觉这两尊像是新的?下面这截土好像还没干透。”   他一直没说话,小心地掏出匕首朝泥塑里插进去抽出来:“确实没干透,可能上次我们破坏了泥像。张狡磊他们又重新塑过。”   苗苗姐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掏出一把工兵铲,直接开始破坏泥像。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这行向来很讲究,那蓝骨蹊跷得很,她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也不怕闹出不妥。   周怀瑾呆了两秒,讪讪地喊了一声:“姐,你这样怕是不妥。张狡磊他们对泥像特别恭敬,你……”   他话还没说完。女泥像的脑袋已经被苗苗姐砍断了,里面是扎扎实实的泥土,没看到半分蓝骨的影子。周怀瑾当即闭了嘴,小心翼翼地将泥像脑袋上的土一层层刮开,里面居然什么也没有。   我们把两尊泥像小心翼翼地全部刮开,里面除了一些渗人的棕色虫蛹外。居然半根蓝骨都没有!   “以前的人阶级森严,有的部落长老去世后,后人会在他们的骸骨上淬上颜色埋葬。如果这两架骸骨是南宗的,他们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苗苗姐掏出一个塑料刀,夹了两只虫蛹放进去,“很多地方都曾发现过金佛泥佛,里面都有坐化的高僧骸骨。”   “不过这两个泥像都是站着的,看服侍打扮像是古时候的人。张狡磊他们崇拜的南宗前辈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这两架蓝骨已经存了很多年了?”   周怀瑾说着蹲下去用匕首割开了其中一只虫蛹,里面居然流出一滩幽蓝的液体。   我蹲下去仔细看了一眼:“小周哥,你觉不觉得这颜色跟蓝骨上的颜色很像?”   他点点头,应了一声,掏出一个大袋子,把土里剩下的虫蛹全部装了进去,居然足足有三十个,加上苗苗姐袋子里的两个和被割破的那一个,一共三十三个。   我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这虫蛹是张狡磊他们故意留在泥像里的,还是原先的泥像里就有这些虫蛹。   我们离开小庙,挨个搜查封门村的屋子时,发现其中一间屋子前面有棵枯树,枯树上吊了很多黑色的塑料袋。袋口扎着,里面好像装了东西。   周怀瑾跟我对视一眼,当初我们没能检查到这里。但看有的黑塑料袋都被雨水冲刷地掉了些颜色,显然是挂了很久。   周怀瑾解下其中一个,一刀就把塑料袋给划开了。   ☆、第一百零一章 洗骨葬   里面是一块骨头,其中半截正是蓝色!   光秃秃的树枝上,一个个黑塑料袋在风中幽幽地轻晃着,我们谁也没有料到里面居然装着一块块蓝骨!   我看了看周怀瑾姐弟,俩人都是一脸吞了活苍蝇的样子。我连头发丝都在打怵,从来没听过把人骨挂在树上的诡异事,既然是他们烧香供养的人,怎么会把其骸骨肢解开放在太阳下暴晒?   大家都没说话,周怀瑾将那块蓝骨仔细检查了一遍。   那是一块扁平的胯骨,上面一处凹口上竟然粘着一个虫蛹,他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将虫蛹和骨头分开。虫蛹里立马有蓝色的液体流出,液体有腥味。很浓稠。太阳光一照,那股液体立马呲呲作响,很快就蒸发没了!   周怀瑾立马将蓝骨放回黑塑料袋,重新扎好挂到了树枝上。   他看了苗苗姐一眼。掏出刚才收集起来的虫蛹,将它们放在太阳下一个个都扎破蒸发了,然后又挖了个坑,把残留的空壳都埋进了土里。   “你那两只留着做什么?”周怀瑾看苗苗姐压根没动作,忍不住问了一声,苗苗姐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看我疑惑,他这才解释了下:“见光就化,这蛹里可能是阴物。留不得。”   封门村的格局有点像梯田,苗苗姐走到路边缘观察下面的房屋,疑惑两声后回头看我们:“小瑾,亏你跟着师傅学了几年,你在这里住了一夜,就没发现这里的房子有古怪?”   周怀瑾不解,我赶紧跟他一起走到苗苗姐身边往下看了几眼。   房子都是很正常的坐北朝南,除了每个房子门前都有泥做的火盆这点很诡异之外,全都阴森森的没有人气。但非要说哪里有古怪,我也说不上来。   周怀瑾茫然地看了半晌,最后还是苗苗姐不耐烦地从右往左指过去:“左青龙右白虎,这里所有的房子都被西边白虎方位那间房镇着,这是典型的白虎抬头。白虎主杀伐,风水上冲了这样一个煞,这个村子以前肯定没一天安生过。”   我听不懂苗苗姐的话,但大致意思我懂,忍不住道:“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西边比东边高,应该不是巧合。当初他们盖房子的时候,会不会是故意这么做来犯煞气的?”   “一个个都是白痴不成,明知故犯,都嫌自己命大?”苗苗姐嘴快,可骂完之后我们就都沉默了。   村里现在没人,资料上说是都搬走了,可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们都都不清楚。而且,那些资料说的都是风门村,可这里却是封门村。   封门封门,封的都是命门。   我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一个更合理的可能:普通人哪有那么多懂风水的,有可能当初建房子的他们压根不知道这种风水禁忌,而是听了谁的唆使才会这么建房子的,而唆使者才是别有目的之人。   我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但对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帮助。现在我们只能等张狡磊出现给我们解释,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纠结在封门村的古怪上,我们的目的只有南宗近百年来插手过的事情上。   我们折回董师傅的车子,按照原路返回。不过半道上我们三个都下来了,董师傅则开车继续往前。   张狡磊之前一直在暗中窥探我们的行踪,为了避免我们刚才进村时暗中有人窥探,所以我们才来了这么一出。   董师傅夜里十点会来接我们,我们现在只需要小心翼翼地折回封门村。躲在隐蔽的地方观察有没有人回去收拾挂在树上的蓝骨。   我们绕道过去时路径另一座荒村,远远看去,里面居然有棵树跟挂蓝骨的枯树长得极为相似,更诡异的是,那棵树上挂着大大小小数十件衣服!那些衣服都有帽子,绳子在衣服的脖颈部位紧紧勒着而后绑在树枝上,乍一看就像树上吊死了很多人。   一阵山风吹过,那十几件破旧的衣服随风飘荡,连在衣服下的裤子更是飘摇得厉害。   突然莫名发慌,我打了几个寒噤,赶紧抬手擦了一把虚汗。   这些荒村真太特么的邪门了,怎么看都不像恶作剧。压根没人会吃饱了没事干跑这里来挂破衣服。   周怀瑾看我发愣,赶紧扯了我一下:“伊伊,别看了。那个村也不对劲,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村子的建筑跟封门村像是对称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注意到这个村子里的房子是自西往东逐个变高的,最叫人心里发颤的是,就连那棵树长得也跟挂蓝骨那树想对称!挂蓝骨的树西边树枝比东边高,这一棵则相反。   心脏被这些诡异的巧合刺激到微微发疼,我一连做了十几次深呼吸,才把心里的慌乱给压下去。   挂蓝骨的那棵树西边的房子有两层楼,第二层正好有个窗子正对着那棵树。我抱上洋洋跟周怀瑾一起进了那间房躲好。苗苗姐单独去了东边一间房。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第一次进村的时候没人跟踪,不然以张狡磊对蓝骨的重视程度,他肯定会在周怀瑾取下黑塑料袋的第一时间冲出来阻止。就像当初他看我们进小庙的时候没阻止,但发现我们去摸泥像了立马急急冲进去。   我悄声问周怀瑾,刚才为什么不让苗苗姐帮我拿包。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眉眼里有些犹豫不决,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跟我说实话。就在他欲言又止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是张狡磊,他走到树下,双手合十静默三秒,而后对着树跪下十分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他拜得特别虔诚,动作标准地像是教科书,就好像那棵树是他老祖宗似的。   他做完这些,从树后那间废屋里端出来一张椅子,爬上去开始小心翼翼地解树上的黑袋子。巧的是。他解的那个袋子正是周怀瑾之前取下来的那只。   看到黑袋子上的破口时,他身子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一双锐利的眸子急急将四周扫了一圈,最后朝我和周怀瑾藏身的这幢楼看来。不过我俩及时避开了。过了五六秒,周怀瑾悄悄抬头往外看去,咦了一声:“不见了。”   我真想冲出去跟张狡磊摊牌,但这个老头也不知道在顾虑什么,上次跟他说得那么白他还非要装糊涂。   楼下的门被打开了,我跟周怀瑾面面相觑,紧张兮兮地看时找藏身处。我们蹑手蹑脚地躲到旁边一处墙角,琢磨着跟张狡磊打照面后该说些什么。   可两秒过后。楼下的门又被关上了。   张狡磊并没有检查房子里是否有人在看他,而是从这间房子里抱出去一个瓷罐,又打来一桶水,然后匆匆地将树上所有的黑袋子都解了下来。   我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周怀瑾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张狡磊,不得闲跟我解释。   张狡磊把袋子分成两堆,又在地上铺了一块很干净的白布。   估计他事先在袋子上做过标记,总之每一堆都正好被他排成了一架骸骨。幽蓝的骨架在眼光下反射出淡淡的诡异蓝光。明明是艳阳高照,我却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因为这两架骸骨而降低不少。   骨架拼好后,张狡磊开始一根根地清洗,我注意了下,他每次清洗都刻意避开了黏在骸骨上的虫蛹。   周怀瑾看到他的举动后,轻抽了一口气,悄声道:“这好像是洗骨葬。”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葬法,眼下不是发问的好时机,我只好静悄悄地盯着张狡磊看。   他把两架骸骨从脚到头交替地放进瓷罐,显然是要将这两具骸骨合葬在一起。   我粗略地数了下,树上挂了五六十个黑袋子,张狡磊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仔细清洗装罐,等他小心翼翼地把瓷罐封好口时,太阳已经下山。   见他抱着大瓷罐要离开,我跟周怀瑾赶紧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他抱着瓷罐出了村,我们跟到一半才发现苗苗姐没有追上来。周怀瑾犹豫了下,我提议兵分两路,一个跟着张狡磊,一个回去找苗苗姐,可周怀瑾不同意,拉着我就继续跟上了张狡磊。   张狡磊一路上都很小心,总是戒备地朝左右张望,还时不时回头看两眼。   我紧张得浑身直冒汗,中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把心跳吓没了,就在我们背后两米多远处,立着个黑黢黢的人影,悄无声息如幽灵,我甚至听到一声阴恻恻的诡笑。   怀里的洋洋终于忍不住了,喵呜一声从我怀里挣脱,疾如闪电般朝身后那个人影奔去。   ☆、第一百零二章 圣手鬼探   洋洋的动静引起了张狡磊的注意,他顿了下身子,朝我们这边回头观察了大概有七八秒之久,然后突然跟兔子一样钻进枯草里急急跑了。   你们压根不知道一位年过七十的老人突然从你面前消失的震撼,他速度快得简直可以跟周怀瑾这种年轻人媲美。   我都来不及提醒周怀瑾身后有一团黑影,他急急拉着我就赶紧朝前追去。   心口上的伤才愈合没多久,我跑步的时候压根发不出声音来。等周怀瑾好不容易停下来后,我这才发现张狡磊已经没了影。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影幽幽地跟着我们。   我急急扯住周怀瑾,他顺着我的目光一看,下意识地将我往他身边拉了拉。   我们都没开灯,虽然刚才很有可能已经惊动了张狡磊,但按照他对那两具蓝骨的崇敬,既然已经装进了瓷罐,今晚肯定会想办法安葬。   我们跟黑影幽幽地对望了近半分钟,期间我不止一次想要拉着周怀瑾赶紧逃跑。就在周怀瑾也越来越紧张之际。那个黑影突然伸出一条手臂朝我们左前方指去。   心脏都要跳出嘴巴了,我瞄了周怀瑾一眼,天太黑,我压根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我们前面那片枯草被人为踩出两条路,黑影指的正是其中一条路。   周怀瑾拉紧我的手腕,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压低声音道:“伊伊,我们赌一把。就选左边那条路吧。”   “好。”我僵着脖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我们的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周怀瑾向来小心谨慎,我不明白这一次他为什么会相信身后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我一直惴惴不安,直到面前出现一个小水潭,有个人影正在潭边晃动,我这才舒了口气。   张狡磊正在挖坑,他选的地方很怪,就在水潭边,他难道不担心水位会上升淹了这个坟?   这次周怀瑾没再躲藏,拉着我就朝张狡磊走过去,还顺便把手电给打开了。   张狡磊像受惊的兔子般,下意识地抱住瓷罐就要走,等看清楚来人是我们后,他缓缓放下瓷罐,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有人跟着我。”   “当初你不也一直跟着我们监视我们吗?”周怀瑾反唇相讥,走到他跟前后不待张狡磊出声责骂就关了手电,转而点了一根蜡烛照亮。   张狡磊不悦地哼哼两声,继续挖坑。   这个老头很古怪,之前那么小心翼翼,现在看到我们来了居然又气定神闲了。我感觉他想防备的并不是我们,应该另有其人。   周怀瑾举着蜡烛在水潭岸边观察了会儿,最后走到张狡磊身边:“这里居然有个天然的阴阳八卦图,你挖的这处正好是其中一处鱼眼吧。”   “算你有点眼力。”   周怀瑾看张狡磊挖得吃力,居然主动上前帮忙。而张狡磊也真的把铁锹给他了。这里除了铁锹还有纸钱纸人等东西,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今晚要洗骨葬。   阴阳八卦图像两条往里盘的鱼,而水潭的形状恰好像极了其中一条鱼。水潭与山壁中间这块地则恰好像极了另一条鱼,合在一起正好组成一幅阴阳八卦图。   等张狡磊按照他的程序葬好瓷罐。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走到水潭边坐下,掏出烟丝和纸,当即卷了一根烟开始抽。他每抽两口都会在吐烟圈的时候轻轻叹口气,我感觉他是在纠结该不该相信我们。   我很讨厌他们之间的这种敌不动我不动,我们时间不多,这样跟他耗下去压根不是办法。最后是我等不及,直接摊了牌:“我们去过圣坛,里面有好几口石棺,其中一口被人打开过。”   周怀瑾倒是没责备我,静静地看张狡磊的反应。   他叹了一口气,将剩下的卷烟扔在了地上,眼睛熠熠发光。亮得极其有神:“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看向周怀瑾,闭好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捣乱。期间我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团黑影好像在水潭的另一边站着,洋洋居然在黑影旁边窜上跳下显得很兴奋。   等周怀瑾看过去时,那团黑影立马退进了树丛。   他有些紧张,微微握了下拳头,定睛看向水潭边的老人:“老先生,您是南宗的人吧?”   张狡磊呵呵笑得苍凉,抬头看看天上那轮皎月叹了一口重气:“南宗……已经很多年没人当面跟我提这两个字了,小伙子,我是不是南宗的人跟你想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老先生。您有所不知,伊伊深受‘隔世报’带给她的循环苦难,我们查到现在,发现她的‘隔世报’跟南宗有一定的联系……”周怀瑾没有细说。只把南宗人在公墓里布的局拿出来当成例子举了,“老先生,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希望您能相信我们。”   张狡磊回头盯着我们看了良久。我怕他不相信,忍不住补充道:“公墓里的局是为了封住一只女鬼,那女鬼一直想要我的命,她……”   “不。”张狡磊淡淡地出了声,苍凉的语气里竟然透着疲惫,“当初布那个局不仅仅是为了镇那个女鬼。”   我等了很久都没听他继续说下去,着急得正想出声催促。周怀瑾却赶紧朝我摇了下头。   直到张狡磊仰头仰得脖子累了,沉默才就此打破。他扭扭脖子,转过头来看向我:“女娃子,你的隔世报跟唐家人有什么关系?”   我大惊,他居然知道唐家人!   我赶紧看向周怀瑾,他思量再三,代我回了话:“伊伊之前某一世是唐家的媳妇,当时好像跟她的婆家结了仇怨。之后就生生世世被厉鬼追杀了。”   “那个唐家如果跟唐门有关,那就对上号了。唐门向来擅长邪术,唐门有个人叫唐静怡,她曾是南宗的人。”   这话听得我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唐静怡那么歹毒,怎么可能是南宗的人?   “唐门有个独门秘术,据说可以起死回生,这也是当初南宗收她的缘由。呵,起死回生?”张狡磊哂笑一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似乎并不相信唐门会有这种秘术。   他走到我面前摊开双手,我迟疑地将双手放上他粗糙的大掌中。他的眸子微微一眯:“你右手寒冷入骨,难道是阴手?说吧,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老先生,我们只想找到跟伊伊的‘隔世报’有牵扯的鬼物,并不想插手南宗里的事务。我们感觉跟‘隔世报’有牵扯的多半都是厉鬼,近百年来肯定制造过不少祸端。能将这些厉鬼镇压的多半是南宗,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想知道南宗近百年插手过哪些事。”   张狡磊嗤笑:“你们未免把南宗想得太伟大了。如果只是想知道这些,我可以告诉你两个地方。多的我也不清楚,别的南宗人也不可能清楚。”   听他说话的口气,我十分好奇他曾经在南宗是什么身份。   他说的两个地方,有一处很凑巧。居然是离我老家不远的废弃煤矿,还有一个是精神病院,说是也已经荒废很久。   “那煤矿里当年有鬼物闯进去,引起部分地段塌方死了不少人。不过事情后来被压下去了,报道不多,其中有一个鬼物我记得正好也姓江。困在精神病院的鬼物倒是并没主动害过人,不过……”张狡磊停顿两秒,看看我又继续道,“那鬼物十分凶残,危害性不小。”   “老先生,您能说详细点吗?我们所去之处都是危险之境。您帮我们也能积下阴德,于您与我们都有益……”   “我的阴德已足,倒是这个女娃子,阴德亏损得厉害。如果真是隔世报起了报应,那她以前造的孽还真不小。”张狡磊说着脸色一凛,眼里瞬间透出一股疏离感,“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两个娃转过身就当忘了我这个人,忘了你们在封门村看到的所有事。”   “老先生不想知道圣坛的事情吗?”周怀瑾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显然也不知道张狡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显然是想跟我们交换信息,现在说完了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却压根不提圣坛之事。   张狡磊缓慢地摇摇头:“既然牵扯到唐门,那我暂时就不出手了。你们两个娃只要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就好,别的统统忘掉吧。”   他说罢就朝我们摆摆手,率先离开了这片水潭。   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本来打了半天的腹稿想跟这个老人家斡旋,没想到他突然不再拐弯抹角,这么轻易就告诉了我们答案。可是,我们真的应该相信他吗?   周怀瑾看着张狡磊的背影,突然朗声道:“老先生,您可认识圣手鬼探?”   张狡磊步子一顿,似乎很感慨的长叹一声,再度抬手摆了两下。不过他摆手的姿势很奇怪,我们平常人都是很松散地整个手晃晃,而他的右手却只竖起两根指头--食指和无名指,而且这两根指头指甲相碰,呈现出一个细长的三角形。   ☆、第一百零三章 煤矿   周怀瑾一看到张狡磊的手势,身子猛地颤了下,当即对着他的背影深深鞠了个躬。   我不明所以,赶紧跟着弯下腰去。   转身经过刚才洗骨葬的地方时,周怀瑾居然又郑重地拉着我朝埋有瓷罐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苗苗姐,她气喘吁吁的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看到我们安然无恙,她这才长吁一口气:“刚才不知怎么的睡着了,没事就好。我看树上的黑袋子都没了。那老头回去过?怎么样了,追到了吗?”   苗苗姐的话让我感觉极其怪异,先不说她跟周怀瑾都是吊爷的徒弟,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睡着?光是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她虽然脾气暴了点,但总体还说还是很稳妥的。   所以她这个借口很敷衍,而且还说得极其漫不经心。   我低下头苦涩一笑,看来苗苗姐那个借口不过是说来给我听的。我不追究就是,管她背后有什么打算,有周怀瑾站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安慰了。我不是世界的中心,苗苗姐没理由围着我转。   周怀瑾垂了一下眼,我感觉他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还是听到他答了话:“追到了,他应该是南宗的守墓人。蓝骨的身份他不肯透露,我估计是南宗先人,他想知道石棺的具体方位。作为交换条件,他告诉了我一起南宗曾经插手过的事情,是伊伊老家的废弃煤矿。”   我心里微微一紧,不明白周怀瑾为什么半真半假地跟苗苗姐撒谎。   看苗苗姐的表情,显然没有怀疑。   我为了掩饰紧张,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黑影依旧如影随形,就在离我们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幽幽地立着。   我赶紧打开手电筒照去,洋洋喵呜一声窜了过来,黑影站立的地方只有一片枯草。   苗苗姐若有所思地往我身后看了两眼,我总觉得她冷艳的脸庞下透着某种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算计。   她朝我露出一个她特有的标准假笑,轻轻拍了下我肩膀:“伊伊没事就好,既然找到地方了,你们自己过去吧,我明儿就回北京照顾师傅。”   “苗苗姐,请代我跟周叔问声好,他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却不能在他身边照顾,心里很过意不去……”听她提起周叔,我的眼睛就酸涩。   周怀瑾疼惜地轻唤我一声:“伊伊~”   “好了好了,师傅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你们早点把事情解决掉,早点结婚给我们周家添后,这就是对师傅最好的回报。走了走了,这地方邪门得紧。”她不由分说叽咕了一大堆。虽然笑得很美,可我总感觉她的眼神里透着寒凉的冷漠。   可能是我多想了,可苗苗姐转过身往我们跟董师傅约定的地方走时,我的手电无意间晃到了她的后脖颈。上面居然有很清晰的三道划痕,划痕之下还透着黑气。她也被鬼挠了,看样子是刚才在封门村被挠的。   我看了周怀瑾一眼,他却朝我微微摇头,好看的剑眉拧成了倒八,好像有难言之隐。   我们当夜就坐火车往回赶,临行前我去了一趟医院。大半夜的要不是唐栾帮忙,我们还真进不去。   附身在值班员身上的唐栾,脸色很不好。看到我跟周怀瑾靠得近,他更是频频给我甩臭脸:“他死不了,你就放心吧。之前好在是白天,他没给我搞出多大的幺蛾子。不过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亡魂。我们也没办法在这里久待了,等他休息休息,下半夜我就带他离开。”   “我们找到了圣手鬼探。”   唐栾白了周怀瑾一眼:“南宗的圣手鬼探?他不是四十多年前就失踪了吗,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跟我们说了一个地方,我跟伊伊正准备过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周怀瑾难得主动开口找鬼帮忙,我知道,但凡我们去的地方都凶险。一听废弃煤矿四个字我心里就发毛。   唐栾指指太平间,没好气道:“我还要处理这家伙,去什么去?”然后他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怎么样,想到办法没有?”   我顿了下,赶紧把无影镜拿了出来:“当初找到何浏欣的时候他的脚腕上戴了两串龙晶脚链,我觉得这上面的龙晶应该可以聚敛阴气。”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龙晶珠子从无影镜边缘一个个拔出,周怀瑾想阻止却终究没能拗过我。   我把龙晶串好递给唐栾,他一接过去跟触了电似的猛颤了下,惊喜地啧啧出声:“好东西。”   跟着唐栾进太平间的时候,里面明显比白天阴森很多,等他亲手把两串龙晶脚链给江慕尧套上,我要求单独跟江慕尧待一会儿。唐栾吊儿郎当地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周怀瑾却非要站在门口看着我,他怕把我一个人留在太平间会出事。   我背对周怀瑾,握住江慕尧的手亲了下他的手背,我特别想亲亲他的脸,可此时此刻特别不合适。我想告诉他,侥幸从鬼门关回来后,我脑子里现在不会动不动就浮现周怀瑾的笑脸了,我觉得移情蛊好像在慢慢失去效用。   江慕尧的手特别冻人,我把他的手贴在脸上婆娑了会儿,他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眼睛居然慢慢张开了。不过他眼里的红血丝还在,茫然地转过头看我,脸上僵硬地没有半分温情。   我以为他又要失去理智,刚要叫人过来,他却迅速闭上了眼睛再度昏睡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又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热吻,收拾好心情后立马跟着周怀瑾去了火车站。一路上我都不敢看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对我的好,尤其让他亲眼看到我对江慕尧依依不舍,心里更会生出愧疚感。   他很体贴,应该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一直在悄声跟我聊圣手鬼探的事。   圣手鬼探在他们这一行是个传说,四十多年前曾叱咤风云过几年。但他的事迹一直流传至今。都知道鬼物疾如风,可只要鬼物在他臂长之内,他一出手就能将鬼物拿下。蛇有七寸,而他一出手也必定直击鬼物的死穴。   传说,那几年鬼物都对他闻风丧胆。   这种传说难免带着夸张,但张狡磊七十多岁伸手还那般敏捷,可见他年轻时确实不一般。   我的心思被周怀瑾转移,立马想起跟着我们的黑影:“你是不是知道有鬼物跟着我们?当时回头看那么久只是为了确认鬼物的身份吧?”   周怀瑾愣怔了下,旋即无奈地笑了,眉心拧着的细纹像花一般好看:“伊伊……其实那鬼物跟着我们好几天了,我怀疑当初去医院想偷无影镜的也是他。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不过他好像并不想害我们。我试过把他赶走,没成功。”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苗苗姐呢?”   他一顿,脸上的笑容没了:“苗姐她有点奇怪。”   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下文了,我追问半晌他都摇头不肯再说下去。   我知道他也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说实话,我能感觉到苗苗姐在周叔受伤后的变化,她应该已经不想再让周怀瑾搀和我的事情了,也许背后还一直在逼着周怀瑾离开。   周怀瑾。如果你真是司南的转世,那我便负了你两世。   想起曾经梦到过的翡翠戒指,我的心头漾起浅浅的涟漪,刘珺瑶跟司南在一起时的幸福笑容就跟昨日之事一般在我脑海中轻轻荡漾开来。只可惜。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看看周怀瑾,一阵扼腕,我们两个,早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张狡磊所说的废弃煤矿在我老家隔壁镇,地名就叫竹箦煤矿。我一直不知道那里有废弃煤矿,那里是狱区,我只在小时候去过,当时只看到很多劳改犯在地里种菜,倒是没见到过煤矿。   我们直接在竹箦煤矿下的车,可转了一圈我们就懵了,哪里有煤矿的影子?   中午我们随便找了个小餐馆吃饭,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女孩神秘兮兮地跑到我们桌子边,盯着红烧肉砸吧了两下口水:“我可以带你们去煤矿,不过那里都废了,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小洞里的头发   小女孩八九岁,长得圆滚滚的,说完话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抹了一把口水。   周怀瑾看了我一眼,跟小餐馆老板又要了一副碗筷,老板好像认识小女孩,嫌弃地嘟囔了句:“怎么又来了。”   我假意添饭,偷偷问老板:“您认识那个小女孩?”   老板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还提醒我:“小姑娘说的是胖丫头?她叫妍妍。是张有德的女女。我跟你说,别对她那么好心,她跟她爸学得一样,是个赖子,难缠得很,还爱偷东西。你当心她讹上你,这个小丫头不学好的……哎,说来也是她命不好,她两岁的时候张有德女人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她老子又不管她,从小混吃混喝惯了。”   老板啧啧几声,撇着嘴摇着头进了里间。   我悄悄将妍妍的底细跟周怀瑾说了。他听后跟我感觉的一样,这小丫头可能只是来骗吃骗喝的,所以我们也没上心,付好账就准备离开。   妍妍年纪小。但性子果然市侩。   她一看到周怀瑾的钱包眼睛瞬间亮了,用脏袖子把嘴巴上的油腻一擦,硬是屁颠颠地跟上了周怀瑾:“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哥哥,你要去煤矿做什么?那里黑乎乎的不好玩。”   不过她好像真的认识路,但见她一路都把我们往偏僻的地方引,我又忍不住担心她别有目的。她一路上都跟在周怀瑾身边,还主动拽着他的手。   周怀瑾不知道怎么拒绝,一直偷偷看我。   我想帮他解围,主动去拉妍妍的手,小丫头却突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像我在抢她最宝贵的东西似的,还差点把我手背给挠了。   周怀瑾这下不高兴了,拉下脸用力把手抽了出去:“小朋友,伊伊刚才还给你盛饭夹菜,你怎么能对她那么凶?快给伊伊姐姐道个歉。”   妍妍立马瘪了嘴,用看情敌一样的眼光睨了我一眼,眼睛一挤立马哭了。   周怀瑾愣住,这下是真慌了。   我只好递了纸巾让他帮妍妍擦眼泪,还在一边劝:“妍妍好了别哭了,天不早了,你早点带我们过去,我待会儿奖励你十块钱买糖吃。”   她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瞧得我头皮发麻:“姐姐你打发叫花子吗?哥哥。虽然我爸爸腿断了又老是生病,弟弟也天天饿得哭,可是我、我不是要饭的……哥哥你真好,我喜欢你。”   周怀瑾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被异性表白。听到妍妍这句话当场就傻眼了。   但见妍妍跟他招手好像想说悄悄话,他不自在地弯下腰去,小胖丫头居然捧着他的脸就啵了一口,亲完就急急往前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我看看周怀瑾绯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   他的脸立马红得更厉害了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看我:“伊伊,她……她是小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突然觉得他可爱至极,赶紧抿着嘴直摇头:我倒是怕你将她的表白当真呢。   前面大概两百米远的地方有个平房,前面有两堆石子挡着,石子后面拦着铁丝网。平房后面跟三四米高的石丘相连。   妍妍指着平房高兴地冲着周怀瑾龇牙咧嘴:“这就是煤矿,哥哥,我说过我知道地方的。”   我跟周怀瑾疑惑地对望了一眼,失落之情都溢于言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煤矿,倒像是废弃的采石场,可能小孩子对这些矿场没概念。   “哥哥,我知道怎么进去,我带你们进去!”小胖丫头说着就跑到其中一个石子堆旁。用力将铁丝网往外一扯,绷开一层石子。   “小周哥,既然来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既然张狡磊提了名,这里的废弃煤矿肯定有古怪,说不定里面真是个煤矿。”这里如果只是采石场,好好地干嘛废了,我看这里的石头还有很多没开采完。   铁丝网上的开口应该是人后剪的,我们下火车前周怀瑾就找朋友帮忙买好了装备,所以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带了矿工帽和防尘口罩。   平房是用水泥砌筑的,特别牢固,铁门上落了一把大红锁,门上用红漆画了个骷髅,已经脱色,加上铁门上生满铁锈,所以远处根本看不到这个骷髅。   “我知道钥匙在哪!”妍妍邀功似的在周怀瑾面前笑成眯眯眼,跑到平房左边,从地下扒拉出一个铁皮罐,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   我心里浮起不安,笑嘻嘻地问她:“妍妍经常过来玩吗?”   可小胖丫头白了我一眼,压根不理我。周怀瑾无奈一笑,重新问了一遍,这次小丫头立马回了:“哥哥,嗯,我常来玩的。我爸爸说里头有金子,我想进去捡金子卖钱,这样我就能天天吃饱饭了。”   “好,妍妍真乖。钥匙给哥哥吧,我跟伊伊姐姐进去,这个钱拿着去买好吃的。”周怀瑾掏了一百块塞进小丫头手里,顺道把钥匙拿了过来。   小丫头纠结地扭着眉头,盯着钱咽了下口水。   我们刚进去把门关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跟妍妍说话,大意是骂她怎么又跑煤矿来玩了:“小胖丫头,跟你说多少次了,再来当心我打断你的腿!钥匙呢?钥匙呢!”   妍妍没把我们招出来。可是我听到那人把外面的锁给锁上了!   这下完了,就算只是想进来看看,眼下也出不去了,妍妍已经被人给赶出去了。   周怀瑾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我:“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总归是要进来看看的。”   平房的墙头上挂了很多脏旧的工作服,都黑乎乎的,确实像沾过煤炭。周怀瑾皱着眉头,从墙角的一堆工具里挑出一把还算像样的铁镐。   我们准备好后,打开了平房里面那道铁门。里面黑得吓人,我深吸了两口气,小心翼翼地跟上周怀瑾。   很久没感受过这种纯粹得黑了。就像大晚上拉好窗帘关上灯再用手捂住眼睛,不仅伸手不见五指,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周怀瑾不顾我的反对,紧紧牵住我的手一步步往前探去。说实话我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连后续的救援都没有。   这里确实是煤矿,越往里走,黑色的煤炭越多。   矿壁坑坑洼洼,时不时有一个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的小洞嵌于其中。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越往里走,地上的坑坑洼洼就越严重,人工挖掘的痕迹也变少。突然有个沉闷的响声在矿道里打旋传来,像是石头被踢着撞到了矿壁。回音一阵阵地响起,好像四面八方都有石头被踢上了矿壁。   我惊恐地看了周怀瑾一眼,刚才我没踢过石头,他走得小心也没踢过,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我紧张得整个人绷得死紧,我向右看周怀瑾时,矿工帽上的强光正好照在右边的矿壁上,光线范围内正好有三个小洞,我恰好瞄到其中一个小洞里有一根长长的毛发倏地缩进去!   我吓得赶紧退后两步,那些小洞里有东西!   “你看到什么了?”周怀瑾被我的反应惊到,赶紧靠近我一起往右边的矿壁看。矿道本来就不宽敞,我们这么一来自然就离左边的矿壁很近了。   “洞、洞里有头发,还会动。”我想起何浏欣的头发往我鼻孔和耳朵里钻的梦,身上立马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周怀瑾疑惑地皱起眉头,好看的杏仁眼也皱成了三角形。他在怀疑我看花了眼,可下一秒,我的后脖颈上突然有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脑洞,直接痒到了我心里。   我颤着手往我身后指了指,周怀瑾赶紧回头看去:“啊!”   ☆、第一百零五章 江慕尧来了   周怀瑾的惊呼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我被他急急拉开,可等我回头一看,矿壁上什么也没有。   他赶紧扒开我的后领看了一眼,等他舒了口气我才小心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的脸色发白,无力地扯扯嘴角,笑得有点尴尬:“长长的棕色触须,乍一看很像头发,应该是蜈蚣一类的多足虫。”   蜈蚣有毒,我想想不禁一阵后怕。   我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面,遮好整个脖子,侧头一看。周怀瑾正沮丧着脸在看我。   我伸手在他眼前挥挥,他旋即回过神来,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伊伊,你真坚强。以前碰到的女客户。遇到这种情况压根不会进来,就算进来也不会像你这样安静。”   我无奈地撇撇嘴:“小周哥,我没资本矫情,有哪个女人不想美美的做个正常人呢。”   他张了张嘴巴,我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赶紧把他往前扯去。我们才走了二十多米,还是赶紧趁早一鼓作气进去把江家女人找出来为好。   石子撞墙的声音响了大概三十秒才彻底消寂,我们俩都很紧张。   我中途把无影镜掏出来抱在了左心口。上面的龙晶珠子不在,无影镜现在没办法吸鬼物,但它多少能给我壮壮胆。   每走十米,都会遇到一个铁架。应该是当初挖矿时担心会塌方而暂搭的支撑。离矿口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段人工砌成的砖墙,约三米长。   砖墙中间也有一道铁门,看似十分厚重,表面布满了红褐色的铁锈。   可能是心理作用,一碰铁门我就觉得有寒气穿过来。我冻得抽手,不小心刮到上面的铁片,差点弄出血来。   周怀瑾正倾耳贴在铁门上仔细听着,我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贴上去细听。   隐约有沉闷的咔咔声传来,不清晰且断断续续的,好像很遥远。那声音很像有铁链子在地上拖动,而且还不止一条铁链。   这里面难道关着活物?我们走进来的这一截很牢固,显然没有任何塌方的迹象,好好的煤矿突然不挖还封起来肯定有特殊的原因,难道原因就在铁门后?   铁门上没有锁,显然不是人可以打开的,应该是机械化的。   我看看周怀瑾,说了我的想法:“里面好像关着什么东西,一道铁门应该阻挡不了鬼物,我们有必要进去看吗?”   周怀瑾摇摇头:“你说得对。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活物。还是进去吧,我们要找的应该在地下。”   越往里走,那种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就越阴森。饶是我们走得很轻,却还是不断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在隧道里回响。特别像黑暗中有东西在不停地模仿我们走路。   地上开始有运输煤炭的铁道,离砖墙大概六十米远的地上,有一个矿洞。矿洞口上黑漆漆一片,全是煤炭灰。贴着壁道有铁梯一路往下,很深,手电照下去全是黑漆漆的一片,竟然看不到底似的。   说实话,我打心底不想下去。   可是上面的矿道已经到头,前面能用手电筒一照到底,除了矿洞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所以我们要找的江家女人只会在这下面,不管我心里有多抵触,还是必须下去一趟。   周怀瑾许是看出了我的害怕。深吸一口气捏了下我的手:“伊伊,不如你先出去,我一个人行动比较快,我……”   “不行,小周哥,我必须跟你一起。”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涉险,虽然我现在还是菜鸟,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一丁点的。我未必会是他的累赘。两个人多少能相互照应。   他笑笑,想解下我的背包给他背上,我拒绝了。   他拗不过我,只好从我包里拿了点东西塞进他的包里以减轻我的负担。   我怕下面会遇到危险,所以直接把无影镜塞进了衣服,万一出事也方便拿。这东西那么邪门,说不定不完整的情况下对鬼物也有强大的杀伤力。   铁梯长久没人使用,也没人养护,所以有的地方绣得特别厉害。   周怀瑾在下面已经不小心踩断了两根,他怕我受伤,一边下一边各种提醒我,所以我们的进度很慢。我一直在想之前听到的石子撞墙声是怎么回事。如果那个声音是在下面,在上面的我们应该听不到。   不过上面除了那道铁门后,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出现诡异事。   我摇摇头不敢深想,人都爱自己吓自己。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被自己吓坏的。   周怀瑾突然又是一脚踩空,听到他闷哼两声往下滑了一大截,我吓得出了一脑门子冷汗:“小周哥?你还好吗?”   他咬着牙应我一声,却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一只手紧紧抓住铁梯。另一只手掏出手电赶紧低头去照周怀瑾。我们已经下了十米左右,下面黑乎乎的不知道哪里是底,周怀瑾的后背抵在壁道上,左手居然血淋淋的!   他刚才滑下去的时候肯定磨了手,我急得想要加快速度下去帮他包扎伤口,却突然间从他身体的空隙间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左右晃动!   是个浅色的影子!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一口气卡在我嗓子眼,半晌才慢慢吐出。周怀瑾正在处理他受伤的铁屑和铁锈,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   我悄悄地从壁道上扒下一块小石头用黄符包住。又下去两阶后轻轻叫了周怀瑾一声,此时他已经将左手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下。他一抬头我正好被他矿工帽上的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等他将脑袋微微撇开,我这才看到那鬼物不见了。   “伊伊你怎么了?”周怀瑾纳闷地重新踩好铁梯,可他后背上赫然扒着一只鬼!   鬼物一头长发十分油腻地凝成一大团,整张脸都被那团头发遮住,应该是女鬼。她两只手正慢慢环住周怀瑾的脖子,不知道想干什么!   我抽了一口凉气:“小周哥。你背上有东西!”   我出声的同时,将手里包着石头的黄符也对准他的后背砸去。   女鬼尖叫一声往下坠去,可我突然感觉手里的铁梯晃得厉害,摇摇欲坠的感觉吓得我浑身发抖!   周怀瑾显然刚刚才意识到之前有女鬼趴在他背上,他站在铁梯上没继续下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就此放弃。我忍不住催了一声,这时候上面突然有个石子砸下来,堪堪落在矿工帽上。震在耳朵里很响。   几乎是耳鸣的同时,我突然听到江慕尧的声音,他好像一直在着急地叫我。   我抬头往上看,有个幽幽的黑影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后迅速把头缩了回去。   “伊伊?伊伊?”江慕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惊喜地低头看了周怀瑾一眼,赶紧大声回应。   真好,江慕尧来了!他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   当熟悉的口罩出现在我视野中时,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他的脸色发白。着急地嚷道:“你怎么在这里?伊伊,快上来!”   他的声音在颤抖,好像下面是死亡之境,我不明所以,却直觉应该听他的话。所以我看了周怀瑾一眼,赶紧道:“小周哥我们先上去吧,你的手伤得不轻,今天下去恐怕也是浪费时间。”   周怀瑾的脸色不太好。他紧紧咬着牙齿,抬头看了江慕尧一眼,过了两秒才别扭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刚才他想上去我不同意,现在江慕尧一叫我上去我就乖乖听话,换谁都会不痛快。   见他点头,我赶紧往上爬,江慕尧也等不及,一个俯冲下来直接搂住我的腰迅速将我带上了矿洞口。他脸色煞白,喘着粗气朝远处的黑暗喊了句话:“唐栾,帮我下去把周怀瑾救上来。”   我听到唐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阵阴风迎面出来。可与此同时,下面的周怀瑾突然闷哼一声,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撞击着铁梯一路往下滑去!   我大惊,赶紧趴到矿洞口看下去,可哪里还有周怀瑾的影子!   ☆、第一百零六章 他死不了   江慕尧的出现我带来的欣喜还没焐热就烟消云散了,周怀瑾他居然掉进了矿洞!不知道有多深的矿洞!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急得话也说不出来,只一心想赶紧下去救人。   可江慕尧把我抱住了,他声音打飘,虚得不像话:“伊伊。不能下去,唐栾去救人了,我不会让你欠着周怀瑾的。”   “谁说我下去了,你也知道下面有多危险,你就顾着你女人,不管我死活是吧?”唐栾没好气地哼了两声,这一下我的眼泪直接被急出来了。   我紧紧揪住江慕尧的衣服,整个人都在打颤:“江慕尧,你告诉我下面有什么危险。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你让我下去救人,你别拦我,啊?”   我急得声音都变了声。我这辈子欠谁都可以,却独独不能再赊欠周怀瑾了!他帮我到现在,我什么也没回报过就算了。怎么能让他连命都送了?   “伊伊!你下去也救不了人的!你知道这座煤矿当初为什么会被封掉吗?”江慕尧用尽力气死死抱住我的腰,气得是咬牙切齿。   江慕尧,我该怎么告诉你,我脑子里有刘珺瑶的记忆碎片?我又怎么能告诉你,我感觉周怀瑾是司南转世,而刘珺瑶当初深爱的男人显然就是司南。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身子抖得不像话。司南临死前的模样在我脑海里不住地回放起来,我头疼欲裂,心口疼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   “好,伊伊你别急,唐栾陪着你在上面等,我下去找他。”江慕尧眼里的红血丝还没完全消除,他解下我的矿工帽,捧住我的脸深深地吻下来。   我抖得厉害,压根没办法回应。   唐栾终于出声了。语气酸溜溜的:“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江慕尧你记着,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哼!我下去看看。但是我可不保证我一定能将人救上来!”   “唐栾,谢谢你!”我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唐栾没搭理我,我只感觉周边掀起一阵阴风,想必他已经下去了。   江慕尧舒了一口气,不由得苦笑:“我欠他岂止一个人情,这么多年累积下来,我还都还不完了。”   再看向我时,他禁不住在我脸上婆娑两下。语气里却是深深的后怕:“伊伊,这下面就好比是万人坑,你一个大活人下去怎么能活着上来?”   我猛地顿住,声音都哑了:“你说什么?万人坑?那小周哥他……”   他自知失言,脸色一变,忙抱住我一个劲地安慰:“他不会出事的。唐栾已经下去救人了。”   不过他也是真的又气又急,还没说两句就忍不住开始斥责:“你们两个年纪轻,做事情太欠考虑,到底是谁让你们过来的,让来就来了?怎么也不知道事先查清楚再说,这么着急下去是想送死吗?”   我脑子还蒙着。被他这么一骂更说不出话来。   原来我把龙晶珠子给他戴上后没多久他就醒了,听到唐栾说我跟周怀瑾要来废弃煤矿,他当时就觉得心里不安,坚持让唐栾附上人身带他赶了过来。   他们一路上找人查了资料,这才得知煤矿当初突然停挖,原来是因为其中一条矿洞里挖出来很多人骨!根据资料上的推测来看,煤矿里发现的人骨距今六十多年,很可能是当年日本侵略到这里留下的劣迹。   里面具体有多少人骨谁也不清楚,事情并没有上报,因为煤矿里的工人自从挖到这些人骨后就开始出现各种古怪征兆。当初那条矿洞里有三个工人,挖出白骨后都吓得不轻,据传当时那条矿洞里传出的惊叫声简直撕心裂肺。   我想像不出三个大男人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会吓成那样:其中一个出来后话都不能说了。声带严重撕裂;一个自戳双眼瞎了;剩下的那个工人居然在矿洞下自宫了……   总之当时三个工人的情况特别惨,他们的行为也是极其诡异,送到医院抢救后虽然都保住了性命却全部疯疯癫癫痴痴呆呆。   下去救他们的三个工人也出现不同程度的癫狂状态。其中一个情况严重的工人半夜爬起来拿刀戳自己眼睛,他老婆想阻止,结果他一个失手却害死了他自己老婆。   当时的事情性质太严重,煤矿重金抚慰那六个工人的家属,用尽办法把事情压了下去。但没有工人愿意再进煤矿工作,煤矿从那以后就荒废下来。   知道事情始末的人。没人有心思去追究那些白骨是从哪里来的该怎么安葬,所以下面的冤魂还在下面继续游荡,无人问津。   我听得是震撼不已。可就算我跟周怀瑾提前知道了这些,我们就能慢下来了或者不进来了?   不会。周怀瑾急着早日用完无影镜好把东西还给何浏欣,不然周叔就会破了当初在何浏欣的棺椁前发的誓。可我后来算了下时间,才发现无影镜离开千目村早已经不止一个月。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我全副身心都在矿洞口的动静上。   整个人盯着矿洞口发愣,心思全在周怀瑾身上。我特别怕唐栾带上来的是个死人。这种恐惧比我自己遇到危险时还来得深。   江慕尧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一直在发抖,没有那一秒停歇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用脸蹭了蹭我的脸颊,语气里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伊伊,我不会让他出事的,你别这样。我看了很难受……咳咳……”   我被他的咳嗽声惊醒,茫茫然地将心思收回,这才发现他的脸比石灰还要白:“江慕尧,你怎么了?”   他突然轻声笑了,叹着气将脑袋搁在我肩窝上:“伊伊,你刚才的样子……我真担心你又不肯理我了。”   我知道他是在说当年的刘珺瑶。他每次提到当年的事情都那般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我知道那些事情后就会像刘珺瑶一样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可我做不到,自从杨乔跟王晓晴的事情暴露后,我的心不知怎么的早就一步步沦陷给了江慕尧。   我这个人认死理,爱了就是爱了,不愿意轻易舍弃。   我怕他继续瞎想,对他的伤不好,可此时此刻我实在说不出卿卿我我的话,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封门村和张狡磊。   虽然他让周怀瑾答应不将他和封门村的事情泄露,但对我来说江慕尧跟我已经算是同一个人,我知道的事他也该知道,而且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大嘴巴地把事情对外宣扬。   他听到蓝骨时,身子轻轻颤了下:“蓝骨?我听唐栾提起过。如果确认蓝骨生前是南宗的先人,那这些人的身份都很尊贵,很可能是南宗历代的首领。”   等我说到圣手鬼探时,他突然笑了:“是他?伊伊,这个人在南宗的地位不一般,我跟他打过交道。”   我的注意力被他分散掉一大半,正想问下去,地面突然轻轻晃了下。因为我正好坐在地上,所以感觉还是有点明显的。   周怀瑾所在的矿洞里传出一阵闷响,轰隆隆的很像炸药爆破的声音。   这里是煤矿,当年开采肯定需要炸药爆破,难道下面还有残留的炸药?我惊得赶紧扑向矿洞口,举着手电急急往下照去。下面全是灰,迷迷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也没人往上爬。   我的防尘口罩早在江慕尧下去救我的时候就掉了,被灰尘呛得一个劲咳嗽。   江慕尧把我往后面一拉,心里的不悦显然掩饰不住了:“伊伊,你放心,周怀瑾他死不了的。”   ☆、第一百零七章 成群蚰蜒   “怎么死不了?他是大活人!下去一趟还不得被那些怨鬼扒皮拆骨啊,现在下面又突然这样,小周哥他,他……”我慌得六神无主,忍不住冲着江慕尧低吼起来。   以前日子过得再苦再难,我都觉得有老妈在就有盼头。可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没有未来了,眼前明明有光,我却觉得一片黑暗。心里面的绝望就像一条被扔在沙漠里的鱼,入口全是燥热和黄沙,我甚至感觉皮肉里的水分在渐渐消逝。   这种感觉极其逼真,好像此时在矿洞下受苦的人是我。   江慕尧紧紧握住我的肩膀,他明明看着那么虚弱。可下手的力道却大得我不得不回过神来。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对他对视,眉头微微耸动,鹰厉的眸子里潜伏着汹涌暗流。   我脑子里压根没空暇思考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只听到他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我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他要是真死了,我给他还阳!伊伊,你这辈子是我的,我不会让你亏欠别的男人、惦记别的男人!”   他的嘶吼让我从悲伤和绝望中抬起头来。心底的压抑似乎被一束阳光慢慢扫开。   可能看我眼神空洞,他松了手轻轻抚摸我的脸,柔下声音道:“伊伊,你们两个身上有符蛊,他现在遇到危险你能感知一二是很正常的,你别被那种感觉左右,我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他的这番话如当头棒喝,我当即明白过来--原来是“心心相印”符蛊在捣鬼!   既然是“心心相印”。那此时我能感受到他心底的强烈感觉也实属正常。   可周怀瑾心里的绝望却让我更加压抑,他是不是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毕竟他掉下去那么久,我连声像样的惊呼都没朝下叫。   思及此,我赶紧扒着矿洞口朝下喊了两声:“小周哥,小周哥!”   “伊伊~”我好像突然听到了周怀瑾气若游丝的声音,慌张四顾,却什么也没看见。   刚才炸药爆破的那一瞬,周围就响起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等我跌坐到江慕尧身边,神智渐渐回归成我自己的时,这才发现周围全是小虫子爬动的声音。   我拿手电筒扫了一下矿壁,触须一般细长的脚扒着矿壁急急避开手电光!   我猛地打了一个寒噤,矿壁上的小洞里爬出很多钱串子!它们的学名叫蚰蜒,长得跟蜈蚣很像,但身体两边的足比蜈蚣的长很多,难怪之前我眼花将它们看成了头发。   “伊伊,扶我起来,跟上它们,看看它们去哪里。”   我敛起心神,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跟上了钱串子。这东西怕光。所以只点了一支蜡烛照明。   它们全都往矿口的方向爬,我照了下附近的矿壁,密密麻麻数不清,那些细长且正在蠕动的长足看得我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我很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被这些东西爬上身。   它们的目的地居然是砖墙上的铁门,其实与其说这是道铁门,不如说它是铁墙。因为整道门上没有一丝缝隙,它应该需要使用机械往旁边移动才能打开。   砖墙上有两道很小的缝隙,所有的钱串子赶到缝隙口后都有序地往里面钻。   江慕尧摊开右手按在铁门上:“这里面你们看过了吗?”   我摇摇头:“我们听到里面有铁链在响,好像有活物。这种铁门应该困不住鬼物,所以我们没蹚浑水。”   江慕尧苦笑一声,看看我但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我还是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些许嘲弄来,更多的是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看来我跟周怀瑾都想错了。我跟周怀瑾确实太嫩,之前有周叔他们在,我们的错误想法能被及时指正,可如果只有我们俩。经验和阅历不足的制约就很明显了。   我脸上一热,顿时有些尴尬。   钱串子都往这里面钻,说明里面有让它们感觉安全的东西,但是平日里它们都在外面可能又说明那东西也让它们畏惧。   我贴上去听了会儿,钱串子爬动的窸窣声灌进耳里特别渗人,但铁链子被拖动的声音却仍旧在继续。可能是因为江慕尧在,我心里的恐惧没有刚进来时那么强烈。   江慕尧闭上眼睛好似也在倾听,过了一会儿等他睁开眼时。脸色比刚才还不如:“我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这道门不是一般的铁门,里面好像刷了东西,鬼物根本没办法穿透。伊伊,可能你们弄错了,你们要找的,在这道门后面。”   对于他的话,我一点也不想怀疑。   有他在,周围那么多窸窣蠕动的钱串子都像是暗夜里的装饰物。   我扶着他走回矿洞。已经不再感受到周怀瑾心底的绝望了,也许我刚才叫的那两声多少带给他一些安慰,也或许是唐栾找到了他。   周围又逐渐安静下来,突然,就在我右手边的那处昏暗中,有个瓶盖大小的石子滚了出来,撞在左边矿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而后弹到右边矿壁上再发出一声响。矿道蜿蜒封闭,回音就这样一下下传出去,跟我们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地从衣服里掏出无影镜,傻帽似的对着右边那片黑暗就照去。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叫声响起。有个影子从我们眼前一闪而过。   我突然想起跟周怀瑾在矿洞里时,抬头往上看的时候曾发现有黑影在往下扔石子。我心里咯噔了下,这里面果然有鬼物,可是我跟周怀瑾在上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伊伊,把你手里的无影镜扔下去。”江慕尧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要求,我纳闷地朝矿洞下照照,还是没看到周怀瑾。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看他认真地点头。不安道:“扔下去怎么拿上来?何浏欣他总是跟着我,万一把这个弄丢了……”   “唐栾在下面,周怀瑾也在,他们看见了会把东西带上来的。”江慕尧说话哼笃定。他好像真的确定周怀瑾不会死。   我也不再犹豫,一咬牙就松了手。   无影镜跟铁梯碰撞几下,最后沉闷地落了底。   再看周怀瑾,突然猛地抽搐两下。吓了我一跳:“江慕尧,你怎么了?”   他眼里的红血丝好像突然变多,一把搂住我的腰:“不要离开我半步,伊伊,如果发现我不对劲,你就一直叫我名字。”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刚才他还有气无力,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好像有了无穷的力量?无影镜上的龙晶在他脚腕上挂着。我把无影镜扔下去,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当初无影镜还留在千目村时也是这样,龙晶在何浏欣身上,无影镜则留在了地面上的一户人家中。也许龙晶和无影镜这样分隔开也能有某种呼应?就像磁场的南北极,相互之间有无形的吸力存在,只是人的肉眼看不见?   如果真跟我猜的一样,那矿洞里的冤魂多,无影镜掉下去应该多少能吸收他们的阴气。传递给龙晶后就被为江慕尧所用。   我抱紧他的腰,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他带着朝影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看江慕尧眼里的红血丝,我心里隐隐发慌,总感觉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来到铁门前就停下了。浑身透出幽冷的气息,盯着眼前的铁门不知道对谁低吼了一声:“出来!”   我瑟缩一下,张嘴想问话,他却突然垂眸看我一眼,而后把我脑袋往他胸口一按。我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江慕尧搂着我身形一动,用力往砖墙上按了几下。   我紧紧搂着他的腰。半分也不敢打扰,几秒过后,背后的铁门里突然响起咔哒声,约莫响了十几下,铁门居然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蠕动的石头   我跟树懒一样吊在江慕尧的脖子上,被他带进铁门。   铁门里的空气里全是铁锈味,氧气有点稀薄,才进去十几秒我就开始觉得胸闷。   钱串子爬动的声音成倍放大,铁链拖动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我很想问江慕尧,他知不知道被困在这里面的人是江家的谁,不过我忍住了。   铁门后比矿道宽敞,铁门被打开后便有风往外吹来,风里夹着湿臭气。   江慕尧让我开手电,我朝前一看,前面三米远处就是岩壁,岩壁下有缝。居然有阶梯往下行。我扫了下两边的墙壁,里面没有用砖头砌起来,但墙头上很奇怪,居然粘着一坨坨大泥巴。   虽然墙壁就是由泥土和石头组成。但这些泥块很明显跟其不融合,它们的颜色比墙上本身的泥土深很多,细腻的程度跟塘泥很像。   我知道有的地方会把牛粪贴在墙头上晒干当燃料,但应该没人会把一块块塘泥没事贴在这里。最诡异的是,那些钱串子都聚集在这些泥巴周围刨洞,像是想钻进去。   空气里的气味特别难闻,我松开江慕尧,想找东西戳开一块泥巴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江慕尧知道我的心思。他没肯松开我,只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准确无误地砸中了其中一块大泥巴。   我紧张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拽在手里,江慕尧却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悦道:“有我在,都交给我就好,不用这么害怕。”   他说话时,泥巴块已经裂开,裂纹从中间放射状往四周蔓延。那些钱串子兴奋地借着裂口直往里面钻,数不清的长足像触须一样晃动着,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一大块泥巴掉下地,紧接着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被几只钱串子包住,要掉没能掉下来。   那东西呈乳白色,还有一丁点透明,两侧有很多只脚,但很快就被钱串子肢解分食了。我赶紧看向泥巴里面,居然还有很多个这种白乎乎的东西!   它们被钱串子撕扯开时,体内还有粘液流出来,很恶心。   我不确定地看向江慕尧:“是蜘蛛?”   他点点头:“你看这些蜘蛛的背上,有白点,应该是什么东西在这些死蜘蛛身上产了卵,这些泥巴团就好比是这些卵的小窝,估计等它们孵化后,死蜘蛛就是它们用来果脯的食物。”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扯扯江慕尧的袖子催他赶紧找女鬼。   台阶是石头堆砌的,一路往下延伸,台阶两边的墙壁上也有很多泥块,但越往下钱串子越少。它们好像在惧怕下面的某样东西。   我疑惑地问江慕尧,踢石子吓唬我们的鬼物真的在这里吗?   他点点头:“只能在这里。”   再往外就出煤矿了,能躲避的地方也只有铁门后这块地方。刚才铁门被打开时的声音特别沉重,那铁门的重量应该是按吨位计算的,肯定是想阻止门后的东西出去。   我本以为下面会是一个很大的矿洞,依据刚才一路走下来的情况看,这里很可能原本就有一个洞,开矿的工人顺着洞建了石阶,本是想就着天然的坑洞开采煤矿的。不过他们肯定在下面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会事后建了铁门封住这里改从别的地方开挖。   石阶尽头是一小块坑坑洼洼的平地,只有五平米左右大小。左右两边是夹杂着煤炭的石壁,呈深色。正前方的石壁则是灰白色的。   这个坑的高度应该在两米五左右,江慕尧紧紧扣着我的腰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将石壁一一看过去。   看到前面那块灰白色的石壁时,里面突然有东西往外凸显了下,可我一眨眼,那块地方又恢复成了正常的姿态。   我赶紧拍拍江慕尧,指着那块石头给他看:“刚才可能是眼花,我好像看到这块石头动了。”   江慕尧眉头一拧,伸手摸了下那块石头。我也后他一步摸了摸,很坚硬,确实是石头没错,只是……我搓了搓手指头,怎么感觉有点黏滑?   我嗅了嗅,手上那股黏滑无色无味。不可能是我的手汗,手汗绝对不会这么黏。   江慕尧要过我的匕首,直接往石头里狠狠地插去。我生怕他伤了自己。惊得眼睛瞪老大,结果匕首居然真的插进去了!   等江慕尧把匕首抽出来的时候,上面娇软沾了不少乳白色的粘液,往下滴的时候还抽出长丝来。最骇人的莫过于。匕首尖尖上居然带有血红色的东西。   江慕尧立马扣住我的腰节节后退,他挑开石壁上的泥块,径直将里面的死蜘蛛朝那块灰白色的石壁扔去。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泥块虽然慢慢脱落掉了下去,可里面的死蜘蛛却像被东西吸住一样黏在石壁上一动不动。可是等再一眨眼,蜘蛛居然已经有一半长进了石壁里!   这块石头居然会吃东西!江慕尧“嘶”了一声,又挑开几块泥巴摔上了灰色石墙,一阵阵沉闷的响声此起彼伏。石墙上很快就粘了密密麻麻一片死透的、乳白色的蜘蛛。   我死死地将手电光打在那片区域,石墙居然像水母一样蠕动了下!不快,但一下子就吃进去好几只蜘蛛!等它再次蠕动过后,蜘蛛已经少了一半。   第三次蠕动时。石墙长出一张嘴巴似的掀开一道口,一双红色的眼睛赫然从那道口里出现!不过是一秒的工夫,但我跟江慕尧都看得很清楚!   江慕尧的手也快,就在红色眼睛出现的那一刻,他手起刀落用力在那块石墙上划拉了一整圈!可那块石头并没有如期掉落。   江慕尧眉头一紧,趁着被匕首划破的口子愈合之前,握着匕首将整只手都插进去了!   我看到他用手在里面捯饬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嗯?怎么会有人骨在里面……刚才那双红眼,会不会是红眼龙图?”   “我第一反应也是红眼龙图,可是……那图怎么会长在石头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话还没说完,江慕尧的手臂居然又往里送了三四厘米。我心里打怵,赶紧拉拉他,“江慕尧,你快把手拿出来!”   他一咬牙。用力往后抽手,可他已经被吞进去的手臂就跟长在了里面似的,纹丝不动!   我急了,赶紧拿出蜡烛去烧石壁。可火太小,石壁吞江慕尧手臂的速度虽然有所减缓,但并没有往外吞的迹象。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赶紧脱外套准备点火烧这块石头,可江慕尧却摇摇头:“伊伊,伊伊!你别急,你听我说。”   我手下动作不停,但视线是落到江慕尧脸上了的。   他的眼睛在笑。似水的柔情正汩汩往外涌:“别急,光凭你一件衣服没什么用,你去矿口的房子里看看有没有汽油之类的东西。”   对,我真是急糊涂了。我匆忙往外跑了两步。旋即顿住脚回头看他。他的神色很平静,不慌不忙的俨然不像处于危险之中。   我咬咬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江慕尧,你最好不是骗我离开。里面如果真的有红眼龙图,怎么也该是我进去,你进去是没用的你知道吗?”   他微微一怔,笑了:“傻瓜,快去吧。”   我的双腿突然跟灌了铅一样。沉得抬不动。   江慕尧看我不走,轻叹一声道:“小心一点,千万要护好自己。就算我进去了肯定也能出来,刚才踢石子的鬼物你也看到了,肯定躲进了这块石头。既然那鬼物能进能出,那我也能。”   我心头一颤,知道自己已经劝不动他了,狠心回过头来急急往石阶上爬。等爬到石阶顶端,再打着手电回头一看,江慕尧已经没了影……   ☆、第一百零九章 邪门石太岁   我傻傻地盯着石壁看,有那么一会儿的工夫我感觉魂都没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站在石阶上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不是应该跟江慕尧同进退的吗?   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我怯懦,我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神智这才缓缓归位。   我忘了所有的害怕,可我刚跑到铁门口,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垂着头站在那里。长头发遮住她的脸,往下耷拉的脖子跟身体呈直角。她正在一下下地踢着脚边的石子,撞在矿壁上发出一阵阵回音。   她,就是刚才出现的鬼物!   我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她是故意把我们引过来的吗?此时我心里的愤怒几乎与恐惧齐平,我恨不得上前抽这个小女鬼两巴掌,可我不敢,也没时间。   我摸了一张黄符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面朝小女鬼往外面退,她的脑袋突然僵硬地往上抬起三十度,脖子还嘎嘣响了下。   头发将她的小脸遮得严严实实,就像整个脑袋没有脸全都是头发一样……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个激灵。盯着小女鬼急急往外退去。   我不敢回头看,直觉告诉我小女鬼就跟在我身后,我要趁着她下手之前,找到汽油之类的易燃品送到那块石墙下。   万一江慕尧真的没办法出来,我要想办法毁了那块石墙。   江慕尧刚才肯定是想骗我出来才会说这里有汽油的,我找了半天连口水都没找到,更别说什么汽油柴油之类的东西了。现在的油不便宜,就算之前有后来也肯定被人拿走了。而且这里是煤矿,好端端地怎么会放汽油在这呢。   我使劲拍了下脑门,颓丧地跌坐在地上,心口的伤在微微抽疼。   鼻子发酸,眼睛也干涩,我深吸两口气没允许自己坐在这里哭哭啼啼。   我找了个破篮子,把挂在墙上的脏衣服、脏毛巾……所有能烧的东西都装了进去,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会疯掉的。   我拖着这些东西往里走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发沉,我把周围扫了一圈,小女鬼居然不见了。我头皮开始发麻,放下手里的衣服舒展了下手臂,脖子有点勒,肩膀很很酸痛。   心里头又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是不是扒到我背上去了?我打了个寒噤,赶紧甩了两下头不敢深想下去。   进铁门之前,我朝矿道里面看了两眼,唐栾跟周怀瑾到现在还没动静,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我犹豫了下,当即把篮子搁在铁门边,急急往里面跑。   我要看看情况。万一唐栾他们出来了,我可以让唐栾帮忙想办法救江慕尧出来。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救江慕尧了,我心里很慌很没底,所以我必须先查看周怀瑾他们的情况。   背上很沉。脖子被勒得生疼,我把黄符贴在了脖子上,勒疼感减轻,但背上的沉重并没有消失。   我趴在矿口往下看的时候,直接跟一张血淋淋的人脸打了个照面!   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张脸上的鲜血还是新鲜的,血腥气异常浓!我甚至看到鲜血下有两只眼珠子正在翻滚,我下意识地就往后缩去。   “伊伊~”突然听到周怀瑾虚着声音叫我,我这才意识满脸都是血的人是谁!   “小周哥?”我赶紧把他拉上来,他的外套都被撕破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血渍。   我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颤着手不敢碰。赶紧掏出矿泉水喂了他两口:“对不起,我没下去找你。我没有抛弃你,江慕尧教唐栾去救你……”   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按在我嘴巴上,扯扯嘴角:“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我并不希望你下去啊。”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无影镜,镜面正好对着我,看到镜子里映照出来的画面后,我的手脚立马凉出一层冷汗来。   刚才我看到的小女鬼。她的两只手正死死抓着我肩膀,脑袋正搁在我左肩上。   我看向镜子时,她的头发正好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一个全是眼白的眼珠子!而且我从铜镜里正好跟她对视了一眼,全身的细胞都被这一眼给吓得哆嗦了下。   可下一秒我背上的小女鬼突然很痛苦地推着我的背往后仰,她的样子很痛苦,好像铜镜正要把她往里面吸。我疑惑地将镜面微微侧偏了下,小女鬼趁机蹦出很远!   我明白了。没有龙晶的无影镜照样能吸阴物!不过威力显然不及完整时那么强。   刚才江慕尧真是因为吸收了无影镜里的阴气才会突然之间恢复得那么快,现在无影镜没拿上来了,他会不会突然变得很虚弱?   我心里一紧,又朝矿洞里看了一眼。正想着唐栾怎么还不出来时,一副极度渗人的场景出现在我眼前!   矿洞下有两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正用诡异的姿势像壁虎一样往上攀爬着!她们的皮肤白得像面粉!   紧接着,我又看到一个背上插着尖刀的男人在龇牙咧嘴地朝我笑。他也手脚并用地在往上爬!   “唐栾?唐栾!”我喊了两声,从身上撕下一小块布,点燃之后往下面扔去。   鬼物怕火,最上面的女鬼正好被那点火砸中。尖叫一声就摔下去了。   “你个臭女人,想烧死我啊!”唐栾暴跳如雷的声音传了上来,我这才看到他幽幽地现出原形,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疤!我刚才扔下去的火居然也砸到他了。他痛得往下滑了一大截,要不是抓住了铁梯,肯定又要摔下去。   离矿口大概有五米的时候,他突然化作一阵阴风冲了上来。   我不敢继续往下扔火。下面有煤炭,说不定还有当年残留的易燃易爆品,点燃了会出大事。我看到旁边有类似下水道盖子的铁盖,费劲吃奶的力气将东西滚到矿口将之遮住。这才急急喘了一口气:“唐栾,快,求你去救救江慕尧。”   “他又怎么了?”唐栾的声音听起来没受多大伤,这一点让我略感欣慰。   “铁门后有一堵墙把他吞进去了。那堵墙里面有粘液还会吃东西,我们看到红眼了,可能是红眼龙图……他把我骗走自己被吞进去了……”   我因为太着急,说得颠三倒四没有头绪。不过他们俩显然还是听懂了。   周怀瑾咳了一会儿,虚弱道:“难道是太岁?可太岁不会吃人的,也从没听说过太岁吞东西。”   唐栾烦躁地直哼哼,气得咬牙切齿:“江慕尧他怎么成天到晚给我找麻烦!”   唐栾说完这句话就没声了,我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叫了两声没听到他说话,赶紧架着周怀瑾往外走。等走到铁门外,我把无影镜塞到他手里后赶紧准备进去。   可周滑进却急急拉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只好安慰一声:“放心,我不会瞎逞能。小周哥,里面没地方待,是我对不起你,请你暂时在这里委屈委屈,照顾好自己。”   我拎着那篮子脏衣服赶紧冲了进去,石墙平静到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   我卷起一件破衣服。点燃后直接压在石墙上。我听到一阵呲呲声,手下的石墙好像往里凹了一点。   “我去,这是石太岁?”唐栾终于出声了,他一脸大惊小怪的现出原形。两眼瞪得老大,“江慕尧在里面?他又不是人,怎么会出不来?”   我现在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说,江慕尧以为小女鬼能进出这个邪门的石太岁。所以他进去后也能想到办法出来,可现在呢?小女鬼压根就躲在外面!   他刚逃出生天,现在为了我又生死难料了,我难受得脑子都要炸了。   可就因为我的一时大意,突然感觉压在衣服上的手被冰冷湿滑的东西裹住,我抬头一看,我的右手,居然也长进石头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爸爸   “唐栾?”我下意识地求救。   可他淡淡地看我一点后,只是打开我的背包,掏出一把艾灸条和拉住塞进我另一只手:“想救江慕尧吗?”   我点点头,右手又被石头往里吞里两公分。   “那就进去吧,你也说了红眼龙图在里面,不进去怎么解决问题。”那张稚气的脸上笼上深深的疲惫,眼神分明是厌倦了这一切。   他总是丝毫不掩饰他的烦躁和不满,但我还是接了那些东西塞进了衣服。把领口拉严实后二话不说整个人贴上了石太岁。   不是我勇敢,我只是急于知道江慕尧现在怎么样了,贴上石太岁的时候其实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唐栾就那样静静地看我被石太岁吞噬,我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厌恶。   他因为绑了江慕尧而一直不得投胎转世,间接被我害成了孤魂野鬼,有这种情愫很正常。可眼下他突然流露出这种情绪,让我很心慌。   等蠕动的石太岁吞到我的脸时,我忍不住颤声央道:“唐栾,你一定要救江慕尧。”   他眉头一拧,不耐烦地撇开眼:“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捂住口鼻,彻底被黏糊湿滑的石太岁吞了进去。   里面软得像是被橡胶包裹,但特别黏糊,我艰难地把右手拉回赖撑在额前,一股湿滑的粘液顺着我的手指缝流到我脸上,极其恶心。   我所有的行动都受阻。动一下都很费力,身体周边的空隙里藏着跟我一起被吞进来的一点空气,我不敢大口呼吸,等憋得受不了才会小心翼翼地吸一口。   整个身体随着石太岁的肉在慢慢往前蠕动。好像它要把我送到它的胃里头去消化似的。   不知道这个石太岁到底有多大,我身边很快出现人骨,上面甚至还粘着腐肉,发出一阵阵恶臭。人骨旁有一缕混着石太岁粘液的血液,跟着我被石太岁的肉一起往里面送去。   我强忍住不断往上泛的恶心感,艰难地掏出一根蜡烛想点燃。   可里面都是粘液,我试了三次都没成功。   我现在已经尽量将身体蜷在一起了,空气越来越少,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窒息。我用打火机把烤了一下手边的太岁肉,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猛地往下一坠,啪地摔了下去。   我什么也看不见,伸手往屁股底下一摸,全是黏滑的液体。   “伊伊?”江慕尧气若游丝的声音居然从我后面传来,我伸手去摸,却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我吁气的声音都在打颤,急急摸上他的脸,可手上都是粘液,触感有些不真实。他的口罩没了,不过脸上好像没什么伤:“江慕尧。你还在,担心死我了,我真怕再也看不到你了。我还没跟你说,我的移情蛊好像解了。”   他笑了。声音低沉沙哑:“我知道,从你之前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就算移情蛊还在,你的心肯定还是回来了。这东西好像是太岁,不过它是长在石头缝里的,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能吞阴物。”   手电筒上全是粘液,我试着打开,手电光闪了两下,居然亮了。   粘液池很小,手电光内居然有几根人骨搭在角落!旁边有个鬼物眼珠子都耷拉在外面了,他满头满脸都是粘液,正一丝丝地往下滴,此时正死死地瞪着我。   难怪江慕尧刚才急着把我拉过来。我把手电往旁边一偏,居然还有个鬼物在悄无声息地往我这边挪,她的样子跟刚才的鬼物差不多,十分狼狈。   江慕尧的身上也全是粘液,头发被黏糊成一片,眉眼上全是乳白色的湿滑液体。那粘液很像人呕吐后的秽物,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腥臭中还夹杂着腐气。   “别管他们。我看到红眼龙图了,不过我暂时还没看到江家人。”   旁边的女鬼突然嗤笑出声,她僵硬地扭动脖子,歪着脑袋露出一只眼珠子:“你刚才杀了那么多。要找的说不定也进了你肚子,嘻嘻……”   江慕尧的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捂住了我的耳朵:“伊伊,别理他们。”   对面的男鬼动了下身子,咯咯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你刚才还想杀我们,嘿嘿,想杀我们。”   他们笑着就朝我们围拢来,戾气陡增,我能感觉到这里面的空气突然降了。虽然里面难闻得要死,好在有空气,但空气很稀薄。我因为缺氧觉得脑子特别压抑。   江慕尧用左手扣紧我的腰,眉峰一凛目光幽寒,微微抬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想活命就快滚!”   他的气势显然将两个鬼物震住,他们停下动作对视一眼。又龇牙咧嘴地笑了:“这么多年没看到活人了,不尝尝怎么能行。”   我下意识地摸出一张黄符,都被粘液打湿了,我只好把衣服里塞的毛巾拿出来朝旁边的女鬼砸去。她居然不能隐身形,直接被毛巾砸得往后一倒摔进了粘液。   我再接再厉,又掏出一根已经半湿的毛巾朝男鬼砸去。   江慕尧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两下后将手里的匕首塞给我:“红眼龙图等一会儿会从这边转过来。”   石太岁的肉像是在循环蠕动,时不时带点人骨掉进这个粘液池。   这个池子应该是本来就存在的,里面原先应该是有地下水的,不过好像盐度过高,石太岁的肉没占据这块地方,久而久之里面落满了粘液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这里很矮,江慕尧站着都直不起腰那种。   他把我挡在身后让我观察蠕动的太岁肉,我背对着他,只听到几声打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狭小的空间里被一股腐臭弥漫。   两只鬼肯定死了,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慕尧的嘴角有一股血渍,他正在用袖子擦脸。眼里的红血丝像活物一样爬满他的眼珠。他顿了下,迅速背过身去。   我急急看太岁肉,一个正在蠕动的红眼龙图赫然映入眼帘!   我赶紧伸手去摸,它立马像得了水的一样缠住我的手指,转瞬进了我的左手。   我把在外面看到的小女鬼跟江慕尧描述了一遍,他也不确定那个小女鬼跟这副红眼龙图有没有关系。   “我估测了一下,红眼龙图每二十分钟都会在这里出现一次,说明这个石太岁的肉一直在环状蠕动。”我明白江慕尧的意思了,按理我们只要继续跟着这块肉蠕动,就能回到被吞进来的地方!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出去?就算到了那个地方,我们也没办法摆脱石太岁的吞咽。   就在我们左右为难之际,“嘭”地一声闷响在我们身边炸开,一大片黏糊糊的东西甩了我一脸,甚至有粘液冲进了我的嘴巴。   江慕尧抱着我,一起重重地撞在后面那堵肉墙上。   有风往里灌。我用手电一照,前面竟然出现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大口子!   江慕尧面上一喜,赶紧把我拖到洞口。   我愣了下,赶紧让出一个口子:“你先出去,可以在外面拉我,不然我爬满了就都出不去了。”   他眉头一紧,但听我的话有力。立马跟一阵风似的先出去了。   石太岁的肉软软的,我爬动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在往下陷,而起四周的肉一直在慢慢缩合。   我听到唐栾不耐烦地抱怨声:“磨磨唧唧,怎么这么慢!初伊你给我快点!我只能找到这么多炸药了,你再磨蹭直接在里面养老吧!”   我狼狈不堪地被江慕尧拽出来,身上的粘液像兑了牛奶的鸡蛋清。手电光不经意地往台阶上照了下,小女鬼居然正站在台阶最上面幽幽地俯视着我们。   她突然指着江慕尧,极其刺耳地叫了一声:“爸爸。”   ☆、第一百十一章 周怀瑾有两个影子   爸爸两个字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当场石化,手脚瞬间冷得跟死人一样。   唐栾痞气十足地咂咂嘴,嘲弄地睨了江慕尧一眼:“你什么时候弄了个私生女出来?”   唐栾的话无端让我紧绷的神经得了一丝轻松,可我还是忍不住转头看江慕尧,嗓子眼提了一口气,以至于他不摇头我都不敢呼吸。   可是他的反应让我心里咯噔了下,因为他并没有否认!反而抬手抹了一把脸。微微细起眸子盯着小女鬼看了半晌,最后居然不确定地叫出一个名字来:“小爽?”   我的身体轻轻晃了下,迎头撞到一股强风,我趄趔一步,差点失手碰上石太岁。   小女鬼居然高兴地扑进了江慕尧怀里,脑门前的头发随着她的举动被撩开,脸色惨白,但并不骇人。   她的脸正好跟我打了个照面,见我看她,小脸立马化成血淋淋的鬼脸。本该是眼珠子的地方被两条大白虫取代,正蠕动着往眼眶外面钻。   “江慕尧,她是?”我忍不住了,这个小女孩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伊伊,她是宋爽,你第二世的女儿。”   我疑惑地睨了他一眼,他明明说过我不能生育,我哪里来的女儿?   江慕尧要放下宋爽,可小女鬼不肯撒手,他只好无奈地抱着她跟我解释:“是你第二世丈夫的女儿,你嫁过去那年她就这么大了。”   那也不对。那一世我又没嫁给江慕尧,这个小女鬼干嘛叫他爸爸?明明姓宋,却对他一个姓江的叫爸爸,我心里莫名堵得慌,怎么看都觉得宋爽不顺眼。   江慕尧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继续解释下去,而是理着宋爽的头发问她石太岁的事情。我们要找的是江家人,突然冒出来一个宋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小女鬼的心思都在江慕尧身上,一问十不知。   唐栾不耐烦地把小女鬼扯下来,又拉住我的手跟她的牵在一起:“磨磨唧唧,挨个试不就行了!”   “她不是江家的人,当初刘珺瑶没有害……”我话还没说完,宋爽的指甲已经抠进我肉里了。我脑子里突然晃过几幅画面,这情形跟之前碰江兰芯和莫悦卿很像,不过此刻出现的画面我都看不清楚。   江慕尧看我甩头,赶紧问我怎么了,我急忙抓紧宋爽的手:“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姓江的人,应该穿着裙子,长得很漂亮。”   宋爽恶狠狠地瞪着我。等江慕尧看过去,她立马龇牙咧嘴笑得比蜜糖还甜:“爸爸,这个阿姨是谁?”她说着很快瘪起小嘴,泫然欲泣。“我不认识姓江的人,爸爸我好怕,你能不能带我走。”   我憋着气,要不是江慕尧在场,我真恨不得拧她耳朵。   小小年纪,从哪儿学会的两面三刀!   我压着不快,把刚才有画面从我脑子里闪过的事情跟江慕尧他们说了一遍。难道我们寻找的方向不对?如若不然,这里怎么会出现宋爽。   唐栾疑惑地咂咂嘴,拎起宋爽左看右看,白了江慕尧一眼:“你不说实话是吧,那你爸爸只好再到那鬼地方闯闯了,到时候困在里面出不来。呵,看你哭爹喊娘去。”   江慕尧叹了一声,居然很配合地朝石太岁走近一步。   宋爽扯起嗓子尖叫起来,就跟急刹车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刺耳且让人心慌。   唐栾手一抖,宋爽趁机像吸铁石一样扒在江慕尧身上不撒开:“爸爸你不要进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只告诉你一个,他们坏,我不要跟他们说话!”   我一头黑线。凑到江慕尧耳边道:“那你问问她知不知道红眼龙图吧?”   我没心思在这里耗着,赶紧跑出去看周怀瑾,也不知道他到底伤到了哪里,脸上的血迹看得我心惊肉跳。   他正闭着眼斜依在铁门上。眉头紧紧拧着好像很痛苦。   我从他包里拿出一瓶水小心翼翼地帮他冲洗,原来是额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好在血已经止了。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什么也不想管了,把他一条手臂往我肩膀上一搭,就准备带他出去上医院。   不过我突然听到矿口那间平房的门开了,再竖起耳朵一听,脚步声竟然往矿道里来了!   我急忙架着周怀瑾往铁门里躲。他晕过去了,现在压根没意识。我心里是深深的后怕,好在他没事,如果换成他是我。他绝对不会把受伤的我一个人放在矿道里。   唐栾出来的时候看到我吃力地把人往里拖,居然好心地帮了把手。   我冲他比划了下嘘声的动作,指指外头表示有人来了。   他拧着脸听了会儿,身形一晃就没了影。   我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两秒之后打斗声戛然而止,有亮光出现。我听到了画溟的声音,他在问唐栾话:“周怀瑾那小子在不在?伊伊小美人也在的吧?他们俩怎么也不等我就急着进来了。”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说要来这里了?”   画溟看到我跟周怀瑾后,夸张地往后跳开两步,难以置信地将我们上下打量两遍:“伊伊?这是……小周?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我给小周发了那么多邮件也不见回,电话也打不通,我就知道你们出事了,害得我白跑了一趟焦作。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他这吊样还不赶紧送医院啊。”   我点点头,赶紧架好周怀瑾要出去。   这时候江慕尧跟宋爽也出来了,他朝我们点点头:“可以走了,伊伊,等出去了我再跟你细说。”   他想把宋爽扯下来,小女鬼愣是死死吊在他脖子上不肯撒手,江慕尧板起脸来,小女鬼立马瘪瘪嘴要哭。江慕尧见状立马有些无奈,改而让她趴在自己背上。   他帮我接过周怀瑾,往外走的时候我总感觉后面有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特别压抑。我用手电朝里面晃了两下。刻意照了下矿洞,我总感觉那里极为幽深,就像黑暗化成恶魔,正张开血盆大口要过来吞人。   江慕尧看我落后,伸出另一只手牵我:“怎么了?”   他回头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赶紧摇摇头。   唐栾若有所思地朝黑暗看了一眼,酸溜溜道:“你是不是也发现有东西跟着周怀瑾了?我下去救他的时候发现有鬼物在护着他。他这些伤可都是爆炸弄出来的,那些鬼物没一个上前碰他。”   什么?那为什么之前周怀瑾爬上来的时候有那么多鬼追在后面?   江慕尧诧异地啧了一声,居然用指头沾了点周怀瑾身上的血放到嘴边舔了下:“他的血很鲜美,那些鬼物没道理不碰他。”   平房的地上昏睡着两个男人。是被江慕尧和唐栾附身过来的人。   走出矿道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隐约间有白乎乎的影子在晃动,我深吸一口气又把手电照了过去,居然有三只鬼出现。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年代了。很可能是当初被日军埋在地下的百姓。   他们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不对,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他们好像是在盯着江慕尧,或者靠在江慕尧身上的周怀瑾?   我打开平房的水龙头,里面居然还有水。我把自己和周怀瑾都稍微清理了下,洗了半天才把粘液洗掉,他额头上那道口子很深。肯定要留疤了。   我想问怎么把宋爽带出去,她居然二话不说就往我身上撞,被江慕尧附身的人给及时阻了:“小爽跟我一起。”   宋爽小嘴一咧,转而撞进了江慕尧附身的那个人。   外面阳光正好,我长舒一口气把门锁好,把钥匙埋进了之前的地方。   江慕尧正站在一米远外等我,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影子。江慕尧的影子重重叠叠交合在一起,但边缘能很明显地看出来是三个。   可旁边的周怀瑾,他的影子外面为什么也罩着一圈淡影?   ☆、第一百十二章 背上的纹身   我把唐栾拉慢一步,指着周怀瑾的影子给他看,他淡漠地看了一眼,哼道:“鬼上身。”   “那该怎么办?那鬼会不会伤害他?”   唐栾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睨了我一眼:“我怎么知道这鬼想干嘛?找个法器打打他不就行了。”   说到这里,周怀瑾身上的法器不少,全都是鬼物所忌惮的。这一次怎么会被鬼物上了身?我从他的背包里找了两眼东西塞进他口袋,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到医院后,唐栾板着脸告诉我周怀瑾的影子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跟踪我们的黑影,难道上周怀瑾身的就是那个鬼物吗?也许,那鬼物为的只是跟着我们离开煤矿。   周怀瑾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最重的伤就是额头上的那道口子,有六厘米长,一共缝了七针,看得我心揪。   为了方便照顾周怀瑾,我在医院附近定了一间旅馆。我卡里只有三千块,帮周怀瑾交完医药费自己再吃吃住住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天。   我洗完澡想去医院照顾周怀瑾,一开浴室门就看到江慕尧站在外面。   我愣了下,赶紧随手扯了件衣服穿上:“你怎么来了?”   他直接贴上来嗅我头发上的洗发露香气,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地在我身上乱摸,我赶紧推了他一把。   他却直接把我抱住。干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伊伊,我只是想跟你说小爽的事情。”   “那你先出去,等我把衣服穿好了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伤着呢,眼下我也没心思跟他亲热。   他不动,固执地抱着我:“就这样让我抱抱。你第二世是小爽父亲的续弦……”   江慕尧说那个男人比我大好几岁,他眼睁睁看着我嫁做他人妇很不痛快。可他做不到远离我,结果在宋家待久了之后,他发现成天不说话的宋爽居然能看到他。   每次他跟着我四处走动时,宋爽就跟着他。   他开始见不得“我”跟宋爽爸爸你侬我侬,时常自己躲在角落里生气。每每此时,宋爽就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这种情况直到有一次他随手帮了宋爽一把为止。   那天夜里宋爽被她爸骂了,哭着跑出去碰到两个小男孩,小男孩笑话她是爱哭鬼。还拿石子砸她。当时正好宋爽他爸又跟“我”亲热,江慕尧看不下去就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就故意出现吓跑了那两个小男孩。宋爽从那之后开始黏着江慕尧,还问他能不能做她爸爸。   江慕尧当然没搭理她,可之后她便一直叫他爸爸。   江慕尧小心翼翼地看进我的眼,很认真地解释道:“那时候你是她妈妈,每次她叫我爸爸,我就感觉我们还是夫妻,心里会莫名得到一丝安慰。伊伊,你别听唐栾瞎说,我生前没跟别的女人有过孩子。小爽真不是我的私生女。”   看他连说话都这么轻声,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又不傻,怎么会以为她是你的私生女?”   他很明显松了口气:“那你怎么一直不理我?进了医院以后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怔了会儿,好像确实如此,当时我的心思都在周怀瑾身上,哪里有工夫顾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扯下他的口罩亲了他一口。   不过等我想撤离的时候,他却一把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我差点喘不上气,推开他捂着起伏不定的心口撵他出去。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这张俊脸。刚毅有型轮廓分明,每次看我都忍不住沉沦。   把他推出洗手间那一瞬,我忍不住跟他打商量:“你以后别戴口罩了,长这么好看藏着掖着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呆呆地抬手摸摸下巴,突然跟个孩子似的天真地笑了。   笑容柔和了他的棱角,鹰厉的眸子里也灌满了笑意。我从没看过这样子的他,忍不住被他传染得咧嘴直笑。   刘珺瑶说过再也不想看到他之类的话,她生前他没能尊重他。所以在我面前他便傻乎乎地尊重起刘珺瑶来。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因为我是我刘珺瑶是刘珺瑶,虽然我们拥有同样的灵魂。但严格来说,我跟刘珺瑶却是两个人。   我关上门,背靠着墙头喃喃道:“江慕尧,我没理由恨你,刘珺瑶说过的话在我这里可以不算数。这辈子只要你不辜负我,我也一定不会负了你的这份深情。”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司南临死前那张瘦弱的脸,以及他朝刘珺瑶伸出去的那只孤零零的手,眼睛不由得发起酸来。   我抬手擦擦眼角,赶紧穿好衣服去医院。   江慕尧说今天晚上会试着让我跟宋爽冰释前嫌,解除我在石太岁那里得到的红眼龙。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不断响起离开煤矿前,那几只鬼物都盯着江慕尧或者周怀瑾看的情形,我潜意识里觉得他们是在看周怀瑾。   当然,这是因为周怀瑾的影子当时出现了问题。说实话,我总感觉周怀瑾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一个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我带着粥进病房时。画溟正站在病床边皱脸。他一看到我就跟看到救星了一眼,上前就搭我肩膀,被江慕尧附身的人甩开了手。   他纳闷地看了看江慕尧的影子,唇角微微一勾,笑得很有深意。他显然已经猜出江慕尧的身份了,但他还是故意把我拉到了病床边:“护士妹妹说最好给他擦擦身。你也知道我下手没轻没重,这种活我实在做不来。”   旁边那床的病人纳闷地盯着我们看,眼神在我和周怀瑾、画溟以及江慕尧身上来回转悠。那眼神显然是在揣度我们几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朝画溟扯了个笑,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就打了一盆水过来。   让画溟帮忙给周怀瑾脱衣服时,江慕尧黑着脸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毛巾:“我来。”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瞟了瞟周怀瑾的下身。我愣怔了下,突然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他不会以为我刚才准备给周怀瑾擦洗下身的吧?就算我不介意,周怀瑾知道了也会多想的好吗?   我的脸禁不住一阵阵发烫,暗暗白了江慕尧几眼。   我怕他下手没轻没重,所以一直盯着,时不时抢过来自己帮周怀瑾擦。   等擦到周怀瑾后背时。我们几个都傻了眼。   他背上居然有纹身!正中是圆贝图形,上面有很复杂的花纹,圆贝周边伸出九个触角爬满他整个背。   这是南宗的标志!周怀瑾身上居然有这个纹身,难道他之前的青涩腼腆都是装出来的吗?他明明不是南宗的人。   我心抖得厉害,深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镇定不下来。我只好看向画溟:“你早就认识小周哥了吧?他这个纹身……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画溟脸上发怵,赶紧摆手:“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我稍稍用力擦了几下周怀瑾的背,比巴掌还大的圆贝压根擦不掉,可我又觉得哪里怪异,总感觉周怀瑾这样一个大男人就算要纹身也不该纹一个粉色的图案。   江慕尧沉着脸帮周怀瑾擦了上半身,下半身是怎么也不肯去碰了。   我帮周怀瑾把衣服穿好后,他才幽幽地醒转,我忙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还赶紧端了粥准备喂给他喝。   江慕尧又拉下脸来,一声不吭地要把粥抢过去代我喂周怀瑾。   我瞪了他一眼,抢过勺子赶他走:“你别在这碍手碍脚了!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周怀瑾不满功能所以地看了江慕尧一眼,他显然不认识江慕尧现在这张脸。他抬手挠了几下背,还越挠越重,嘴里纳闷地喃着:“我背上怎么这么痒?”   我看他神情不对,赶紧抓紧他挠背的那只手,抽出来一看,他指甲上居然都挠出血丝来了。   ☆、第一百十三章 南宗印记   “啧啧,你这情况怎么跟吊爷一样?”画溟突然嘿嘿笑着拍了下周怀瑾的胸口,还淡淡地瞟了我一眼。   我如梦初醒,之前有一次周叔对我的态度很强硬,非逼着我对他发誓说不再跟江慕尧来往才罢休。后来我才得知他当初在竹林下的地下迷宫里碰到过怪事,后背上突然多了跟红眼龙图一样的图案。只是龙眼不红,当时据说也是挠得后背直流血。   我看看周怀瑾,心里一阵打怵,周怀瑾的情况堪忧。   不过周怀瑾显然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盯着画溟看了半晌还是一脸茫然:“我师傅怎么了?什么我们的情况一样?”   我看看周怀瑾,又看看画溟。   画溟这人平时看着与人无害嬉皮笑脸。要不是我那次在医院无意中听到他跟李宝扎的谈话我压根看不出来他别有所图,所以他刚才那句话并不一定是在好心提醒我。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更愿意相信周怀瑾。   虽然心里怯怯的不太确定,我犹豫了下还是直接问出了口:“小周哥,你背上怎么会有鬼见怕的图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问这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的后背也开始发痒,要不是这里有好几个大男人,我也想使劲挠背了。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不停地扭动肩膀,利用衣服跟后背之间的摩擦来减轻那种灼痒。   周怀瑾的瞳孔蓦地放大,惊得立马坐起来伸手去摸后背:“伊伊你说什么?什么鬼见怕图案?”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看他微微点头,便把刚才给他擦背时看到的图案形容了一遍。   他的脸先是一红,随即又变得煞白:“最近后背一直有点痒,不过因为忙着事情我也没太在意,本来以为是因为最近没好好洗澡才会这样。师傅背上的龙图已经变淡了,画溟,你之前说师傅这是被唐门印了标记?”   我下意识地看了江慕尧一眼,唐栾是唐家人,如果唐门中人身上都有龙形图,那唐栾身上应该也有。   江慕尧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摇摇头:“标记?被谁印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个说法太扯。照画溟这个说法,那周怀瑾就是被南宗印了标记。目的又是什么?收他为南宗中人吗?”   可能是我的注意力都被背上的瘙痒抓去,他们说话的时候我越发觉得后背上开始发痒。其实最近我背上也有点痒,但我的感觉跟周怀瑾一样。因为注意力一直在别的事情上所以我压根没有太在意。   我心里一阵惶恐,也顾不得其他人的怪异眼神,赶紧拉着江慕尧进了病房里的洗手间。   “伊伊?”江慕尧看我一进去就脱外套,一时摸不着我在想什么,皱着眉头要按我的手。   “我最近后背也有点痒,刚才突然感觉痒得厉害,你帮我看看,会不会……我背上也有什么怪图?”   他急急背过身去,从附身的人身体里冲了出来:“好。”   果然。我的后背上也出现了肉红色的鬼见怕图案!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看到江慕尧的脸色也很严峻,我心里的不安不自觉加重了。   “咚咚~”门被敲得闷响,周怀瑾语气很不好地朝里面嚷嚷:“你们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你们大白日的跑进去……”   他话还没说完,江慕尧就已经重新附回人身打开了门:“伊伊背上也有南宗图案。”   周怀瑾本来脸都涨红了。听到这话当即傻了眼。   我们两个都在医院里做了检查,医生也说不清楚背上的图案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讨论最后给我们的答案是:过敏。   江慕尧提议周怀瑾继续在医院养伤。他明天就带我动身去精神病院。周怀瑾显然对这个安排不满,但并没有反对。   看看周怀瑾,他显然不高兴。但并没有出声驳斥。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但我没想到这一次分别居然差点成了永别--这是后话。   当夜唐栾作法让宋爽帮我消除红眼龙,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但我接触宋爽的时候却渐渐看清楚一段画面。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把水果刀在自己身上划拉,血淋淋的样子很可怖。   他好像把自己关在了某个房间,有人在外面不住地敲门叫他:“江胤涛。”   我手里那团寒气每次都在努力往外冲,可每次在这里都戛然而止,就好像江胤涛三个字是魔咒。   这个名字我见过。当初在鬼楼里看到的灵牌中,有一个正是江胤涛!   我的手腕被宋爽掐得生疼,睁开眼时。她正幽幽地瞪住我。   我冷冷地把手抽出来,看向江慕尧:“江胤涛是谁?江胤涛在宋爽的身体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慕尧一听这话,立马淡淡地瞥向宋爽。   小女鬼立马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要往他身上扑,江慕尧当即冷下脸来:“小爽,我没工夫跟你说笑,你是不是把胤涛吃了?”   宋爽小嘴一瘪,立马要哭鼻子,但她脸上的神色显然带着心虚:“胤涛,你出来吧。”   我诧异地将房间扫了一圈,没有别的人或别的鬼。   唐栾没耐性,很不客气地嚷起来:“江胤涛呢?快点给我滚出来。别躲躲藏藏的,没工夫跟你玩躲猫猫。”   这时候,宋爽抽了下鼻子。嘴巴突然像河马一样越长越大。就在我感觉她的嘴巴都要撕裂了时,她扶住墙头开始做呕吐状。   宋爽的脖子里像是有很大的东西要涌出来,在一鼓一鼓地蠕动着。   她嘴巴里很快吐出一片头发。紧接着是额头、眼睛、耳朵……她的嘴巴居然像女人生孩子一般吐出一个男孩的脑袋来!   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等她像呕吐一样将整个男孩吐出来后,我才发现这个人就是我刚才看到的江胤涛!   我看到过洋洋当着我的面把一只鬼吃进肚子,但那只鬼显然是被他嚼得稀巴烂,宋爽是怎么做到将整个江胤涛吞进去的?   江胤涛显然也是鬼,江慕尧扒开他的眼皮一看。他的眼珠子居然充满了血,而且还在不停地旋转着,这种情况像是浅眠阶段在做梦。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他。本来想看能不能将手里的红眼龙消除掉,可哪里知道我一碰到江胤涛的手,眼前突然暗黑一片。   江胤涛正躲在阁楼上。阁楼的地板上不知道被谁戳破一个小洞,他正趴在地上往小眼里面看。   我此时就像在用着他的身体,透过他的视角看到下面有人在亲热。里面的情景很熟悉,是江慕尧和刘珺瑶,刘珺瑶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任由江慕尧不断地索取。   江胤涛恨恨地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嘎嘣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恨,下一秒就发现他悄没声地下了阁楼。   这阁楼就是我梦到的那座鬼楼的第三层,说是阁楼,但里面比一般的阁楼高很多大很多。   江胤涛悄悄地离开了江公馆,他的身份似乎是江慕尧的弟弟,江公馆的人都对他很客气。他让家里的轿车一直开,开到一个巷口后,他独自跑到了巷尾的那户人家门前。   他焦急的敲着门,等我看清楚开门的人是谁后,整个人都凌乱了--是司南!   他手里握着一块手绢不住地咳着嗽,看到江胤涛之后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江胤涛瘪着嘴气呼呼地跑了进去,什么也没说,张嘴就开始哭。   我完全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江胤涛的记忆里看到司南,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跑来找司南!   ☆、第一百十四章 生离死别   “是胤涛来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江胤涛叫了她一声“妈妈”就冲进了她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那女人跟江胤涛差不多高,我透过江胤涛的眼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江胤涛果然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算不上多漂亮,但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温婉如春风。   司南的举手投足间则书生气十足,他相貌儒雅,眉眼极其柔和。不过他身子显然不行了,明明二十来岁的年纪,走路的时候却颤颤巍巍像八旬老翁,看似十分羸弱。   他咳着嗽折回屋子。女人立马拍拍江胤涛的背把司南扶着坐下:“你今天又没喝药,你怎么就这样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司南苦涩地扯扯嘴角,终究连一个牵强的笑容都没能笑出来,他朝江胤涛招招手:“胤涛你过来,怎么又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女人见江胤涛乖乖地冲司南点头,欣慰地笑了,说了句去熬药就转身朝厨房走去。   “我看到大哥又欺负珺瑶嫂子了,珺瑶嫂子又哭了……”   女人听到江胤涛的话,身子一顿,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痛惜有难受,还裹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妒忌,显然是在看司南。   司南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俩人眼神对撞的时候,司南很明显地躲闪了下。他干巴巴地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问江胤涛的功课。   等余光瞥见女人走远了,他才压低声音转回之前的话题,不过语调不稳,隐隐在发颤:“瑶瑶哭了?胤涛,瑶瑶跟你一样,也是受了江家的迫害。你是男子汉,一定要暗中多帮她……她最近念叨我的名字了吗?”   我眼皮抽搐了两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原来刘珺瑶嫁进江公馆后司南并未放弃。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江胤涛母子车上关系的,但看这个院子里的摆设,他跟刚才那个女人显然生活在一起。   外面突然传来齐整整的脚步声。司南听到后脸色大变,忙推了江胤涛一把:“快去通知小羽,好像有人来了!”   可江胤涛刚跑到半路,院门就被一伙人踹开了。他们没穿制服,但好几个人的腰间都别着枪,其他人手里要么是长棍要么是大刀!   江胤涛显然被吓着了,愣在原地忘了动弹,司南急得直咳嗽,可他还没来得及叫醒江胤涛。叫小羽的女人已经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看到冲进院子里的这伙人后,吓得浑身打颤,却还是紧紧地将江胤涛护在了怀里:“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不知道她嘴里说的“他”是男是女。但我已经脑补出前因后果来。她可能是江慕尧爸爸曾经在外面的女人,江胤涛便是私生子,唐静怡接受了江胤涛但容不下小羽……   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我不知道事实具体是怎样的。   我也不明白江胤涛为什么让我看这样一段回忆,直到……冲进来的那伙人去抓司南,小羽竟然松开江胤涛跑去护司南,拉拉扯扯间不知道是谁的长刀,居然将小羽那单薄的身子给刺穿了!   江胤涛眼睁睁地看着小羽倒在一片血泊中断了气,我能感受到他颤抖的愤怒。   司南被这一变故惊得站都站不起来,他剧烈地咳着嗽,严重到好像连肺都要给咳出来了:“你们……你们,江家欺人太甚了!还有没有王法!江胤驰,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咳咳咳咳……”   “我呸,居然敢骂少帅,信不信老子把你一道给砍了!”一个手持长棍的地痞抬手就照着司南身上抽了一棍子。还狠狠地往他身上踢了一脚。   司南的病体哪里经受得住这份折磨,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旁边一个人却抬手就照着那个地痞甩了一巴掌,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刚才那个地痞显然一时口误泄露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果然是江公馆派来的。我的心在滴血,江慕尧原来的名字就叫江胤驰吧?这些人肯定跟他没关系的,对不对?   江胤涛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哀嚎一声冲到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身边,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居然用蛮力硬生生夺了一把刀过来。   他也是伤心到了顶,毫无章法地双手举起长刀就到处砍到处挥,居然接连砍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被砍到了大腿动脉,鲜血直喷。   有人要举刀砍回去,被其中一个像是头子的人制止了:“不准伤害他!要是伤了他,大帅不会放过我们的,撤!”   那些人前脚出门,开车载江胤涛过来的司机后脚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吓得大叫,等江胤涛扔了手里那把刀后,他才赶紧踢开长刀要拉江胤涛回去……   我眼前一阵晕眩,脑子里嗡嗡地有各种声音在响。我看到江胤涛缩在墙角,身子一直在瑟瑟发抖,我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绝望与愤怒。   有人敲门送饭菜进来,他像吃了枪子似的冲上去就摔东西,吓得那个丫鬟哭着跑了出去。   他锁上门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两个黄纸包,他打开其中一个包倒进水杯里喝进肚子,胃里一阵绞痛。如此这般也就算了,他又翻出一把水果刀开始割自己手臂。   他手臂上已经好几道伤痕,等他扯开衣服往自己身上扎刀,我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他好像不知道疼。水果刀越插越深,最后竟然活活把他自己给扎死了。   江胤涛太可怜了,他一个孩子做错了什么!还有刘珺瑶还没出世的孩子,他一个胎儿又做错了什么?   我就像当头挨了一闷棍,震惊得整个脑子都晕晕乎乎的。   “伊伊?伊伊?伊伊……”有个声音忽远忽近地在我耳边回荡,是江慕尧。   眼皮沉地像巨石,我就像被鬼压床了,脑子已经清醒可怎么都睁不开眼。有一道个很凉的手掌在我脸上拂了一把,那股压抑这才退潮般消失。   缓缓睁开眼,江慕尧那张满是担忧的脸近在咫尺。我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江胤涛,似乎撒不开。   “伊伊?你感觉怎么样?有效果吗?”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江慕尧的脸,我突然觉得陌生。我确实不了解他,比如曾经的他到底做过哪些伤害刘珺瑶的事情?仅仅是强娶了她强要了她?   我动了两下左手,手上的温度回来了,看来石太岁里面的红眼龙图已经解了。   可江胤涛的死明明不是我造成的,为什么也会有一张红眼龙图跟他相对应?   “已经解了。”我声音都哑了,跟声嘶力竭哭喊过后的江胤涛很像。   江慕尧吁了一口气,用力扯开江胤涛的手把我抱到床上,还拧了一条湿毛巾轻轻给我擦脸:“你好好休息,这次很奇怪,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你把胤涛的手握了一个小时了,伊伊,你看到什么了?”   虽然他脸上没有异色,但我感觉他语气里带着一份小心翼翼和紧张。   我张张嘴,累得什么也没说,只无力地笑笑,随意敷衍了一句:“胤涛死得好惨。”   江慕尧看我很累,叹了两口气没再继续追问。   他帮我掖好被子后,带着宋爽和江胤涛离开了我房间,看样子他们好像有事要商量。我沉沉地闭上眼,半晌没睡着,脑子里一直有几幅血腥的画面在交替切换,我甚至能感觉血腥气都在我鼻间萦绕。   那股味道越来越重,我突然觉得不对劲,睁眼一看,前面那堵白墙竟然在缓缓地往外渗血!   ☆、第一百十五章 我成了恶魔   白乎乎的墙头很快沾满大片鲜血,最为诡异之处在于,往下滴的血居然缓缓横着墙头流动。   我猛地坐起,想要张嘴喊江慕尧却怎么也出不了声,想下床跑出去,可下半身却完全不听我使唤。   墙头上的血渍缓缓汇聚出一个骷髅形状,空洞的眼眶有森恐怖,它的下颌骨也张着。好像随时准备扑过来将我吞下去。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当然不会再惧怕这种小把戏,我只担心在背后捣鬼的鬼物!   我僵硬地扭动脖子,想看看是谁在捣乱。   突然!背上有两只冰凉的手从下往上开始扒拉,那手弯曲成爪子状,每往上爬动一下都会像爬不动似的往下滑一点。   那种感觉特别折磨人,我想回头看却怎么都看不到,真恨不得后脑勺上也安一只眼睛。下半身想动又动不了。双手也不大听使唤,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极其闹心。   眼前突然荡起两条洁白的水袖,在空中舞出浪花般漂亮的弧形。方衾?   我努力瞪大眼,果然看到身姿曼妙的方衾出现在我眼前。灯光一直在闪,忽明忽暗的光线将本来就白皙的方衾营造地更加鬼气森森。   她扭着腰肢在我眼前转了一圈,长袖半遮面,款款回眸一笑,可我却透过半透明的水袖看到一张已经腐烂生蛆的脸!   你能想像一张满脸都是腐肉白蛆的脸冲着你笑的情景吗?她的嘴唇已经没了,两排米黄色的牙齿直接暴露出来,嘴巴因为这一笑拉得特别大,比小丑画在脸上的大嘴还要夸张,因为她这一笑真的是直接咧到了耳根!   我张张嘴,想问方衾到底想做什么?可身后挠我的那两只爪子越来越用力,指甲好像都要抠进我肉里似的。   不对,房里有两只鬼?   方衾的水袖忽地拂到我脸上,等水袖被扯走,我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时间仿佛倒转回我生日那一晚,我无意间上了那辆鬼公交,我压根没想到当时戴着口罩的江慕尧就站在后面。   他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我的背影,当时我正心不在焉目露悲伤,应该是在想杨乔的事。   方衾就坐在江慕尧身边,她痴迷地趴在江慕尧肩头,用伸头挑逗着他的耳垂、脖颈甚至是喉结。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居然没有推开她。   方衾显然很欣喜,那双手越发不老实,隔着衣服摸上他胸口,缓缓下移拉开了他前门的拉链,小手跟泥鳅一样灵活地滑了进去。   我之前一直怀疑江慕尧那一晚是故意在我面前敞开前门的,但我找不到他故意这么做的理由。现在终于有了答案,我气得直抖,真恨不得甩方衾一耳光。   他们身边的鬼物全跟瞎子一样,对她的举动不闻不问。   她越发大胆。直接送上嘴巴跟他亲吻,他居然回应地伸出了舌头!然后方衾直接跨在他身上扭动起来,他们俩没脱衣服就这样干起了羞人的事情……我就这样亲眼看着他们俩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活春宫!   不,这不是真的。   我气血上涌。喉咙里突然溢出两声闷响,赶紧嘶哑着冲方衾吼道:“我不信!你别妄想骗我!”   可我喉咙里就像有一只手往下拉着我的声音,纵使我大力喊着,发出来的声音却还是小得可怜。   方衾的脸恢复成漂亮的样子,眼神勾人笑得很妩媚。   她扭着水蛇腰缠上我,呵气如兰般在我耳边继续说着气人话:“少帅是男人,这么多年,他怎么会没有需要?嘻嘻,你也是经事的人了,不会那么天真吧?嗯?你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任由我跟着他?”   这一点我曾怀疑过。但我选择相信江慕尧。在我之前,他……他就算跟别的女鬼有过什么也都是过去式,我不应该介怀。   可我承认,方衾这狐媚子般的骚样真的动人心魄。她的手有意无意地在自己胸口上滑过去。我气得紧紧咬住唇瓣,下意识地也挺了挺胸。   身后那两只爪子突然紧紧掐住我的脖子,在我快喘不过气来时,方衾眼睛一瞪:“她现在不能死!”   脖子上的手蓦地一松,一个鬼影幽幽地挤到我面前,是宋爽!   她翘起左边嘴角,眼睛微微眯起,笑得极为诡异。她的指甲又长又尖,恨恨地磨着牙:“都怪你,爸爸答应过等我长大了就娶我的,可我还没长大你就把我害死了!我要把你的脸弄花,你丑了爸爸就不喜欢你了!”   方衾似笑非笑地站在旁边,压根没有帮忙的打算。   不,不!我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两只爪子,用力往后仰去,可等我躺到床上后却终究退无可退!   左脸颊的皮肉像是被生生撕裂开,疼得我全身痉挛。   下眼睑上的阴鸷纹跟着一起丝丝抽疼,我突然觉得异常绝望。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她们如果真的毁了这张脸……我难以想像自己丑得不能照镜子的模样。   右手里的红眼龙开始躁动地翻腾,后背上的也是。可同时后背上又像是突然被火烤了。我就像一会被冰水浇,一会儿又被大火焚烧,身上的冷汗热汗交替不断。   宋爽在我左脸上划了两道口子,想划我右脸时,她的指甲跟碰到了阳火一般,呲呲直响,五六厘米长的指甲居然眨眼就没了影!   我脑子里就在这一瞬间窜出来一对奇怪的字符,堵在喉咙口阻止我说话的小手突然也像是被火烧没了。嘴巴不自觉地叽里咕噜喃出来一串奇怪的类似咒语的东西。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喷火,宋爽和方衾不知怎得突然尖叫一声退出很远,惊恐地瞪着我像是看到了恶魔。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慢慢蜷曲,做出一个掐人的举动。   方衾水袖一甩就没了影,宋爽却兀自掐住了她自己的脖子,显得极其痛苦,眼珠子都因为恐惧而瞪出了眼眶。   她的脖子都被她自己掐得变了形,她的小身子从脚开始,像被焚烧成火星子一样一点点化成灰散到了空气里。   我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跌倒在床上,一闭眼就沉沉睡去不省人事。   早上我是被江慕尧叫醒的,墙头上的血迹还在,鬼物弄出来的这些东西需要照了太阳才能消失。我疲惫地睁眼,只看到洁白的床单和被子上全是血渍。   我记起昨晚的事情,颤着手摸向左脸,那一定是梦对不对,是梦。   可等我摸到皮肉展开的两道长痕时,我整个人剧烈地颤了下!   是真的,我的脸毁了吗?   我的睡衣上全是血,江慕尧呼吸粗重,急得双手都在发抖。他在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头疼欲裂,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二话不说就扒开了睡衣看我的后背,我听到一向镇定的他居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伊伊,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想起方衾跟他在鬼公交上做的好事,心里酸得跟泡在醋坛子一般。明明知道那些可能是方衾用障眼法在挑拨离间,可我还是忍不住冷笑出声:“你的大小情人都想要我的命,小爽说要毁了我的脸,丑到你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什么大小情人。伊伊你胡说什么?”他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拧眉的样子让人情不自禁想顺从他的任何话。   我忍不住甩开他的手,急急跑进洗手间,背对镜子回头看后背,原先肉红色的印记,此时居然红得刺目!   我又摸了下左脸上的伤口,皮开肉绽且泛着黑气。鼻子酸得不像话,这种伤痕势必是要留疤的,尤其那两道伤就在我的左脸颊最醒目的位置。   死死咬住嘴巴,不让自己流半滴眼泪。我倔强地穿好衣服,掏出丝巾遮住了下半张脸。   我要去哪个废弃的精神病院,早点解决完这一切。可等附在人身上的江慕尧喊着我名字追上来时,我眼睛一涩,还是泛出了泪花。   ☆、第一百十六章 我只爱你   退房时才六点多,医院没开门,我也没心思处理脸上的伤口。   心痛地连呼吸都困难,我压根就是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被昨晚看到的鲜活一幕气得理智全无。   江慕尧早就备好了车,张狡磊所说的废弃精神病院就在本市的一个小镇上,驱车一个半小时后就到了。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样,所以才会这么早就赶过来,毕竟白天进去对我来说比较有安全感。   他在车上帮我处理了伤口,不管怎么叹气我都死死咬着嘴巴不肯看他。   我现在一看到这张脸就会想起他跟方衾亲热的画面,我承认跟他坦白才能把事情弄清楚,可我现在真的很难受。脸上的伤口一直在疼。更是将我心里的那份难受发酵到极限。   我们找到了准确的方位,可那片空地上除了残垣断壁就是遍地的枯草,哪里有废弃的精神病院?   “拆除了?”江慕尧踢踢地上的砖头,绕着空地转圈观察。   我就蹲坐在地上。心里阴霾到像是在下暴风雪。我一直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这么作,可我就是难受到不想跟江慕尧说话。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别扭得要死。   有个大婶经过不远处的田埂,看到我们在这里当即惊叫了一声。丢下手里的菜篮子就跑了。   江慕尧跟离弦的箭一般追了过去,丢了句话给我:“伊伊你在这等着!”   大神四十左右的年岁,她几乎是被江慕尧绑过来的,江慕尧一松手她就大叫。我看看身后的废墟,觉得她可能是把我们当成了鬼。   我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开始安慰她:“婶儿,我们是人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可能因为我讲的是当地方言,她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江慕尧松开她后,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瞟到我们身后的废墟时,她一个激灵猛打了个哆嗦,神秘兮兮地拉着我离开了这块地方。   “丫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刚才那个地方不干净,很多人在那里撞过鬼,刚才大老远看到你们站在那里,我还当大白天的闹鬼呢。”   我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个理由扯谎:“婶儿,我有个亲戚说进了这边的精神病院,我按照地址找过来想看看亲戚的。”   大神夸张地皱皱脸:“丫头啊,谁跟你说这事的,跟你有仇吧?这精神病院二十多年前就荒废了,哪儿来的活人哦!”   原来那片废墟之前确实是精神病院,据说荒废前这里起过一场大火,里面所有的人都没能活着出来。后来精神病院一直荒在这里没人管,但前两年闹鬼闹得太厉害,镇政府的人一合计,就找人把这里给拆了。   据说拆房子那天还出现过怪事。拆下来的钢筋木板等东西本来是要再利用的,可好端端地那些木板却自己烧了起来。拆房子的那伙人也不敢多待,把剩下的钢筋拖走就不管了。   镇政府的人本来想把这块地卖给开发商投资造房子的,可不知怎么的本来谈得好好的。开发商来过这块地后突然就变卦不同意了。反正几经折腾都是失败,没人再来管这块地。   再后来,当地人嚼舌根时经常有人说这里闹鬼,半夜还有人亲眼看到过精神病院好端端地又立在了原地。曾经有人不信邪,想在这块地上种点树,等树长大了好卖掉,可他前一天才种下,第二天树就都死了,还死得特别透彻:整棵树里面都烂透。   有人就神秘兮兮地叨叨了,说这里之所以没人管,是因为阴气太重,要暴晒几年太阳把阴气去掉才能再用。不然谁招惹谁倒霉。   我们跟着大神去她们村打听了下,大家一听说我是来看亲戚的,都说我被骗了,七嘴八舌地唠叨开。   我发现了一个大致规律。他们撞鬼都是晚上的事儿,有几个人说这两年曾亲眼看到精神病院好端端地立在那块废墟上,时间大致都是半夜零点左右。子时阴气最重,如果再碰上他们的身上的阳火不够旺,能看到那种诡异事也正常。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看来我们必须等到晚上再来。如果这座鬼楼真的会出现,那我要找的第七个红眼龙图及其对应的鬼物也应该在里面。   唐栾没来,等天黑的这段时间里江慕尧就跟我在车上腻着。他很会处理伤口,见我对此疑惑,他只轻描淡写地提了句:“以前打仗时学会的。”   我的心微微揪疼,别开视线嘟囔了一声:“你怎么不追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等你缓缓我再问。伊伊,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下。”他居然不关心我脸上的伤以后会不会留疤。心里闷闷的就像高压锅里的沸水,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   他见我不看他,轻轻捏住了我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伊伊,你跟我耍小性子没关系,我也喜欢你这样,可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我爱你,刻骨铭心的爱。我希望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能理智地处理我们的感情。”   我的眸子微微一颤,差点没出息地哭了。   他轻叹一声,隔着丝巾轻轻碰了碰我的左脸:“还痛吗?”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鼻子酸得很,我只好深吸两口气把眼泪往回逼,所有的委屈和难受突然就因为他这一刻的温柔而开始泛滥。   我紧紧咬住下唇,别扭地垂下眼帘不敢看他:“你是不是碰过方衾?她昨晚……给我看了点东西。”我很怕他承认,说完又赶紧抢着补充,“只要你跟我结冥婚之后没跟她亲热过就好,别的我不想知道了。”   他的眉头皱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来,这张脸虽然平淡无奇,但他的眼神还是还是那么有神鹰厉。   他应该大致知道了昨晚两个女鬼是因为他而争风吃醋伤害我的,但他并没有正面回应我,只道:“昨晚小爽说,她曾经在洞里看到过画溟,还有一个人。”   我的好奇心全部被他勾了出来,忍不住催促:“谁?”   他改而握住我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听描述,那个人很像你妈妈。”   “胡说!”我简直气炸了,那个小鬼简直一派胡言乱语,“我妈好端端跑哪里去干吗?你别听宋爽满嘴胡扯!你知不知道她个小丫头喜欢你啊,还说你答应过等她长大了要娶她的!江慕尧你别拿这种鬼话糊弄我,你跟我说实话,你睡过方衾没有!”   从小到大我最受不了别人对我妈说三道四,只有我最清楚她是怎么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之前我以为嫁了人后就能多个女婿孝敬她了,没想到现如今生活一团糟,可我绝对不允许一个小女鬼这样瞎冤枉人!   江慕尧一把将我扯进他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我挣扎的双臂,声音发沉:“她们跟你说什么了?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往心里去是吗?我爱你,我只爱你!昨晚小爽发神经说要嫁给我,被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被刺激了偷偷跑去找你……伊伊,好了,别闹,我从来没碰过方衾!”   “这么多年。就算你没碰过方衾也肯定碰过别的女人。什么只爱我,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信吗?我现在已经丑得没脸见人了,你还会爱我?要不是我是刘珺瑶的转世,你怎么也不会跟我碰面。你说到底还是只爱刘珺瑶。”   “你说什么傻话?你就是珺瑶,珺瑶就是你!我爱她就是爱你,伊伊,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你跟珺瑶的性子完全不一样,我心里只有你你懂吗?你怎么就丑得没脸见人了?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留疤又怎么样?我身上那么多疤也没见你嫌弃我!”   我真的是被脸上的伤口弄得失了理智,被他低吼了一通才讪讪地住了嘴。   我们一下午都没再说话,可他一直紧紧拥着我不肯松开。手被他握得生疼,他像是要以此来提醒我保持理智。我相信要不是附在别人身上,他肯定会用另一种方式来证明他的心。   月上中天后,江慕尧离开人身带我去精神病院的废墟看。   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静谧到像是进了无人之境。我没敢打手电,就着皎洁的月光看去,废墟上什么也没有。   直到我们走到离废墟三米远的地方时,我整个人突然之间晕乎了下,差点没站稳。等晕乎劲缓过去再一抬头,眼前赫然出现一座三层高的楼房。   我回头看了下,身后也幽幽地出现一片高高的铁丝网围墙。   江慕尧握紧我的手:“本来想把你留在车上自己先进来看看情况的,不过我担心分开反而容易出事。伊伊,待会儿千万不能跟我走散。”   我点点头,应了。   大门没锁,上面黑乎乎的显然是被烧过,我们刚走到门前那扇门就幽幽地自己打开了。踏进去那一瞬,我居然听到外面有一只乌鸦在嘎嘎叫。   ☆、第一百十七章 恶鬼围困   精神病院里面很脏,里面的灯居然是亮着的,但像是常年缺少保养,日光灯一直在闪,还发出滋滋的声音。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层,墙头上黑乎乎的显然是被火烤出来的痕迹。   刚走进去。身后的大门突然“嘭”地一声毫无征兆地自动撞上,吓得我差点灵魂出窍。   江慕尧把我紧紧拉在他身边,前面十米远的地方有扇门,那里应该可以通往后面那座楼。左手边是冗长的走廊,一眼望去竟然没有尽头。右边的日光灯坏了,黑乎乎的很阴森。   江慕尧引了两盏冥灯,低头看看我,见我往右指,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右边门牌上的字迹已经脱落,但从里面的摆设来看,应该是医务人员的休息室或值班室。我本来想找找看有没有病人名单,可我一打开抽屉却看到一截断臂!   断臂居然还很新鲜,没腐烂,但上面的破口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咬过,吓得我当即把抽屉给推回去了。   江慕尧将我拉到他身后。云淡风轻道:“你手快什么,都让我来查就好,你在旁边看着。”   他一个个开抽屉看,除了断臂,背的抽屉里还有手指头之类的东西。也算我们运气好,在第二间医务室就找到了病人名单。   我拿了一半挨个检查人员名单时,外面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小轮子滚动的声音,就像有人在推护士装药品等东西的治疗车。   江慕尧迅速闪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旋即轻轻扣上门让我爬到了柜子下面的空隙下躲好:“有护士来了。”   我咽了下口水,这里面除了我哪里还有活人。   治疗车的小轮声到了门口戛然而止,江慕尧早就熄了冥灯,不过他站在了不远处的墙角。我在办公桌底下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按门把手的声音,护士好像在试图进来。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黑暗中朝江慕尧的方向看了一眼。   精神病院里的鬼物太多。张狡磊只说困在这里的江家人没有主动害过人,别的鬼物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可门外的护士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直重复按门把手再松开再按再松这个动作。啪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医务室里特别刺耳。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阵哭声,听起来特别像小孩子被抢了玩具后嚎啕大哭。   门外传来一声很重的叹气,治疗车又被急急推远了。   我长吁一口气,压根来不及看名单,被江慕尧抓着急急跑出了医务室。   整个长廊又变成死一般的静寂,一眼望去,凡是有灯光在闪的地方一只鬼都看不到。我朝江慕尧晃了下手里的名单,悄声道:“我们还是找有光的地方看看名单吧?”   名单上有病人的资料以及所住病房号,江家人没在这里住过院。但精神病院里闹鬼的事情名单和资料里总该是有体现的。   我们跑到左边的长廊往房间里一看,都是很大的房间,每间房里有大概五六张床位。我看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个秃头的胖子将视线转到门上的透明小窗口。   他无声无息地冲我咧嘴一笑,脸色蜡黄,黑眼圈特别严重,嘴巴咧开的时候居然有只老鼠尾巴从他嘴里掉出来!还有鲜红的液体往他嘴巴外面涌。   我一阵犯呕,挨个看过去,竟然全都有病人!他们就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似的,漫无目的地在里面做着各种诡异举动。   可就在我们跑到长廊中间时,一个推着治疗车的护士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她的脸色煞白,幽幽地瞪着我:“这么晚了不回房!你的胸牌呢?住哪间的?”   江慕尧回头一看。当即搂紧了我的腰随时准备开溜。可护士居然盯着江慕尧,眼睛都看直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心里很不痛快,瞪了江慕尧一眼后,他闷声不响地掏出一张口罩戴上。   护士的脑袋突然往旁边歪下九十度,龇牙咧嘴地笑了。十分渗人:“我好像没见过你。”   江慕尧手下一紧,风一样直接带着我上了二楼。   二楼墙皮斑驳脱落,黑乎乎的火灰中印着杂乱的手印。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放着一张空轮椅,正在幽幽地朝我们这边滑来。   这条走廊与楼梯口之间被铁门阻隔了,铁门上了锁,我压根过不去。   所有的灯突然之间全部熄灭,铁门哐当一声响了,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我们爬过来。头顶的广播里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我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有人擅闯……   头顶上响起噔噔的脚步声,还有铁床被拖动的刺耳摩擦声,前一秒还死寂一片的精神病院好像突然之间被唤醒。各种嘈杂声不住地往我耳朵里灌。   后背那忽冷忽烫的感觉又开始酝酿,似乎马上就要开始发作。我紧紧揪住江慕尧,赶紧告诉他:“昨晚上我的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然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里念了几句奇怪的话,宋爽就化成火星子没了。”   “魂飞魄散了?”江慕尧略带诧异。他在衡量我们该往哪里跑。   铁门那头好像聚集了很多鬼物,他们嘴里全都发出咯咯的怪异声音,机械地抓着铁门摇晃。黑暗中我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我甚至听到有鬼物在嘶嘶地咽口水。   江慕尧一看大事不好,搂着我就要冲出去,可我突然听到窗户被打破的声音。铁门内的鬼物居然都打破窗户朝精神病院外面冲了出去,就像在集体越狱!   我们被这一变故惊呆了,赶紧跑到前面的窗口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刚要往外看,窗户上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猛地撞了过来。江慕尧赶紧引出一盏冥灯,贴在窗户外面龇牙咧嘴的狰狞女鬼居然是洋洋妈!   我吓得连连往后退开两步。她看到我后神情越发凶狠,尖叫一声就要往里面冲。   我的后背激烈地一寒,差点惊得我晕厥过去。   “啪”地一声,我眼前的窗玻璃碎了,洋洋妈的手臂无限伸长朝我脖子掐来。江慕尧急急带着我要下楼,可二楼的楼梯口居然堵满了鬼物,他们的眼睛跟向日葵一样随着我们转动。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十分不解:“怎么回事?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很短,洋洋妈怎么会这么快找过来?”   江慕尧摇摇头,他也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事。   三楼渐渐也有鬼物往下走过来,我们很快被鬼物围得水泄不通,我吓得手脚发抖,紧紧拽着江慕尧的衣服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我不想被一堆鬼物分食,要死也不应该是这么个死法!   借着二楼忽明忽暗的灯光,我突然看到江慕尧的眼睛发生了变化。他眼白周边突然出现很多红血丝,正迅速地往他瞳仁中间汇聚,我吓了一个哆嗦,使劲摇了下他的手臂:“江慕尧?”   他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时,连我都不认识了,这次如果再大开杀戒,会有什么后果?   我后背上的冰寒消失过后,立马又像是被烧得红通通的烙铁一般发烫,我感觉全身都在起火。   我紧紧抱着拿到的病人名单和精神病院资料,被江慕尧搂着悬空而起,可是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我的后背。我只听到呲呲两声响,他的手像是被烫了,本能地松开我。   我立马重重地往下砸去,手里的资料也因为这个变故散落几张。   重重地砸到地上后,无数只面目狰狞的鬼物聚拢在我身旁,他们全都像恶鬼一样朝我扑来。腿上一疼,已经有鬼物咬进了我的血肉中,紧接着,我的手背上也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第一百十八章 猫捉老鼠   我的四肢已经被鬼物们抓住啃咬,手背上直接被撕下一块皮,嫣红的鲜血在鬼物们鼻子中似乎散发出无尽的美味,他们的眼神突然变贪婪了许多!   不,我不能被他们吃了!   我全身抽搐两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堆奇怪的字符。我正要脱口念出。旁边突然起了一阵罡风,吹得围困在我周围的鬼物七零八散地倒开,有几只直接压在了我身上。   “啊!放开她!”江慕尧嘶吼一声,震得我耳膜嗡嗡起鸣。   他眼里的红血丝又像上次那般,抽出他的短剑疯狂地挥舞刺杀。他并不是胡乱瞎刺,每一剑都能削掉一颗头颅或手臂。鬼物的血溅得到处都是,这里眨眼之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所有的鬼物都因为江慕尧的发狂而变了目标,围在我身边的他们改而困住了江慕尧。   我手背上的血一直往外流,鲜血对鬼物的吸引力还是存在,部分鬼物还是朝我扑来。   我往旁边翻滚两下躲开两只,可下一秒我的双手突然被一双冰冷的爪子死死扣住,以仰躺的姿势被一股力量使劲往后拉去。我用力抬头往后上方看,有个男鬼正把我当物件一样以非人的速度往后面拖。   “放开我!”我使劲抽了下手,没想到他居然真的送了。   可我整个人还是惯性地往前滑去,咚地一声整个脑袋往墙头上一撞。整个人直接晕了三四秒才渐渐回过神来。   我疼得龇牙咧嘴,恨恨地看向男鬼,他瞪大眼神秘兮兮地朝我比划了个嘘声的动作,用十分低的声音悄悄朝我摆摆手:“跟我来。”   我赶紧爬起来,很多鬼物朝我们追过来了。   刚才那一撞确实疼,我都有些站不稳身子。   男鬼显然是要给我引路,我看看追来的鬼物,稍一权衡,就跟着男鬼走去。   我看他要往后面那间楼走,赶紧停了脚。江慕尧进来之前再三叮嘱过,千万不能跟他走散,而且这只鬼物是敌是友我还不清楚,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他走!   所以我赶紧折回了第一幢楼,那鬼物嘿嘿两声,居然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你怎么不跟我走?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他也是脸色蜡黄黑眼圈极深。整张脸只有眼白部分是惨白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外加很久没睡觉的感觉。   我硬着头皮往上一指:“跟我一起来的人还在,我不能丢下他自己跑。”   他缓缓地咧开嘴巴。怪异地往我伸长脖子:“不行,他们会把你吃了的。快跟我躲起来,他们找不到就吃不了你了。”   他不由分说拖着我就跑,我急了,赶紧掏符纸要往他身上拍。可他每次都预先知情了似的诡异地回头看我,我第三次试图贴他时,他干脆把我另一只手腕也紧紧握住,疼得我直接松了手里的黄符。   第二幢楼里第一层的格局跟前面那座楼一样,他拉着我朝左边一直跑。跑到最里面一间后撞开门就进去了。里面还有两只鬼,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噌地跳到床上用被子把头给遮住了。   “他们来了!快躲好啊!”引我来的鬼物就这样怪叫了一声,直接把我推进了衣柜。他自己也跟着躲了进来。   我紧张到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没一会儿果然有很多脚步声朝这里跑来。   “你认不认识姓江的人?”   男鬼猛地歪头瞪眼,吓了我一跳。他又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狠狠地皱了下鼻头:“被他们逮到就要被吃了,不想死就别说话!”   “他们为什么要吃我们?”吃我可以理解,我是唯一一个闯进来的活人,但没理由吃他吧,他不也是这里的鬼吗?   他脸色骤变,凶狠散去。又变成之前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道:“我们在玩猫爪老鼠,他们是猫,我们是老鼠。”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特别低,搞得我浑身不自在,只好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可我们不是老鼠呀。我们没有尾巴。”   他脑袋一震,伸手就去摸我屁股,我赶紧往鬼子上贴。躲开了。   他嘿嘿一笑,又伸手去摸他自己的屁股,然后扯着一串尝尝的东西防到我眼前。封闭的空间里有一盏冥灯幽幽地亮着光,是他进来后引的。   我看到他手里握着一串细长细长的老鼠尾巴!老鼠尾巴没这么长,他显然是把很多只老鼠尾巴串在一起才弄成这么长的。   我怎么忘了,这里是精神病院,他们的脑子都不清明啊!一股恶寒从我心底浮起,我紧紧盯着眼前的男鬼,揣摩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要刚进跟江慕尧会合。不然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面会死无全尸的。   他很仗义地扯下几根老鼠尾巴往我手里一塞,眼睛瞪得很大,脖子一伸一伸的:“快把尾巴安上,你是只不合格的老鼠。”   我一捏,其中一根老鼠尾巴外面的皮已经烂了,十分恶心。   我强忍住呕吐感。赶紧颤着手把老鼠尾巴往屁股后面塞,假装是在弄尾巴。这一捯饬,我突然摸到屁股后面有个小袋子。捏上去软软的。   我赶紧把东西抽出来看,旁边的鬼物立马往他那边的柜子挤了挤:“拿开拿开!上次我带一个人躲这里,他居然想拿这个东西撒我。哼!”   “那人是不是男的?头发这么长,笑起来痞痞的,长得有点帅?哦。他腮帮子这里还有一颗黑痣……”我急急比划起来,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男鬼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龇着牙道:“他没有我好看。”   画溟!居然真的是画溟!   我着急地追问了一声:“他什么时候来的?”   男鬼掰着手指头像是在数数,扬起脑袋翻了半天白眼也没说出个准确的时间来:“昨天?前天?反正你来之前他才来过,嘿嘿,他做老鼠做得可好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踹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处响起,床好像都被掀倒了,我听到有鬼凄厉地叫喊起来,还听到血液四溅的声音。外面那些鬼果然把躲在这间房里的另外两只鬼物给分食了!   这个认知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旁边的男鬼也是紧紧捂着嘴巴不出声。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外面的动静变小了,然后有人七嘴八舌地说什么输了输了。   旁边的男鬼无声无息地放下手,鬼里鬼气地咧开嘴笑了,他朝我抖了下眉头,猛地踹开柜门冲了出去:“哈哈!又没找到我!这下轮到我来当猫了!”   追着我们过来的鬼物居然惊叫一声仓皇四散,但其中一只落后的却直接被男鬼抓住。   而后我发现头顶的天花上窸窣落下好多墙皮,抬头一看,居然还有还几个屁股后面扣着老鼠尾巴的鬼物扒在上面!他们嘻嘻咧开嘴,一把扯下屁股后的老鼠尾巴,笑得十分猥琐:“轮到我们当猫了。”   被抓住的鬼直接被他们五马分尸般撕得粉碎!带着我躲过来的男鬼还十分仗义地扔给我一条胳膊!   我恶心地想吐,又不敢把东西扔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前面有只女鬼要来抢你们底盘了,你们怎么不去对付她?你们应该先把她当老鼠。”   两只鬼物一顿,歪歪脑袋像是在想事情,然后他们啪得扔下手里的东西,抬手抹开嘴巴上的血渍:“就是!”   他们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我煽动跑了,我拉住带我来的男鬼,急急问道:“大哥,你刚才说之前有个没你帅的男人来过这里,你知不知道他进来是想做什么的?”   画溟先我们一步去过煤矿,又先我们一步来过精神病院,这不可能是巧合。   ☆、第一百十九章 她恨的不是我   男鬼左右歪歪脑袋,盯着我龇牙咧嘴地笑笑:“秘密!我们快去抓老鼠吃。”   “抓到了你能告诉我吗?我不跟别人说,我们是搭档,搭档之间要坦诚。”我压着心底的焦急,小心试探。   他转转眼珠子,似乎在考究我话里的意思,我赶紧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你想知道我的什么秘密吗?我肯定告诉你。”   从他刚才的举动来看,这家伙虽然脑子拎不清,但为人够仗义。只要我表现得够仗义,他应该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看他还在犹豫,赶紧转身把那包朱砂粉拿了过来:“之前那个男人还想拿这个撒你,他可不是个好搭档。”   男鬼嘿嘿一笑,赶紧点头:“好!那……”他二货似的把手指头放进嘴巴里嘬了两口,眼神突然落到了我胸口上,“你那里真香。”   他说着还突然把脸往我胸口上靠,使劲嗅了两口。   我惊得当即趄趔一步,强忍着扇他耳光的冲动,脸涨得火热。特么的,脑子都不清明了,怎么还惦记这些!   没想到他脸上突然一红,含着右手食指开始矫揉造作地拿前脚掌搓搓地,娇羞道:“那等待会儿抓到老鼠了,我告诉你那个男人来做嘛的,你……你把里面穿的衣服给我穿穿,我也要穿得身上香喷喷的。”   我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我是真弄不懂他的脑回路,只好讪讪点点头。   一出门,外面的日光灯立马狠狠地闪了两下,好在并没有熄灭。前面不远处居然有个屁股上拖着老鼠尾巴的鬼贴着墙头在装蘑菇,他时不时地往我身边的男鬼身上瞟两眼,好像在祈祷千万不要看到他。   奇葩的是,我身边的男鬼居然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往前走去,当真跟没看到他似的!   我急了,忙清咳一声以作提醒。   男鬼立马龇牙回头,咯咯笑着又折了回来。他微微含胸,低着头往老鼠尾巴上一睨,猛地扑上去就跟饿虎扑食一般将那只鬼的脖子咬断了!   腥臭味刺激得我胃酸翻滚,忍不住干呕了两下。可男鬼却硬是塞了一条断臂到我手里,逼着我跟他一起分享。我哪里吃得下,只好屏住气把断臂放到嘴边,在嘴角蹭了点鬼血装装样子。   男鬼把其五脏六腑都扯了出来,看我半天都没把手臂吃完,眼睛一瞪,扯了一个不知道是心脏还是脾胃的东西就往我嘴巴里塞。我装不下去了,死死抿着嘴巴不肯吃,可一种恶心的粘液还是无法避免地流进了我嘴巴。   苦涩腥臭的味道刺激着我的感官,我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头不住地开始干呕。   我擦擦因为呕吐泛出来的泪花,赶紧看向男鬼:“抓到老鼠了,我们赶紧交换秘密吧。”   我说着就开始解内衣,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那个男人说他是来找一个女人的,叫江玉丽!”   “那你知道江玉丽在哪吗?那个男人有没有找到江玉丽?”我把内衣脱下来拽在手里继续提问,男鬼盯着我穿过的内衣眼睛都看直了。这个男鬼不是一般的厉害,要不然我死也不会把自己贴身穿过的东西给他。   “江玉丽在上面,他来找江玉丽的当然找到了。”男鬼竖着手指往上指了下,不耐烦地抢过我内衣就往他自己身上套。但他的下胸围比我的大多了,显然是扣不上的。所以他一直在嘀咕他怎么穿不好。   我趁他研究穿法时,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跑。跑到楼梯口迎头碰到两只鬼,他们指着我身后相视一笑:“老鼠!”   我吓得一摸屁股,老鼠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在了那里!我顾不得恶心,使劲扯了两把。甩下尾巴就摇头:“我不是老鼠,我现在是猫!”   可他们哪里信我的话,飞速扑上来勾住我的腿直接开咬,我情急之下赶紧打开袋子朝他们撒了一把朱砂粉。   “啊!”他们就像被火烫到了似的,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我爬起来的时候正好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女人正像壁虎一样贴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了一百八十度,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黑乎乎的天花板上渗出一滴滴的鲜血,壁虎女的手脚上像是长了吸盘,一步步朝我爬来。   她脸上的五官已经扭曲,全都不在该有的位置上,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张着血盆大口,耳朵占据了她眼睛原本应该在的地方,两只眼睛则在脑袋两侧的耳朵处转动,鼻子正在嘴巴处。鼻孔里还有血在不停地往外冒。   恐惧袭上心头,我惊恐地瞪着她,颤着声音轻轻喊了一声:“请问你是江玉丽吗?”   她鼻子上的嘴巴发出两声咯咯的笑容,突然之间,她猛地与天花板贴紧。而后用力一蹬,整个身子翻转着朝我扑来。   我被扑倒的那一瞬,赫然看到之前被她遮住的天花板上有一个8字形的图案,它似乎正在幽幽地呼唤着我。   我打了个寒噤,赶紧掏了一把朱砂粉往她背上拍。   她尖叫一声往旁边滚去,我跑到红眼龙图正下方,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慌慌张张地回头一看,所有的鬼物都没了影!再往前一看,之前带我来的男鬼也不见了!   这种无形的恐惧比看到实物还要来得厉害,我慌得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   外面有一阵阵的凄厉尖叫传来,洋洋妈像是在发怒。我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这么凑巧碰到了红眼龙图,我必须把它拿下!   我祈祷着江慕尧不要出事,希望他能尽快找到我,用力撞开旁边的房门。从里面搬出两把椅子来。我把椅子在红眼龙图下方靠近墙角的地方摞好,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椅子不稳,一直在晃。   天知道我心里有多紧张,手心里的冷汗擦干了又很快湿哒哒的,我还要一直注意四周的动静。就在我爬上第二张椅子抬头时。壁虎女鬼的脑袋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直接对我脸碰脸对在了一起!   我吓得身子不稳,椅子立马摇摇欲坠,我赶紧扒住墙头堪堪稳住。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女鬼嚷道:“江玉丽!我……我是跟江胤驰一起过来的。江胤驰你认识吧?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别……”   话还没说完,迎面吹来一阵疾风。这下我彻底站不住了,身子僵硬地往后倒去。   我紧紧闭着眼,可四仰八叉的摔疼迟迟没有到来,我突然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是江慕尧!他眼里的红血丝还在,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理智,揪住他的衣襟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眼神涣散,缓缓聚焦在我脸上。声线冷得像冬风:“你是怎么知道江胤驰这个名字的?”   我惊惧地摇摇他的衣襟,尽量放柔了声音:“江慕尧?你别吓我,我是初伊,是伊伊。江慕尧?红眼龙图就在上面,你带我上去好吗?”   他茫然地拧起眉头,血红的瞳仁一直在收缩。我一直叫着他名字,他犹豫着将我带到天花板下。   壁虎女鬼尖啸着朝我爬来,我赶紧伸手去碰红眼龙图,阴冷入侵的手掌的同时,女鬼的五官居然跟拼图一样在脸上转动起来!   我惊得倒抽一口气,等红眼龙图消失,刚要把手收回来,女鬼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五官已经恢复正常,正缓缓地咧开嘴巴朝我笑,那张站着血渍的脸正一点点朝我靠近、再靠近。忽然之间,我浑身一颤,灵魂像是瞬间被利箭穿透。   眼前一花,我突然来到一个车水马龙的街道。男子或穿长衫或穿西装,女子则是旗袍或民国学生装,阳光灿烂,天气真好,是热情洋溢的初夏。   “玉丽!”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正朝我这个方向招手。   我往旁边一看,壁虎女鬼笑靥如花,微微一低头含羞向他走去:“知生,你到了啊。”   男人的眉眼里全是宠溺,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捧着一束花递到她面前:“玉丽,喜欢吗?”   江玉丽红着脸点点头,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喜欢。”   俩人像很正常的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去公园散步。我能看得出来江玉丽有多喜欢这个男人,男人眉宇间流露出英气,气质竟然跟江慕尧有几分相似。   他身后一直有人跟着,看样子好像也是军人。   上了车后,他开始大胆地牵她手。她虽然矜持却并没有拒绝,他显然很高兴,忍不住捧住她的脸亲了下。   他们的车往郊区驶去,可半道上却被另一辆车以及一长排举着枪的士兵拦下,江慕尧面如寒冰般亲自把江玉丽从车上扯了下来,掏出枪直接指向男人。   江玉丽吓得瑟瑟发抖,噙着泪去抱他举枪的胳膊:“哥哥。不要!知生,你快走!”   “赵知生,没想你竟然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打击我江家,哼!”江慕尧死死扯开江玉丽的手,用力往旁边一甩。她当即跌坐在地。   赵知生见状火了,当即下车要扶她,被江慕尧直接拿枪顶在了太阳穴:“如今到了我的底盘,你别想活着离开!”   赵知生的几个手下来不及帮忙,全部被江慕尧的手下制服。赵知生也是个不服软的主,一矮身一偏头,就要对江慕尧来一招擒拿手。江慕尧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会躲。   俩人打斗间,不知道是谁的枪走了火。   “少帅!”旁边一个副官大惊,对准赵知生就开了枪……   我再度打了个寒噤,眼前的景物一阵虚晃,待回过神来,江玉丽的双手正死死掐着江慕尧的脖子。   她恨的,不是我,是江慕尧!   ☆、第一百二十章 为什么会这样   我抓了一把朱砂粉就去抓江玉丽的手臂,她一个吃痛下松了手。   她朝我身后使了个眼色,我刚要回头看,一个黑影排掉我手里那袋朱砂粉,捂住我的嘴巴就进了隔壁房间。是刚才带我捉老鼠的男鬼,内衣正松垮垮地耷拉在他胸前。   他把我推到门后的墙角,神经兮兮地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压根出不了声,四肢也无法动弹,后背上又开始冰火交替般忽寒忽烫。   过了大概一分钟。我才听到江慕尧剧烈地咳起嗽来。他声音沙哑,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六妹?”   江玉丽冷哼,淡淡地讽刺起来:“五哥。好久不见。听说你为了刘珺瑶,至今都在做游魂厉鬼?呵呵,还真是长情啊。”   江玉丽让男鬼带我进来,显然是为了让我听墙角。我本来不想乖乖就范的,可听到她提起刘珺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江慕尧好像已经恢复正常:“玉丽。你还在怪我。当年的情况你也知道,赵家跟我们……”   “呵,五哥,你以为你懂什么叫爱吗?你以为你对刘珺瑶的感情叫爱?痴人说梦!你一个连爱都不懂的人,凭什么对我和知生的感情指手画脚?我不想听你的那些大道理,什么国仇家恨,不过都是你们自私地想把那些仇恨强安在我心上罢了……”   江玉丽越说越激动,情绪渐渐进入癫狂之中,她不断地开始诉说她和赵知生是如何的两情相悦,当初是如何不顾危险跑来与她偷偷幽会,更是百般海誓山盟要与她结为白头偕老的夫妻。   她所有的幸福和美梦都被江慕尧那一枪毁了,所以她才会这么恨。   “……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幸福,也见不得刘珺瑶幸福!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满手鲜血的刽子手!五哥,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好意思带着刘珺瑶来找我?呵,我没想到你厚颜无耻成这样,你是拿什么花言巧语哄骗她的,嗯?她知道你当初是怎么逼迫她就范的吗?”   心里咯噔了下。江玉丽的话是什么意思?   “玉丽!”江慕尧狠狠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显然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怎么,不敢面对过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暗中调查过刘珺瑶家里的背景,知道她父亲好赌成性,故意让人诱了他赌,欠下巨债再引他偷窃还债,借机将他抓进去……呵呵,好一副如意算盘。”   如同五雷轰顶,我被这番话震得耳朵里嗡嗡直响。   从江玉丽的话里,我听出了一些门道。   当年的司南跟刘珺瑶十分恩爱,但司南家境并不好。刘珺瑶的爸爸和后妈对这门亲事一直不看好,司南上门提亲两次都被拒之门外。   刘珺瑶提议私奔,可司南因为家中父母年迈。再三犹豫都没下定决心。结果等来了刘珺瑶的父亲锒铛入狱,随后江慕尧就去她家提亲了,事情再明显不过。   她不甘,但江慕尧的副官却暗中拿她父亲的以后和司南一家的性命相要挟,她就这样带着恨嫁过去了。   我断断续续地听完江玉丽的嗤笑后,全身都开始发冷。可后背的火热却像是要把我烤熟。   我一直在等江慕尧反驳,之前的他神志不清,所以他应该压根不知道我就在附近偷听。可等了几分钟,时间突然变得无比缓慢,龟速一般急得我心里发燥。   可我一直没听到江慕尧反驳!不,事实不是这样的,我知道刘珺瑶不爱他,可我不相信江慕尧当初会如此费尽心机横刀夺爱!   认识江慕尧以来,他时常露出的忧郁目光在我脑海中一幕幕闪现,还有他之前一直不肯脱下来的口罩……我很想说服自己不要相信,可他为什么不反驳!   江慕尧一开口,直接把我仅有的那点希望也给熄灭了:“玉丽。我和珺瑶的事情跟你们不同,赵知生当初只是在利用你,你敢说他没跟你打听过我们江家的情况吗?别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   我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失望、愤怒、悲痛……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我心头搅动。   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司南临死前的画面、刘珺瑶痛失孩子的画面、我妈半夜驮鬼敲门的画面以及我被江慕尧强行结冥婚的那晚,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统统爆发。   如果当初江慕尧没有强娶刘珺瑶。怎么会出现后面这么多事情?我突然恨得牙痒,我是有多傻?当初竟然说什么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好可笑!   他当年可是手掌重兵叱咤一方的江公馆少帅!我怎么那么天真!   “五哥,你真的爱刘珺瑶吗?你到现在都没离开阳间,只是跟我一样离不开吧?呵呵,”江玉丽又开始怪笑。她的每句话都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往我心口扎,疼得我滴血,“我看你对刘珺瑶更多的是愧疚,不是爱!江胤驰,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江慕尧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沉稳,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意:“玉丽。我不想跟你讨论什么才叫爱。你还是早日离开阳间吧,如果真的有缘,你跟赵知生下辈子可以再续前缘,就像我跟伊伊,我……”   “嘭”地一声,前面那幢楼里像是要崩塌一般发出闷响。   “咦!有个女人。流了好多血!”外面有很多鬼物争先恐后地朝前面那幢楼跑去,听声音显得很兴奋。   “伊伊!”江慕尧惊呼一声,我本以为他发现了我。可那一声叫唤过后他便消失了。   房门被一阵强风吹开,直直撞在我脸上,顿时一阵发麻。可身体上的不适却怎么都盖不过心里的震撼,我死死咬着牙齿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可能是因为江慕尧一直以来都在欺瞒我,所以心口才会疼得这么厉害吧。   江玉丽像是了了多年的宿怨一般。笑得十分淡然。   她站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开始缓缓流泪:“我一直在等你过来,其实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可这里面有知生的气味,我舍不得离开。现在你终于来了,我可以安心走了。刘珺瑶,希望你不要再跟五哥纠缠了,他心狠手辣,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的身体开始痉挛,眼前再度浮现出江玉丽临死前的症状。她是割腕自杀的,我的身体也像她临死前一样,感觉冷得彻骨。   等代表江玉丽的红眼龙从我身体里消失时,我才发现后背前所未有地发着烫。   男鬼砸吧着嘴巴,说是出去抓老鼠。我得了自由,便浑浑噩噩地准备离开精神病院,后背烫得我整个人都像在火中燃烧。   等我回过神来时,周围已经出现好几个鬼物对着我垂涎了,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得又窜出来一堆奇怪的字符。   有鬼物朝我扑来,我下意识地抬手挡脸,手背上被撕破皮的地方又被鬼物挠开了,鲜血再度往外渗。我疼得龇牙咧嘴,张嘴喃出一长串类似咒语的句子。   身边的鬼物全都惊恐地瞪着我,五官开始扭曲,嘴巴张大可以塞一个拳头!   我没心思探究他们在害怕什么,只知道惊叫过后,他们像宋爽一样从脚开始一点点化为火星子消失不见了。   可这一次的情况跟之前在旅馆不一样,火星子碰到的地方立马像着火一般开始燃烧,无数的火星子开始在我周围旋转。碰到火星子的地方竟然就这样开始慢慢消失,黑乎乎的墙壁没了,椅子没了,鬼物也一个个尖叫着消失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孤魂野鬼一般一直往前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点也不了解   我比发现杨乔跟王晓晴偷欢还要难受,断了魂似的沿着水泥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冷风嗖嗖地吹着,泪水像下雨一样在我脸上肆意横行。   之前我明明以为自己不会太过在意江慕尧跟刘珺瑶的事情,毕竟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我曾经觉得我可以放下,虽然偶尔会吃醋会不开心,但那都是正常的反应。可我没想到事实会这么残忍,我曾经想过无数个可能,可最后我都庆幸今生能够遇到江慕尧。   但现在呢?我突然明白了当初他为什么会说还不是他脱口罩的时候。   我突然想笑,他处心积虑一步步地,就是在等着我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愿意割舍这份情,那个时候,便是他脱下口罩最好的时机。   我甚至突然想起曾经跟他亲热的时候,他带着歉意跟我说什么“又弄疼你了”。我当时还在想他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字。现在想想,当年的刘珺瑶没有哪一次不被他弄疼吧。   心底无限悲凉,我爱上一个曾经伤害我最深的人,爱上那个曾经将我带入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是不是傻?   人在被某一种情绪左右的时候。是没有多余的理智认真思考的,我当时就这样。   幸亏的是,路边的草丛里突然传出嘶嘶的声音。我就着月光看去,有两条细长的黑影正在草丛里窜动,是蛇!   我一个激灵,终于回了神智。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了,离太阳升起也就一个多小时。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了多久,但我脑子里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我必须回去找江慕尧,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跟我处到现在是一步步地有计划地在筹谋着什么!不然我不甘心,我怎么能就这样让江玉丽得逞!   想到这里,我全然忘了身上的酸痛,转头就往回跑!   洋洋妈还在那里,这些蛇会出现说不定表明杨乔也在。我跟江慕尧的恩怨情仇可以私下处理,但我此时此刻不能将他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   他那个脾气,说不定会一直在那里找我,指不定到太阳出来了还不知晓。   心里一阵恐慌,我连摔两跤,手掌被水泥地蹭破皮,疼得锥心。   气喘吁吁跑回精神病院的废墟时,空地上正烧着一团幽蓝的鬼火,里面传出一阵压抑着声音的鬼哭狼嚎!   整个精神病院都似在燃烧,被燃烧的地方飘起点点火星子,像萤火虫一样在空中舞动、寂灭。   “江慕尧!江慕尧!你在哪,江慕尧!”我现在压根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扯着嗓子跑进废墟大叫。   江慕尧我跟你说,你现在不能出事!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说清楚,你要是敢突然消失,我跟你没完!   直到我喊得嗓子发哑,面前残余的火星子才突然像被龙卷风吸进去一样不停地旋转起来,一个白影从中间倏地窜出来!等我打手电照去,竟然是洋洋妈!   她的旗袍上全是血渍,一看到我就发了狂地朝我扑来。   我慌乱地摸出两章黄符要贴她,可黄符刚碰到她就燃烧起来,转眼化为灰烬。   洋洋妈狠厉地抬手就要往我心口插,我一惊,背上乍然一热,脱口就念了一句古怪的话。洋洋妈倒抽一口气。猛地往后退去。   她原本惨白的手掌此刻比炭还黑,她震惊地瞪着我:“你到底是谁!你刚才对我做什么了!这……”她回头看看即将彻底消失的精神病院,又看看我,眼神徘徊不定,“这是你干的?呵呵。刘珺瑶,你个蛇蝎心肠!”   我茫然地低头看我双手,我压根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精神病院真的是被我烧掉的吗?我忍不住摸摸后背,每次出现火星子,后背都烫得跟烤焦了一样,这个诡异情形应该跟南宗印记有关。   “嘭”地一声,洋洋妈身后像是有两团气流对撞了下,江慕尧狼狈地在最后一秒从即将寂灭的火星子里窜了出来。   他一看到我眼睛就亮了,匆匆来到我身边握住我的双肩上下打量了一遍:“伊伊,你没事就好。要不是刚才听到你叫我,我差点以为……”   他的双手在颤抖,情绪显然很激动。   我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木然地朝洋洋妈走近两步:“我知道刘珺瑶对你不起,可我试问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你这样揪着我不放对我不公平。我愿意替刘珺瑶恕罪。请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洋洋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笑完她突然又开始捂着脸痛哭。   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原谅我。   “我死了还会再次投胎转世。难道你希望这样一直恶性循环下去吗?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你会幸福的,你可以带着洋洋……”   “洋洋,洋洋呢?我的儿子,我的洋洋呢!”她眼里噙着泪水,有点神智不清地慌乱四处张望找人。   “洋洋在这里。”唐栾的声音像惊雷似的在我耳边炸响,紧接着,一只黑喵喵呜一声就窜进了我怀里。   我只感觉有一阵阴风在我眼前撩拨了几下,怀里的黑猫开始痉挛,小鬼洋洋缓缓从黑猫身上抽离。一下子蹦到地上抱住了我的腿。他讨好地用小脸在我大腿上蹭了两下,抬头冲着我咧嘴直笑,眼睛都弯成了月亮,奶声奶气地嚷道:“妈妈!”   我身子一顿,惊惧地看向洋洋妈。   她果然呆住了,看到跟我亲昵的洋洋,眼里的恨意再度浮起。   我赶紧把黑猫往江慕尧怀里一塞,蹲下身把洋洋掰着面相洋洋妈,指着她跟洋洋解释:“她才是你妈妈,我不是你妈妈。洋洋乖,去抱抱你妈妈。”   小家伙却将小嘴一瘪,泪花子直泛:“妈妈你不要我了!呜呜呜……你就是我妈妈,我不要她做我妈妈,我要你当我妈妈,你身上香,我喜欢你当我妈妈!”   “洋洋!你怎么能认仇人当妈妈!”洋洋妈气得跳脚,一阵风似的出现在我跟前,一把拉住洋洋就死死抱在怀里,戒备地瞪着我,好像我是要跟她抢儿子的恶妇,“你忘了妈妈是怎么给你唱歌哄你睡觉的吗?你最喜欢吃妈妈做的核桃酥,你记不记得……”   洋洋游荡多年,加上死的时候本来就年纪小,所以很多事情压根都不记得了。   他哭喊着朝我伸手。死活要投进我的怀抱。   洋洋妈被激怒,抬手就要掐我,江慕尧一把将我扯过去护好。   唐栾冷哼一声,不耐烦地呵斥洋洋:“小兔崽子别哭了!玉娆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么活着累不累,啊?你现在只要跟伊伊握握手,就能带着你儿子投胎转世去了,这样有什么不好?你跟她死磕有什么用,杀了她你才觉得爽?草。你说说你杀她几次了!”   原来她叫江玉娆。   “关你屁事!”江玉娆吸吸鼻子,抱着洋洋站起身来。   我挣脱江慕尧的怀抱,不顾他的反对走到江玉娆跟前:“玉娆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如果我死了你能平息怒气。那您就杀了我吧。”   我眼睛一闭,抬头把脖子完全暴露在她眼前,我只听到江慕尧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叫了我一声就把我往后拉。   我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不要你管!让我自己解决!”   我现在就是在堵。大不了一死了之,我现在特别心累。九个红眼龙图,现在才解决掉四个,婴灵的红眼龙图还没消除,江玉娆的也没消除,还有一个是在黄山石洞里得到的也还没消除。也就是说,折腾到现在,还有两个红眼龙图没有下落。   我特别累,真的很累!   一只冰凉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江慕尧跟洋洋同时嚷起来。洋洋更是哭得撕心裂肺:“你不要伤害我妈妈!是不是我叫你妈妈,你就不伤害我妈妈了?妈妈妈妈,我叫你妈妈了……”   睁眼一看,小家伙正可怜兮兮地盯着江玉娆,眼泪水一个劲往下砸着,不管谁看了都会心软,江玉娆自然也不例外。   过了很久,江玉娆才颤着声不甘地瞪住我:“好,刘珺瑶,我们现在就来做个了结。”   她松开我的脖子,放下洋洋,抓住了我的双手。   我看到她被禽兽糟蹋,身临其境般身体再一次被撕裂。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下一秒,我眼前的情景突然转换。弱不禁风的司南站在江慕尧跟前。   江慕尧双手背在身后,抬腿照着司南的心口就是一脚,踢得极重。   司南是个书生,抬手就是毫无章法地乱打,不过还是打了江慕尧两拳,直直打在他脸上,打得他嘴角都流出血来。   江慕尧的副官当即要上前帮忙,他手一抬就阻止了,灵活地转了两下,躲开:“司南,那两拳算是我欠你的。珺瑶已经是我的女人,别让我再知道你偷偷找她!”   他说着就狠狠地朝司南腿上踢去,司南跌倒在地,他狠厉地使劲踢着。   我脑子里一阵轰鸣,原来如此,原来司南最后几个月一直在医院养伤,是因为江慕尧将他打成了残废!   等幻象结束,我呆呆地转头看向江慕尧:这个男人,我一点也不了解。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都承认了   虽然江玉娆选择了原谅我,可跟她相对应的红眼龙并不在我身上,而是在骨灰盒的石头里。   对于洋洋对我十分黏糊的原因,她很好奇,为了不让洋洋跟我这个“认贼作母”,她不顾江慕尧的反对,愣是要附在我贴身带着的怀表上。   我心里好像跟江慕尧在置气,看到他反对,我就是要跟他对着干,固执地坚持同意让江玉娆这么做。江慕尧最后无可奈何,黑着脸眼睁睁地看着江玉娆钻进怀表。   今晚可谓是一箭双雕,我没想到事情能进展得这么顺利。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假寐,因为我现在情绪很激动,我怕张口质问江慕尧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我在乎他,所以我不想轻易破坏。   等冷静下来。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曾经以为我对之前的种种都不在乎,可最近关于他的负面信息实在有点密集,我没办法违心说不在意。我在意,尤其涉及到司南,我忍不住要在意。   江慕尧不知道我怎么了,碰碰我,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他又试着叫我名字,我充耳不闻仍旧闭着眼。   唐栾没好气地砸咂嘴:“好好的闹什么别扭,我看天快亮了你们还不回去,还当你们出了什么大事呢。江慕尧你瞪我做什么!切。老子跟你说,江胤涛不见了啊,你再瞪!我又不是他妈,不过出去了一会,再回去一看他就没了。谁知道他那个死怏怏的样子还能自己跑了。”   他们留着江胤涛好像还有别的原因,估计不是为了等他醒来好让他安生去投胎转世。   江慕尧,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回去后天都亮了,车上有帘子,我下车的时候江慕尧和唐栾都被困在车上。我直接去医院看望周怀瑾,可赶到病房却没看到人。   隔壁床位的大叔看望站在周怀瑾的床位边发愣,撇撇嘴白了我一眼:“丫头,那小伙子被他爷爷接回家了。好好的小姑娘,怎么生活那么不检点的,这么好的男朋友不珍惜,跟那么多男人在他面前晃荡,你也真做得出来。”   我张嘴就想回驳,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必呢。   苦涩地牵起嘴角,低下头难过地盯着空荡荡的病床,一夜没睡觉,我的脑子反应慢了一拍,顿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大叔,您说他被他爷爷接走了?您能说说爷爷长什么样的吗?”   可能是我的焦急让大叔感觉事情有点严重,训斥我两句后给我形容了下,等听到他说爷爷的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个月亮形状的戒指时,我猛地打了个寒噤。是张狡磊!是圣手鬼探!他怎么会来这里把周怀瑾带走?怎么着也该是苗苗姐来给周怀瑾办出院不是吗?   我一直在想后背上的南宗印记是什么时候被弄上去的,如果是人为,那应该只有张狡磊有这样的本事,如果非人为……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很多地方都有可疑。   我退掉旅馆的房回竹骨村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一个落寞的背影正静静地坐在我床头,是江慕尧。   他察觉到我的动静,回头看我,明亮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伊伊,我们谈谈。”   我捶捶揪疼的脑门。爬起来倚在床背上,哑着应了一声好。   “你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能告诉我原因吗?”   墙角突然有个影子晃过,凭空有只手在我眼前摊开,唐栾像个别扭的小孩。冷着声音道:“怀表给我。玉娆姐你别闹,我带你去见洋洋。”   他们在防备着江玉娆,我疑惑地看看江慕尧,还是把怀表给了唐栾。   等人走后,我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想到哪说到哪,本来以为睡了这么久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可我还是无法自控地越说越激动。江慕尧一直不说话,我开了灯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劲,苍白无力,还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把口罩戴了回去。   看到他的口罩,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可能我的这个举动惹到他了,他一把扯下口罩就把我压倒在床上,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袭来。我只来得及说了个“不”字,嘴巴就被他狠狠地堵住了。   我死死咬紧牙齿不给半分回应,嘴唇都被他亲痛了。   过了五六秒的样子。他身上的戾气才转淡。他的眼里浮起一丝悔意,颤着手在我嘴巴上婆娑了两下:“伊伊,对不起。你别这样,别人骂得再恶毒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我实在受不了你也……既然已经得到。我不想再一次失去。”   “那你告诉我,杀江胤涛妈妈的那伙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我特别害怕看到他点头,其实我宁愿他编谎话,只要谎话能骗过我,我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跟他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嘴角无力地抽搐两下:“小羽?他是父亲的三姨太,可母亲容不下她。那个时候父亲跟母亲已经决裂,母亲为了多看父亲两眼。特地找了小羽接近父亲……小羽生下胤涛后,母亲将孩子接到江公馆亲自抚养,但对小羽却没好脸色。”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告诉我,杀她的人是你派去的吗?”   江慕尧一怔,过了很久才沉重地点下头:“是我让副官派去的,可是伊伊,我……”   眼泪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不敢深想。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江慕尧,毕竟认识他到现在,他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可以依赖。   他慌乱地吻我眼泪,又拿指腹不断地擦拭,声音里没了平素的沉稳:“伊伊。是母亲求我把小羽带回去,我只是让副官去找小羽,从来没想过要害她性命!伊伊,你别这样,我打我吧骂我吧,你别憋在心里。”   我吸了下鼻子,倔强地微微仰头把剩下的眼泪给逼了回去:“江胤驰,那你告诉我,当初你明明知道刘珺瑶跟司南相爱,还硬是从中作梗拆散了一对鸳鸯,设计逼她嫁给你,这些是事实吗?”   他的身子猛地一晃,难以置信地颤着手想摸我脸却又不敢似的在离我脸一米远的地方停住。   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缓缓摇头,可摇了一办又生生顿住。干哑着声音艰难道:“伊伊,我不想骗你。虽然那不是我授意的,可娶珺瑶之前……我已经知道副官他们做了什么好事,当时只要我、我一句话,珺瑶完全不用嫁给我,可我……”   “可你还是被自私战胜,欺骗自己她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可你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你怕被她拒绝,所以你新婚当夜故意喝多了酒,不然你不敢跟她同房,是吧?江少帅!”   我似乎应该庆幸,事情比我以为的要稍微好一些,可我还是心疼得厉害。   用力擦了下眼角,我咬牙切齿地瞪住他:“那司南呢?江胤驰,你当初背着刘珺瑶被司南使了多少绊子?打过他多少次?他一个柔弱书生,怎么经得起你一个行伍出身的人打啊!你有没有为刘珺瑶想过?”   “伊伊,你被这样。”江慕尧颤抖着将我拥入怀里,恨不得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中似的,抱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胤涛他们为什么会让你看这些?伊伊。你不是说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吗?我已经改了,都改了,认识你以后我从来都没做过对你不起的事情,你别这样。”   我带着哭腔推他,恨恨地埋怨着:“你为什么要让我为难?江慕尧。你为什么不撒谎否认?刘珺瑶已经辜负过司南一世,我怎么忍心再一次辜负他?小周哥为了我都进了医院,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要承认你曾经伤他那么重,你……”   “你胡说什么?周怀瑾怎么可能是司南?”他的身子猛地往后一撤,握住我的肩膀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似乎想看清楚我是不是在说谎,“怎么会……你们怎么又碰上了……”   我心里难受得要死,万一后面几个红眼龙消失之前都要让我再回味当初江慕尧是多狠心地对待司南,我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承受。   对周怀瑾的愧疚像扎在心上的一根刺,越陷越深。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说出狠绝的话来。   江慕尧死死掰开我的嘴巴,不让我咬自己:“伊伊,我是军人出身,从小就跟着父亲见惯了打打杀杀!我生前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许确实太简单粗暴。可我从来都没有滥杀无辜仗势欺人!伊伊,你信我!”   他说到后来几乎低吼着把话说完的,既然他这么说,我当然愿意信!   可这些事情还是搅得我难以心安,所以我过了好半晌才艰难地点下头去。   房门嘭地被撞开。一阵阴风裹着唐栾的声音疾驰而来:“你俩磨叽完没有?不是说要找张狡磊吗?什么时候动身?”   天已经黑了,我往窗外看了一眼,本来想看月色如何,无意间却瞄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一闪而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楼兰女尸   被监视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悄悄扯了下江慕尧的袖子,待他靠近,我赶紧悄声告诉他外面好像有鬼物偷看。   他也没回头,镇定地牵住我的手出了门。   说实话,我心里对他已经有了隔阂。以后要让我继续若无其事地跟他腻歪,怕是做不到了。可我愿意试着放下,这年头,经历过杨乔那种渣男后,我对视我如宝的江慕尧格外珍惜。   上车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家院子,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再度闪到院墙后。   心里很不安,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再看唐栾和江慕尧,他们面色都如常。也没谁准备去查看那绿油油的眼睛是什么东西,我还好长吁两口气让自己镇定。   洋洋又被装进黑猫的身体,一上车就喵喵叫着就往我怀里钻。江慕尧黑着脸要把他提开,被我阻了。有时候他的占有欲真让我无语,就像现在,他有必要跟洋洋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家伙争风吃醋吗?更何况洋洋现在是一只猫。   其实我抱着洋洋是为了防止江慕尧跟我亲近,我现在没办法如常面对他。   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又把口罩戴上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深蓝色口罩我心里就犯堵。各种画面都在我脑海里翻滚,我深吸一口气赶紧找唐乱说话:“唐栾,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为什么非要夜里赶路?”   唐栾这家伙还是不肯现身,不耐烦地哼了我一脸:“你想叫我们大白天到处跑啊?你俩吵架别烦我,我才没空做你们的和事佬!老子最烦你们女人,成天哭哭啼啼鸟事忒多,江慕尧个缺心眼就是载在你这个女人身上了。”   我心里不痛快,被他一呛声当即撇撇嘴发了一通牢骚:“小屁孩一个装什么老成,你肯定连恋爱都没谈过,别总装得什么都看很开。”   江慕尧本来在想事情,听我这么一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草!老子哪里小屁孩了!老子睡过的女人比你多多了!”唐栾当即跳了脚,现出身形恶狠狠地瞪住我。   我并不知道他对长相这么在意,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是多大年纪。可这张脸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岁。我刚才那句话不过是由来已久的心里话,刚才无意识地说了出来而已。   “老子哪里装老成了,女人你眼睛瞎了吧!老子死的那一年是二十七!我现在的年纪都能当你的太太太太祖爷爷了,小屁孩?哼!”   不过说实话,唐栾长得太娃娃脸,怎么看都比我小。   这么一搅合,车里的尴尬气氛顿时消散。   我们的目的地,是黄山的石洞鬼窟。我很纳闷,之前明明说是要去找张狡磊。可看江慕尧他们的神色,好像一早就计划好了去鬼窟而不是封门村。   唐栾看我顾自生闷气,又看江慕尧低头沉默。显然是知道我们两个吵架了。   他这家伙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可能想打破僵局,别别扭扭地跟我说话:“喂,听说那精神病院被你一把火烧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闷闷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半晌没听到他接话,抬头一看。他居然纠结着眉头脸色古怪地在打量我。那眼神分明是在看怪物,闹得我浑身不自在地抖了两下:“有话就说,干嘛这样看我。”   他也不搭理我。拍拍发呆的江慕尧:“你女人跟周怀瑾身上都出现南宗的印记,这应该不是巧合。你说,她这情况像不像阳煞火?”   “什么是阳煞火?”煞气是指阴邪之气,本来就跟阳相对,何来的阳煞火之说?   “月亮属阴,太阳属阳。你烧精神病院的那把火跟阳火很像。却又无色无形,对我们来说就是阳煞火,比阳火还要命。”他说着又露出鄙夷的眼神,“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把火造了多少杀孽,幸亏那些大部分都是留在阳间不得投胎的游魂厉鬼,不然你这一次直接就把你下半辈子的阴德也给亏损完了。”   他难得这么有耐性。我摸摸下眼睑,轻轻地“嗯”了一声。   赶到石洞的时候天还没亮,他们俩也不耽搁工夫。下了车就要进石洞。江慕尧本意是让我留在车上的,但一想到石洞里还有一个跟我背上的红眼龙图想对应的鬼物,他还是让我直接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原本应该干燥的甬道内全是黏糊糊的东西,这次江慕尧背了一个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江慕尧,你找到救他们出去的方法了吗?”   他很老实地告诉我:“没有,先进来试试。”   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去找张狡磊,也不找画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跑这里来。   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唐逸清他们被困在头顶上的无形阵法内不得出来,但我们的出现明显带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江慕尧包里装的是骨灰盒!看来他们早就打算来这里了,不过这块石头对洞里的阵法有什么用?   江慕尧看我疑惑。指指凹池中间的方碑:“里面的东西你见到过,是干尸,长年被放在这里已经开始起毛。依照这个洞里的布局,方碑显然是中心点。唐栾说,有镇魂作用的干尸很少见。”   “岂止少见,简直百年难得一遇。这干尸要么煞气极重。要么存在了上千年。我查过了,曾经有探险队在楼兰发现过古墓地,那块墓地里就挖出来过千年女尸。我找人查过了,当年挖出来的干尸确实丢失过一具,这个说不定就是。”   “都是阴物,为什么这干尸能镇魂?”我真是被他们给绕糊涂了。通俗点说,鬼为什么要怕鬼?   唐栾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似乎对我的白痴样看不下去了:“听说过没?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洞里本来就聚满了阴物,阴气不是一般地重,再困住这么一具千年女尸,这里都可以跟地狱媲美了。”   他说,洞里的蜘蛛并没有被腐肉天天供养,能长那么大绝对跟这里异常的磁场有关系。物极必反,这里正因为阴气太重,所以稍稍一个简单的阵法便能利用女尸的煞气来镇住鬼物身上的阴气。   鬼物虽然都有思想,但阳间本来就有很多让他们忌惮的东西,煞气会给他们无形中带来很强的压迫力。再说这洞穴里的石墙上都打了很多奇怪的符形,这也是唐逸清他们受困的因素之一。   他们俩把我带到圆台上,江慕尧让我抱着骨灰盒,但再三叮嘱千万不能再去碰里面的石头。   他们把方碑上原本就碎裂的地方又使劲敲开一小块,干尸身上的长毛好像比之前长了不少。   唐栾撇嘴不肯处理,江慕尧二话不说就开始处理那些长毛,一碰就化成一滩黑水。   然后,他毫不畏惧地将手伸进去不知道想摸索什么。   我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忽然,他浑身一颤,整个身子都定住了。唐栾赶紧“咦?”了一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江慕尧靠近方碑的那一侧脸上竟然也生出一厘米左右的黑毛来!   我看他额头上全是虚汗,吓得不轻,赶紧帅帅唐栾的手让他想办法。   “你担心个屁啊,他当年还是人的时候,都能受得了不打麻醉剂割肉取子弹壳呢,这点小事算什么。”唐栾又把我鄙视一通,可他的话却听得我心头一颤,百般滋味笼上心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我还是担心,忍不住握住江慕尧的另一只手轻轻晃了他一下。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另外半张脸上竟然也开始生黑毛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锁三魂困七魄   我看唐栾压根不注意江慕尧的变化,赶紧又叫了他一声:“长黑毛了!”   唐栾这才凑过来看,他啧啧两声,拍开我跟江慕尧相握的手,拧着眉头似乎在纠结该怎么办:“这干尸的煞气居然这么重?”   我身上都是辟邪的物件,黄符桃木之类的东西会伤到江慕尧,所以我不能使用。不管江慕尧生前做过多少恶事错事,他对我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我对他的感情还在,当然不愿意看到他受伤。   就在我急得方寸大乱时,江慕尧的眼睛里居然又爬满了红血丝。   唐栾下意识地把我往他那边拉开两步,静静地观察江慕尧的变化。   我盯着江慕尧的眼睛,声音直发抖:“唐栾,江慕尧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每次这样好像都不大认得人,连我都会不认识?”   唐栾没好气地垂眸看了我的手一眼,我正下意识地揪着他袖子轻晃,还不是怕他不理我,才会这样做来引起他注意来着。   他哼了一声,轻轻抽了下手臂,没抽出去就随我拉着了:“女人,你听过走火入魔吧?他因为生前杀生太多,一死就跟我们常人不同,他身上带煞气。平时好端端的没什么大碍,不过煞气上头了就会这样。他这个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你少去招惹。”   “他跟我说过,万一这样多叫叫他名字,他会……”   我话还没说完,唐栾就轻蔑地嘁了一声:“他当他什么都能克制得住啊?哼。真看得起自己。他以前……”他突然顿住,斜睨了我一眼后哼哼两声居然住了嘴。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他顾念我就没再说下去让我心忧。   江慕尧开始动了,脸上的黑毛在慢慢变短,他茫然地看看我们,好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唐栾没好气地嚷了一声:“发什么愣呢,把干尸的手扒拉出来!”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唐栾这种态度,我不着痕迹地松开他袖子,想朝江慕尧走近两步给他喊喊魂。唐栾也不拦我,却在背后懒懒地哼我:“你自己想找虐,要是受伤可别怨我。”   虽然我不相信江慕尧会伤我,不过我还是忍住心里的担忧没再上前。   江慕尧深吸两口气,眼里的红血丝变淡了许多,等神智归位后,他看向我轻轻点了下头,这才重新在方碑里摸索。   水里有东西在哗哗作响,我用手电稍微扫了下,有东西在水里游动,应该是食肉的怪鱼。我隐约看到其中一条鱼嘴里咬着一根人骨,骨头上似有黑纹在滚动。   现在不是提问的好时机。我压下心里的疑惑,紧紧抱好骨灰盒,等江慕尧扒出一只干枯的手后,我立马按照他们的要求打开骨灰盒。   江慕尧不能沾碰里面的石头。我强忍着心头的惧意,伸手握住干尸的手腕,拖着往石头上放。这干尸如果真有千年之久,可谓是稀世珍宝,我碰到其手腕的时候居然感觉那干枯的皮肉里有定西在动!   我的手哆嗦了下,不小心擦到了石头,刺骨的剧痛从我手里往上蔓延,我的额头上当即渗出两地冷汗。万幸的是,我及时把手抽出来了。   江慕尧走到我背后,用结实的胸膛撑住我后背:“伊伊,辛苦你了。别松手,等干尸的煞气被吸干就行。”   干尸的手开始剧烈颤动。才过了二十几秒,那只手就跟活了似的拼命想往回抽。要不是江慕尧抱着我的腰往后拉我,我非得狠狠地撞到方碑上来个头破血流。   一股恶寒从骨灰盒里散出,冻得我浑身直打颤。再加上江慕尧身上冷得够呛,我很快就跟被冻在冰窖里一样,牙齿都开始打颤。   这一冷,我后背上就又开始烤火似的阵阵发烫。   诡异的是,江慕尧居然也感觉到了炙火般的灼烧感,我甚至听到他胸口滋滋的发出声响来。他貌似很痛苦,压低声音连叫了我两声:“别紧张,千万不能用阳煞火烧。”   不是我紧张。那种感觉就是不由自主,脑子里又开始有奇怪的字符往外跳了,我死死咬住嘴巴不让自己念出来。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学过这种很奇怪的符咒或者术法。只是记忆被尘封了,但每次潜意识里感知到危险,这些东西就会自己跳出来好让我保护自己。   可能是我电视看多了才会这样遐想吧,因为我的前几世好像压根没学过这些。   江慕尧迫不得已松开我。但两只手还是紧紧捂着我的手臂。   灼烧感减轻些许,这时候,方碑居然咔咔作响开始破裂。   我的右眼皮激烈地跳动了好几下,心里咯噔了下,当即想松手后退。不过江慕尧的叮嘱还在我耳边回荡,我忍着害怕愣是送收手。   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现在心里很不安。   方碑从上而下,开始一块块往下砸石块。唐栾上来就抬手拍石块。防止我们被砸。那么高大的方碑,顷刻间碎成无数个小石块,砸进凹池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头顶上的鬼物又开始骚动,他们显然目睹了这一切,一个个都很兴奋。   方碑里露出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女尸,身上全是灰尘,但头发居然保存得很完好,呈红棕色,微微卷曲,很有异域风情。   她的皮肉虽然已经干瘪看不出样貌,但看脸骨的轮廓,生前肯定是个美人。   她的下半身被碎裂的石块埋住。整个身子都在抖动,但抖动幅度在慢慢变小,她身上的黑毛也随着时间的推延在一点一点地往回缩。   我紧张地盯着她那张干瘪的脸,总感觉下一秒她就会幽幽地睁开眼来。   “唐栾。她锁骨上插着的是什么东西?”江慕尧看我的情况不像刚才那么糟糕,赶紧细细观察女尸。   女尸的锁骨被什么东西贯穿,再往下看,她的手心上也钉着东西。看来放在石头上的这只手之前应该也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所以江慕尧才会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它扒出来。   唐栾凑近女尸在贯穿她锁骨的东西上轻轻嗅了下,有异香:“难怪她煞气这么重了,她跟之前那几个活死人一样。三魂七魄被锁在干尸里了。这些东西都是用来锁她三魂困她七魄的,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总之别碰就是了。”   不过江慕尧刚才显然已经碰过这东西,他摊开右手看了下,上面果然有一道深深的黑纹,就像皮肉被烤焦了似的。   大概过了有半小时之久,女尸终于不再抖动,她的脑袋突然没了生气一般。颓然地耷拉到一边。   先前黏在骨灰盒石头里的那只手,也没了生气,死里死气地滑了出去。   周围开始有莫名的阴风鼓动,女尸居然像风化一般开始化成灰烬随着阴风吹散进凹池。而凹池里的怪鱼则大口大口地吸食着混了灰烬的水,那种贪婪看得我头皮发麻。   按理说,干尸如果会风化,肯定一早碰到空气就风化了,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过了这么久才风化。这可能跟锁在里面的魂魄有关。不过现在那魂魄已然进了骨灰盒。   我们退回到凹池上的小道,往下一看,在凹池里欢腾的怪鱼竟然一个个都跟嗨了药似的不停跳动。   “鱼肚子上好像有东西长出来了。”唐栾不解地嘀咕了一声,我赶紧打手电细起眼睛看,竟然隐约看到鱼肚子上生出了怪异的黑纹!   江慕尧显然没心思研究这些鱼,仰头盯着那片黑暗看了一会儿,突然扬声嚷道:“大舅,局已破,出来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是南宗人?   各种各样的笑声从头顶上空响起,就像很多人同时被掐着脖子在费力地发笑,听得我心里直打怵。   池子里的鱼突然癫狂地往上跃起,有好几条都自杀般跃到了圆台上,嘴巴大口大口地翕动着,鱼眼睛还突兀地往外翻瞪,似乎很绝望。   头顶上的骚动很快寂灭,唐逸清并没有出现。   江慕尧失算。诧异地看看我跟唐栾,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迟疑半晌,不确定地嘀咕道:“刚才我碰到干尸的时候,感觉她干瘪的皮肤下有东西在动,会不会跟那个有关系?”又低头看看骨灰盒,“可能干尸的煞气还没除尽。”   “有东西动?”江慕尧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再看看圆台上的怪鱼,他眨眼就站在了圆台上。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唐栾撇撇嘴,抓住我的手臂,一眨眼也到了圆台。   怪鱼通体漆黑,鱼肚子上的颜色稍微浅一些,凑近了看就会发现它们的皮下有东西在蠕动。我掏出匕首踩住其中一条鱼的尾巴,咬紧牙狠心划开了鱼肚子,我看到一条黑色的长线一般的虫子扭动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子,迅速往鱼的皮肉中钻去。   我一个哆嗦,赶紧后退了一步。又是虫子,太恶心了。   唐栾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掏匕首宰鱼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到底瞧到什么了?脸都白了。女人真矫情,哼。”   我没搭理他,只冲着江慕尧道:“里面有黑虫子,会不会是干尸身上的?”   不等他回答,我匆匆打开骨灰盒看里面的石头。石头黑得深邃,我看两眼居然就忍不住头晕目眩了。   “伊伊!”江慕尧斥了我一声,伸手就要过来关骨灰盒,被我制止了,我又看了两眼,里面黑云翻滚,隐约有东西在蠕动。不过因为都是黑色的,所以看不真切。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唐栾:“被吸进去的好像不是人的魂魄,像是钻进鱼身体的黑虫子。”   唐栾敛起不正经,看看江慕尧,语气不太肯定:“难道这女尸身上寄生了什么东西?可能她的三魂七魄都被这寄生物给吃了。”   我后背一阵阵发凉,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连人的魂魄都能给吃掉?   我们都没敢碰这些鱼,万一那寄生虫跑到我们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我尝试让鱼跟骨灰盒里的石头相碰,可惜并没有擦出火花。鱼皮下的蠕动照旧行动自如。估计是因为鱼身上的阴气不足,黑石头没兴趣吸。   我放下骨灰盒,从包里掏出两根艾灸条和一根蜡烛,都点燃了放在鱼身上有虫子蠕动的地方烘烤。虫子被烘烤了一会儿后果然停在皮下不动弹了。   我立马换一条鱼继续烘,可没过一会儿江慕尧便让我停下:“你看先前的这条寄生虫,已经又开始活动了。”   确实白费工夫,我叹了一口气无计可施。   江慕尧盯着我好像有话想说,但迟迟没开口。我疑惑地皱皱眉头,丢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他皱了下眉头:“如果你能自由运作阳煞火,倒是很快能把这些寄生虫烧干净。”   “就怕到时候虫子没烧干净,我们都被烧得魂飞魄散了。”唐栾没好气地白了江慕尧一眼,轻轻推了我一把,“喂,你身上有没有周怀瑾给你的符纸?你照着我说的做。用阳火烧烧看。点一张符,画一个火字……”   我心里很没底,往常这种事情都有周怀瑾,现如今只有我一个大活人在。只能靠我。不过等我照着唐栾说的,握紧桃木剑从穿过用黄符在空中写出来的火字后,眼前突然“轰”地一下烧起一片大火,烧得圆台上的鱼呲呲直响。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有成就感。不过可能是因为圆台上的鱼太多,我接连烧了四次才把寄生虫烧干净,可要命的是,烧完后我突然感觉腿下的皮肉里好像有东西在蠕动!   我额头上的青筋乍起,急急翻开裤腿一看,皮下果然有黑色的长线在翻动。   江慕尧一看到这个情况,什么也顾不得,抓起插在女尸身上的东西就往我腿上缠。我听到他的手心被烧得吱吱作响,吓得赶紧抢过东西自己抓住。那东西软软的很有弹性,质地跟牛筋挺像。   我的后背猛地一烫,这次一点也没含糊,张嘴就嘀咕出一句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来。手也不听使唤地迅速按住有寄生虫的那块皮肤。一共就两条长虫,竟然被我一下全部按住。   手指下迅速有火一样的滚烫生成,皮肉下的长虫痛苦地翻动两下,很快消失不见。   等做完这一切,我下意识地甩了甩滚烫的右手。   我手下甩动之处居然出现了两点火星子,还是唐栾眼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及时把火星子给熄了。   “你居然是南宗的人!”唐逸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幽幽地出现在我们身边,再看背的鬼物也得了自由,看来镇压他们的煞气已经被解决了。   他是看着我说话的,我下意识地看向江慕尧,不知道该不该搭理。   我也怀疑我使的这种怪异法术跟南宗有关系,毕竟我后背上有个大大的南宗印记。不过说我是南宗的人,这就冤枉了,我对南宗一点都不了解。   江慕尧一把将我扯到身后:“大舅,跟伊伊的隔世报相关的另一个人呢?”   唐逸清挑挑眉,笑了:“我们还没出去,你急什么?”他的脸色迅速冷下去,带着算计般将眸子一细,盯着我道,“这丫头跟南宗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南宗没关系,你问这个做什么?到底怎么样才能把你们救出去?”   他嗤笑一声,显然是觉得我在撒谎:“你刚才念的符咒,还有你甩出去的阳煞火,呵。不是南宗还能是什么?小姑娘,既然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就别跟我耍心眼了。”   他说着抬手朝周边的石墙指了一圈:“这上面有很多南宗的阳煞符,解决了方碑里的干尸只能让我们在这个洞里自由活动,但我们还是出不去。”   我一听这话就来了气,唐逸清老奸巨猾,握着我们的软肋一而再地要挟,谁知道把他救出去之后他会不会还有别的要求。我偷偷瞄了一眼周围的鬼物。很快找到了江兰芯,她正痴痴呆呆地发着愣。   我叹了一口气,这些鬼物多年来显然已经将唐逸清当成了首领,唯他马首是瞻。   江慕尧这时候突然说话了:“伊伊确实已经被南宗选定,这些阳煞符,她可以解决。大舅,我没那么大耐性跟你谈判,你知道我向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伊伊命不久矣,如果她身上的隔世报不早点解除,就算日后我想过来帮你也没办法。”   唐栾好死不死地接了话:“哼,到时候再等个几十上百年再来救,也不算违背承诺。”   我蹲下去捡插在女尸身上的东西,这东西应该不仅仅是禁锢魂魄用的,插在女尸身上应该是为了将那些寄生虫限制在某个范围内,我要把这东西拿回去想办法做成个法器,以后碰到鬼物也能用来自保。   无意间抬头看到仲绾。她正挤眉弄眼地让我看她旁边。   她身边有个女鬼,显然神志不清,正在啃自己的手指,是真啃。嘴角都有血液往外冒。   我略激动了下,仲绾显然是想告诉我那个女人就时我要找的另外一个江家人!   很好,看来这次不是白进来,顺利的话可以把我后背上的红眼龙给解决掉。   我把牛筋一样的东西装进背包,回头一看,江慕尧他们几个竟然都在盯着我看。确切地说,是在盯着我的后背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九个红眼龙   心里慌慌的,我赶紧回头看了下,什么也没有。我不放心,又伸手摸摸后背,还是没感觉到有任何异常。   可唐逸清却突然妥协了,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炽烈,好像我转眼就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好好好,只要你说话算数。什么都好说。”   他说着眼神一挑,神秘兮兮地抖了两下眉毛:“大侄子我跟你说,就算小姑娘身上的‘隔世报’解了,也未必能安生过日子。”   “为什么?”   其实我不太相信他的话,既然他当年能为了私欲跟唐逸宸合谋害自家人,可见本质上就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这种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做了鬼也肯定是个心理阴暗的厉鬼。   唐逸清龇龇牙,笑得更厉害了些,小眼睛直接挤成了一条缝。他指指我,脸上尽是不经意间就显露的市侩奸诈:“你小舅最烦南宗,既然她是南宗的人,你觉得她躲过‘隔世报’就够了?”   “唐逸宸不是早就死了吗?”我拍拍手。踢开脚边的死鱼朝江慕尧走去,我偷偷把手放到他身后,在他背上写字让他看仲绾。   他镇定自若地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小舅再长寿。按理也不会活到现在。况且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伊伊过不去?”   他说话间,状似无意地抬头往四周看了两眼,待看到仲绾旁边的女人后,暗自捏了下我的手。   “哼!无知小儿,”唐逸清不屑地撇撇嘴,他指着他当年刻字的那面石墙,情绪有些激动,“你们真当唐门的‘天命’是摆设?如果不是为了夺天命,我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大侄子,当初你妈为了这东西也是丧心病狂没好到哪里去,哼。”   “再丧心病狂也不及你,你就是个畜生。”唐栾突然淡漠地嗤笑了一声,鄙夷地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唐逸清,那样子简直像是见到了跟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直到此刻才发觉唐栾不对劲,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一荡,这才发现他们长得有几分相似!   果不其然,唐逸清突然咬咬牙,指着唐栾就骂:“没见过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儿子,老子是畜生那你就是小畜生!看看你哪点像个儿子了?老子在这里困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想过来救老子!我呸!当初肯定是你告了密,不然好端端地唐逸宸怎么会那么快对我下手!”   唐栾被他骂得来了气,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指着唐逸清就跟他对骂:“当初断绝父子关系的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现在别当没有那回事!我唐栾有娘生没爹养。我可不愿意认个畜生当父亲,我没那么下贱。”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冲着江慕尧就大声吼:“老子待不下去了。你爱走不走,我先走了!”   “唐栾!”江慕尧着急叫住他,看看我急忙道,“把伊伊一起带出去吧,我有话想跟大舅说。”   唐栾不耐烦地想拒绝,我两步走到他跟前一个劲地偷偷使眼色,他脸色很臭,但显然看懂了我有别的打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抓住我手臂眨眼就到了凹池上面的小石道。   我偷偷扯他,让他朝仲绾那边看,想凑近跟他说事情,他却很不客气地把我推开了:“少勾引我。有事说事。”   我忍着闷气朝圆台看了一眼,江慕尧把唐逸清拖得死死的,别的鬼物多半在四处游荡:“看仲绾那里,第二个跟红眼龙图对应的人找到了。”   他现在很烦躁。但还是二话不说带着我一阵风似的就到了仲绾身边。   仲绾窃喜,惊喜地想叫又怕引起唐逸清注意,拉住旁边女人的手就给我递了过来。可我回头看看江慕尧,犹豫了。   我跟他的隔阂已经产生。万一又让我看到不想看的画面……   唐栾显然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直接抓了我的手就跟那女鬼的握在了一起。红眼龙和与之对应的鬼物之间有某种共同性,我一抓住女鬼的手脑子里就开始闪现各种以前的画面。   她也是当初去清秋苑赏昙花的江家人,叫江玉慧,好像不是唐静怡所生,有点不入群。   她没有像别人那样大喊大叫,就算被撕破衣服毁了清白也只是默默流泪,趁机抢了其中一个人的枪,颤着手对身上那人开了枪。不过,她很快就被旁边另一个人从太阳穴附近当头爆了一枪,脑浆飞溅。   虽然她死得很安静,可我内疚的愧疚却前所未有的浓烈。   “对不起。请你原谅刘珺瑶。”   她听到刘珺瑶三个字后,混沌的眼神蓦地一亮,猛地抬头盯住了我,喃喃地重复着:“刘珺瑶……”   我就像被电击了,一股幽寒兵分两路从我背上往两条手臂输送,缓缓往外泄的过程中,我脑子里又开始闪现别的画面。是唐静怡,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江玉慧蹲在灌木丛里。唐静怡坐在不远处喝茶,她面前则站着一个男人。   我听到唐静怡问男人事情解决了没有,男人微微摇头,唐静怡目露不悦,轻斥起来:“莫家才是与我驰儿门当户对……两个兄弟都在虎视眈眈,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这个月之内必须给我办妥……十八岁的年纪,身家必须清白。样貌务必标志……”   我不明白江玉慧为什么对这段记忆这么重视,正在纳闷唐静怡话里的意思,眼前景象突然一通虚晃。透过江玉慧的眼睛,我看到她的灵魂正躲在黑暗中盯着前面看。   这是一个灵堂。里面有很多口棺材,其中有九口棺材头朝里围成了一圈。唐静怡就站在中间的圆里,她左手端着一小杯血,右手握毛笔。正在往棺木上画着什么。   江玉慧惊恐地瞪大双眼,我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和彷徨,毕竟她的棺材就是其中之一,人刚死都对尸体莫名依恋。   唐静怡在画龙眼!那九口棺材头上竟然都印了唐门的8字形龙图标记。但龙岩都没有特殊的颜色,而此时,唐静怡正亲自在用血给龙点睛!   她每画完一个,都要换一小杯血。   我突然明白了。谁的红眼龙图,就用谁的血给龙点睛。这些血肯定是她让人从死尸身上提取出来的,为的就是下咒报复刘珺瑶。   可最为震惊的是,画到最后一口棺材时。唐静怡居然用刀片割破了她自己的手指!而后她用毛笔蘸着她自己的血给最后一个龙图的眼睛上了色!   我跟江玉慧一样,惊得心跳紊乱,紧张到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她不明白江玉慧在做什么,可我知道啊!这么说,第九个红眼龙图在唐静怡身上!   唐静怡做完那一切后,将所有杯子里剩下的血都混在了一起,又挤了半杯她自己的血掺进去,而后将血撞进一个玻璃瓶中。玻璃瓶里有很多头发、指甲等东西,估计是用来完成“隔世报”诅咒的。   她抱着那瓶血出了灵堂,随后便有人抬着一口空棺随她上了楼,径直将那口棺材停在了她的房里。   我被她脸上骇人的诡异笑容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她居然抱着那瓶血。合衣躺进了棺材安详地睡起觉来。   这个老太太,心理不是一般的变态!她丈夫长期不归家,在外面跟姨太太们过得逍遥自在,她儿子不听她话娶了一个不讨她喜欢的儿媳妇……我打了个激灵。实在想像不出唐静怡还做过哪些变态事。   我想这回去看看第八口棺材里躺着谁,可我毕竟受困于江玉慧的记忆,没办法自由行动。   等后背上的寒气消失殆尽,我的神智终于归位。   我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已经除掉了五个红眼龙。血婴尸体已经找到,婴灵困在地下迷宫没出来,只要想办法消除他的怨气就好;至于洋洋妈,她已经同意原谅我,等我找周叔想办法将那条红眼龙弄出来就好。   现在只差第八个红眼龙图的下落了,胜利在望。   我刚想会心地咧嘴笑笑,圆台上的情况却有了变化。也不知唐逸清跟江慕尧说了什么,他突然暴怒,抽出他的短剑跟唐逸清动起了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造杀孽   唐栾看江慕尧和唐逸清是来真的,气得直跺脚:“又发什么神经!”   周边游荡的鬼物全跟受了控的机器人似的,要么朝江慕尧围困而去,要么朝我跟唐栾围来。我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江玉慧,叮嘱仲绾要照顾好她。   我就奇了怪了,我进来的石洞可以供江慕尧他们进进出出,唐逸清他们就不能从那里离开?之前他们的生辰八字都被刻在方碑上,可能会导致他们走不了。现在方碑和干尸都解决了,真不明白他还在矫情什么。   不过想来他们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估计被阳煞符烧过太多次,以至于现在看到阳煞符就心悸,没谁再敢尝试。   鬼物们不由分说就朝我们围攻来,虽然我心里发慌,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我赶紧掏出两根插在干尸身上的东西,不管哪个鬼物来我就拍哪个。他们全都无一例外地怪叫着退出老远。惊恐地盯着我手里的东西畏畏缩缩,却又气得龇牙咧嘴想扒我撕烂一般。   “绾绾,你待会儿带着江兰芯和江玉慧,跟我们一起出去。”   仲绾面上一喜,赶紧跟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少夫人,知道了。”   江慕尧已经杀红了眼,他的口罩被扒下来了,脸上被划破一个口子。看到那个口子。我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我几乎忘了自己的脸已经毁了,鼻子酸酸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悲伤。   唐栾嘴里骂着爹。可并没有抛下我先走。他一路把我护到进来的那条石洞口,让我先出去。   我看看江慕尧,犹豫了下。   不过我们显然低估了这些鬼物的厉害,我手里的东西再让他们惧怕,却也不能将我自己全方位地护好。我本能地护了上半身,尤其是头脸部位,可腿脚却被他们给袭击了。   石道本来就窄小,双脚被他们一扯自然就失去重心要往下栽。我本能地惊呼了一声,却惹得江慕尧分心看我,唐逸清趁机伸手要掏他的心!   好在江慕尧也不是吃素的,看到唐栾把我抓回石道上贴好岩壁,赶紧专心对付唐逸清。   唐栾刚才情急之下接我时,不可避免地被我手里的东西弄伤了,他气得冲我直吼:“女人你能不能小心点!长眼睛是用来装饰的啊!敢对我下手!”   我心里正窝着火,被他这么一骂,脑子一热就扯着嗓子朝唐逸清喊:“唐逸清你发什么神经!到底还想不想出去了!你自己想找死就别让这么多江家人跟着陪葬!”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我的后背上又开始发烫,我真担心自己又念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咒语把这里都烧了。   唐逸清也是在气头上,我的一番话压根骂不醒他。他气息不稳地瞪了我一眼,讽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嘁。当年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不然二妹也不会那么瞧不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挺着个肚子跑去伺候张大帅,就算转了世也改不了那副骚样!”   “唐逸清,你有本事再骂一句!”江慕尧气红了眼。嘶吼一声举起短剑就照他脑袋连劈了几下。   我也气得不轻,特么的,这个唐逸清就是个混账,难怪唐栾不肯认这个爹。   仲绾一手拉一个,不知所措地站在不远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指指身后的石洞让她先出去,可她摇摇头愣是不敢。   唐栾朝我丢了个白眼,兀自生着闷气:“还磨蹭什么,滚出去!”   我真是气得牙痒痒,他从来就没肯对我好好说话过。我朝仲绾招招手,让她带着俩江家女人先行钻进洞去。   爬到中途我突然感觉地震了,脑袋狠狠地撞到了甬道里的石头。昏昏沉沉半晌没回过神来。这一变故导致那些蛰伏的蜘蛛都开始窸窸窣窣地往洞里爬,我怕它们又朝我喷毒液,赶紧加快了速度。   可我哪里爬得过蜘蛛,很快就感觉脚脖子上有毛乎乎的东西在拂动。   我吓得张口就念出一句奇怪的话来。手还无意识地往后甩了两下。身后的蜘蛛突然变得很慌乱,爬动的窸窣声急急往后退远。   仲绾很快折回来,她高兴地直叫:“少夫人,真的能出去。我来带你出去吧。”   我本来是想点头的,可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刚才那个地震过后,洞穴里的鬼哭狼嚎声本来没了,可我刚才朝蜘蛛甩了两下手后,反而是洞里的鬼物叫得极其凄厉。   心里咯噔了下,我想起精神病院里发生的事情,赶紧让仲绾速速带我进去。   她不解,但还是照着我说的做了。   洞口被一堆蜘蛛的尸体挡住。我忍着恶心使劲把它们往后踹了出去。等好不容易重新这回洞穴里,眼前的景象吓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仲绾躲在石洞里不敢出来,我瘫坐在洞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洞里全是火星子,就跟挤满了萤火虫似的。有好几个全身都是火的鬼物在做最后的挣扎,可他们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满眼都是这种情形,看了特别震撼。   可江慕尧呢?唐栾呢?   我紧张地心脏直哆嗦,颤着声音大喊了两声他们的名字,压根没谁回应。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压根不敢想像眼前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下眼睑的阴鸷纹剧烈收缩了两下,疼得我脑子里像是有两根筋死死地绷住了。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轻轻揉着下眼睑。估计是因为困在洞里的鬼物都被我失手杀了,我的阴德亏损太大,在阴鸷纹上有了体现才会痛得这么厉害。   “少夫人?少夫人,你没事吧?”仲绾小心翼翼地后面叫我,她惧怕洞里的火星子,根本不敢靠近。   我颓丧地把脸埋在膝盖里,难受得不想说话。   过了很久,仲绾才靠近些许,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少、少夫人,墙、墙上那些是、是什么啊?”   我呼吸的气息都在发抖。真是慌得六神无主了。江慕尧他们肯定出了事,不然不会不应我,我不敢想像我的世界里没有他的情形。我可以跟他冷战,可以跟他闹别扭。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跟他永别。   我抬头看了下,墙上隐隐约约出现很多手举火把的人像来。可能是那些火星子将这些人像逼出来的,他们的火把里不是一般的火,而是怪异的类似符咒的图案。也许那就是唐逸清口中的阳煞符,可我真的没心力关心这些。   “少夫人,外面天亮了,我们出不去了。”仲绾哭丧着脸趴到我肩头。   我吸吸鼻子,夹着哭腔回身抱住了她:“绾绾。江慕尧不见了,你说他会不会……唐栾也不出声,他们会不会都出事了?绾绾,我该怎么办啊?”   “少帅他……不会的。少夫人,少帅那么厉害,他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是吗?哼,怎么逢凶化吉?”唐逸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刚摸上背包想拿东西,手腕上锥疼了下,当即出了血。   我这双手现在压根不能看,手背上的皮掉了一大块,结了痂后黑乎乎的一大块,手心里也有很多细碎的伤痕。   唐逸清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脑壳被火星子烧了一半,现在的样子丑陋至极。但那双眼睛里的凶恶却有增无减:“带我出去,饶你不死!”   “江慕尧呢?”   “死了!”他恶狠狠地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亲眼看到他被火烧了,你的杰作,嘿嘿!”   眼泪潸然而下,我颤着声想摇头,脖子却被他掐得生疼动弹不了:“那唐栾呢?”   “也死了!那个兔崽子活该!”唐逸清一点人性也没有,说到这里竟然没有半分怜惜。   我狠狠地颤了下,抬手就去抓他胳膊:“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在这里等他们,要出去你自己出去!”   后背再度滚烫起来,我被他掐得快要断气了,求生的念头一出,脑子里就又迸出了奇怪的咒语。可他突然死死捂住我的嘴巴,张嘴就咬住了我的右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周怀瑾的行踪   仲绾一直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眼看我要没气了,她终于壮着胆子伸手朝唐逸清的脸抓去:“舅老爷你放开少夫人!”   我手指头都要被他齐根咬断了:“啊!唐逸清你去死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又屋里哇啦念了什么,手指头上渗出鲜血的地方一热,唐逸清突然像火箭似的踹了我一脚急急往后撞去。他紧紧捂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快撞到石墙时,他急刹车似的猛然顿住。嘴巴突然跟河马一般张得特别大!   他的舌头上全是火星子,他直接把手伸进去,连着舌根把整条舌头给生生扯了下来,赶在火星子烧到他的手时,啪嗒一声将那条舌头朝旁边的石墙上扔去!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右手痛得一直在发抖。   我噙着泪水打手电往右手上照了下,指头连着手掌那部分的皮肉上有很深的牙印,食指和中指被咬得最厉害。一直在往外冒血。我朝上面吹了一口气,血被吹开那一瞬,我看到了沾着血的白骨!   仲绾看到我的手,惊呼几声后在旁边一个劲掉眼泪,哽咽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碰也不敢碰,比我还六神无主。   我痛得心窝子上都像是被扎了针,疼得连抽气的声音都在抖。   唐逸清拔下自己的舌头后就没了影,再让我看到他,我肯定烧得他连渣子都不剩!   可身体上的痛再怎么也比不上我心里的痛,看不到江慕尧和唐栾让我慌得没了主意。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洞里来回飘荡。震得顶上往下砸落好几块石头。   仲绾让我赶快出去处理伤口,可我哪有心思。   我跟丢了魂一样,默默地流着泪,看着前方的黑暗发愣,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因为痛得厉害一直在发抖。   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江慕尧死了,魂飞魄散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以前我觉得一失恋就要死要活的人都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对自己的父母不负责,是孬种怂货。可此时此刻,我却万念俱灰,就算离成功已经很近,我也失了继续奋斗下去的动力。   虽然江慕尧只能生活在暗夜中,可我感觉没了他,我的世界就再无光明可言。   我枯坐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之久,哭到上下眼皮里都跟注了水一般肿胀起来,感觉眼睛都变小了很多。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跳下凹池一了百了,就在这时,唐栾那欠揍的语气跟暗中的小火苗似的突然窜了出来:“死女人,哭什么哭。过来帮忙!”   明明气若游丝了,却还是改不了故作凶狠的语气。   以前我最讨厌的就是在人前流眼泪,可这次我一听到他声音居然就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知道很丢人,可就是忍不住。   我想站起来。可双腿早就麻了,要不是仲绾扶着我,我肯定得掉下去摔死。   “唐、唐栾,江、江慕尧在、在吗?你看、看到他了吗?”因为哭得太用力,以至于说话的时候都抽抽噎噎的说不利索了。我循着声音看去,唐栾居然就躲在离我大概三米远的另一个石洞里。   唐栾无力地叹了两口气,没搭理我。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才发现江慕尧趴在唐栾身上,早已不省人事。他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上面焦黑一片,显然是被火星子烧到了。   唐栾别扭地撇撇嘴,我这才发现他的四肢上也有焦黑的症状:“谁让他救了。老当自己是英雄。”他的视线落到我的手上,眼角轻轻抽搐了下,“你手怎么了?”   仲绾义愤填膺地把唐逸清的所为道出来,我看唐栾的脸色越来越臭。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好了,快帮我把他们救出去。”   回到竹骨村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江兰芯带着痴痴傻傻的江玉慧,说是入夜后再离开阳间。仲绾怎么也不肯离开。她是哭着帮我处理伤口的,我心软,只好由着她自己的意愿。   为了让江慕尧早点康复,我带着无影镜进了竹林。我把无影镜埋在了一处阴暗的角落,只要没人发现,它就能一直吸阴气通过龙晶传给江慕尧。   不过我没想到再回家居然会碰到画溟,还有李宝扎。   他们显然是来找我的,画溟看到我的右手被包成了粽子。愣怔了下,嬉皮笑脸地咧咧嘴:“伊伊小美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学着江慕尧戴了个大口罩,他看不到我脸上的伤。   我本来有很多问题想质问。可转念一想我实在不能冲动,画溟跟我之间无冤无仇,他如果从中破坏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我觉得他顶多是拿钱办事。   所以我忍住了,转了话题:“你们怎么找来的?小周哥不见了,是不是被周叔他们接回去了?”   我故意没提张狡磊,我想看看画溟他们的反应。   李宝扎还是跟个木头似的不说话,一直用那种很淡漠的眼神盯着我看。给人的感觉很不客气也很不自在。   画溟没有刻意的反应,反而拧着眉头显得很担心:“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周怀瑾那小子不见了。当初他住院后,我就跟吊爷说了下情况,就在外面住了一夜结果他第二天就没影了。我要是不把人给找回来,这行就容不下我了。”   呵,这话我信。   不过找周怀瑾恐怕还有别的目的,不然李宝扎干嘛要跟过来凑热闹。   我假意回房收拾东西。实际上是偷偷找唐栾商量。江慕尧现如今必须要留在这里养伤,唐栾也是如此,我本来是想等他们好点了再离开的,可现在画溟来了。我找周怀瑾的心也跟着迫切起来。   唐栾眼睛都不睁一下,直接让我跟他们一起去:“把洋洋带上。仲绾,你好好跟着……”   “不行,绾绾必须留下来照顾你们,不然我不放心。”   唐栾抬了下眼皮,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说实话,我不是超人,我身上的伤也不少。我真想安生地在家里好好养养。   可现实不容我停歇,我也是在是担心周怀瑾的安危。   “是要去焦作的封门村吗?”我又是一夜没睡,想着要是去那里我就趁机在车上睡会儿。   可画溟却摇摇头:“萧总帮忙查了,有监控照到了周怀瑾。被几个陌生人扶上了去拉萨的火车。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还在西藏。”   那么远?   我犹豫了,谁知道画溟他们俩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他们要是合计把我卖了我也没数。   李宝扎看我皱眉不说话,突然鄙夷地冷笑出声。这态度让我很不爽,像是在嘲笑我胆小怕事,我差点就被她激得点了头。   不过我的理智还在,手上痛得要死。我不能不长点儿心:“可以去,但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先见见周叔。”   “你不知道?他已经不在国内了,吊爷这次受伤正好做了个全面检查,说是心力衰竭了,要去国外做心脏移植。”   我看画溟不像在说笑,心里咯噔了下,忙问道:“这么严重?那苗苗姐还在北京吗?我找她也……”   画溟摇头:“她当然是陪着吊爷走了。”   糟了。那他们把骨灰盒放哪了?那么邪门的东西他们不可能随意丢掉的,我估计他们肯定把东西留在了国内某个地方。   哎,罢了,就算立马见到周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红眼龙从骨灰盒里取出来。洋洋妈的这条红眼龙,还是等晚点想到法子了再解决吧。   至于婴灵的那条红眼龙……我看看眼前的两个人,赶紧扯扯嘴角笑了。我没办法相信他们,画溟这人偶尔还能让我觉得可靠,但李宝扎我是万万不敢信的。   看我点头,画溟当即笑了:“那快点,我们这就动身。对了,宝宝,我接了一单生意,进藏前我得先把这单生意解决掉。伊伊小美人,你也别有意见,我带你去开开眼界,顺便赚点零花钱,不然咱资金可能会不足。我保证不耽搁时间,尽快解决了尽快去找周怀瑾。”   “那你们去吧,我就在家等你们。”钱方面我没话语权,而且周怀瑾是被张狡磊带走的,我总感觉他不会伤害小周哥,所以心里也没那么着急。   画溟不同意了,他说那单生意在南京,解决完之后我们直接在南京坐火车去拉萨,免得来回折腾。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临时小插曲,但我没想到,画溟这单生意的主顾居然是她!   ☆、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卖了   画溟的主顾住在紫金山下一幢别墅内,那环境是真好,独门独户还有院子。   虽然天气还很冷,可院子里的植物却郁郁葱葱,几棵枫树特别美,枫叶红得像火。院子里有个小水池,水池上还建了能行走的小拱桥,不禁让我想起那句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这里没有诗词里的苍凉意境,显然奢华过了头。   别墅很大,从外面看跟城堡似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豪气的私家别墅,眼睛都因为震惊而瞪大了几分。   一个中年妇女招待了我们,是主顾家的保姆。   吃完饭后保姆直接在别墅里给我们安排了房间,我住在二楼,画溟和李包扎的房间在一楼。我提异议想挨着他们俩的房间住,画溟却一个劲给我使眼色摆手。   等主顾的时候,画溟偷偷斥我:“这是我的大金主,伊伊你可别给我搞砸了,二楼的卧室比一楼好,你有什么可挑剔的。这房子闹鬼。你那房里应该有独立卫生间,所以夜里就别出现瞎晃了知道吗?”   我没钱进藏,听到画溟说“大金主”仨字我立马就吃瘪了。   他毕竟跟我不熟,其实我哪里是挑剔,不过是来了陌生的地方,本能地想跟他们挨得近一点罢了。   据说主顾心口疼,正在休息,所以画溟只跟保姆问了闹鬼的情况。   保姆说话的时候眼神有点不大对劲,我有两次很明显地看到她怪异地朝我睨了两眼。我也不确定她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我身后,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我悄悄回头看的时候,后面压根没什么异常。   “家里啊总有奇怪的声音,有时候好端端地杯子啊会自个儿摔到地上这个样子。前天下午,戴女士下楼吃饭,腿上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冰了一哈子,还说后头有东西推她……幸好摔下来啊没得什么事,不然不是要命嘛。”   保姆叫吴姐,她说完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冲她笑笑,心头的疑惑却更加凝重。   大概八点左右,楼上有个声音传下来:“吴姐,汤煮好了吗?我饿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声音,慵懒中透着几分性感和风情,还带着几分发嗲的撒娇意味。可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做作,虽然她的语调跟波浪似的抑扬顿挫很明显,可听着却感觉她说话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声音,一听就是个美人。   一个女人,穿着紧身的九分袖纯红色长裙出现在楼梯口。   她肤白如玉,身材很好。前凸后翘是个尤物。头发自然又慵懒地垂在身后,栗色的发色衬得她脸上的肌肤更加吹弹可破,有一缕发梢打卷的头发略显杂乱地垂在她胸口,性感地像一只小野猫。   我看不出她的年纪。只感觉很年轻,应该也就三十出头。   “戴姐,可把您给盼下来了,”画溟笑呵呵地赶紧打招呼,回头见我看得两眼发直,当即轻轻扯了下我的袖子,“伊伊你这样可不礼貌,嘿嘿,是不是觉得她很漂亮?你看不出来吧,她已经四十二了。”   怎么可能四十二!我瞪大眼把视线挪到他脸上,不过他显然不是在说笑。   她穿得是紧身的裙子,裙子长度直接倒脚踝那种。红色又将她衬得极其妖冶,所以下楼时屁股的扭动幅度看起来特别明显,性感到连我都差点儿喷鼻血。   吴姐端出来的汤特别香,那肉一看就很嫩。像鸽子汤,表层扶的油很少,清淡不油腻。我明明吃过晚饭了,可闻到这么香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   戴女士举手投足都很优雅。一看就是过惯了富贵生活的女人。她缓缓弯起嘴角,朝我们一一点头打招呼,点头的那一瞬就已经顺便把我们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   她看看我,问画溟:“这位就是你说的……”   “呃……伊伊。宝宝,你们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画溟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戴女士聪明得很,显然知道她刚才的话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只淡淡地笑着不打断再说。   既然如此,我当然也不好继续僵在这里。画溟显然跟戴女士提起过我,至于有什么目的,我就不清楚了。   回房后我贴着房门想偷听一会儿,但这房子隔音效果好,而且画溟显然没再跟戴女士继续之前的话题,所以我听了十分钟左右就躺床上休息了。   这个房间极其奢华,床特别舒服,被子特别滑,房里特别暖和,落地窗也特别有感觉。整个房间都是低调奢华风,深色,但一点都不让人感觉压抑。不得不说这位戴女士真有钱,随便招待客人的房间都这么好。   我一躺床上就很快睡着了,因为怕他们不准我带宠物,所以我一直把洋洋偷偷藏在包里。我给我们俩简单洗漱了下,就抱着他一起睡着了。   我知道画溟有问题,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本来是想做点防备的,可是因为身上有伤,又实在太累,所以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梦到了周怀瑾,他先我一步在鬼楼里打转,可他一看到我就跟看到鬼了似的跑了。我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赶紧追了过去,可我越追他就越躲。   我本来是想问问他现在身在何处,伤好了没有,可他的反应惊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正追着他呢,我突然听到有婴儿在啼哭。   是除了婴灵之外的其他婴儿,而且还不止一个,此起彼伏地响在耳边,我一头疼突然就醒了。   可我使劲地想睁开眼来,四肢却不听使唤。有个湿哒哒的东西在舔我左脸颊的伤疤,我睡觉的时候明明也戴着口罩,怎么口罩没了?   有东西爬到了床上,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四肢附近的被子被压得塌陷下去。   房间里除了洋洋舔舐我伤口的吧嗒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可突然间有东西压到了我身上,这东西像八爪鱼似的,一下子压了我身上多处地方,胸口被压得最厉害。我甚至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这种感觉很惊恐,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便粗重了。   我想提醒洋洋把压在我身上的鬼物赶走,可我半点也动弹不得,小家伙压根没察觉到我的异样。   渐渐地,压在我身上各处的重物全都聚到了胸口,江慕尧的血痣已经被消耗过,现在好像没多大用处,心口只起了一丝冰寒就没下文了。   我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脑子因为缺氧连思考都变得很艰难。   不过有一点我算是认清了,吴姐她们肯定是故意把我安排在这个房间里的!这幢别墅里肯定不是到处都闹鬼,估计只有这间房闹鬼!   没想到,我还真的被画溟这家伙给卖了。让我住这里招鬼?   我气得想骂人,后背上一热,脑子里又窜出一串奇怪的字符,可是我嘴巴张不开。即将窒息的那种绝望逼得我身上直冒汗,全身都因此开始颤抖,左脸颊的伤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绷开了,血腥气刚窜进我鼻子,我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   黑暗中我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类似大肉团的东西趴在我心口,我张嘴就呢喃出一串咒语,那黑乎乎的肉团张开很多嘴巴,发出很多凄厉的惨叫。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到着声音,我所有的鸡皮疙瘩都被喊出来了。   等我开灯看的时候,那团东西已经消失。   我口干舌燥,想喝水,可还摸到玻璃杯,它就突然自己滑到床头柜边缘,“咚”地一声摔到了毛毯上,冷开水撒了一地。   我头皮一麻,赶紧找干毛巾把水擦了下。   端着空杯子出去找水喝时,还没来得及开走廊灯,不远处的盆栽突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被推倒了,咕噜噜地滚到我脚边。   ☆、第一百三十章 吴姐的肉汤   我脚下一顿,赶紧回房拿我背包。   不过我刚走到门前,房门就被一股罡风吹得猛然撞上,我前额直接被撞得发麻。   我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没有别的声音响起,画溟他们都睡死了吗?这么吵都不醒?   我忍着各种不快,赶紧进去拿东西,包里的软筋还没来得及做成武器。我只能随手拿一根防身。可等我回头再想出门的时候,房门又被风吹上了,“嘭”地一声很响,震得我整个人都跟着打了个颤。   说实话,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对一般的鬼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可我的心脏承受力毕竟有限,这么一惊一乍真的让人受不了。   这时候,房门外像是有人把钥匙插上了,“啪嗒”一声响,锁了?   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可转了几下门把手后,我发现一个十分严峻的事实:门打不开了!   “喂!谁在外面!放我出去!”我哪里还顾会不会得罪画溟的金主,扯着嗓子就大叫。   画溟你个怂货。不带这么出卖朋友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这样把我关在闹鬼的房间里是个什么意思!   我气得直喘粗气,现在真恨不得抓住画溟就扇他几个耳光!   我靠在门背上喘了大概一分钟,身边的人不是都像江慕尧或者周怀瑾那样,把我护在手心看不得我受伤受委屈,现在他们都不在,我只能靠自己了。   江慕尧,你要快点康复,我保证不再跟你冷战,也会试着不去在意以前的事情。   “画溟你听好!这里面的东西毁了别找我赔!”外面静得跟坟墓一样,我不管他在不在,吼了这么一嗓子心里才痛快。   脸上的伤口丝丝抽疼着,流血的地方还在隐隐往外冒血。   我叫了一声洋洋,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居然窝在床上睡得正香,我连叫两遍他才喵呜一声窜到我脚边来。   房里的灯猛地闪了两下,不亮了。   洗手间里突然传来滴水声,就像水龙头没关好。每隔两秒响一下,慢得叫人闹心。   我深吸一口气,把洋洋捞到怀里抱好,冲着眼前的黑暗轻轻叫了一声:“出来吧!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是别墅的主人。你有什么怨气别冲我撒,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相信大部分鬼应该都是讲道理的,我这个局外人从中调和应该行得通。   可我忘了,刚才一醒过来我就用阳煞火把那团黑乎乎的肉团似的鬼物烧干净了,我现在与他们而言,应该是敌人。   我没进洗手间。那里面显然有鬼物,我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打开旁边的柜子抽屉看了看,里面的衣服看质地都是名牌。男装女装都有,显然是戴女士夫妇的主卧。   我暗骂一声,根本顾不得现在这个行为是不是合适,能翻的柜子抽屉都打开看看。我想知道看看有没有关于戴女士的资料,好歹让我知道别墅里的鬼物是什么东西。   我看到了戴女士的护照,好奇心驱使下翻开看了下,她叫戴倩,证件照都美得不像话。不过我随即看到一张便签纸,是男人的笔迹,估计是她老公写的。我没兴趣偷窥内容,不过开头的昵称却让我心里咯噔了下,他叫她筱曼。   戴倩。戴筱曼……可能是戴倩改了名,不过戴筱曼这个名字听起来特别耳熟,但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并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洗手间里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有水漫出来了,还有东西在一下下地敲着浴缸,越敲越重。   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床沿往落地窗靠近,外面有路灯。拉开窗帘我才能借光看看房里有什么鬼物。毕竟手电光是单向朝前的,看得十分有限。   可我刚走两步,床下突然有东西伸了出来!我压根没注意到,就因为脚腕被拖住猛地往前趴去。要不是洋洋机灵,我肯定要把他压成肉泥。   他喵喵叫着就往床底下钻,与此同时,我整个人也急急地被往里面拖去。   现在的床大家也不知道,压根没多高,床下那条缝顶多也就二十厘米高,要不是穿得少,我肯定要被卡住。   这么一折腾,我脸上的疤又裂开了,温热的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滑到我耳边。   我真的很恼,那阳煞火的符咒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念,每次都是情急之下才不由自主地说出口,现在我倒是想念,脑子里愣是一片空白。   里面太小,我根本就没办法动弹,两只手死死扒着床尾往外蹭,可拉着我脚腕的东西却来劲了,恨不得将我两条腿给拉断似的。   到底是个什么鬼,这戴倩夫妇造的孽估计也不少,不然怎么会有这多鬼物?   洗手间里的水已经漫出来,打湿毛毯流到了床边。   不过,这好像不是水,因为有一团软乎乎的肉跟着流到了我脸边。鼻子里突然窜进一股奇香,这种香气跟何浏欣身上的那种异香不同,这是食物香,而且越来越浓。   是吴姐给戴倩做的汤!香气跟那个汤一模一样!   头皮一阵发麻,我知道了,戴倩喝的汤有问题。也不知道汤是用什么肉做成的,那东西怨念聚集,现在已经控制不了,所以她才不得不找画溟来除这些鬼物。   有口水一样的东西往我脑门上砸,手电筒正好掉在床尾,我接着那电光仰头一看,居然看到一大团肉状的东西就浮在我脑袋上空!   他浑身发紫,皮肤上沾满了黏黏糊糊的东西,还有很多血丝。有很多眼睛,几乎全都是只有黑乎乎的瞳仁却没有眼白那种。   那团东西有很多脑袋,一团肉球状的东西,竟然全是小人头组成的一般!粗略一数。起码有二十个!   我头皮发麻,连呼吸都忘了,就在这时,肉球居然凑近我的脸要去舔我脸上的渗出来的鲜血!   我强忍着恶心。脑子里蓦地窜出阳煞火的符咒,张嘴就念了出来。   脸上的血口子突然撕裂了下,肉球上的脑袋齐齐张嘴朝我凄厉地吼叫,我感觉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一道道火星子从我左脸颊上飘出,被磁铁吸住似的径直朝肉球撞去。   那肉球很快就被火星子烧成一个火团,四处乱撞,分成一团团小火球剧烈地燃烧起来。   脚上的力道猛地松开,我赶紧爬出床底,也不管身上脏不脏,一屁股坐到床上,冷艳瞧着眼前的一切。   鬼物身上就像是有汽油,要烧就烧一大片。我盯着他们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所有的鬼物才被烧得干干净净。等最后一点火星子消失,房间里的灯啪地一声就自动亮了。   门还是打不开,我气不过,举起床头柜上的花瓶就朝落地窗砸了过去。   花瓶碎成了渣子,可落地窗还是完好无缺。   我没那么多力气折腾,抱着双膝靠着床背坐了一夜,浑浑噩噩地打打盹再惊醒,一整夜别提有多煎熬了。好在下半夜没有鬼物再出现,可我脸上的伤疤又破了,整个左脸颊变得更加狰狞。   早上房门啪嗒一声开了,我找了一块布把脸遮住。   出门后,吴姐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好像昨晚上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和幻象。   我出门之前刻意把窗帘拉得死紧,不然那些东西被太阳光一照就什么影都没了。   我一看到画溟就冷冷地将他瞪住,二话不说拉着他去我房间看。可吴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去拉开了窗帘,毛毯上的狼藉已经消失无踪。   画溟笑呵呵地挠挠头,舔着脸做出很无辜的样子,我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他懵了,我回头看到吴姐,她也很明显地顿了下,旋即笑呵呵地别开视线:“我去给戴女士做汤了,你们自便。”   做汤?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拿什么做的汤!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们都有秘密   我也是被气糊涂了,一点也不知道迂回,跟着吴姐就往厨房跑。   吴姐听到后立马脸色古怪地顿住了:“你做什么?早饭备好了,在餐厅,不用跟着我。”   我立马回过神来,可一时找不到借口,嘴巴张了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画溟趁机追上来把我拉进了房间,我昨晚睡的房间:“我的小姑奶奶。你气消了没啊?还没消的话,你再来一巴掌?”   他说着居然笑眯眯地把脸伸了过来,我气还没消,二话不说就抬手。   他看我来真的,居然反悔了,当即抓住我的手腕求饶。   “画溟,我也是拿你当朋友才会相信你。我从小到大朋友就少,可我没想到你为了几个臭钱就把我往火坑里推。你的宝宝是女人。我就不是啊?你心疼她不让她来引鬼,放我一个浑身是伤什么都不懂的来!算你有良心!画溟,我是看透你了,西藏你们自己去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这是我的心里话,能把他之前抢先去煤矿和精神病院的事情压住已经实属不易。   我不奢望他们个个都对我好,因为他们不是江慕尧,可我也不希望他们做这么让人心寒的事情。我说完后死死咬住下嘴唇,拼命把眼泪收了回去。   他敛起说笑的表情,眼神闪烁了会儿,嘴角尴尬地往上扬了几下,终究没笑出来。他不敢跟我对视,低下头去跟我道歉:“你不是没事吗?宝宝自从上次中过邪,就一直在喝他们家的辟邪茶,鬼物闻到那个味道不敢出来……我昨晚忘了提醒你了,后来敲门你好像睡着了。”   “编,你接着编。”要告诉早就告诉了,戴倩无意中说漏了嘴还不是他故意打断话的?   “嘿嘿,好伊伊你就别气了,你这不是没事吗?那些东西不伤人……”   他也真好意思说这话,我的眼泪差点不争气地掉下来。撇头擦眼角的时候不小心把遮脸的那块布弄掉了,露出左脸上哪两道狰狞的长疤。   画溟看到后身子顿了下,正经起来:“你的脸……这是怎么了?我说你干嘛总戴着口罩,吃饭的时候还贴几张创可贴,本来以为你长痘了,嘶……你这是被鬼物挠的?这块肉都出脓水了,你不疼啊。”   我这人也是贱,他真的关心起我来,我就有点心软。   我闷哼一声没搭理他,回头就收拾东西。我要回家,等江慕尧他们伤好了再去找周怀瑾,我不要再跟画溟他们一起了。我应付不来。   我这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回头,也不管画溟继续说什么好话,我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我虽然没钱,可回家的这点路费还是有的。   他追着我出了别墅。正好碰到一个中年男人推着行李箱进来,跟我们擦肩而过时,我隐约听到行李箱里有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我当即顿住,盯着箱子看了很久。   画溟看我不往外走,赶紧劝我:“伊伊,周怀瑾现在朝不保夕,你别闹了!戴姐家的鬼物应该除得差不多了,我待会儿进去查一遍就出发去西藏。”   他这话说得可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闹。可他有句话我却听进去了:“小周哥怎么朝不保夕了?”   他张张嘴,最后说了句奇怪的话:“那老头不会让周怀瑾好过的。”   彼时我还不知道周怀瑾跟张狡磊之间有什么恩怨,所以对他这句话是深表怀疑的。不过我对吴姐做的肉汤特别好奇,折腾了一夜不弄个清楚我实在不踏实。   画溟也看出了我的心思。答应带我去探个究竟。   他很熟悉这幢别墅的布局,带着上了二楼的一处阳台,哪里有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厨房的窗户,还不容易被人察觉。我看到中年男人打开箱子。从里面拎处一个光溜溜的活物递给了吴姐,活的!   吴姐直接把那活物放水里仔细清洗了一遍,而后宰鸡似的将活物脖子割断了!   画溟一早知道我会忍不住惊呼,趁我出声前就捂住了我嘴巴:“别叫。这种事情看看就好,别多管闲事。”   我惊魂甫定地瞪住他:“那是什么,婴儿?”   简直丧心病狂,这个戴倩她……戴筱曼?我突然记起了这个名字。周怀瑾曾经跟我说,他师娘叫戴筱曼!这个戴倩,难道就是周叔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   “什么婴儿,那是猴子,刚出生就被薄了皮的猴子。”画溟朝厨房窗子看了一眼,忍不住缩起脖子打了个寒噤。   吴姐的肉汤,正是用猴脑以及新鲜的紫河车做的,我亲眼看着吴姐将食材一样样备好。熬成一盅香气扑鼻的肉汤。胃里一顿翻滚,我忍不住干呕两下。   “戴姐气血不好,吃这些不过是用来补身子的。”画溟把我拉进房间,叫来李宝扎帮我处理左脸上的伤口。   李宝扎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左脸颊看了一会儿,拧起的细眉里夹着几分同情:“这层腐肉要刮掉,不然这伤口会一直化脓。”   我并不信他俩,摇摇头没肯,李宝扎却气了:“是不是女人。连脸都不爱惜!”   画溟查过整幢别墅,鬼物已经被消除。但看吴姐做肉汤的时候丝毫不含糊,估计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会闹鬼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同情戴倩。自作孽不可活,她为了自己补身子太过重口。   离开前,吴姐拿了两张支票,一张给画溟一张给了我。我本来不想要的,可转念一想,昨夜我被折腾得不浅,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我凭什么不要?我匆匆瞥了一眼纸票上的数字,也没来得及数,就知道有好几个零,估计有十万!   戴倩送我们出的别墅,离开前我回头看她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她的影子,跟吴姐的并排斜在一边,明显比吴姐的影子淡。   我愣怔了下,朝戴倩笑笑:“谢谢戴姐的款待。您保养得真好,我一直以为您还不到三十岁。”   她听着很受用,嘴角的笑容明显溢大了一圈。   “不过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心灵美,善良和气质远比外在的样貌重要得多……”我还没说完就被画溟扯住了手腕,我看他笑哈哈地要打岔,而且戴倩的笑容也明显开始发僵,便又换了话题,“不知道画溟跟您说过没有,以前我们去过一个叫千目村的地方,碰到一桩奇事。”   等我说起永葆青春的何浏欣,戴倩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先前的不快也被她抛到了一边。   不过我一提这茬,画溟的脸色就不好了。他假装冥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似的,暗中却一直扯我衣服让我住嘴。   我明白,如果他跟戴倩长期合作,戴倩听到这么一个不会老的千目神肯定会感兴趣,但画溟显然搞不定何浏欣,他喜欢赚钱,但绝对不会蠢到为了钱去送命。   我就是要让他吃瘪,既然你有心坑我。那也别怪我有仇报仇。   我猜,还有一件事情画溟是不清楚的,所以我皮笑肉不笑地凑近戴倩想跟她耳语。她却将眉头轻轻一拧,吴姐旋即来推我。   我赶紧压低声音道:“戴姐。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周旻,他是我叔,现如今受了伤去国外疗养了。他很爱很爱一个女人,那女人叫……”   戴倩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她没心思再保持优雅,转身就进了别墅:“吴姐帮我送客。画溟,你以后不用再过来了。”   “伊伊,你跟她说什么了?”画溟呆住了,去西藏的路上他一直问我这句话,问急了甚至恨不得哭给我看。   我看看画溟,没搭理,突然想到几个奇怪的地方。   我使阳煞火的那几次他都不在场,可他把我关在戴倩房间之前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是谁告诉他的?   还有,戴倩的影子为什么跟周叔的一样,明显比常人的影子淡?难道这只是个巧合?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镇魔   我们坐的火车,颠簸了四十几个小时才到拉萨。到了地方我整个人都散了架,不过我也趁这个机会在卧铺上使劲睡了个昏天暗地。   画溟说周怀瑾朝不保夕,仔细问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要不是我在梦里看到的周怀瑾很奇怪,我一定不会跟着画溟过来。   踩到地的那一瞬,我整个人都从飘飘忽忽中清醒了过来。   我们的目的地是“羌塘”,一下了火车就有人开着越野车来接我们了,一问才知道是萧天凡一早就给我们做好了安排。   画溟看我口罩捂得严实,忙问我伤口怎么样了:“我们要去的地方环境不太好,你的伤口不尽快处理好肯定不能跟进去。”   我瞄了李宝扎一眼,其实这两天在火车上我早就后悔了。虽然李宝扎对我没感情。但她也是女人,没理由对我的脸下手,不过她从头到脚都透着一副“别烦我”的气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她帮我处理脸上的伤。   不过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我在偷瞄她。淡淡地哼了一声并没说话。   画溟见状,立马舔着笑脸用胳膊肘推推李宝扎:“宝宝,晚上你帮伊伊处理下吧,不然她到时候肯定得成我们的累赘。”   虽然他是在帮我说话,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到住宿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抬头一看漫天晶晶亮的璀星,特别美。   我突然很想念江慕尧,这么美的星空,有他在的话,那感觉真幸福。   我跟杨乔谈恋爱的时候,他是个暖男,但一向都规规矩矩没做过什么浪漫的事情,最浪漫的就是那年我生日的时候他买了一束花。   现在回头想想,不是他不浪漫,只是他没心思在我身上耍浪漫。   毕竟他爱的不是我,心思花太多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也怪我那时候对爱太没有概念,以为平平淡淡相敬如宾就能一辈子。现如今有了江慕尧我才体会到情感上的大起大落,虽然心痛的时候也曾撕心裂肺,但回头想想,那何曾不是一种刻骨铭心。   吃过晚饭李宝扎就到我房里来了,带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各种型号的刀、钳子、夹子,看得我手脚直打颤。画溟还拿来一个瓷瓶,说是他们画家的传家宝,对我脸上这种鬼挠伤特别管用。   其实我并不太相信他们俩的能力,毕竟不是医生,动刀会没个准。不过我的左脸已经毁得不像样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没有麻药,李宝扎帮我刮腐肉的时候我疼得全身都在抖,眼泪鼻涕都不听使唤地往外涌,别提多狼狈了。要不是画溟找了东西让我咬。我的嘴唇肯定要被自己咬烂。   洋洋这家伙特别喜欢我的血,一直在我脸上舔啊舔的,画溟他们也没阻止,说是让他帮忙止血也挺好。画溟临走前把瓷瓶留在了我床头。说是等血止了再抹。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夜里突然开始发低烧。   我难受得直哼哼,突然有个冰凉的东西覆上了我的额头,我顿时觉得好受多了。紧接着有团冰包住了我,身上的热度很快降下去。   迷迷糊糊中洋洋好像又舔我伤口了,还在我耳边直叹气。我睁眼看的时候,无奈头脑混沌不清,看了半天只觉得头昏眼花什么也看不清。   冰冰凉的吻旋即落在我脸上,左脸颊上的两道伤疤不知道被亲了多少下。   我潜意识里已经隐约知道是江慕尧来了,下意识地抱住他开始哭。   画溟把我当枪使的委屈、脸被毁了的委屈、还有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彻底解除的“隔世报”带给我的委屈,在病痛中全部化成了眼泪不住地往外涌。   我也不想这么坚强,其实每次去危险的地方我都很怕。可我没有怯懦的资本。   这辈子我若不坚强,下辈子就还要继续遭受这样的苦痛。我想,如果这一世不把红眼龙都消除,下一世已经被我消除掉的红眼龙图可能还会重新出现在老地方。   江慕尧叹着气。不断地帮我擦眼泪,最后他干脆一边用舌头舔,另一边用指腹轻轻擦。   生了病的人总是比平常脆弱,以前读书住校的时候。每每生病都特别想我妈。   被江慕尧这么一宠溺,我立马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窝,还忍不住撅起嘴巴找他的嘴巴去亲。   我们好像很久没这么亲昵了,要不是神志不清。估计他肯定忍不住要把我吃干抹净。我脑子本来就混沌着,被他这样一团冰火一熏,就更找不着北了。   他把我压在他的胸口,我明显听到他喘得有点厉害。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我一睁眼你又不在了,伊伊,你怎么总是这么心急?我真怕你一出我视线就出事。伊伊,我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   他身上很冰,我这会儿已经情形了些:“你说。对了,周叔不是一直在找戴筱曼吗?我见到她了,长得很漂亮,不过心好像挺毒的。”   “戴筱曼……”他沉吟半晌,又转回他之前的话题,“过两天可能……伊伊,我希望你能记住,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对你的心始终不变。”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开始吞吞吐吐。闷闷地点了头,心里浮起一丝不安来。   “伊伊,我说的你真记住了?”   “记住了。江慕尧,我想告诉你。以后不管再看到什么以前的事情,我都尽量不再跟你生闷气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被那些往事绊住我们的幸福了,你别生我气。”   他闷笑两声,拍拍我的背没再说话。   第二天醒来他并不在我身边,默默额头,低烧已经退了。   我以为昨晚的事情是个梦,可看到左脸颊上被抹了药膏。我就知道他真的来过。想起他反复表述真心,我心头突然跳得厉害,总感觉他是要去做什么傻事。   画溟口中的羌塘,原来是指藏北的无人区,听说那里环境恶劣,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我问他为什么要到那里去,他却神秘兮兮地跟我卖关子:“知不知道雅丹地貌?有人在羌塘一处山包群里发现了宝贝,南宗那个老爷子肯定是带着周怀瑾去看那宝贝了。”   “什么宝贝?”我的心思不在宝贝上。只要知道周怀瑾没事,我就要回去继续想法子解决剩下的红眼龙图。   “听过西藏镇魔图没?很久以前,据说西藏这里的地形是罗刹魔女仰卧的形状,为了镇压罗刹魔女。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当时的藏王松赞干布便依据风水修建了十二座镇魔寺。”   我听他扯得都没边了,赶紧问他这个传说跟我们的目的地有什么关系。   什么罗刹魔女什么镇魔寺,我一点也不好奇。张狡磊带着周怀瑾来这里做什么?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这事肯定跟南宗内部出现的问题有关系,可为什么非要牵累到周怀瑾?   画溟看我神色不对,抬手在我眼前虚晃两下:“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脸上的伤还痛?不会吧,怎么着也该比前两天好多了。我跟你说,无人区里有不少处地方都是雅丹地貌,那里有很多山包群,时间久了,一风化,山包里就有东西露了出来,你猜猜是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随口道:“难不成是镇魔图?”   他眉头一抖,眼睛瞪得老大:“嘿,你还挺聪明。据说已经找到两副镇魔图的唐卡,不过那玩意我是不信的,多半是后人依据传说做出来的。这山包群里出现的可不一般,绝对有戏。”   “张狡磊找这个做什么?为什么要带着周怀瑾过来?”   画溟耸耸肩,显得有些无语:“我前面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镇魔图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幅藏宝图。”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血手印   “藏的什么宝?跟南宗有关系吗?”   画溟摆摆手,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藏了什么宝,反正南宗老爷子的目标就是镇魔图里的宝,我们循着这一点去找就对了。”   彼时我还不明白,周怀瑾的性命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后来才知道他也不过是个利益争斗的受害者罢了。而刘珺瑶,从头到尾都是这个争斗中的一枚棋子,只不过这枚棋子最后选择的那条路震惊了所有人,毕竟她之前一直都在忍气吞声。   不得不说萧天凡做事很靠谱,越野车上有当地人做向导,是一个叫达瓦的老爷子,话不多。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显得很沧桑。   他随身带着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粉状鼻烟,他时不时地挑一点放在右手食指上。用大拇指将烟粉抹匀,而后将那两根手指放在鼻子下轻轻嗅。我们跟他说话时,他都爱搭不理,最多就是嗯两声当做应和。   越野车一路上经过洪水河。经过雪锥地,还有一次差点儿陷阱沼泽。亏得达瓦一直在旁边指引,不然我们这一车人还真的会被困死在这片无人区。   我们赶到画溟所说的那片山包群时,天已经黑透了。   从山包群外面看。其占地面具相当大,而且里面很多山包长得很相似,随便进去肯定会迷路。里面说是山包,其实有的就跟公园里的假山差不多大,但大一点的却堪比三层楼高的房子。   后备箱里带了很多食物,因为是头一天,所以我们吃得都很肆无忌惮。我们都以为这里最多一天一夜就能完事,谁也没想着要多留点以后吃。   倒是达瓦老爷子,默默地吸着鼻烟,吃得很少,看到我们浪费才目光深邃地拍着画溟的肩膀:“现在这么浪费,到了你们明天会后悔的。”   我看看达瓦,悄没声地把手里剩下那块糍粑给装进了背包。   我们准备连夜进去,今晚天气好,头顶的星辰没有任何乌云遮挡,方便辨别方位,进去后不容易迷路。   这里应该也算是戈壁滩,地上全是碎石沙子,空气很干燥。   司机留在车上,画溟、李宝扎、我则跟着达瓦进去,两方不管谁出事,都会用红色信号弹通知另一方。我们每隔两小时会发绿色信号弹跟司机报平安,看到我们的信号弹后他也会发绿色信号弹以回应他的安全。   我还是第一次跟着画溟他们探险,看他们认真地部署这些。把我的激动劲也给带出来了。   我一直试图把江慕尧叫出来,可他今天一直没出现过,这一点倒是让我很惴惴不安。   我们往里走了不过五十米,再回头就已经看不到越野车了。林立的山包挡住了我们所有的视线。   月关下,有的山包--确切地说是石堆,形态怪异,狰狞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惹得惹莫名心慌。有的石堆里还有风化而成的小洞,风从里面灌进去会发出凄惨的声音,有的听起来特别像女人或者小孩在呜咽,相当渗人。   达瓦一直抬头看星星,画溟一直盯着山包看,尤其是往大山包上看。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确切的目标,尽量每走过一个山包都仔细观察一下。其实我压根不知道镇魔图长什么样,不过应该是刻在石头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身后的阴影中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一行人看。   我偷偷回头瞄了几次。并没发现什么有可疑,可我总感觉有东西躲在山包后。我对自己的直觉向来很有信心,所以我不安地扯扯李宝扎往我们身后指了指。   她冷着脸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回头直接回头看。过了半晌她突然凑到画溟耳边说了句话。   画溟朝她点点头,但眼神里显然带着担忧。   我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反正下一刻画溟就朝我招手让继续往前走了,可等我再侧头看时。李宝扎已经没了身影。我眉头一紧,看来她故意躲在别处去,想看看跟在我们身后的是谁了。   她一个女孩子,胆子真的很大。换我,我肯定做不到。   前面有个很高的山包,足以挡住我、画溟和达瓦三个人,走到那处山包后。画溟立马将我拉到了能被山包遮住视线的地方,达瓦老爷子也很灵活地紧跟着我们。   画溟朝达瓦老爷子做了个手势,老爷子立马从我们走过来的那一边躲好,他紧紧贴在山石上。微微往外伸出小半个脑袋,盯着我们的来时路。   画溟则带着我绕过山包,转到了侧面。   我心跳得厉害,看来我刚才的直觉没错,后面确实有人跟着。   算算时间,我们进来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我看到了李宝扎,她落后一个山包,也正躲在阴影中。她好像在指我们这个大山包的后面,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在跟达瓦老爷子相对的另一面,有一团黑影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石头。   她见我们已经看到了那个人,转过山包从另一边准备跟我们来个围捕。   不知道是谁踩了石头,闷响很快被呼呼的风声盖住,但那个黑影却还是有了察觉。   画溟看黑影要跑,越过我急急朝他跑去,我顿了下,观察着自己该从什么地方填补空缺。我身上有伤,帮到的忙不大,只能凑数吓唬对方。所以我只好挑有阴影的地方走,不想让对方看出我是一个女人。   然而,达瓦老爷子并没有出现,我们三个围拢过去后,那黑影稍作权衡。立马朝我们前行的那个方向跑了,速度之快压根不像人!可从他背影看,确实是人,而且是个大男人。   李宝扎有些生气,匆匆跑去达瓦躲藏的地方想批评他一通,可我们绕过去之后全都傻眼了。达瓦不见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   才进来就发生这种事情,显然不是好苗头。   我转到黑影躲藏的地方看了下,石壁上居然有两个血手印!很新鲜,还有血在往下渗。   难道刚才跟踪我们的男人受了伤?   我纳闷地看向画溟,他显然也没料到一进来就会出现这种事,这跟我们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他撇撇嘴。看着李宝扎:“宝宝,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达瓦老爷子是苗姐让萧天凡帮我们找的人,应该可信,他肯定不会是自己跑掉的,没必要。再说了,我们只付了一点定金,他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我翻了个白眼,画溟在乎钱。所以对钱格外敏感。可是这并不能说明达瓦也这么爱钱,或许他带我们来有别的目的呢?   头顶上突然有石头滑落,我抬头一看,上面有人!正低头看我们。   “是我。”达瓦老爷子突然出了声。“你们快上来看。”   我看了画溟一眼,掏出手机给那两个血手印拍了照。他们有忌讳我没有,反正缠着我的鬼物已经很多了,这个血手印是人留的,我不怕他缠我。   他们听话地找路往上爬时,我魔障了似的又盯着血手印看了会儿,隐约感觉石头上的血水中像是突然长出了血管似的,竟然在隐隐跳动。   “伊伊,快点,别磨蹭!”画溟看我没跟上去,赶紧催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下那个血手印,放到鼻子下一闻,腥味特别重。   后背上的南宗印记突然热了我一下,我不明白它这是什么意思,随手将血迹擦在身上,赶紧跟着画溟往上爬。   达瓦老爷子正趴在顶上,手里一把匕首在石头上搓啊搓的,极为小心翼翼,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江慕尧你发什么神经   李宝扎的脸色就跟放在冰箱里冻了一夜的猪肉,看一眼都觉得遍体生寒。   画溟见状,赶紧笑嘻嘻地问老爷子怎么不声不响地爬这上面来了:“刚才您要是在下面帮忙拦着,肯定就能抓住跟踪我们的那个人。”   达瓦看看我们,显得很不解:“我只负责带路,没答应过帮你们抓人。我在下面,这个掉下去,我觉得上面有东西。就上来了。”   他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画溟接过来一看差点给扔掉,是一块断裂的骨头,稍微一用力捏就碎掉了。骨头周边沾着不知名的东西,稍微一扒拉就化成粉末飘散在风里。   平白有这样一截骨头掉在手里,谁都不会淡定。   达瓦显然不想卷进我们跟别人的恩怨之中,也许刚才他是故意放黑影走的,眼不见为净。   画溟无话可说,我拿出匕首帮达瓦去刮石头。上面有很奇怪的纹理,还有骨头嵌在石头里。因为上面天天都要经历风吹日晒,所以风化得比较严重,只要找对方向小心锉。上面的石头就会跟薄饼似的起来一大块。   达瓦看看我,只让我小心点。   画溟他们两个想帮忙,被达瓦推开了。   我们锉开大约一平米大的骨头,站起来一看,是一种很大的动物头骨,起码有四个人头摞在一起那么壮观。这动物有角,跟化石一般嵌在石头里,死状极其壮阔。因为它的骸骨是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态扭曲着的。   “这是牦牛。”达瓦缓缓站起,默哀了几分钟。   我们都不明白这个牦牛怎么会死在骨头里,难道说这里很久以前曾经有过火山,牦牛正好被岩浆浇筑在里面吗?   可为什么会是这种诡异的姿势?这头牦牛俨然是躺在石头里的,就已经被我们扒开的地方看,它的两只前蹄妖娆地抬起,就像一个美女掐着兰花指在抚摸绸缎一般。最让我后背发凉的是,这头牦牛的大脑袋还微微瞥向一边,像是在害羞。   耳边的风水呼呼作响,我突然听到一个幽幽的女声从我耳边飞过。   我一惊,赶紧转头朝声音消逝的右手边看去,只有画溟站在我右手边,除我之外的唯一女性李宝扎在我左前方。   画溟奇怪地伸手在我眼前挥挥,蹙起眉头:“怎么了?是不是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我好像听到有个女人在我耳边说话。”   画溟笑笑,拍我肩膀安慰了下:“应该是风穿过那些小洞发出来的,别紧张。”   我不安地暗叹一声,他的心未免太大了,虽然眼下我们是在地面上,可不代表这里没有鬼物。但看画溟,他在地面上完全不似在石洞里那么紧张。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加强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这样一来,还没多大会儿就紧张得手心冒汗了。   我看他们几个都没动静。就把牦牛的骸骨拍了照。   等下了山包后,我突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血手印上的味道熟悉了。是杨乔身上的气味!当初在石洞里江慕尧将他阉了时,那股味道我至今都记得。   可能是因为他中了淫蛇蛊,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跟蛇厮混在一起,他的血里有一种像蛇一样冷冽的气味,而且腥气明显比常人的严重。   我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气候干燥,而且现在很冷。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就像有刀子在刮。这种气候下蛇肯定在冬眠,想到那个红眼的眼镜王蛇不在,我就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提醒了画溟他们一下。   杨乔没了王晓晴,又没了命根子,他现在就是个亡命之徒,只怕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画溟无奈地看看我:“他怎么跟来的?一路上都没察觉。”   我摇摇头,环顾四周,总感觉周边的黑暗中潜伏着危险,所以赶紧催着画溟继续找镇魔图。我本来以为一来就能见到周怀瑾了,没想到压根见不到他人,原先的淡定渐渐变了,一种莫名的担忧笼上心头。   出发前我看了下前面影影幢幢的山包,深吸了一口气。   画溟压根没有计划,我们是走到哪里看哪里,同时还要小心防备着杨乔,虽然冷风吹得呼呼响,可我的后背很快就沁出一层层细汗。   我们又陆续发现好几个山包里有牦牛骸骨,有的就在山包的侧面,有的则在山顶,而且有好几处显然是被人工清理出来的。看来画溟说得没错,张狡磊他们确实先我们一步来了。   每一只牦牛都摆着奇怪的姿势,但无一例外,都很妖娆。   对,就是妖娆,这是我一连看了三四个牦牛骸骨之后的感觉。   还是达瓦最先察觉出了问题,就在我们站在第四个骸骨前观察时,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镇魔图!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图!”   我纳闷地盯着骸骨看了半晌,每一个我都拍了照,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些骸骨哪里像地形图了。   画溟和李宝扎对视一眼,显然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昌珠寺,这里是从拉萨出发到昌珠寺的路线……这就是其中一座镇魔寺。”   达瓦显得很激动,他突然仰头开始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然后他也来不及解释,冲着其中一座比较高的山包就急急跑了过去。画溟和李宝扎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我当时因为在看身后那片暗影,所以不自觉地落后了很多。   我紧张兮兮地掏出怀表,想叫江玉娆出来。杨乔身上的淫蛇蛊应该是受她控制的,我想她能阻止杨乔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可不管我怎么喊,怀表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洋洋一直在我背包里睡觉,听到我一直叫才把脑袋扒拉出来喵喵叫了一声。他这一声叫唤,立马把江玉娆唤出来了。   江玉娆悠悠然出现在我身边,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她慈爱地盯着我的背包想抱抱洋洋,洋洋喵呜一声,窜上我的肩头就往我怀里钻。   江玉娆吃瘪,冷哼一声又没了踪迹。只留下一句:“刘珺瑶,我可以不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我会帮你,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我撇撇嘴。拿她没办法。她确实没有义务帮我,最主要的是,我没办法降住她让她帮我。   后一步爬上山包时,我居然看到画溟跟李宝扎很紧张地绷着身子。达瓦则蹲在一旁跟没事人似的吸鼻烟。   “画溟,怎么了?”我嘀咕了一声,赶紧朝他们走近。   画溟一听到我声音就跟得了救星似的,赶紧让开身子将我往前一拉。   跟他们面对面站着的。居然是江慕尧!   我一喜,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想去抓江慕尧的手,可是他却冷冷地抽开了,脸色冷如冰霜:“我劝你们尽快回去,什么镇魔图不镇魔图的,有再多宝贝也跟你们没关系。”   我讪讪地扯了下嘴角:“江慕尧,你怎么了?我不想找宝贝,我只想见小周哥啊,小周哥被张狡磊挟持了去找这些宝贝,我……”   他居然眸子一细,当即冷声讽我:“呵,小周哥小周哥!初伊。你能不能认清现实!你心里装的到底是谁?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这么亲昵地叫别的男人,我的容忍是有限的!”   我印象里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凶我,当即就觉得有些委屈。我不明白他今儿个是怎么了,昨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很温柔吗?   可他压根不看我。我根本没办法从他眼神里读取更多的信息。   我难堪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朝他走近一步:“江慕尧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少来,我已经看透你了。”他居然出手推了我一把!   虽然觉得他很奇怪,可我还是有些恼火,江慕尧,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好端端地跑来这里瞎胡闹什么?还当着画溟他们几个的面跟我闹!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变本加厉   画溟带着探究地上前扶了我一把,奇怪地在我跟江慕尧之间瞄了好几眼。   我是真的气了,总感觉江慕尧今晚吃错药了,可他看我的眼神是真真切切的冷淡,简直有点形同陌路。   我心下惶然,害怕失去他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引导着我软下语气来:“江慕尧,是不是跟着镇魔图找过去会有危险?”我强迫自己扯扯嘴角,尽量讨好地冲他笑了笑。男人要面子,男鬼也一样,我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吵,“你好好说就是,我会听你……”   “少跟我嬉皮笑脸,都给我滚下去。”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捧着洋洋的两只手越收越紧,身子都开始微微打颤。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翻脸无情?   画溟看我难受,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劝江慕尧:“虽说人鬼殊途,可伊伊对你那是真心,周怀瑾老弟那么优秀,她都为了你不接受,可见……”   “哼,是吗?”江慕尧冷笑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垂眼看着地上的石子,语气冷得极其绝情,“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女人还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她要是对周怀瑾无情,也不会大老远跑来找他了。”   “江慕尧!”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刺激得不轻,上前就要打他,他却迅速握住我的手腕挡住了那一耳光。   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接连抽了两口气。迟钝的洋洋发觉我不对劲,赶紧喵喵叫着扑上去挠他,他这才松了手。   我被画溟拉到身边,捋起袖子一看,手腕都被他捏紫了。   画溟明显震惊了,看到我眼里强忍着的泪水,他也气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就往江慕尧身上打:“你是不是男人的,还动起手来了!”   “她要打我,我难道任她打?挡一下就叫打她了?哼,笑话。”江慕尧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句句带刺,我就感觉天打五雷轰,脑子一直晕晕乎乎的没办法思考。   “你们不是结了冥婚嘛!江慕尧我都瞧不起你!”画溟怒了,跟李宝扎将他困在中间。各自拿着法器就往他身上打。   可江慕尧接下来的那句话,直接把我惊得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说我跟他连个堂都没拜,算哪门子的结了冥婚!   我气得浑身发抖,从江慕尧刚才跟我闹我就在怀疑他是在演戏给画溟他们看。可就算是演戏,他也不用说这么过分的话吧!他这话是想告诉我,我跟他压根就不算夫妻,他没必要一直护着我?   也不知道画溟亮出了什么法器,反正江慕尧闷哼了一声后就没了影。   我的脑子到现在还浑浑噩噩的,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进去,一直有嗡嗡响的耳鸣。   达瓦老爷子咳了两声,慢吞吞地收起烟壶。若有所思地走到我跟前拍了两下我的头顶:“这些鬼都很奸诈,不要被他们迷惑了。你是个好孩子,还是早点走出来吧。”   我强忍着没哭没闹,经历过杨乔的背叛,我真的没办法再承受第二次。   可我相信江慕尧肯定有苦衷,他昨晚反复强调他爱我,强调他的真心始终不变,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我心底有这些疑惑,可我还是无法避免地被他刚才的言语和眼神伤了。   所以我现在的难受特别真实,要不是我尚存一丝理智,我绝对要把原委全部跟画溟他们说出来。   我用余光瞟到画溟跟李宝扎对望了下,然后画溟干笑着跑来安慰我,还问我跟江慕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紧紧咬着嘴唇没说话,现在别说叫我组织语言撒谎,就是让我说话都困难,我怕我一张口就忍不住哽咽。   达瓦没再管我们,他跟画溟要了手电筒,站在山包最高的那处地方朝四周照了一圈,嘴里还吧嗒着自言自语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画溟见我不吭声,安慰了一会儿就跑达瓦身边跟着观察起周边的地形来。   我的日子太奔波,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定心思考。可江慕尧突然转变态度绝对可疑,我不相信他会突然之间厌倦我抛弃我,只要他有苦衷,我就绝对不会放弃这段感情。   既然他守了我近百年。我等等他又有何妨?   我猛吸一口气,逼着不去想刚才的事情,可我还是无法把悲伤从我脸上拿走。   走路的时候腿都在发软,我打着颤走到画溟他们身边跟着看地形图。其实我的心疼得在滴血,呼吸都跟痉挛了一般不顺畅,连脚趾头都在跟我较劲,隐约在抽筋。   我哪里有心思观察地形,视线浑浑噩噩地随着手电光游移。   “那些骨头真的是地图!”达瓦突然变得很激动,他的手电四处乱打,指着一条条山包连接而成的脉线跟我们解释。   照他的说法,我们所站的这处山包以及不远处另一座差不多高的山包,代表罗刹魔女的胸部,顺着这两座山包往西边看,各个山包之间的空隙便是罗刹魔女柔软的腰肢曲线。他越说越激动,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   只不过我压根没看出来,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倒是隐约能看出一两条柔美的曲线来。   就在他们讨论得津津有味时。我突然看到达瓦的手电光扫到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特别熟悉,很像周怀瑾!   我指着那个方向朝画溟嚷了一声,来不及听他们的意见,急急下山包去追。期间因为太着急。我不小心把还没长好的手背又被蹭破了。   我不敢大声叫唤,万一周怀瑾真是被张狡磊他们掳来的,我叫了只会惊动张狡磊。   李宝扎很快就追上了我,她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看我,跑得比我还快。   我体力不及她,很快就落后一大截。画溟追上我的时候,李宝扎已经跑没影了。   刚才在山包上看得真切。现在下来才发现那距离不是一般远,而且我现在已经搞不清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在哪个方向了,很多山包石堆看着都一个样。   “伊伊你没事吧,江慕尧那家伙就是个鬼。你别那么稀罕……”   我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释放自己的情绪:“别跟我提他!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好好好,不提。你手机可别弄掉了,地图已经找到了。回去整理下就去找小周,到时候你跟他好,别再想那个鬼了。”   我瞥了他一眼,没吭声。我随便拉个美女塞给你。让你别再惦记李宝扎,你做得到吗?   不过,我很快就为刚才的一时冲动后悔了。   画溟跟李宝扎显然也小看了这块山包群,最要命的是达瓦没追上来。   我跟画溟很快就迷路了。他很着急,因为李宝扎是单独追上去的。并不是我一个人看到周怀瑾的背影,他们也是看到了那个背影才跟着追了过来。   我找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条直线,是我们跑过来的那条线。我怕待会儿我转身看别的地方后,会不确定自己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画溟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抬手看表,离跟司机约定的放绿色信号弹的时间还差二十五分钟。他在犹豫现在要不要放红色烟雾弹。但我并不认为司机一个人能帮到什么忙。   我的悲伤已经被紧张取代,回头想找我们刚才所站的山包,但两座差不多高的山包形状很像,我一时分辨不出来哪座才是。我跑过来的路也不是直线,所以现在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画溟正在辨方位,我们本来应该朝南边跑的,可现在已经偏离了方位。   我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沙沙作响,赶紧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可视线不经意垂到地上,这才发现我刚才画的那条直线没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自投罗网   风呼呼的吹着,我突然看到远处有一个背影,她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石壁。   我拉拉画溟,他看到那个身影后愣了一下:“宝宝?宝宝!”   然而,我们刚跑到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从背影看,确实很像李宝扎,可她现在的行为却叫我们摸不着头脑。她两只手的手指头全都已经挠出血了,在石壁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可她还是在不停地挠着。   画溟冲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宝宝你在干什么?”   李宝扎一回头,一个龇牙咧嘴的骷髅正冲着我们笑,画溟往后趄趔一步,我赶紧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别担心,这个肯定不是李宝扎。”   我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影就消失了,石壁上掉下两块碎石,露出一小块骨头。   画溟拉着我就要转身去找李宝扎,身后的女鬼再度出现,又像刚才一样,开始一下下地挠石壁。   我睨了一眼画溟:“要不,帮帮她?”   她显然是想让我们把她的骸骨扒拉出来,如果我们不帮忙,说不定还要碰到鬼打墙?。我看画溟点头,赶紧拿出一把匕首,开始遭凿石头。里面确实是一副骸骨,但人骨不知道在里面多久了,手一碰,就化成了灰被风吹散。   我们紧张兮兮地对视了一眼,石壁上突然啪嗒一声,掉了个东西下来。   一看,居然是一小块没有风化掉的骨头,周围的风呼呼地围着我们打转,风化的骨灰就卷在里面,我下意识地捡起那小块骨头,风突然就朝我们前面吹去。   我一直都相信,好人有好报。所以我觉得是女鬼在报答我们,给我们指路。   我们跟着它指引的方向,很快就转到了山包群边缘。听到有人说话,我们一早就闭了手电。   我们是从山包群的东边进来的,画溟抬头看星象,那阵风将我们指引来了西边。而就在离山包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居然有三顶帐篷和两辆车。   我很激动,这群人应该就是张狡磊的人吧?   可我的视线搜寻半天并没有看到周怀瑾,从车里和帐篷里进出的三个人都很陌生,我没见过。   我听到其中一个小眼睛的人问:“有动静吗?还没出来?”   另一个大胡子摇摇头,捂着肚子嘴唇都裂了:“哎,没呢。走了又来,真不知道要找什么。这次一定要都找全,老子可不想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问话的小眼睛嘿嘿一笑,推搡他一把:“鸟不拉。你倒是拉了好几泡。再拉滚远点,风向变了,我都闻到臭味了。”   我嫌恶地撇撇嘴,突然也觉得风里裹着一阵臭味。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我们赶紧绕着山包悄悄绕离那块地方。   刚才说话的两个人抬头,还下意识地将手插进裤腰。我头皮一紧:他们有武器!   山包群里又走出两个男人,李宝扎被他们捆得结结实实,挣扎着被推到车边。   那两个男人还扔了一袋东西到后备箱里。听声音还挺沉的。   “特么的,里面还有一拨人,好像就是老爷子叫我们防备的那拨。”   “抓到了?”大胡子抬头看了看李宝扎,旋即摇头,“人不对,老爷子说的女人是长头发。”   “长头发也能剪短不是。”抓着李宝扎的其中一个男人哼哼两声,突然就开始扒她衣服。   画溟这下不淡定了,李宝扎也抬腿就来了个后旋踢,不过她一个女人哪里敌得过这么多男人,很快被死死地压趴在地上。   要不是我拉着画溟,他绝对要冲动地冲上去。我捂着他嘴巴用力踩了他一脚,他这才消停,瞪着我的眼神却是恨恨的。   “他们不会非礼宝扎的!他们有任务,肯定是想抓我!”我声音压得特别低,要不是有风响,我们肯定会因为说了话而暴露。   我知道,他的眼神显然是想骂我:被扒衣服的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   我冷笑,没搭理他,当初把我关在戴倩房里担惊受怕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怜香惜玉。不是你喜欢的。就权不当人,你还真没资格这样瞪我。   那帮人果然是为了检查李宝扎的后背,不过看到李宝扎的后背上什么也没有,那几个男人同时吐了口唾沫,显然很失望。   不过扒宝扎衣服的男人,还是改不了色胚本性,趁机在宝扎背上摸了几把,宝扎气得脸色涨红。   然后他们毫不怜惜地将李宝扎敲晕,丢进了车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还提到两句貌似跟南宗有关的话题,是小眼睛问的:“那小伙子心不拢,恐怕老爷子要失望了。”   “我看也是,就算他是老祖宗定的人也白搭,他跟那个人的关系可不浅,谁知道会不会背叛我们,我们南……经不起折腾了,反正我只听老爷子一个人的。”   大胡子咳了一声,一双眼睛突然跟猫头鹰一样发亮,他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估计是觉得没什么危险,小声提醒道:“少提那些事。东西找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里面的那拨人怎么办?”   大胡子摆摆手:“不要多惹是非,老爷子没要我们对他们怎么样。我们赶紧撤。你别忘了,我们只杀鬼不杀人。”   他们说罢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急了,既然无意间跟他们打了照面,现在应该最好趁机跟上,省时又省力。   除了骸骨地图,显然还有别的东西是他们需要寻找的,我们再逗留也是浪费时间,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找他们。   画溟凑到我耳边:“对不住了,你能跟上就跟上吧。”   他话刚说完,就立马趁着他们收拾帐篷的时候钻进了后面那辆车的后备箱。   我看得瞠目结舌,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我绝对没有他那样的身手,眼看他们快走了,情急之下我赶紧制造了一些响动。没办法,只能自投罗网了。   那些人个个都很机灵,听到声音当即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大胡子显然是头,他朝旁边的人一挥手,他们立马朝我这边包抄过来。   我急忙往后退了几米,假装是刚刚才走近这里。   等他们靠近,我故意惊呼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跑。但他们已经围了过来,一拉一扯就把我胳膊扭到了身后。疼得我直抽气,毕竟我手背上还有伤。   “你们是不是把我朋友抓去了?”我故作惊恐地瞪着他们。   大胡子若有所思地扒开我口罩,看到我的脸后当即皱起了眉头。   我难堪地撇开脸,还不适应在人前这么直接地暴露毁掉的左脸。   大胡子问我朋友是谁,我赶紧道出了李宝扎的名字:“还有小周哥,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演技如何,但害怕是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他们应该没看出任何可疑之处。   “周怀瑾?”大胡子微微眯起眸子将我打量了一遍,伸手就要扒我后领子。   我缩了下脖子,知道他们是想看我后背有没有南宗印记,可嫌恶感还是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当即啐了他一口:“别碰我!”   他们哪里会怜惜我,大胡子当即朝旁边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左一右扯下我外套就把我衣服往上撩。   一种受辱的感觉气得我浑身直抖,我承认刚才是我太淡漠了,难怪李宝扎刚才的情绪那么愤慨。   有怪风嗖嗖吹来,我听到其中一个将手搭在我腰上的壮汉被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另一个扒我衣服的人打的,可他正张着嘴巴显得很惊讶。   “草,你打老子做什么!”挨打的人火了,看了我背上的印记,也不帮我把衣服拉下去,扬手就要打回一耳光。   那人当然也不甘示弱,往手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就要跟他开打。   大胡子当即呵斥:“草你姥姥的,收起你的色心,走!要打回去了再打!”   我赶紧挣脱出双手,把衣服拉下去。   被他们推上车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江慕尧,刚才是你吧?你心里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为什么昨晚不跟我明说?你舍得自己拿言语刺伤我,终究看不得别人欺负我。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废弃寺庙   我的眼睛被蒙上,一路上颠颠簸簸了很久。   李宝扎跟我不在一辆车上,我在前她在后,画溟肯定会想法子救她的。我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张狡磊抓我有什么目的。   不过想到许是很快能见到周怀瑾了,我心里便又好受了几分。   可同时我是害怕的,我不知道江慕尧的打算,也不知道他现如今是不是还会跟在身边护我。一想到他之前在山包上说的那些话。我心口上的血肉就像是在被撕裂开,疼得我喘不过气。   没人对我动手动脚,摇摇晃晃的车子跟摇篮一样,有人在我口鼻上捂了一块湿毛巾,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很快就沉沉地昏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反剪着绑住我双手的绳子已经没了,我的背包还在,但大胡子那些人都不见了。我就跟一只破娃娃似的被他们扔在这里,跟废墟一起蒙灰。   天黑得很透,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第二天夜里,现在八点十三分。   我搞不明白,既然他们抓了我,为什么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门子意思?不过我发现我口袋里有一张图,可惜我压根看不懂,就是各种奇怪的线条组合在一起的,像是地图。   “洋洋?江……洋洋?”张嘴就想叫江慕尧,可他煞费苦心疏远我,我不能这么快就暴露。说实话,我总觉得他是在演戏给别人看,至于那个“别人”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谁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处于谁的监视之中,或者身上被装了窃听器也不一定。   我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黑乎乎的没有红点,可能没监视器。   这里是一座废墟,好在我的背包还在。   最让我惊喜的是,我从干尸身上拿下来的几块类似软筋的东西,居然被人有心做成了一条鞭子,一米多长,挥舞起来很顺手,不过软筋好像少了一截。   有时候我的直觉真的很奇怪,就像我一摸到这跟鞭子,第一张闪现在我脑子里的脸就是张狡磊。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想,反正看到鞭子的手柄上刻满了奇怪的字符,我就想到了他。   我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打手电,安全感倍增。   这是一座荒废的寺庙,我出去看了一眼,四周在手电的射程之内。除了沙漠就是戈壁,而且我压根不辨方向,我甚至连北斗七星都找不出来。所以让我离开这座寺庙自己找出路,那简直死路一条。毕竟我背包里除了半瓶矿泉水,连一口干粮都没有。   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怕得要死,但我不得不坚强。   我回到我刚才待过的那片废墟,打算什么也不做,等到天亮再说。我没那么傻,这张图显然是画溟口中的藏宝图,张狡磊他们可能是想利用我帮他们找东西。   冥冥之中。我感觉我跟周怀瑾后背上的印记不简单。   大胡子那伙人说周怀瑾是他们“老祖宗”选定的人,这么看来,我们背上的印记应该都是在竹林里的地下迷宫中印上去的。   当时我们俩找到圣坛的六口石棺,在清理莫悦卿的骸骨那个过程中,我们都对其中三个小时没有一丁点记忆。   江慕尧当时附在公鸡身上,对此也毫无印象。   莫悦卿说我们爬到石棺里像是在跟谁说话……我打了个寒噤,或许那六口石棺,不对,更有可能的是已经被打开的那口石棺,其主人的魂魄还在圣坛。我脑子里情急之下冒出来的咒语,很可能是那个时候被灌输进去的。   想想挺不可思议的,这鬼物真真厉害的话,当初读书的时候有他们帮忙灌输知识,我大学肯定能考到清华北大。   我苦涩地扯扯嘴角,这种时候还能瞎想,我的心也真是越来越大了。   可这一夜显然是没办法安宁的,我刚坐下不到一分钟,外面突然有东西砸在了地上,发出很沉重的闷响,吓了我一跳。   我紧紧拽住软鞭。心脏顿时蹦得超级厉害。   我不想搭理,可那东西居然越砸越响,就像有人拿着一个大锤,在狠狠地敲打地面。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甚至觉得整个地面都在隐隐震动。   而且那个声音离我这边越来越近,显然是知道我的存在。   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看过这个寺庙,一共只有三层,整体看,形状很像被削了顶的金字塔。最顶上有座白塔,不过塔上的颜色已经凋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在最下面这一层大殿右面的小室内,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我也不知道原来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紧张地走到门边的墙头后,这里也没门,是一个卒中的布帘子,上面落满了灰,刚才进出的时候我都被呛得直咳嗽。   我在心里不断地呼唤着江慕尧的名字,此时此刻,我真希望他在我身边,哪怕一直站在远处冷眼观望也是好的。   我再坚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怕鬼,而且现在怕得要死。当初我天真得以为,我眼下的阴鸷纹能慢慢消除,可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万一江慕尧真的突然变了心,我绝对不再折腾了。   宁愿在老妈身边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这段时日,也不想再跟未知的鬼物打交道了。   我咬了下舌头,这种时候实在不该产生任何退怯的想法。   那声音响到门外便戛然而止了,就像有人已经猜到我在小室里,故意跟我一样躲在墙头的另一边,等着看谁先没耐性。   我的呼吸特别着急且短促,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   时间跟静止了一般。我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   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应该都鬼物吧。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我咽下口水,门帘下有一截是空着的,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打开手电筒往外面照去。门帘下面赫然出现两条黑影!安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吓得眼泪水直打转,嘴巴里干得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可后背这个时候偏偏没任何反应!   想想以前后背发热的情况,好像每次都要我先流血,可能南宗的这个咒语需要用鲜血做引子?   我腿都发麻了,觉得不能再这样吓唬自己,找了一根断椅子腿,猛地戳了下门帘。   门帘毕竟年代久了,经不起折腾,撕拉一声,上面居然撕开了。门帘掉下去的那一瞬,我眼睛瞪得别提有多大了,可外面那双腿居然不见了!   我不敢再在寺庙里待下去,拔腿就想出去,可就在我离大门大概还有三米远的地方,门居然特别不科学地猛然撞上了!门是朝里开的,可无论我怎么拉扯,它就是纹丝不动!   最要命的是。两边的窗子起码有一米七高!我臂力不够,压根爬不上去!   就在瞎我折腾时,身后又响起刚才那种沉闷的重响,我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左边朝我扑来!呼呼的风声随之朝我撞来,稍一迟疑就感觉会被那团黑影压成肉泥!   我惊叫一声就跑,匆忙中手电也弄掉了,慌不择路下不知道怎得就上了楼梯。   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二楼,呼气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沉闷的声音还在楼下徘徊,好像不知道怎么上楼似的。   我吸吸鼻子,双手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紧张,一直抖得厉害。   这座寺庙说怪也真怪,第二层居然没窗户!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我倍感压抑,我赶紧从包里摸索打火机和拉住,试了好几次才把拉住点着。   等借着烛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我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把自己憋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诡笑的肉身佛   二楼正中央有个盘膝而坐的泥塑,栩栩如生,烛光照过去反射出闪闪金光。   我想起封门村看到的那两个泥塑,手心立马冒出一层虚汗。   这个泥塑显然是坐化的高僧,而且材质里搀了金粉,身份显然不一般。这本来没什么,如果我信佛肯定是要上前拜拜的,可诡异的是。他心口那块搀着金粉的泥巴居然被扒开了,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最诡异的莫过于他的脸部表情,在我的理解中,但凡坐化的高僧表情应该都很平和。可这个泥塑却一只眼睛往上翻,另一只往下瞟,嘴角咧成一个奇怪的弧度。   单看嘴巴,他就像是在使劲憋着笑。可配上这两只眼睛,那种从里到外散发出的诡异却极为骇人。   我刚才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这个泥塑的表情好像只离我三四厘米远,所以我刚才一抬头,突然间这么近距离地跟他面对面才会吓得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   而且仔细看肉身佛的脸,心底会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压迫感。就好像站在空地上,头顶上乌云滚滚好像暴风雨马上就要砸下来那种感觉,心底异常沉闷,总感觉乌云中随时会有响雷霹过来。   头蓦地晕眩了下,我惊魂甫定地扶住墙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偌大的空间,除了这尊坐化的高僧,什么都没有。窗子都被钉死,就像这尊肉身佛见不得阳光。   我后背紧紧贴住墙头,掏出地图仔细观察了下。我摸不透地图上的名堂,旋转着那张纸琢磨了半晌,同时还要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肉身佛的动静,心里别提多紧张了。   楼下沉闷的咚咚响一直都不停歇,我不敢下去,那个大黑影又高又壮,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尊肉身佛虽然不动弹,可我总感觉他是活的。   楼梯就在旁边,我犹豫着该上去还是在二楼找出口。   犹豫了将近一分钟,我还是决定先去看看二楼的窗子能不能打开,毕竟从二楼跳下去的存活率比三楼高多了。   我不敢靠近肉身佛,只小心地贴着墙根往对面那堵墙的窗户挪动。   稍一不注意,我就感觉身侧有个影子在跟着我晃动!可等我急急看过去时,除了大概四米远的肉身佛,哪里还有别的东西!   我咽了下口水,在心底热切地呼唤着江慕尧。此时此刻我真觉得他很讨厌,他总说会对我不离不弃,会一直守着我,可现在我这么需要他。他怎么就是不出现?   就在我愣神想江慕尧时,突然有东西往我后脖子里吹了一口冷飕飕的风!   我的反应特别大,心里本来就特别紧张,这种情况下任何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几乎是跳着脚跑向了窗边。咚地一声紧紧贴住墙壁回头看,可蜡烛因为我的跑动熄灭了。我赶紧掏打火机点火,可就在打火机亮起的那一瞬,诡笑的肉身佛脸居然就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地就往后跳,结果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了墙上,生疼。   这下我是真的气了,也顾不上害怕,扬起手里的软鞭就朝前面的空气一阵乱挥。等手臂酸得挥不动了。我又掏出一张符纸,点着了按照唐栾教我的法子烧起一股阳火。   等把心里头的那股情绪发泄出来后,我这才喘着粗气朝肉身佛看过去。   他刚才明明是背朝有窗子的这面墙,可现在却是面朝这面墙!   我牙齿咬得嘎嘣响,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深吸一口气,我迅速转身去扒拉窗户上钉得木条,可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扒开,这才发现外面居然还砌了砖!   彻底绝望,后脖子上再度有东西开始吹冷风。我身上突然开始发痒,感觉后脖子上的皮肉里好像有东西在蠕动。   我一咬牙,掏出一张符就往后随手贴。   有一声类似抽气的声音从我耳边吹过,等我回头,又是什么都没有。   我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肉身佛,可能他压根不能被称作佛,虽然是在打坐,也是光头,穿的也是喇嘛衣服没错,可他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诡异。里面那尊肉身也许并不是高僧,真正的肉身佛应该能让目睹其尊荣的人心生虔诚和敬重。   不管我走到哪儿,这肉身佛都会很诡异地跟太阳花似的面朝向我。   我顺着他的眼神抬头看去。难道三楼的地砖下藏着张狡磊他们要找的东西?那他下睨的眼神又代表什么?楼下也有东西?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也豁出去了,掏出匕首划破了左手无名指。等有血渗出来了,我赶紧往后背上抹去。印记果然有发热的迹象。   我握紧鞭子朝肉身佛走近,他身上好端端地掉了一块泥,这一点很可疑。   可能是因为虽然有鬼物朝我吹冷气,但目前为止还没有鬼物伤害我。所以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我怯怯地走到肉身佛面前,弯腰就着蜡烛那点羸弱的光线观察心口那块骨头。   不看还好,一看立马头皮发麻!   有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绕着那根白骨迅速滑过!   我立马想起石洞里的干尸。她皮肉里就有这种黑线状的寄生虫!而且是怕阳火的阴物。   我心惊,后背上确实有东西在皮肉里钻,难道刚才的吹冷气是因为有黑线寄生虫爬进去了?   猛地打了个寒噤,我这才发现另一个墙角里蹲着一团黑影。我干巴巴地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喊了一声:“你好?”   我知道那不可能是人,慢慢挪过去看的时候,后脖子上一直有东西在继续吹冷气。   走到离黑影三米远的地方,我才看到那是一团骸骨!   粗略数数。起码有留个骷髅头,全都变成了干尸,干瘪的皮肤下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蠕动!怎么说呢,明明已经干瘪,但他们的皮肤都有种莫名的浮肿感。   不过只要盯住其中一处地方看两秒,就能发现那块浮肿一直在起伏,显然是黑线虫在川流不息。   难怪张狡磊他们自己不过来,肯定是那些进来寻宝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里面。而且他们找不出缘由,所以压根没人敢上来。   我恨恨地咬紧牙,真想骂人。送死的事情让我做,他们也真是看得起我!   看来南宗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宗派,那唐门也是。   后背上一阵揪疼,也不知道有多少黑线寄生虫进了我身体,它们这是要把我吸干的节奏啊!   我赶紧又挤出一点血往后背上擦,灼烧感越来越强。四周有黑线冲在地上蠕动着朝我爬过来,我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真看不得这种软体爱蠕动的虫子。   我腿都发软了,逼着自己站在原地不动弹,不逼到一定程度我念不出任何咒语。   后背的印记突然之间被烙铁烫了一般,疼得我直抽气,好像有黑线虫爬到印记里面去了。我全身抽搐了下,嘴里终于喃出一句奇怪的咒语。   身上立马像是被火烧了,身边的黑线虫立马痛苦地开始扭曲身子,有火星子在飘动。   等我后背上的瘙痒彻底没了,我赶紧往楼梯口跑。   再回头看,肉身佛又朝我转过脸来了。估计他是被这些黑线虫控制着转动的,地上还有很多黑线虫,密密麻麻的看得我心惊胆战。   我只犹豫了一秒,就要死不活地往三楼跑去。一楼那高大的黑影不知道是啥,还是去三楼吧。寻到宝了说不定可以脱离苦海。   估计大胡子那帮人就包抄在寺庙周围,我现在跑出去也逃不掉,肯定还会被他们扔进来。不过关键是现在我也逃不掉,一楼的大黑影太吓人。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三楼了。破破烂烂地居然没有顶!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沙石,我丈量着距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肉身佛往上看的这块地方,赶紧开挖。沙子下面好像有动物,我双手插进去的时候居然有东西窸窸窣窣地往两边爬去。   刚才我没仔细看,急忙把手抽出来才发现沙石上有很多小孔,像是什么动物挖的。我用脚踢开一块石子,立马有个黑乎乎的鞋子翘起尾部的毒刺往旁边匆忙爬去。   不是鬼物就好,我把裤腿塞进袜子里,用匕首和石头开挖。   我清理了很大一块,下面铺的地砖很结实,撬起来费了我所有的力气。特么的,大胡子那些人故意不留食物给我,就算我跑了肯定也跑不出多远。可我现在饿得快没力气帮他们找宝贝了,真不是人!我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居然帮你们在这卖命!   地砖下除了一块红褐色的砖头,什么也没有!   那块砖头上有图案,只有一部分,像是拼图,需要找到其他几块才能拼成完整的图。看到这东西,别提我有多失望了,感情镇魔图里面藏的宝贝就是这么几块破砖?   我气呼呼地把东西装进包里,迎面突然吹来一阵强风。我眼里进了沙子,被风吹得节节往后退,腿撞到一堵墙,不高,腰部就没了支撑。我还来不及抓东西救命,整个人就这样翻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比江慕尧好哄   一口惊呼噎在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呼出口,一只冰冷的手就托住了我的腰,再一眨眼我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三楼。   滚烫的泪水在我眼里打转,我颤声轻轻叫道:“江慕尧?”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幽幽响起:“别摆这种寡妇脸子,他没来!”   是唐栾,失落跟涨潮一样迅速占据我的心胸,不过我还是仰头把泪水逼了回去。自从被江慕尧宠溺过后。他一出现我就不自然地表现出莫名的脆弱和依赖。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同时又觉得这样很幸福。   “他呢?他之前为什么要故意说那些话气我?”   唐栾砸吧了下嘴,奇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在气你?嘁,真看得起自己。要给我早把你踹了,自己个的事情还没解决,就知道惦记着别的男人。女人,我跟你说,江慕尧不喜欢你了,他现在正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呢。”   我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顺便翻了个白眼:“我对小周哥只是尽朋友之谊,没你想得那么龌蹉。还有。你别总说瞎话气我,江慕尧才不会随随便便碰别的女人,你别在背后这么说他。”   唐栾蓦地现出身形,皱着脸。不屑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盯着我的胸口嗤笑两声,又指着我的左脸摇摇头:“我就骂江慕尧,你能怎么着?就你现在这丑样子。能抓得住哪个男人?切,臭女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戳到了我的痛处,一个女人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脸,我的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腾掉了,下意识地就抬手去捂左脸颊。   喉咙口像是塞了什么东西,愤怒委屈和难受涌到那里就戛然而止,以至于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睛又开始酸涩,可我不允许自己哭。   我死死咬着下嘴唇,情绪激动到双手开始轻微打颤。   唐栾别扭地看看我,旋即躲开视线看别处,嘴里却继续没好气地哼哼:“他就是在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呢,你瞪我做什么?当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嘴里说着狠话,可语气明显没刚才那么凶狠了。   我吸吸鼻子:“哪个别的女人?方衾?你觉得方衾现在还敢在江慕尧面前出现吗?你别跟他合起伙来骗我了,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我不相信他会突然之间对我那么绝情。”   月光甚好,璀星明亮,接着它们的光亮,我看到唐栾的眉头微微耸动,眼里显然浮起一丝诧异。隐约还夹杂一点赞赏之意。   他盯着我啧啧两声,而后痞里痞气地转开眼神在旁边踱步,扬着脑袋微微摇晃的姿态跟有钱的二流子一样。   江慕尧肯定叮嘱过他什么话,他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转过身来朝我撇撇嘴:“你刚才找到什么了?你身上装了窃听器你知道不?”   我猜到了,但并不知道窃听器装在了哪儿。我往四周指了指,想问他大胡子那些人是不是就在附近。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朝我翻了下白眼,哑然失笑:“你还真搞笑,我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你才想起来要防着点?要偷听早就被他们偷听去了,你放心,他们现在听到的只是杂音。根本听不清楚我们在说什么。”   我很不爽他的轻蔑,忍不住回讽他两句:“换你一个人被扔到闹鬼的寺庙里待一夜看看,状态还不一定有我好呢。唐栾你对女人就不能温柔一点吗,这种态度小心打一辈子光棍。”   他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脖子一伸老长朝我瞪过来,跟一乞食的老鹅似的。   多大的人了,按理他生前死后的时间加加起来都百来年了,怎么还是这名孩子气,也真是任性惯了,江慕尧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怎么管他。   唐栾长得其实很好看,不过因为是娃娃脸,所以不管什么表情放在他脸上都显得稚嫩,怎么看都像是别扭的小青年。   他的出现让我心里的阴霾转瞬消失无踪,不管他说什么话气我,我都知道江慕尧还是初心不变,不然他也不会让唐栾暗中看着我了。   唐栾也是真能闹别扭。气得就跟红了眼的公牛一样,恨不得立马拿犄角顶我。   我抿嘴直笑,掏出包里那块转头递给他看:“好了,我嘴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你看看,这就是我刚才找出来的东西,这寺庙里可能还要一块,可我现在……你知不知道一楼里的东西是什么啊?”   他也还算大气,没跟我继续使小性子,我的道歉显然让他很受用。这家伙,真是比江慕尧还好哄。   他凑过来从各个角度将我手里的砖块研究了一遍,不过因为单块砖上的图案太少,他也看不出上面有什么秘密。   他说一楼的大黑影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熊,至于为什么它走路能发出那么沉闷的响声,唐栾就懒得解释了:“如果还有一块这样的东西。肯定是藏在二楼。”   所有来这里的人起初都是从一楼进去的,所以一楼被翻找过的次数最多。但看这第三层,刚才的暴风过后,吹走不少沙石。露出一截截白骨,显然也有人企图从三楼下去过,不过不知道是被蝎子扎了还是别的原因,居然都葬身在此。   二楼的黑线虫,能吸人精血,也能吸鬼物的阴气,所以刚才我在二楼的时候唐栾只蹲在楼梯口安静地盯着看,一步都没踏足过。我想让他再陪我下去看看。他当即隐了身形不再理我。   我又忍受了一遍被黑线虫钻进血肉里吸食精血的痛苦,径直推开了肉身佛。   跟我所料一样,另一块刻着花纹的砖头果然被他压在下面。不过等我看到被推倒的肉身佛下面爬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线虫时,鸡皮疙瘩当即爆满全身。   我在第三层吹了一夜的冷风,又冷又饿压根睡不着。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来,我就听到下面有人在说话,显然是大胡子他们的声音。我仔细一听,过来找我的两个人居然在打赌--赌我死没死,没死的话有没有找着宝贝。   我气得嘴巴都歪了,用匕首和石头挑出一个蝎子,等他们走近,照头就朝他们扔了下去。   只可惜。因为有风,蝎子并没有掉到他们身上。   俩男人仰头看我,见我安然无恙,眼睛都亮了。嘿嘿一笑指着我就赞叹:“还真是小看你了,快下来吧。”   我一头黑线,你们当自己是什么,叫我下去我就下去?   你们也就敢进去一楼,把我扔里面压根不想想我会不会被那只熊给咬死吃掉。   “你们带我去见小周哥吧。”其实我压根没有任何要挟的砝码,我现在只能用不出去这条理由做要挟,他们想要我找到的东西肯定会委曲求全什么都答应,可一旦我出去了落入他们手中。还是要任由他们宰割。   可我身上没食物,唐栾也摆明了不会救我,所以我进退两难。   他不救我的原因,可能跟江慕尧刻意跟我说绝情话的原因有关联。我不能破坏他们的计划,只能咬咬牙自己想办法。   他们俩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人拿着对讲机往远处走去,不知道在说什么。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渴得嘴唇都干裂了时,一辆越野车飞也似的从远处疾驰而来,所过之处带起浓浓的灰沙。   一个瘦弱的人从后座上下来,他扯扯下摆有点发皱的衣角,走到寺庙下仰头看过来:“丫头,龙筋鞭好用吗?使得顺不顺手?”   ☆、第一百四十章 生死不明   来人正是张狡磊,一如既往的精神,只是此次此刻他的眼里好像多了一种莫名的光彩。   原来我的鞭子是他帮忙做的,龙筋鞭?名字倒是很威武。   但看大胡子他们对张狡磊的恭敬,显然圣手鬼探便是他们的主心骨。我远远看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心里发怯,却还是颤着声问他周怀瑾在哪里,我想见周怀瑾。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而是微微细起眸子打量寺庙的外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等得心焦,明明知道他是在使用心理战术,可心里的怯意却还是不自觉地越来越浓。之前聒噪地打着赌的俩人也不吭声,除了呼呼的风声,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   黄沙被风带起,被风吹打在我脸上,很疼。我做了个深呼吸。尽量不露出自己的没底:“大爷,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无非是想让我帮忙找宝贝的,我已经找到了两块,上面刻着图案。”   两块砖显然拼不出完整的图案,估计还有好几处地方需要我去取东西,也许周怀瑾正在另一个地方做着跟我一样的事情,被他们关在某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独自冒险寻找这种所谓的宝贝。可他们既然抓了我,便证明我对他们有用处。   张狡磊听了我的话后。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大爷您也知道我命运不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小周哥也一样。他不是任由你们差遣的性子。您想要我们帮忙合作,就不能这样奴役我们,当初在圣坛,老祖宗把本事传给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公然违背老祖宗的意愿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就不怕……”   我完全是在胡诌,老祖宗三个字也是从大胡子他们一伙人嘴里听来的。可我一提这茬,他们的脸色果然各有古怪。   我并不想挑拨离间,我只想各走各路互不相扰。   二楼的那堆骷髅中,有一具显然是近来才死的,这就说明就连圣手鬼探都搞不定二楼的黑线寄生虫。   我猜周怀瑾应该也能唤出阳煞火,这可能是南宗的一项秘术,不知道怎得失传了。而黑线寄生虫的克星显然就是阳煞火,估计目前也只有我跟周怀瑾能从满是黑线寄生虫的地方全身而退。   想清楚了自己对他们的价值,我心里的底气自然也足了不少。   张狡磊幽冷的视线射上来,他显然是被我那番话说气着了。我不知道他们南宗发生过什么事,但见圣坛里的规格,他们显然有很分明的阶级制度,所以只要提起他们的老祖宗,他们就不会太过放肆。   不过我刚才那番话。直接挑战了张狡磊的权威,他会生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他根本就不顾我跟周怀瑾的死活,所以我是否会激怒他并不是症结所在。   过了大概三十秒,张狡磊面无表情地呵呵笑了一记:“你下来吧。小伙子命不久矣,我可以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我浑身一抽,赶紧追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命不久矣?”   周怀瑾当初被火药炸到,可唐栾说当时显然有鬼物护着他,所以他身上根本就没有致命伤。现在怎么会突然就命不久矣了?我不信,一定是张狡磊他们让周怀瑾带伤去找宝贝导致的。   我恨恨地咬着牙,虽然感情上不愿意就此妥协,可理智告诉我僵持下去没意义。   我默默地下了楼。下到第一层的时候大胡子几人已经在第一层等着我了,他们全都举着火把,站起来有两米高的棕熊正贴在墙角,幽幽地瞪着这边。它后腿上居然被套了一双铁靴,死死地卡进它的皮肉里,看得我钻心疼。   张狡磊接过砖头,仔细端详:“嗯,对了。”他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牵起嘴角笑了,“没想到你只用一夜就照到了两块,丫头,之前倒是小看你了。”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现在在太阳下看这两块砖头,我才发现它们的质地比一般的砖头要细腻,背面还有几个不规则的小孔,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大胡子亲自从车上取出一个木箱子。里面垫了海绵做的垫子,中间两个凹槽,正好能放下这两块砖。看来张狡磊他们一早就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可以他当年盛名累累,我不相信他没办法进寺庙取这两样东西。   可能有好几处地方要去取,他毕竟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吧。   上了车后,张狡磊看我一直不说话。知道我心里装着事,突然问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跟周旻还有联系吗?”   我纳闷地摇摇头,难道他跟周叔是老相识?   “不联系就好,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张狡磊若有所思地看看我。没肯说缘由。   我饿得跟狗一样,他们给什么我就吃什么,丝毫没想过可能会被下药。   “丫头,你别觉得我在坑你。也许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有你想要找的鬼物。”   “大爷,先不管这些,请您先带我见小周哥。昨天你们抓的宝扎,能答应我别伤害她吗?”我不过是顺口一求,他到底想对李宝扎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我现在自顾不暇,没心思管那些心怀鬼胎之辈。   张狡磊没点头,只睨了我一眼:“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你跟周怀瑾能不能相见,要看你们的造化。”   当时我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等车子颠簸了两个小时后,我才知道周怀瑾被他们带来羌塘后就被困在了一座地下墓穴中,至今都没出来!   以周怀瑾带进去的干粮和水来看,他昨天就已经断粮断水了,所以现在周怀瑾是死是活根本就没人知道!   我气得扬起鞭子就想抽身边那几个人,可我还没把鞭子使熟,抽过去就被其中一个小眼睛拽住了。差点踉跄着摔了个狗啃泥。   张狡磊面无表情地看看我:“丫头,他如果一个人能找到东西出来,那他就有资格成为我南宗一员,你也是。如果他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只能说明老祖宗瞎忙活了一场,你们根本没资格入我南宗。”   呵,说的好听,居然将挟持硬生生说成是考验。   “这里面也封过鬼物,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么一处地方。丫头,你进去吧,会给你准备三天的食物,三天过后。你若不出来,我们就封墓。这墓地只有这一个出口,你别想白费心思从别处离开了。你们不熟悉地形,如果强行从别的地方凿洞,只会被流沙活埋。”   他们也不给我时间好好休息,塞了必需品把我推进了那个盗洞。   盗洞斜着往下,显然有些年代了,我一滑下去,洞口就被遮了个严实。   我哭笑不得,一路滑到底,不知道有多深。   这个盗洞太过高明,居然能准确无误地挖到墓室的外墙,最后我被突然凸起来的硬石块硌了下,身子突然凌空失去依托。盗洞的墙壁很光华,我的双手都没东西可抓,直接狠狠地摔了进去。压到一堆东西咔咔直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压碎了,我随手抓了一把,居然是人骨!   等我站起来一看,额角立马吓出一身冷汗来。就在我屁股印往后十厘米的地方,竖着很多尖锥!而那些骸骨无一不刺在林立的尖锥中!   我后怕地看了一眼手掌心,刚才我摔下来的时候用左手掌撑了地,再往后面两厘米,就会被尖锥刺穿!   ☆、第一百四十一章 青铜面具   我惊魂甫定地拍拍胸口,冲着盗洞一阵咬牙切齿。   这个洞是斜着下来的,就算我想出去也不容易出去,张狡磊是想把我跟小周哥都活埋在这里吗?   洋洋跟我散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连喊了几声唐栾,他都没应我,只好拿话激他:“不就是不敢进来吗?算我错看了你。我要是在这里丧了命,请你帮忙多照顾着些江慕尧。最好直接让我魂飞魄散了的好,省得下辈子继续受苦……”   “哼,你一死了之,我们呢,都跟着你一起魂飞魄散可好?”他终于出声了,我手里的蜡烛被阴风吹得晃悠两下差点熄灭,“我当初不过是看江慕尧可怜就帮你们换了命,结果把自己都搭进来了。初伊你要是敢给老子退缩,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可我现在出不去,怎么继续找红眼龙图?我之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们,第九个红眼龙图就在唐静怡身上,你们知道她在哪吗?”   唐栾幽幽地现出身形。诧异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好像是以为我在说笑:“在姑姑身上?怎么会,她早就投胎转世了,怎么找她?”   他不像开玩笑。我沉默了会儿,试探着问道:“龙图可能就在她棺材里,你们总该知道她埋在哪里了吧?”   唐栾脸色一僵,默默点了头。   但看他头点得这么不轻松。我就没继续问下去。   现在身处的环境太糟糕,要是问出太闹心的事情,我只怕自己会绝望。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找周怀瑾,至于帮不帮张狡磊他们找宝贝可以另说,找到周怀瑾后还是尽快想办法逃掉才是上上策。   我身处石室,四周地上都有尖锥。我进来的盗洞打得还算高明,不然我必死无疑。   前面有两道石门,一道开着,另一道关着,我回头想问唐栾意见,他却又隐了身形不见了,还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女人,你总要学着自己处理所有的事情。”   他这话说得我狠狠地愣了会儿,莫名觉得心不安。可不管我怎么问,他都没再搭理我,我只好收起所有的疑心进了打开的那扇石门。   墓穴很大,看修建的墙壁,当初修建的时候显然花费很多人力。   周怀瑾当初进来肯定也是从盗洞进来的,这扇石门应该是他打开的,所以我下意识地就进来了。我第一次单独就这种墓穴。完全就是菜鸟级别,什么禁忌都不懂,对立面的风水更是没研究,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不过我走路还是很小心翼翼的。我怕地上有机关,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先用一只脚往前试探一下,没问题了才往前走。可能是电视看多了吧,我还特别担心两边的墙壁会突然夹紧,或者墙壁里突然有利箭朝我射过来。   这样的后果就是,我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结果才走出三十米的路程。   前面有拐角,转过弯后两边的墙壁突然变了。上面开始出现精致的花纹,有的花纹瞧着颇有些眼熟,居然跟我之前在废弃寺庙里找到的红砖有点相似。   我眼睛马上亮了,难道得来全不费功夫?很有可能这墙上也有那种砖,直接躲在了这堆花纹里!   上面果然有一块图案是有颜色的,巨大的圆形组成一个太阳形状,旁边还画有火焰,不过除了最中间那块红砖,旁边的颜色都有脱落。   我魔障似的伸手想去摸,想研究怎么把那块红砖取下来,不过还没碰到墙头我就突然醒了过来。这里面太危险,这块红砖一被取出,说不定就会触动什么机关,到时候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反正我已经找到了这块红砖的位置,等找到周怀瑾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把它取出来吧。   左脸颊的伤疤又开始痒了,痒一般说明在长新肉。看来画溟给我的药膏确实是好东西。居然好得这么快。   再往前,两边墙壁上都出现了浮雕,栩栩如生,都是一个个奇装异服握着武器的男人。他们全都怒目圆瞪。我感觉他们似乎全都在看我。   那种被很多双眼睛注意的感觉特别强烈,一路走来没什么危险,我的信心本来还挺足,可在这些浮雕的注视下走了两三米,额角就开始冒虚汗了。   我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停下步子仔细盯着左边的浮雕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奇怪,总感觉背后有人在使劲瞪着我。我赶紧回头看右边,同样的感觉再度浮现。   浮雕身上的服饰都是上了色的,可能是盗洞的缘故,长久的通风透气下,眼色都已经脱落。斑驳的样子看了颇有些叫人心悸。我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才发现到底是哪里奇怪!是眼睛!   他们的眼睛太过逼真!简直就跟真的一样!而且眼珠子如果是画上去的,按道理棕黑色的瞳仁也该掉色,可他们的眼睛无一不炯炯有神,别说掉色了。在烛光的照耀下竟然还在隐约反着亮光!   我吓得连抽了两口气,试着叫唐栾,他却跟不在我身边似的闷屁都没有一个。   我犹犹豫豫地掏出匕首,想去扎扎看其中一只眼睛,到时候是真是假就能见真章。   可匕首尖头在离那只眼珠子大概一厘米远的地方时,它突然转了下!   我发誓我没眼花,它的瞳仁原来是盯着我看的,现在却转向了左边!就像察觉到危险,下意识避开了匕首尖头!   我的手当即哆嗦了下,差点把匕首给弄掉。   之前所有的眼珠子都在盯着我,眼下只有这一颗瞥向了别处。   我心跳快得跟刚跑过一场马拉松似的,赶紧壮着胆子试试旁边的几个眼珠子,无一例外,全都跟有灵性似的自动转开了瞳仁!   太邪乎了,我哪里还敢扎下去,说不定他们本来还不想加害我。我率先伤了他们,他们一个恼火就开始整我了。   我一直觉得鬼物跟人和其他很多动物一样,大部分都不会主动伤害人,只有在他们感觉到危险时,感觉到自己的地盘被侵占时,才会主动出击保护自己。想到这里,我赶紧从包里找出一把香,抽了几根点燃后竖在墙根处,算是供奉这里的亡灵。   希望你们不要伤害我,我也不想进来打扰你们的宁静,我只是进来找人的,找到了就走。   我已经有点不敢再走下去了。要不是心里挂记周怀瑾,我真想硬着头皮转身回去。   越往前道越窄,等发现几乎只能容我一人通过时,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浮雕居然越来越凸出!一路走来压根察觉不到这个变化!   我盯着左边的浮雕--确切地说,现在这个应该叫雕塑,他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鼻子那里只有两个小孔。嘴巴那里也只有几条像百叶窗的缝隙,眼睛处则是一片幽深的黑暗。我不知道这面具里是不是也有浮雕那种诡异的眼睛,但我总感觉面具的眼睛洞后确实有眼睛在盯着我看。   我紧张到几乎想哭,呼吸都在打着颤。   我又试着叫着几声唐栾。这家伙就是死不出现。我又开始想念江慕尧,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此时此刻我多想你在我身边!   我现在彻底犹豫了,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又是通往何处,我再这样走下去,会不会连空气都越来越少?我现在已经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雕塑身上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就像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就在我硬着头皮寻找声音的来源时,旁边突然有个黑影朝我扑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独木棺   我惊呼一声,被一个重物压倒在右边的雕塑上。   一阵咔咔的碎裂声像鞭炮一样迅速炸开,右边的雕塑居然迅速裂开,而扑向我的则是左边那个雕塑。刚才听到的碎裂声就是从他脚下发出的,应该是年代久了已经不太牢固。   我以为里面会藏着真人骸骨,心里说不出的惊悚,任谁也不会想跟骷髅左拥右抱。   耳边突然有人呵气,隐约还有人在叫我名字。   我摆脱倒闭的雕塑,回头照着看了一眼。雕塑中间居然是空的。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所有的眼珠子似乎又诡异地朝我睨过来,我缩紧脖子连打了几个寒噤。赶紧朝里面走去。既然进都进来了,还是尽快去找周怀瑾。   整个隧道的造型像一圈圈往中间延伸是回字形结构,而且最外围那一圈特别长,每走一圈就会重复之前那条路,不过每一圈显然比上一圈要短一些。   我本以为自己遇到了鬼打墙,走到第二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慌,还掏匕首在墙上做了记号,但第三圈的时候压根看不到之前的记号。   唐栾被我千呼万唤才懒洋洋地出了声,原来他刚才压根就没跟在我身边,而是先我一步进去探路了:“这条路没什么危险,你小心些就是,棺椁就在中间,不过有点奇怪。”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周怀瑾,他支支吾吾半晌没回答出来,只说棺椁旁边确实有东西倒在地上,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周怀瑾。   唐栾这家伙特别要面子,估计棺椁那边有危险,他压根没有仔细观察。   我心急,接下来的路明显走快了。如果里面真有周怀瑾,那这条路上的危险多半已经被他排除,我实在没必要太过谨慎。不过每次走到浮雕那一截,我还是下意识地慢下了脚步。   我总感觉浮雕上都附着鬼物,声响大了会惊扰到他们。   唐栾说墙上的眼珠子都是假的,而且可能都带磁。我背包里有铁质的东西,所以它们才会跟向日葵一样齐刷刷看向我。可我把拿匕首扎它们时,它们就立马避开的情况给唐栾说了下。他却又没办法解释了。   最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石室,石门只开了一条缝,我勉强能挤进去,石门的缝隙下端塞了很多支竹箭。靠近石门那一片零零落落有很多横七竖八的竹箭和石块,可想而知之前触动了机关的人是有多惨烈。   里面有两架干尸靠着石门倚着,身上插满了竹箭。跟刺猬一样。   唐栾压根没进石室,里面好像有他们鬼物忌惮之物,难怪他刚才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石室正中央有一截很粗的树干,粗到两人合抱都未必能圈得住,周围四面八方各放有一个正常的棺樽,头朝它尾贴石墙。   它们的摆放好像很有讲究,我胆战心惊地扫了一圈,赶紧低头找周怀瑾。   中间的树干上面三分之一处有缝隙,已经被人推开一点,我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忍着好奇没够过去看。这棵树难道是被人砍了做棺木的?   就在我疑惑之际,唐栾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是独木棺。砍下整棵树,将树干中心凿空做成的。但凡享有独木棺待遇的人,绝对不简单。你要是没看到周怀瑾就尽快出来,你要是折在里面我可不进去救你。”   独木棺?我看了树干一眼,树皮还在,但打磨地极其光滑。也不知道这口独木棺在这里放置了多久,竟然到现在还完好无缺。   独木棺的侧面果然有个人趴在地上,看背影确实是周怀瑾!   我赶紧把拉住立在地上。费尽力气把他翻了个身,等看到那张脸我当即吓得跌坐在地!   有血有肉没错,可他脸上居然是个骷髅!空洞的两个眼窝特别大,嘴巴诡异地咧着,我甚至能数清楚他的两排牙齿各有多少颗!   我的手颤了半天,等觉着蜡烛靠近了看才发现他脸上戴着骷髅面具!   “小周哥?小周哥?”我唤了他两声。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赶紧去扒那个骷髅面具,可我也不住地这面具是怎么回事,居然跟长在了他脸上似的,我扒了半天都没能把它给脱下来。   这面具跟一般的面具不一样,它是立体的,把周怀瑾的整个脸骨都紧紧地包在了里面,我刚下想帮忙脱的时候,总感觉会连带着将他的皮肉一起扯下来。   我没办法试探他的鼻息,只好摸他脖子和手腕,本来是想试探他的脉搏,可唐栾在外面看到后却阴阳怪气地叫了:“别当着我的面跟摸他!江慕尧那傻子为了你在涉险呢,你别做对不起他的事!”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唐栾自知失言。哼哼两声又不说话了。可我的心却因为他的话顿时七上八下起来,江慕尧总背着我做危险的事情,既然是为我好。就说出来!他不是傻子是什么?跟我说了那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涉险去了,他真以为我那么坚强吗?   再看周怀瑾的样子,我心里就越加堵得慌。他身上冰冰凉的,我压根摸不出他是否还有脉搏。   我现在情绪起伏太大,可能是因为我没办法静心所以才辨别不出他是生是死,所以我咬咬牙。赶紧爬起来把他往后拖。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正经。   可人没知觉的时候特别沉,更何况他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大男人?我身上本来就有伤,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过,所以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将他拖动。   我现在特别想哭,唐栾这家伙一直不出手帮我,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遭这种非人的待遇?我这辈子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让我经历这么多苦难?跟鬼结了冥婚就算了,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说那种绝情话?   我越想越委屈,累瘫在地上强忍着眼泪难受得一直发抖。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重物移动的声音。神经立马紧绷,我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噌地跳起来,掏出鞭子四处张望。   求助地看了石门一眼,唐栾又不见了。   我特备无助,看了看地上的周怀瑾,束手无策。既然找到了他,我不可能把他扔在这里置之不理。   重物移动的声音开始频繁起来,我紧张地看了下中间的独木棺,好像没动。再看周围八口棺木,它们的棺材盖居然都已经移开一半了!   诈尸?我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疑问,八个棺材盖全都噼里啪啦砸在了地上!   有东西陆续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是穿着铠甲的骷髅!他们手里还拿着盾牌长矛之类的武器,有的已经腐化断裂,但眼睁睁地看到八个死物诈尸,任谁也淡定不了。   “伊伊~”我耳边又响起一声极其微弱的呼唤,很像周怀瑾的声音。   “小周哥!”我赶紧去拖他,这下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他了,拍拍骷髅面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匕首都划不开。我看了一眼已经爬出棺材的铠甲骷髅,掏出一瓶水颤着手往骷髅眼里面浇。   周怀瑾,你快醒过来,你千万不要死,我不想你死。你这么好,你值得找一个爱你的好姑娘结婚生子幸福一辈子。   “你在做什么!想看着她死嘛!”石室外传来一阵怒吼,是江慕尧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铠甲骷髅离我只有一米远了!   我看看周怀瑾,一咬牙赶紧朝前面两个铠甲骷髅挥了下鞭子。我听到一阵呲呲作响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阴风吹了进来,裹着我就朝石室外挤去。   我急得大叫:“江慕尧?是你吗?救救小周哥,救救周怀瑾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困   我明显感觉到那阵风顿了下,但并没有声音应我,我被推出石门后,那阵风又倏地往里面吹去。   心里的紧张一落,我当即松了一口气:江慕尧进去救周怀瑾了。   唐栾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咬牙切齿地朝石门打了一拳:“他个二缺,你说救他就进去救,你知不知道他受伤了!特么的。对自己的情敌还好得跟什么似的,江慕尧你可真是越活越让我看不起,你以前可不会这样!”   没人应声,只有里面八个铠甲骷髅接二连三倒地的声音。然后周怀瑾死气沉沉地站了起来,就像有人在架着他的手臂。   唐栾发了狠地在我耳边磨牙:“他要是为了救周怀瑾而魂飞魄散,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你胡说!”这个石室怎么可能有那么危险?虽然我认定唐栾是在吓唬我,可心里还是因为这句话而七上八下起来。   仿佛是为了配合唐栾,隐了身形的江慕尧突然之间就不动了。周怀瑾垂着手臂和脑袋,死气沉沉地顿在那里一动不动。   里面特别安静,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往两边看:“唐栾?里面出了什么事?”   没人搭理我,这让我愈加不安。   从江慕尧绝情的狠话以及唐栾的嘲讽中,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他们男人的想法。虽然我对周怀瑾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愫,可我对他的关心多多少少还是给江慕尧带来了不痛快。   以前我觉得他能理解我,可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我确实不该在江慕尧面前表现得太过在意周怀瑾。毕竟周怀瑾是男人,还是个对我有感情的男人。   就如江慕尧跟方衾,他明明跟我说过是方衾缠着他,而且他没碰过方衾,可每次看到方衾主动往他身上贴,甚至说些挑衅我的话,我就忍不住生气吃醋。江慕尧看到我关心周怀瑾,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   如果周怀瑾还有一口气在,那我就联系画溟,让他把周怀瑾带走。   从此以后,我们天各一方,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虽然艰难,而且我也没自信能靠自己全部解决完,但总归心安多了。有江慕尧在,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过了,万一这一世我不能将“隔世报”破除,那我死后也不想投胎转世了,只要江慕尧愿意,我就跟他做一辈子孤魂野鬼。当然,这种想法应该不可能实现,唐栾不会同意的,他跳着脚的希望我快点把“隔世报”解除,然后……然后呢?   我从没问过他为什么不能投胎转世。可能他需要将我跟江慕尧的命重新换过来才行。   里面还是没动静,我不敢进去当累赘,急得轻轻叫了一声江慕尧。这种寂静太惊悚,我总感觉里面潜伏着汹涌暗流。谁先憋不住谁就会有性命之忧。   周怀瑾为什么会倒在里面,脸上的骷髅面具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我都没弄清楚。刚才我进去的时候确实感觉很压抑,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危险。   视线不经意落在了地面上,我点的那支拉住还完好地立在那里,闪着微弱的光芒。我看到地上有个黑影像水一样从独木棺中漫出来,扩散得越来越大,好像要把整个石室给吞下去一般。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觉很危险,赶紧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指指地面。江慕尧不傻,看到了肯定会有所提防。   唐栾终于出声了,只听他暗骂一声,立马有一道风从我身边刮过,急急朝里面窜去。   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出来,没想到唐栾的那阵阴风吹进去不过两秒,里面便又恢复成死一般的沉寂。   我的额角开始冒虚汗,看来江慕尧他们肯定是碰到了什么麻烦,不然好端端地干嘛不出来?   我掏出一张黄符往里面扔去,正在不断吞噬一切的黑影一碰到黄符就自动缩了回去!我大惊,这黑影果然不一般!难道江慕尧他们是被这不断蔓延的黑影困住了吗。为什么他们俩都不显露身形!   我在外面干着急,也不敢瞎扔黄符,万一帮了倒忙我就要哭了。   就在我急得团团转时,堵在石门下的竹箭突然咔咔响了两声。再一看,石门开着的那条缝居然变小了点。   我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我怕拖累江慕尧,但同时我又想陪着他一起冒险。   通道远处突然有声音急急地传来,很多破裂声循着通到朝我这里飘来。头皮一阵发麻,那声音就像是有很多怪物被腐化了破壳而出,我突然想起电影里的灾难镜头,心头一阵狂颤。   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掏出画溟给我的那包朱砂粉,一把把地往自己身上塞,往衣服口袋、外套里面塞。鬼物怕这些,万一江慕尧他们真的出了事,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帮他。   我打着手电朝通道深处照了下,居然照到一大片身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个个都戴着周怀瑾脸上那种骷髅面具,正无声无息地朝我这边走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赶紧侧身往石门里面挤了进去。   可我这个举动,立马让江慕尧破功了。他们果然跟我猜得一眼,全都静观其变等待对方出手,可江慕尧一看到我进去。立马忍不住吼了一声:“快出去!”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那一瞬,在地上匍匐蔓延的黑影突然迅速循着他的声音爬去!   我愣了下,刚想出去,那些戴着骷髅面具的人便已经悄然来到了石门外。   我听到江慕尧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有一只冰凉的手立马将我往里拽了去。   “靠墙站,注意黑影,不要让它碰到。”江慕尧终于跟我说话了,不过他同时也被我身上的朱砂粉给灼伤了。虽然抽着气,却还是坚持把我带到了石墙边。   不过我发现一点,那滩黑影怕我身上的朱砂粉,但凡有朱砂粉掉落的地面。它就跟怕盐的水蛭一样往回缩。   我见状赶紧轻轻叫江慕尧:“你们是不是受困于这东西,源头肯定在独木棺中,我自己过去,你在远处告诉我该怎么处理,这个法子应该可行。”   可江慕尧恼了:“胡闹!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可你们告诉我我就知道了不是吗?你们每人肯跟我说,我费掉所有的脑细胞也想像不出:“那你现在有第二个好方法吗?”   江慕尧不再说话,石室的门再度咔咔响了两声。我回头一看,石门的缝隙又小了,有个戴着骷髅面具的正将手臂往里伸,很快就关合的石门夹了个粉碎。他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黑影迅速蔓延而去,我听到一阵呲响,手套上冒起一阵黑烟,而后整个手套就瘪了下去。   “江慕尧你逞什么能。伊伊她既然敢做,你别不想让她涉险!我们已经在危险中了!”唐栾在远处出了声,黑影立马向那个声音蔓延过去,“初伊。你过去独木棺,我来给你当指挥!”   我点点头,赶紧往独木棺走。   可能是因为有他们在身边,我心里突然底气很足。压根不怕出事。我并不是确定他们能救我,而是有爱在身边就会莫名勇敢。   右手突然被拉住,我又听到呲呲作响的声音,我赶紧把手抽出来,回头朝空气看了一眼:“江慕尧,你要相信我,我能跟你一起涉险。”   他没再吭声,我急急朝独木棺跑去,一路上黑影都在避让,我照着唐栾的吩咐,用力将独木棺棺盖给推开了。可里面居然黑得极其透彻,强光手电居然穿不透那层黑暗,就好像光线一照进去就被吞噬了!   唐栾在沉思时,我赶紧往后退开一步,可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往后猛地一扯,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撑住了独木棺边缘,就在这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整个人往前一载,胳膊立马被什么东西勾住,然后我整个人就朝独木棺里面载了去!   我被撞得头昏眼花,再一睁眼,棺材盖居然重新合上了!   完了,我居然被困在了独木棺中!我吓得大叫,可周围却静得出奇,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周怀瑾死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困在棺木中,可害怕的感觉还是极其强烈。   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呼吸很困难,每次吸气都有一种特别刺鼻的气体跟着进入我的肺部,然后五脏六腑就像是被辣椒粉喷了,又热又辣难受得厉害。   头顶上的棺材盖怎么都推不开,我使劲敲打独木棺的四壁,沉闷的声音好像压根无法传出去。   突然间。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叫我。   茫然地在黑暗中张望时,手突然被温柔握住。带着一丁点温度,指腹上有粗粝的茧子,有点陌生。   “伊伊~”声音变大。这次我听得真切,居然是周怀瑾!   “小周哥?你怎么会在独木棺里?”我试图去摸他,可我顺着那只手往上一抹,什么也没有!   背上立马沁出一层冷汗,他怎么只有一只手抓着我?   有个念头猛地浮上心头,我立马吓得声音都变了:“你死了?”   “伊伊,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叫我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到一个叫刘珺瑶的女孩,长得很漂亮,可我总把她当成你……”   他的语气漂浮,茫茫然地开始跟我说司南和刘珺瑶恩爱的画面。   一幅幅景象跟老式的无声电影一般在我脑子里无声地放映着,但我显然能感受到他们在一起时的幸福,那种一想起对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的痴迷,正是热恋中的男女。   我不知道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一直试图打断他想问问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可他跟魔障了似的,开了话匣子就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赶紧松了他的手,从剩下摸出手电筒打开,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脸突然映在我眼前,我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就把鞭子甩了过去。   油炸的声音呲呲直响,骷髅面具后迸出两束极其茫然的眼神:“伊伊?你不想听吗?对啊,刘珺瑶有江胤驰,你有江慕尧……你们都不喜欢我,我这是在哪……伊伊,我想你,想得心口疼,如果……如果我早点跟你告白,你会不会放弃江慕尧选我……”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好像有些神志不清。   独木棺里还算宽敞,跟正常的棺木容量差不多。   但看周怀瑾又要过来握我的手,我赶紧使劲往后退,却在屁股后面摸到一样硌人的东西。捞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根蓝色的骨头!   这个墓穴跟南宗有关系?如果跟南宗有关,为什么张狡磊他们不敢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但见周怀瑾脸上仅露的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我当即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才发现他岂止是不对劲。刚才没注意也就没上心,毕竟他是我熟悉的人,所以下意识没对他产生任何防备和害怕。现在才发现他除了脑袋显露在我眼前,除了紧紧抓住我手腕的那根手臂。其他地方全都消失了!   我脑子里有根筋猛地一抽,吓得狠狠倒抽了一口气。   他真的死了吗?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小周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我尽量放柔了声音,他现在显然处于迷茫状态,我激怒他或者吓着他,都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看他茫茫然歪下脑袋,我立马指向他的脸:“你为什么会戴着这种面具?还记得吗?”   过了很久他才迟钝地摇摇头。我眼睛一涩,内心波涛翻滚难受极了。   独木棺四壁上全是漆黑一片,跟外面的黑影一样,而且这些黑影都有意识地避开了我。因为我身上有朱砂粉……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看看周怀瑾握着我的那只手,脑子蓦地揪疼起来。   他的魂魄既然出现在这里,显然表明他已经死了,可为什么他不怕我身上的朱砂粉?   我戒备地看着他,赶紧用力敲打独木棺。   我不知道这口独木棺为什么如此怪异,现在也没办法听唐栾指挥,我不敢轻易损毁这种独木棺,邪气太重。只怕我毁了它,它会加倍偿还。   我用余光观察周怀瑾的动静,从包里掏出几张黄符贴在棺木四壁,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完全是瞎胡来。我想这棺材盖推不开完全是因为这里面邪气重,驱除掉一些总归是管用的。   周怀瑾一直默默地盯着我看,对我的举动似乎很好奇,不阻止也不帮忙。可他只有一个头的样子实在很惊悚。我每次看过去后脖颈上都会起寒气。   我又点了两根艾灸条,熏得我直咳嗽。   周怀瑾显然不喜欢这气味,脑袋慢慢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他应该是躲起来了,鬼物不喜欢艾灸条的味道。   也不知道熏了多久,我把能做的全都做了一遍,要不是后背上的印记一直没反应,我肯定还要再来一遍阳煞火的。   外面的声音渐渐传了进来,我终于听到了江慕尧的声音,他在使劲地敲打着棺材盖,叫得嗓子都发哑了。   我赶紧回应江慕尧,又抠又挠帮着一起开棺。   等那张叫我魂牵梦萦的脸充裕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独木棺中躺久了,就像是元气大伤似的累得很。   江慕尧颤着手抱我出去时,我能很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我甚至看到他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我不知道这期间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看他凌乱的头发就知道刚才肯定经历了一场大战。   我回头看了一眼独木棺,小心翼翼地跟江慕尧商量:“小周……周怀瑾也在里面,能不能想法子把他带出去?就算他不在了,也不能让他困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无力地点点头,回头看了唐栾一眼。唐栾更搞笑,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地像是被火熏过,没好气地抽着嘴角凑近独木棺就念了一句什么东西,我就看到一股黑气被吸进他手里的小瓷瓶中。   回头看到我在看他,他立马没好气地撇撇嘴:“快点走,真受不了,等那股气味小三我们就走不掉了。”   石门的机关就在石门的图案中。唐栾稍微捣鼓了下就把门给打开了。外面居然挤满了带着骷髅面具的鬼物,全都跟木头桩子一般幽幽地朝石室里望着。   江慕尧看了唐栾一眼,唐栾立马没好气地在前面开路,江慕尧一手扣紧我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周怀瑾的肩膀,急急跟在了唐栾身后。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有盗洞的外室,江慕尧喘着气,背过身去抬手擦了下眼角。   心口一紧。我赶紧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沙哑着叫了我一声:“哎,你让我怎么办,好好的一出戏,我再也演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在山包上你是故意骗我的。”我又心酸又心疼,更多的却是高兴。   “伊伊,这处戏我们还是得演下去。”他镇定下来,转过来很认真地跟我解释。   原来是之前在煤矿和精神病院的事情让他起了疑心。虽然江胤涛他们给我看的画面听的言语几乎都属实,可江慕尧觉得显然是有人在故意制造混乱,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疏远他。他猜不透背后主使有什么目的,若说是周叔为了让我跟周怀瑾在一起做的手段。似乎又太牵强。   不管怎样,画溟都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   所以他故意在画溟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戏,之所以不提前跟我说,是怕我演技不够。只有我真的伤心了。画溟才会相信,背后的主使才会相信。所以江慕尧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将计就计。   说罢,他突然抬手要揭下我的口罩。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看着心疼   那是一个黑袋子,江慕尧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口,立马有一朵漂亮的雪莲绽放在我眼前。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么鼓鼓囊囊的雪莲,他是怎么塞进口袋还没破坏半分的?   雪莲花的花瓣呈半透明状,微微泛出贵气的紫色,整朵花长得与睡莲很像,微微往里蜷曲的花瓣似刚睡醒的慵懒美女。   袋子一打开。立马有一股冷冽的清香充盈着外室。   唐栾擦着脸诧异地凑到近前,不可思议地盯着镇定如常的江慕尧:“真让你找着了?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的?”   江慕尧抬手,隔着口罩碰了下我的左脸颊,然后斜睨了唐栾一眼:“我怕你胡来。自然要尽快找来。”   唐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是你说要锻炼她的吗?现在又来怪我,草!”他说着脸色突然变了,古怪地盯着江慕尧,“你不会是用那个法子了吧?江慕尧,你别总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要是出什么事千万别来找我,尽给我添麻烦!”   江慕尧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别开视线否认:“你别多想,我自有分寸。”   他们的对话我听不懂,但江慕尧显然是做了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我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唐栾:“你说的法子是什么法子?”   他白了我一眼,看看江慕尧,江慕尧微不可寻地朝他摇了下头,唐栾这才别扭地哼道:“要命的法子,不爱惜自个儿的法子。老子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死了也活该!”   我心头突突跳得厉害,赶紧看向江慕尧,希望他给我一个答案。可他低头看我时,眼里却立马淬上一层柔情,汩汩似水,将他严肃的双眸不断柔和。   他轻缓地揭下我口罩,看我撇头,立马捏住了我的下巴:“伊伊,其实不管你是美是丑,只要你是伊伊,我都不在乎。”   眼睛开始酸胀,我立马别开了视线。   我在乎,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我知道是我自己俗了,可我就是没办法正视左边那半张脸。   “我知道你在乎,你嘴上不说,可每次都不肯这样见人,我看着心疼。”他说到心疼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微微抖了下,语里夹杂的苦涩和怜惜像一把锐箭向我袭来,惊得我心惊胆战。   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会这么细腻,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双鹰厉的眸子。   因为我在乎。所以他不顾千辛万苦跑去找这朵雪莲,是为了将我的左脸颊治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朵雪莲拿出来,我竟然看到花瓣轻轻抖动了下,就像沉睡的精灵被打扰后正在慢慢苏醒。   他突然盘膝坐下。让我坐在他腿上,就着他的左边手臂仰面躺着:“这朵雪莲能治你脸上的疤,愈合得好可以连疤痕都彻底消除。我要挤汁水浇在伤口上,你闭眼,免得汁水流进你眼睛。”   我乖乖闭上,心里无比的甜蜜,就像他突然喂了我一颗糖,甜得我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他的柔情。是愈合我创伤的最佳良药。   很快就有冰凉的东西覆盖住我左脸的伤疤,不过奇怪的是这东西不大像液体,还隐约在动。我紧张地揪住江慕尧的前襟,他察觉到我在紧张,赶紧低声安慰:“不怕,有我在。”   可唐栾那家伙却好死不死地开了口,那语气让我有一种想扁他的冲动:“别跟我在逼逼叨叨的撩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撇撇嘴,没搭理,江慕尧也没吭声。   唐栾的声音旋即靠近,他贱兮兮地凑到我耳边:“你还真信江慕尧的话?嘿嘿,我告诉你。他骗你的,他才没有挤什么汁水到……”   “唐栾!”江慕尧厉声斥责,但很快就意识到语气重了,又放缓声音叹了一口气,“够了,你别吓伊伊。”   “切。”唐栾好像站起来了,不屑地砸吧两声,突然飞快地说了一句。“掉你伤口上的都是虫子,那些虫子爬你皮肤里吃你肉呢!”   我身子猛地一僵,半天都没动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唐栾那么一说,我还真的感觉有东西在我左脸上蠕动!   “唐栾!”江慕尧这下真的生气了,但他并没有否认唐栾的话,他显然是不喜欢撒谎的。   我吓得将眼睛睁开一小条缝隙,用力往下瞄,好像真的看到一点半透明的带着紫色线条的东西在我脸上动。   江慕尧手里正捏着一小条这种虫子,半厘米长,正在他指腹间扭动。   我下意识地犯呕,想逃,但被他紧紧困住。   我赶紧闭上眼睛,全身都开始颤抖,声音都变了:“要……要多久?”   “放心,这东西离开雪莲没几分钟就会死掉。它们能咬掉你伤疤里的腐肉。死掉后身体里会分泌出一种粘液,对愈合这种伤疤特别管用。”他看我紧张到全身紧绷,双手更是抖得厉害,无奈地笑了,“这有什么可怕的?你别紧张,半个小时就好。”   唐栾看到我的样子,很不客气地狠狠嘲讽了几声,不过他的语气显然没以前刻薄了,反而带着一点点熟人间的捉弄意味。   这半个小时中,通道里一直有脚步声传来,唐栾研究了半天把那道石门给关上了,不过就在石门关上的那一瞬。另一道石头却自动打开了。   一阵很强的阴风席卷而来,不过只持续了两三秒便戛然而止。   “刚才那条通道里有东西,我没能拿出来。”是张狡磊需要的东西,我并不打算交给他,就算我从这里逃出去了,难免以后还会再碰到他们。所以,我只是想拿来当做保命的筹码。   “没关系,我们暂时不会出去的。”江慕尧安慰我一声。很快,我左脸颊的伤口里有粘液从伤口中冒出来,江慕尧小心翼翼帮我擦干净,这才让我起身。   再看看那朵雪莲花,一会会的工夫就从花季雨季老成了腐朽之躯,干瘪的花瓣轻轻一碰就掉了。   我本来想留作纪念的,可一捧到手里整朵花立马散落成很多片。   江慕尧摇摇头不让我拿,说只要我喜欢。他以后再去帮我找一朵。我哪里敢说喜欢,我可不希望他再次涉险。   “我刚才就是从这条通道进来的,里面好像有红眼龙图。”江慕尧的意思是,我们要到这条道里去走一遭。我看看跟僵尸一般躺在地上的周怀瑾。为难了。   唐栾摇摇手里的瓷瓶,哼了一声:“周怀瑾现在半死不活,他现在魂魄不全,有一部分魂魄已经被分离出了肉体。你担心也没用,他暂时醒不来。”   “什么?”难怪独木棺中的他显得神志不清,原来是因为魂魄不完整!   过了四五秒,我才察觉自己失了态。小心翼翼地瞄了江慕尧一眼,他却抬手揉了下我的头发:“重情义是好事,我没那么小气,只要你对他不生男女之情就好。”   “切,装大方。”唐栾翻了个白眼,率先进了第二条通道。   我看看江慕尧,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安置周怀瑾。   江慕尧沉吟半晌,问我还有没有朱砂粉和艾灸条。我点点头,按照他的话,在周怀瑾旁边撒了一圈朱砂粉,又掏出两根蜡烛点着。我特地滴了蜡烛油在地上,而后把拉住底部插进蜡烛油,这样蜡烛不容易倒。   我不放心,又在朱砂粉里插了两根艾灸条。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安心。可第二条通道里肯定会有危险,唐栾又不肯留下来陪着周怀瑾,我们只能暂时把他留在这里。   可这个看似明智的决定,后来却让我后悔不已,它带来的后果极其严重,严重到我跟江慕尧差点因此分道扬镳。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阴生胎   这条通道跟刚才那条完全不一样,拐角少了很多,而且里面总有风在隐约汩动。   江慕尧看到红眼龙图的地方在半路的一块黑色大石头上,这块石头很突兀地出现在通道中央,从地下钻出半个脑袋,像鸡蛋一样光滑圆溜,显然是修建这个墓穴时不小心挖到的。   石头上有两道长长的砍痕,看来当初他们确实是想把石头给夷平。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最终还是把石头留了下来。   唐栾倒抽了一口气,当即往两边石墙上看,还莫名其妙地用手比比划划:“难怪我刚才在石室外觉得不对劲,这么看,这东西跟石室那扇门正好相对,看来当初他们是故意这么建造的。”   “这石头有什么讲究吗?”   唐栾很难得没有奚落我,不过还是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他指指大黑石头,看向江慕尧:“你进来的时候只急着去找这女人,没仔细看这东西吧?这东西我只听人提起过,倒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啧啧。”   他说得古怪,我却全然看不出半点学问来。没经过他们的同意,我也没敢去碰那块石头,只蹲下身,径直将手电筒往上面照。本来我是想看看这石头有什么奇特之处的,可这么一照才发现石头居然呈半透明状态!   “伊伊~”江慕尧刚要提醒我什么,我赫然看到石头里居然有液体盘旋而上地流动着!这还不算多诡异,要命的是里面居然隐约透出一个婴儿形状的影子来!他像母体中的胎儿一样蜷缩着身子,宁静又安详地闭着眼。像是在沉睡。   依据露出地面的部分,石头的形状就好比是放大版的鸡蛋,但围度也就一个正常体重的男人两个腰围那么粗。   我看到里面的胎儿,吓得当即跌坐在地上。   唐栾嗤笑一声,见江慕尧弯腰来扶我,这才幽幽地说道:“这应该是阴生胎,自然孕育而成。阴气重的地方长年累月之下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而且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邪门,这红眼龙图怎么会出现在这东西上?”   听他这么一说,江慕尧的脸色愈发阴沉。   我知道,好不容易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而我压根就没多少时间可以放弃了,离我24岁生日还剩下九个半月,如果我不能解决掉这该死的“隔世报”,那下辈子还得再一次进入这恐怖的循环。   而江慕尧,他又能有多大的耐性一世又一世地不厌其烦地帮我解决这些麻烦?如果一直看不到希望,谁都会有放弃的念头。   诚然如他所说,前三世的我都不幸福,这一世如果他没有强硬地跟我结冥婚,我也是不幸福的。也许这就是不解除“隔世报”的后果。饶是换了命,我还是要不停地经历坎坷。   所以我咬咬牙,伸手悬在黑石头的顶端,仰头看他们俩:“既然想不出办法。那我还是直接去碰吧,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耗着。”   江慕尧立马摇头,一眨眼就抓住了我的手:“不着急,就算得了这条红眼龙,我们也不知道跟它对应的是谁。石头在这里不会跑,龙图也不会跑,我们要三思而行。”   唐栾倒是不同意:“我看伊伊的法子可行,咱们就见招拆招呗。照你这优柔寡断的样子,你准备三思到什么时候?我说江慕尧,你的杀伐决断怎么到了这女人身上全都没了?”   “你不懂。”江慕尧惜字如金,吐了这三个字就不吭声了。   唐栾立马气得脸色发涨,我知道他敏感炸毛了,他肯定是觉得江慕尧在嘲笑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看唐栾跟唐逸清父子之间僵成那样,估计生前也没感受到多少家庭温暖。   我赶紧扯扯嘴角,暗中掐了江慕尧一把:“唐栾,你别跟他生气,你也知道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他……”   “怎么不会了?伊伊,难道你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那些真心话难道不好听?”   我愣怔了下,老脸一热居然烫到了耳根子。最近好久不曾这样害羞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他居然一下子不正经起来。不过说他不正经也真是冤枉,他的脸色明显很认真。   我耳朵烫得厉害,赶紧低下头没敢继续看那张叫我难以自拔的脸。   唐栾多少明白我刚才是想哄他,哼哼两声也没再闹情绪。   江慕尧看我不说话,轻轻笑出声来,很好听,像低沉的大提琴,惹得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唐栾撇撇嘴。蹲下来推了江慕尧一把:“别给我秀恩爱,秀恩爱死得快。去,我又不是找不着女人,你跟我在这瞎嘚瑟什么。女人,你以后少叫我全名,我又不是比你小,你没大没小个什么劲。你都知道叫周怀瑾那小子为哥呢,我不配你叫一声哥还是怎的?”   原来他在意这个。我立马笑嘻嘻地叫了他一声:“哥,以后你得罩着我,这样江慕尧就不敢欺负我了。”   其实唐栾这年岁,做我太爷爷都嫌老。不过只要他少挤兑我,叫两声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插科打诨过后,大家的神态明显轻松很多。   我们绕着黑石头转了一圈,唐栾说里面在汩动的并不是液体,而是阴气。阴气汇聚在黑石头中,就变成了可见的液态状实物。   旋转的阴气是是通过阴生胎头顶的正上方灌输进他的身体的,这具小身体果然是充斥满了阴气。但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里能出现这种极阴的邪物,肯定还有别的重要原因。   这个墓穴远比我肉眼所见要来得大,来得神秘,之前那间石室里的独木棺就让我解释不通。唐栾也是凭借本能感觉到了里面的危险,他也说不上来那一片会蠕动会蔓延的黑影是什么东西,但据他观察,那所谓的黑影好像是由很多细小的东西聚集而成。   这让我想到了黑线寄生虫,可碰到黑线寄生虫时我的后背会发热。这次可能是因为没有出血,所以南宗印记才迟迟没动静。   江慕尧不愿意浪费时间,就在我们三个各据一方时,他突然伸手碰了下黑石头。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开始发瘪,就像身体里的气被黑石头吸过了。   我大骇,赶紧把他往后拉。俩人齐齐摔倒在地。   在看江慕尧,脸色虚得透明,而黑石头里的黑色液态状阴气明显有所增多。   “完了,完了完了。”唐栾这回没骂江慕尧鲁莽,突然直起身在旁边焦躁地徘徊不已,“这东西会吸食阴气,看来与这个红眼龙图相对的那个人,已经被这石头吸进去了。”   我咯噔了下,脑子里突然有画面闪过:“你们觉不觉得,这石头跟骨灰盒里的石头很像?只不过这石头的体积大了很多,可能因此它里面才孕育出了阴生胎?”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挺像。”唐栾看看江慕尧,“不过那石头看了会头晕,这石头可不会。”   “可能跟这里面的阴生胎有关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我只觉得眼前这块石头就像待产的孕妇,从里到外都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而骨灰盒里的小石头不懂收敛。本能地吸食这周围的一切阴气、精气,所以杀伤性才会那么大。   唐栾突然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女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吧。”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一勾,莫名笑了:“当然是接生了。”   其实我当然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江慕尧白着脸,试探性地在我眼前晃了下:“伊伊?”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活埋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角一直往上微微勾着,整个人跟突然开了挂似的,动作十分利索。   江慕尧想碰我,被唐栾拉到了一边。   我微微抬眼看了下他们,居然都一脸震惊地盯着我看。   当时脑子里压根不容我多想,我只知道自己很迅速地掏出匕首,二话不说就在左手掌心上割了一刀,嫣红的鲜血立马涌出,散发出阵阵清香,是雪莲花的香气。   江慕尧“嘶”了一声,被唐栾及时拉住。不然他肯定已经冲了过来。   我的心绪在那时候是波澜无惊的,就着鲜血直接把左手掌压在了顶端的红眼龙图上。一股寒气当即窜进我的血肉,食指上的勒疼一结束,红眼龙图便彻底消失了。   鲜血顺着黑石头慢慢往下滑去。但滑到半路就全部渗透进了石头。嫣红融进黑色的液体中旋转直上,到达阴生胎的头顶后,顺着黑色的液体慢慢注入其体内。   掌心的血被莫名吸住,源源不断地往石头里渗透。江慕尧终于看不下去了,着急地呵斥一声:“够了!伊伊!快醒醒!”   我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扬,笑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却又抑制不住地要这么笑。   等阴生胎从头到脚都呈现出黑红色后,我才不慌不忙地收了手,闻到血里的那股馨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突然就把伤口送到了嘴巴边,伸出舌头慢慢地舔了两口。   唐栾和江慕尧两个都惊得当场石化,我再度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   匕首尖子上还沾着鲜血,等手心里的刀伤被舔得不再往外渗时,我这才不疾不徐地握住刀柄,刀尖朝下,用力插进了黑石头的正上方。   那石头明明异常坚硬,可匕首偏偏就插进去了。   匕首四周有发散状的裂痕出现,我用力将匕首扒出来,裂痕立马向下延伸,哗啦啦的声音在安静的通道中异常突兀。一阵阴风吹过,带着碎裂成朝通道深处飘去。   就在我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黑石头上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轰响,像是有重物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地面也因此被震得颤了好几下,黑石头因此裂得愈加迅速。   紧接着,妖冶又诡异的一幕在我们面前出现,等裂纹钻到地下后,黑石头突然像绽放的花儿一般,裂成很多瓣往四周散开。   我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少,就像突然从春天走到了冬天。   一个激灵过后。我茫然地盯着眼前这一切,懵了。我看了看左手心的伤口,突然想不明白刚才的自己在做什么。不过直到此时我才发觉身上的温度不太对劲,后背上虽然不像之前那几次一样烫得厉害。可后背上却像是烧着小暖炉,热度源源不断地向四肢涌去。   江慕尧看我眼神已经清明,眨眼出现我身边,搂住我的腰就带着我往后退开两步。   从头到脚都沾着血丝的阴生胎,极其诡异地悬在半空,他突然活了似的张开双臂,很像打哈欠。那双眼死死闭着,脸上的五官居然长得跟人很像。就连小鼻头都长得很精致!   这邪物吸了天气间的众多阴气,生得如此惟妙惟肖,看得我心里直打怵。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因为阴生胎居然在慢慢转动!   等他的脸跟我这个方向对了个正着后,眼皮毫无征兆地猛然一张!里面空无一物,没有眼白,而是漆黑黑的一片!   这邪物空长了人的皮相,内里却还是一团黑暗。   我吓了个哆嗦,江慕尧紧紧扣着我的腰,下意识地撇过身子要挡在我前面。就在此时,阴生胎的小嘴突然缓缓张开,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冲着我跟江慕尧就扑了过来!   那声音是有形的。它带动一股罡风吹得我跟江慕尧都紧紧贴在墙头上,江慕尧居然奋力翻转了下身子,面对面将我护在怀里,径直把整个后背留给了邪物!   我被他挡住了视线,不知道阴生胎现在在做什么,刚想把脑袋从江慕尧怀里挣脱出来,他却突然剧烈地颤了几下。   很明显的那种,而且显然不由自主。   我后背上的印记蓦然滚烫。可残存的理智告诉我,我现在不能念出任何咒语来,因为江慕尧就在面前,我不能误伤了他!   那种身不由己想开口说话的感觉。逼得我额头直冒冷汗,我死死咬住牙齿,拼命地五推江慕尧。   等唐栾将他带开很远一截,我唇上的疼痛当即消散。张口就念了一句极其古怪的话,虽然我不懂意思,但明显跟之前的阳煞火咒语不同。   远处的江慕尧闷哼了一声,而后自他后背浮起很多捋黑气,以闪电之速急急朝我射来。   我全身上下很多处都被巨寒刺穿,痛得我脑子都要炸了,我只感觉有无数股诡异的气流在我血液里穿梭,四肢百骸全都冻成了冰渣。双腿僵得像两根木头,居然连站都站不住。   就在我僵硬得直直往旁边倒去时,江慕尧挣脱唐栾赶紧过来将我抱住。他的嘴唇在发颤,一向沉静如水的眸子不断地抽搐起来。   我也不住地自己是怎么了,突然说了一句安慰他的话:“放心,我要汲取阴生胎的力量为我所用。”   潜意识告诉我,肯定是记忆里南宗的那部分认知引导着我做了刚才那一切。   等全身都懂得没了知觉,后背上的印记才开始渐渐发热,我像冻僵的蛇,在农夫的呵护下渐渐回了暖。那种感觉特别糟糕,就像你用龟速经历了一次死亡,又慢慢地从死亡中复苏。   我身上的朱砂粉早在之前就已经都掉,可江慕尧抱得这么紧。多少还是沾到了残余的粉末,耳朵里一直有呲呲声窜入,很小,但却像白白净净的脸上长了一大块青色胎记似的,怎么都没办法忽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栾伸手探探我的额头,摸摸我手腕上的脉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江慕尧,别沮丧成这样,她又没死。初伊你是怎么回事?刚才的样子可真吓人,好端端怎么笑成那样,就跟被鬼物上了身似的。”   我费力地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南宗的印记在作怪。”   “那条红眼龙还在吗?”   我知道唐栾的意思,如果跟这条红眼龙相对应的鬼物被吸进了阴生胎的体内,那现在整个阴生胎都已经被我的身体吸收,按理我已经算是跟那鬼物接触上了。可我脑子里并没有现出异样的画面。除了手脚冷得很,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正常。   而且,左手里的红眼龙显然还在。   江慕尧跟魔怔了似的,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全身都在轻抖:“上一世你碰了好几幅红眼龙图,最后被那些红眼龙冻得四肢发僵内脏枯竭……伊伊,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要吸收那么强的阴气?”   难怪他之前然我摸骨灰盒。原来如此!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唐栾眼里流露出同情,却还是撇撇嘴转开了脑袋,“江慕尧你别跟我矫情了。”   他说着就踱到黑石头跟前,低头朝下看去。   而后他突然浑身一震,第一次慌得变了声:“江慕尧,初伊,快别腻歪了,快走!我们快出去!”   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江慕尧闻言立马要带我往他进来的那条道离开,可周怀瑾还在里面,我下意识地就揪住他袖子往里面指了下。   他眉头一紧,让唐栾带着我先走,孤身折了回去。   这条通道特别长,长到几乎看不见尽头。   出口是另一条盗洞,夜幕黑得令人沉醉,我掏出手机看了下,居然已经凌晨三点多。   我紧张地趴在到洞口等江慕尧出来,唐栾在旁边不停地说各种花刺激我,大致都是一些:他要是出不来你就找后悔药去吃吧;为了周怀瑾你个狼心狗肺的居然让他去涉险;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阴生胎下还有更大的东西……   他明明也很紧张江慕尧的安危,却非要说这些话损我。   半个小时后,一阵阴风从盗洞口急急窜出来。我抬眼一看,只有江慕尧自己出来了。   脚下那片戈壁跟地震似的开始抖动,结实的盗洞居然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周怀瑾,被活埋在下面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伤了江慕尧的心   我颤着声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把……周怀瑾扔下面了?”   他还没死啊!怪我,刚才我为什么要同意跟唐栾先上来的。周怀瑾一定恨死我了,他是司南的时候刘珺瑶负了她,还为刘珺瑶断送了性命;结果到了这一世,他还是得了同样的悲惨结果。   江慕尧的脸色很难看,他看到我呆滞的模样,眉头一紧,视线蓦地朝旁边移开:“墓穴里的石墙很古怪,我一直打不开……长阴生胎的地下好像不对,我……哎,伊伊。总之我尽力了,周怀瑾已经不在原先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怀瑾是我们这一批中最先下去的人,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清楚。现在生死未卜。张狡磊他们又摆明了不会轻易下去,他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扭住了,揪疼得厉害。   从我发现杨乔不对劲开始,周怀瑾一直在身边默默地温暖着我帮助着我,即便在我中了移情蛊之后,他也不曾放任感情趁人之危。他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认识的第一个正人君子。   他腼腆的眼神、害羞时臊红的脸庞、灿烂如阳光的笑容,被一把无形的匕首在我脑子里越刻越深。   我压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痛不欲生的感觉。而且特别强烈,我想哭可眼睛上像是蒙了东西,所有的伤痛全部压在心口,压抑到我似乎喘不过气来。忙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江慕尧看我不对劲,赶紧要上前抱我,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被他碰就跟炸了毛似的往后面连退好几步。结果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石子硌进肉里特别痛。   “你发什么神经,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免得白白忍受相思苦。我看他本身就是个短命鬼,你别为了他忘了你的身份,你跟江慕尧可是成了亲的。”唐栾起了,突然抓住我的双肩就把我给提了起来,他冲着江慕尧嚷了一声,“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又不是故意不救他!快走,天都要亮了。”   唐栾无心说的话像一道霹雳,锐利地霹伤了我的身心--故意不救他,这几个字像唐僧的紧箍咒,一直在我脑子里嗡嗡鸣响。脑袋像是被锤头翻来覆去地敲打着,钝痛钝痛的。   我明明知道江慕尧不会这么小心眼。可还是忍不住疑惑地看看他。   而他听了唐栾的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几个字,我看过去的瞬间,他也正好将视线移到了我脸上。我们各自怀着心事。深深地对望了一眼。   这种情况下,我特别不会隐藏心事,所以不自觉流露出的怀疑深深刺痛了他。   他紧紧咬住牙,腮帮子因为愤怒而鼓起。   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视线挪开了。   我不知道他是强忍着多大的怒气,才没有朝我吼出来,换做我被这样怀疑,肯定做不到这样。我会疯的。   我们匆匆往竹骨村赶,唐栾说以我身上现在这么强的阴气,正好能镇压血婴的戾气。   可事实上,我们三个人之中自有他现在还记着我们的初衷和目的。我沉湎于周怀瑾被活埋在墓穴中的悲痛里,江慕尧则被我那个怀疑的眼神彻底激怒,一路上都没肯吭声。   唐栾附在别人身上,看到我们俩的样子就来气,索性也闭着眼睡觉。   我浑浑噩噩地在火车的颠簸中入了梦,还是那个鬼楼,却再也看不到周怀瑾的身影。   他之前一看到我就躲,是怕我知道他的处境怕我跟着涉险吗?周怀瑾,你到底怎么了?你为我出生入死。我却连你的尸骨都丢了,是我对不起你,你有气就朝我来,千万不要化作厉鬼损自己阴德。   鬼楼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灵魂在潜意识中给我的警醒。顶上吊着的那口棺材预示着刘珺瑶被困住了;婴灵的尸体被钉在唐静怡的房间墙头上,也是在警示我他是被唐静怡困住了,而婴灵显然对尸体有着很强的留恋……   我故地重游一般,浑浑噩噩地在鬼楼里四处转悠,使劲回想周怀瑾陪我在这里面翻找线索的情景。可是呵,我这才发现当初我所有的视线与目光都在江慕尧身上。   我开始肆无忌惮地哭,用力哭,似乎想把心里那种无言的悲痛化作泪水都发泄出来。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再把脑袋埋进去,突然觉得精疲力竭。回去找周怀瑾的念头特备强烈,我总感觉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异地他乡特别残忍。   就在我哭得伤心欲绝时,我突然听到周怀瑾在叫我,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我赶紧爬起来四处找人,可哪里有他的影子?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等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躺在老家的床上了。身边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守护,只有我孤零零地一个人睡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后院有一间房,以前我妈是用来放干草和柴禾的,找到血婴后我就把那里收拾出来用作了灵堂。血婴跟他的小棺材都在里面停放着,现在那里却突然有响动,我当即赶紧爬起身去看情况。   里面居然有婴灵的啼哭声,想必江慕尧当初从地下迷宫冲出来后,彻底破坏了阵局中的某一角,婴灵也趁机逃了出来。   我心口绞痛得厉害,小心翼翼地进去看,才发现小棺材的盖子被掀翻在地。   “先别过去。”是唐栾,他就在我身后一米远的地方,阴着脸登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路上都做了什么?”   “我不是一直在睡觉吗?”我茫然地摇摇头,但看他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我又梦游了?   他冷笑,突然看向我捂着心口的那只手,语气突然变好了点:“你心口痛?会不会是周旻那老家伙的心心相印符蛊在作怪?”   我等了半晌,他才告诉我经过。   原来我一路上都在叫周怀瑾的名字,江慕尧起初还没太生气,一直试图叫醒我。   可我叫得特备频繁,痛苦又狰狞,好像死了最心爱的男人一样。他气不过,想入梦把我拽出来,可奇怪的是,他突然之间入不了我的梦了。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江慕尧痛心的是。我后来居然一直在央求周怀瑾把我带走,带着我一起走,我宁愿跟他死在一起也不愿意愧疚地独活。   最要命的是,我喃了一句让江慕尧彻底无法淡定的话--江慕尧,你为什么故意不救他?   戏剧性的是,我说完那句话后嘴角居然还有血冒出来,就跟电视剧里气急攻心似的喷了两口血。这一点后来经唐栾证实,不是什么气急攻心。只是我在睡梦中无意咬破了舌头。   “唐栾,我没有……我不是故意要怀疑江慕尧的,他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去跟他解释。”我居然在睡梦中狠狠地伤了江慕尧的心!   “晚了,他想静一静,暂时不会出现。”唐栾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儿,然后也不给时间我继续难受,非要我赶紧抱血婴。   我魂不守舍地靠近小棺材,婴灵居然就坐在里面!   他看我的眼神中透着恨意,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惧怕。   我心里有各种情绪在翻江倒海,压根抽不出空来害怕,所以我抬手摸摸婴灵的脑袋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血婴。   血婴离开瓷瓮后,肿胀的小身体迅速干瘪,现在已经跟干尸没两样了。   婴灵凄厉地刺啸一声后,居然一头撞进血婴的身体里,用两只干枯的小手缓缓抱住了我的脖子。   唐栾见状,急急催促:“快,帮他起个名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就哭去吧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有心力给婴灵取名字?   他也是可怜,还没生下来就离开这个世界,连个名字也没有,死后也不得安宁。   唐栾看我发愣,急得跺脚:“还不快点!”   婴灵在遇到强大的威慑力时,本能地选择了屈服。我们不知道阴生胎的力量能在我体内保存多久,加上我之前那觉睡得实在有点长,所以唐栾才会这么着急。   我看到血婴身上干枯的皮肉,鼻子一酸,张口道:“就叫江慕驰,小驰。”   我满脑子都是江慕尧这三个字。既然他原名是江胤驰,那我就仿照他现在的名字给血婴取了名。   唐栾鄙夷地撇撇嘴,没有说什么。可血婴听到我一遍遍地喊他小驰时,竟然像是能听懂我的意思。张着嘴在我耳边轻轻啼哭起来。   唐栾悄没声地拎了个袋子过来,里面全是黄纸和冥币,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要趁机让血婴觉得了无遗憾,安心去投胎。   我小心翼翼地端了火盆,跪在小棺材前面开始纸钱。血婴感觉到阳火,下意识地就窜到了我身后,我拍拍肩膀上那两只干枯的小手。心里有说不清的沉闷。   我给他守了三天灵,这三天江慕尧一直都没出现。   我怕夜里会莫名其妙继续叫周怀瑾的名字,所以夜里都不怎么敢睡,能熬就尽量熬着。   唐栾说。错过了江慕尧,你就哭去吧。当初他之所以看到江慕尧掏出雪莲后会那么生气,是因为他觉得江慕尧为了尽快找到那朵雪莲花,肯定是不顾危险分散了自己的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他主动分散了自己的魂魄便相当于分出了几个分身。这么做相当危险,周怀瑾有部分魂魄被勾出肉体后,那部分躲在独木棺里的魂魄明显神志不清。江慕尧分出去的魂魄若是出了事,那他的魂魄便再也无法完整。   要是出了那种事,别说投胎转世,日后有可能直接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又悔又难受,可谁能管得住自己的梦话?唐栾不是我,当然不明白我心里的苦。我也想放下周怀瑾,毕竟我对他只有愧疚只有亏欠,并没有男女之情。可倘若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那我就会愧疚一辈子。   除非我选择性失忆,忘掉有关周怀瑾的一切。   我对江慕尧起疑是不对,可那也是因为唐栾在墓穴外口不择言地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出殡那天,门口来了两个男人,面无表情的跟木偶无异。是唐栾弄来帮我挖坟的,我这三天就没好好睡过。他嘴里一直挖苦我,却还是看不得我就这样累瘫。   安葬完,我在血婴的坟前枯坐了很久。跟婴灵相对的红眼龙在右手血肉里躁动了很久,最后那股阴寒在阳光下慢慢蒸发了。   如此一来。九条红眼龙已经除了六条,跟洋洋妈相对的那条在周叔手里,可我现在无颜去找他。在西藏那个墓穴里得了一条在左手藏着,暂时不知道跟它相对应的是谁。第九条,在唐静怡那里,暂时还没线索。   我问唐栾,江慕尧去了哪里,他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来气:“他就是个缺心眼。你就是个臭女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个小周哥出来。当初老子就不该好心给你们结冥婚,一天天的逼事真多!”   心里一咯噔,有个念头当即浮上心头:“他……不会是回西藏去找周怀瑾了吧?”   唐栾斜眼瞪了我一下,没有吭声。   我下意识地就想去找他,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要四五天,如果顺利,他肯定快回来了。那种急于见他的迫切感浓烈如火,我特别害怕会失去他。   我摸摸左脸颊,眼睛涨得特别难受,心一直微微颤抖。   “女人我跟你说,少跟我折腾。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他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带你去找唐静怡的坟墓,挖坟开棺!”   其实我知道,没有唐栾帮忙。我回西藏也是自投罗网。极可能还没找到墓穴,就又被张狡磊他们活捉了去。他们一直见不到我跟周怀瑾,只会以为我们都死在了里面,至于接下来他们有什么打算我不清楚,我去了确实帮不到忙。   不过那种明知道爱人有危险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我已经用尽全力去爱江慕尧了,如果失去他,我再也没力气爱第二个男人。   人在颓丧的时候,很容易做出日后会后悔的事情。我不想这样,江慕尧都陪我走到现在了,我不能让他失望。我的命运牵扯着一大群人,我不能泄气。   我强迫自己闭了眼。我不怪江慕尧因为我的梦话而气走,我感觉梦话也是潜意识的一种反应。他会生气很正常,可他为什么要冲动地折回墓穴?   也许,他就是不想我一直心存愧疚地挂记着周怀瑾。   第二天一大早。附了人身的唐栾就把我拖起来了。让我瞠目结舌的是,唐静怡的坟墓居然就在我们竹骨村!   江慕尧没有现身,我急着挖坟开管,然后好去西藏找他。   我觉得我一开始就错了。当初不应该因为周怀瑾坚持帮我我就任由他默默照顾我的,可当初江慕尧也支持我接受周怀瑾的建议,现在想想,我当初真的是太听话太没骨气。   如果没有这么久的接触。周怀瑾不会得了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唐静怡的坟墓居然是用水泥浇筑的,唐栾说,当初有人想盗墓,以前流行挖野坟。挖到值钱的宝贝就在黑市上卖了换钱。我小的时候有不少人都靠那种勾当发横财。   江慕尧为了不让人破坏他母亲的坟墓,特地让人浇筑了水泥。   水泥防了那些盗墓的人,也难为了我们。   我们又凿又敲,折腾了一上午才把坟头上的水泥弄开,把棺木挖出来的时候,整个棺材都已经发霉腐烂了。   我跟唐栾对唐静怡的骸骨都没有半分敬意,把棺材弄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散架了,发出很浓的腐臭味。   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上面有红眼龙图。梦里看到的棺材盖头部压根没有红眼龙图。这图多半是跟着那些魂魄走的,唐栾说唐静怡早就投胎转世了,那红眼龙图到底在哪里?该怎么找?   我心里压着浓重的悲伤,心不在焉地翻着棺木里的骸骨。唐静怡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不像样了,我稍微一拉扯,立马腐烂成一块块的掉了下去。   唐静怡死后,江慕尧肯定没翻过她的棺木,正常的儿子都不会将挖自己母亲的坟。   唐静怡脚边有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有唐门标志--龙图,但是眼睛不红,我摸了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盒子里有一个玻璃瓶,玻璃瓶中有一张卷曲的羊皮纸。   我看了唐栾一眼,他对此一无所知。   我小心掏出羊皮纸,特别紧张,上面似乎记载了天大的秘密。   羊皮纸的面具跟一张A4纸差不多,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为了把事情写完整。每个字都写得很小。   字是竖着写的,从右往左,内容看得我们是惊心动魄。   前半部分我也没心思细看,因为都是记载的唐静怡跟江慕尧父亲的恩怨情仇。像是自传。   让人不淡定的是后面三分之一,她说了唐门内部的恩怨,南宗内部的动荡,以及她对刘珺瑶的诅咒!   有一点我看不明白。她说的天命跟唐逸清告诉我们的天命不大相同。   我还没看完唐栾就把羊皮纸抢了过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白得跟纸一样。   ☆、第一百五十章 龙头玉石   “得天命者,需以鲜血为引,以皮肉祭地,以亡灵祭天,得此天命可灵魂永驻……”上面说的是天命,可得天命的法子却让人惊叹!   唐静怡用寥寥数语说了唐逸宸当年为了继承“天命”,亲手屠杀江家人的过程。   唐栾之所以脸色煞白,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名字:于紫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几激动。稚嫩的脸庞上笼了一层哀伤,右手指颤抖着不断婆娑那三个字,就像珍宝一样爱惜不已。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成天到晚嫌女人麻烦,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他心里住着一个女人,以至于他看别的女人都不顺眼。他的柔情,只愿意给于紫蕊。   我凑过去将剩下的文字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唐静怡只捎带提了下,说唐逸宸为了夺天命,害了唐栾和于紫蕊这对恋人的性命。   唐静怡所说的天命,是灵魂不灭。至于灵魂怎样不灭,我参透不明白。大家都能投胎转世,只要不是魂飞魄散,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人的灵魂都是不灭的。   而当初唐逸清却说“天命”能让人起死回生,能让人长生不老。   虽然邪乎,但我信,毕竟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唐栾。你没事吧?”我看他睫毛轻颤,像是要哭出来,赶紧安慰他,“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把身上的诅咒解除。你跟紫蕊姑娘心有灵犀,等投了胎转了世一定能重新相遇相爱。你要是难受就……”   “你烦死了!”他捏紧羊皮纸,阴着脸冲我大吼一声就掉头就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   说实话,我也是挺委屈的,这家伙其实挺缺爱的,一般人根本走不进他的心。这么多年能帮着江慕尧做事,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命运有牵扯,更多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没多少朋友吧。   江慕尧生前傲气,行事果断决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如娶刘珺瑶,他明明知道靠那种手段不光彩,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副官那么去做了,因为他想遵从自己的心。   唐栾显然是个孤僻的家伙,说话不招人喜欢,脾性还很固执。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忠贞不渝。要不是突然看到于紫蕊这么一个名字,我真怀疑他的取向有问题,要不俩大男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生理需要。   唐栾走远后。受他控制的陌生男人茫然地恢复了神智,等看到地上散落的棺材以及里面的骸骨后,大叫一声就跑了。   我看看唐静怡的骸骨,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重新葬回土里。   棺木本来就散了架,残骸被我推着掉进土坑后,散得更厉害了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颠簸,骸骨里突然有东西被震了出来。   是一小块玉石,雕刻成了龙头的形状。跟红眼龙图上的龙头很像,而且眼珠子也是猩红色的。   龙头玉石是从骷髅嘴里抖落下来的,而且下面被掰断了,不知道龙头玉石的下半段长什么样。   我扒开骷髅的嘴巴看,说不定她另外半段卡在里面了,不过找遍整个棺材都看不到另外半段。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唐静怡死之前刻意将这半截东西藏在了嘴里。   所以我一秒也没迟疑,当即找了东西包住龙头玉石塞进了口袋。   折腾完了,天都快黑了,唐栾不在家。   我拨了周叔的电话,只不过一直没人接。我没苗姐的号码,只好又打给画溟。   画溟听到我的声音后明显愣怔了下:“你在哪儿呢?不是被那些人送进墓穴了吗?”   我眉头一紧。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问了他和李宝扎的情况,知道他们都相安无事后这才放了心:“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系苗苗姐?我有事找她商量,是关于……周怀瑾的事情。”   “对了。你看到周怀瑾了吗?你是怎么从那个墓里出来的,周怀瑾跟你在一起吗?让他接电话。”他旁边突然有咳嗽声响起,不过他声音忽然提高了,好像在紧张什么。“你找苗姐有什么要紧事啊?有事跟我说,苗姐在国外陪着老爷子呢。”   脑子里一个灵光乍现,我突然觉得刚才那声咳嗽像苗姐的声音!   难道画溟在骗我?起了疑心后,我自然就开始戒备了:“周怀瑾被困在墓穴里了,我在墓穴里找到点东西,想跟苗姐请教请教,那东西好像跟周叔有点关系。”那头沉默两秒,我故意试探性地问道,“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呃?哦,我现在不在西藏,我有点事要过两天再过去。你找到什么了,跟我说说看。”   我故意卖了关子没说。羌塘那片无人区在藏北,我故意说了个藏南的地名,说自己暂时在那边歇脚。画溟似乎并未怀疑,最后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   苗苗姐之前在封门村就有古怪,现在跟画溟一起却又刻意瞒着我,他们俩之前显然有什么交易。   我怀疑画溟之前先我一步去煤矿和精神病院的事情跟苗苗姐有关,当初张狡磊跟我和周怀瑾说那两个地方的时候,周怀瑾只跟苗苗姐说过,苗苗姐虽然偶尔大大咧咧,但她也不是大嘴巴,只会跟周叔说这事。   想想确实很有可能,江慕尧离开后,我跟周怀瑾就可以在一起了。但这个理由看着顺理成章,可我觉得有点牵强。   以周叔的脾气,应该没耐性一而再地如此大费周章。   我掏出江慕尧送我的怀表,小心翼翼地婆娑着,唤了几遍江玉娆她都没出现。她肯定跟着洋洋,现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西藏。仲绾也躲在怀表里,不过自从出了石洞,她就没露过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打开怀表,看到江慕尧跟刘珺瑶的合照就觉得有些刺眼。   做永远比说难上几百几千倍,我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不能在乎过去,可看到刘珺瑶我还是觉得有些刺眼。所以我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我找了一张照片,剪下我自己的脑袋,用双面胶覆盖住了刘珺瑶。我不敢拆表盖。弄坏了我会后悔的。   我期盼着江慕尧回来,对周怀瑾有愧疚不假,可让我因此失去江慕尧,我宁愿死。什么让周怀瑾带我走的话,全是因为当时我心口疼得厉害,我不想把这种想法归咎于符蛊,我只希望江慕尧能完好无缺地回来,我再也不会伤他的心。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后悔,而我,也不过是个俗人。   我眼巴巴地靠在院门口,从日落等到月上三竿。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认识江慕尧以来的种种。   遇到他之后我知道了被异性呵护在手心里的甜蜜感,渐渐地就起了一丝骄纵。我之前总下意识地以为他懂我他大度,所以我觉得我做的一切他都会包容,只要不过分就可。   当我们习惯了承受一个人对自己好时,渐渐地就会将那份好当做是理所当然,可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起风时,我的双眼已经肿了。   我摸摸左脸颊,伤口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上了,黑褐色的疤痕已经脱落,眼下只剩下两条肉红色的嫩疤。   “江慕尧,你回来吧,我错了。我会忘了周怀瑾往前看,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婆娑着怀表,忍不住哽咽出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梦话,求你不要那么在意那种没脑子的梦呓了,你千万不能犯傻做什么冲动事。   就在我伤心到无法自拔时,突然凭空出现个声音跟我说话:“你男人死了?怎么哭成了寡妇脸?丑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体里的人妖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弓之鸟般迅速躲到院墙后:“谁?”   那声音雌雄莫辨,字语间仿佛有跳动的风情在缭绕:“你管我是谁?瞧你那丑样!你快把我放出去。”   这回我听清楚了,这声音是从我身体里发出来的!   我立马想到了阴生胎,可唐栾明明说过阴生胎就算能聚成人形,也很难真的成精。而且一旦成精煞气会特别重。   “你才阴生胎,你全家都阴生胎!嘁,当年玩不过是一不小心被吸进去了,睡了很长的一觉罢了。”   我明明一个字也没说,这鬼物居然能猜出我心里的想法!太吓人,也太不可思议!难道这鬼物就是跟红眼龙图相对应的那只鬼物?   “什么红眼龙图?”那声音嗤笑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没见识,那叫缠魂煞。”   他说的话一多,我忽然就发现一个问题,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声音雌雄莫辨的鬼物我只认识一个,那就是何浏欣!这家伙难道是何浏欣?当初在千目村看到他的棺椁时,也没在上面看到红眼龙图,他怎么会好端端地被吸进了阴生胎体内?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何浏欣?”他来了兴趣,可这个反应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那个变态,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妖,居然跑我身体里去了?他是不是来找无影镜的?我哆嗦了下,麻着头皮就想去准林里把无影镜拿回来,但看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我立马镇定了下来。   “什么人妖,丑八怪,你是不是想死?嗯?”他话音刚落,我的肚子突然疼到痉挛。   我站都站不稳,赶紧张嘴求饶:“啊,我……我错了,求你别折磨我。”等江慕尧回来,看我不想办法收拾你,这鬼物真不是一般……   他冷哼两声,我的心跳突然紊乱起来,闹得我一阵头晕目眩。   我什么也不敢再多想。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求你出来吧,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放出来?”   “你什么时候被下了符蛊?啧啧,这符蛊下得有意思。”   我眉头一紧。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难道周叔的符蛊还有别的讲究?我赶紧柔和了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他符蛊有什么问题。   何浏欣突然笑得跟银铃一样,魅惑无边,真真是风情万种,听得我骨头都酥了。   他说我那符蛊牵着我的四肢。直冲入脑,等再长长,这符蛊就能控制我的心智受下蛊人差遣了。这道符蛊的成形需要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我吓出一身冷汗,压根不记得被下符蛊的确切时间了,但大致算算应该有六七十天了!   “这符蛊叫心心相印,为什么要差遣我?”我想想就一身冷汗,当初周叔到底给我们下了几道蛊?移情蛊破了,我以为只剩下“心心相印”。而且“心心相印”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温和,顶多是让周怀瑾能入我的梦。现在怎么还出现了这种供人差遣的新问题?   何浏欣不耐烦了:“问题真多,丑八怪。快放我出去。”   “怎么放你出来?我的‘隔世报’里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啊?”   离九九八十一天也不远了,万一到时候我再也没办法支配自己的意志和身体,那该怎么办?   唐栾和江慕尧他们都没发现这个问题。这何浏欣怎么一下子就发现了?   “丑八怪,你是在质疑我?”何浏欣气了,他说这道符蛊压根不叫心心相印,而是叫噬心蛊。他根据噬心蛊的生长来看,约莫已经有七十天了。   他问我这段时间有没有出现过身不由己的举动,我忙问梦游算不算。他嗤笑一声,说自然算。   “噬心蛊前期未成形时,中蛊之人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身不由己的情况。不过这种情况不是下蛊者控制的。他只有在噬心蛊成形后才能控制中蛊者。既然你以前不梦游,这段时间内接连出现过几次梦游的情况,那就肯定是噬心蛊了。”   而且据他所说,这种情况下的梦游通常都是有寓意的,具体的寓意分人,有的是潜意识里会做一些自我保护的举措,有的是受邪念控制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还有些是将心中的贪念放大,去做一些平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不管哪种情况。都不见得是好事。   其实我大可不必相信他的危言耸听,可我总觉得像他这种非人非鬼又雌雄莫辨的妖物,会不屑于欺骗我这样一个庸俗的人类。当然了。这一点有待商榷。   但有一点我很好奇,他应该很厉害,怎么会成为唐静怡的棋子?江慕尧和唐栾显然不认识何浏欣,也就是说何浏欣跟生前的江慕尧应该不是同一时代的人。   何浏欣不喜欢我的措辞,幽幽地哼了两声:“什么叫棋子?嘶……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害得我小美人家破人亡的家伙?”   “你小美人?”我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唐静怡那张老脸,当即恶心地犯呕。   看来他跟唐静怡的交情匪浅,很可能在唐静怡很小的时候就跟她特别熟稔了。第八道缠魂煞下在他身上,是为了让我永生永世都无法破除“隔世报”吗?   我不禁冷笑出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胃部又是一阵痉挛,何浏欣显然不喜欢我说唐静怡的坏话。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出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之前你明明是有肉体的。怎么会跑到墓穴里去?”其实我想嘲笑他,狂妄什么,连阴生胎都搞不定。   他没再计较我的讥讽,只说要我尽快削减身体里的煞气,这样他才能出来。   我明白了,现在的我就好比是墓穴里的阴生胎。虽然那阴生胎的形体已经消失,但他身体里的那股极强的煞气还是在我体内完好地保存着,何浏欣就像是被困在了另一个容器里。   可我怎么样才能削减煞气?我想到了江慕尧,以前我身体里的阴气太盛,他吸两口就好了。可如今他不在,我又能怎么办?   我抬头看看皎月,鼻子一酸,差点又开始落泪。   我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只想见江慕尧。   “你见过我肉身了?他在哪里?”许是等得无聊,何浏欣很快又出声了。   我心不在焉地把他之前跟我相遇又跟踪我的事情简略描述了一遍,他听完就沉默了,还奇怪地说了一句什么:居然活过来了。   “丑八怪,你脖子再伸这么长就要变成鸭子了。你知不知道你哭了多久?我睡得好好的硬是被你吵醒。你男人出远门了?你赶紧去把自己收拾收拾,要不然谁看到你现在的丑样都会嫌弃,换我直接把你休了。”   “你认识唐栾吗?”   他疑惑地应和了一声:“我家小美人的侄子,怎么?”   我立马不高兴地哼哼:“你们嘴巴一样臭。”   他沉默了很久没出声,隔了很久才突然诡异地笑了两声,但并没有折磨我的五脏六腑。这种妖物多半喜怒不定,要不是我现在一心扑在江慕尧身上,肯定不会这样招惹他。   我等到凌晨两点,冻得浑身发抖,结果唐栾和江慕尧都没出现。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头重脚轻地跟个行尸走肉似的回了房。   睡梦中我居然做了一个美梦,还是那座鬼楼,我穿着一身红嫁衣,高高兴兴地嫁给了江慕尧。这一次他没喝得醉醺醺的才进婚房,温柔地跟我喝了交杯酒后吹灭红烛,而后便是满室旖旎。   没有婴灵的啼哭,没有女鬼们的追杀,我彻底体会到了新嫁娘的幸福。   不过,就在我沉浸于甜腻的美梦中时,身上蓦地一寒,一个激灵彻底醒了,但脸上却烫得跟暖炉一样。   外面还黑着,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地面上。我刚想摸手机看时间,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幽幽地立在床尾。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把我忘了?   心跳突然加快,我颤声唤道:“江慕尧?你别跟我计较好吗?我之前说的是梦话,没意识的,你别信,我心里只有你。”   女人需要哄,有时候男人同样需要哄。   我不能如实告诉他我对周怀瑾的愧疚与亏欠,但他知道这些只会不好受。   等了半天那个黑影都不动弹,我这才感觉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开了手机上的电筒照过去看,这一看吓得我当即魂飞魄散!   黑影是江慕尧不假,可他全身上下都血淋淋的,像是刚从血海里游了一把泳出来!我看过去的时候,血正鲜活地在往下滴着,那张刚毅俊朗的脸上,居然出现特别多深邃的伤口!   我惊得急喘两下,发了疯似的赶紧朝他扑去!   可我却扑了个空。直接翻下床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   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江慕尧的影子。我急得大叫,可他却跟没来过似的,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我脊梁骨上一寒,使劲揉了揉眼睛,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一看,低山根本就没血。   现在天还未亮,如果他真的来过,地上肯定会有残留的血迹。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手一直抖着。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的情景不过是我的幻象。但有没有可能,是江慕尧确实受了重伤,我刚才所见就是他的部分魂魄过来看我?   这时候,院门“嘭”地一声开了。   我赶紧去拿龙筋鞭,被吵醒的何浏欣很不高兴地咒骂了两句,而且还在这种时候笑话我刚才做春梦!   特么的,这个人妖什么时候才能从我身体里滚蛋!我做跟我丈夫有关的春梦关你屁事!   我没工夫跟他闲扯,感觉到阴风吹过来,抬手就想把鞭子朝门口挥,不过等我看清楚来人是唐栾后,我赶紧收起了鞭子。   他肩膀上扛着一个我很熟悉的身影,此刻正昏迷不醒,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几欲透明的状态!   “江慕尧?”刚才出现的幻象是在告诉我江慕尧遇到了危险!   何浏欣通过我的双眼看到了江慕尧的脸,他疑惑了一声:“你家男人长得有点眼熟啊,他这样子明显是跟阴生胎斗争过。啧啧,看来身上的阴气被阴生胎吸得差不多了,这样子是要魂飞魄散啊!”   我听不得他的冷嘲热讽,气得大骂:“你才魂飞魄散!何浏欣,他要是死了对你绝对没好处!”   唐栾似乎听不到何浏欣的声音,茫然地把我房间打量了一圈:“什么何浏欣,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身体里不是有阴生胎的煞气吗?快渡给他。”   唐栾跟我说过,孕育阴生胎的那块黑石头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得多。他当时不过瞧了一眼,就发现被埋在地下的黑石头中还有阴生胎,而且显然不止一个!这也是他当时急于离开的缘由,一旦地底下的阴生胎发力。当时他跟江慕尧绝对没办法离开。   眼下看来,江慕尧显然是遇到了阴生胎,他拼尽全力不让自己被吸进去,为的就是回来见我。   我压根不知道怎么把体内的煞气渡给江慕尧,胡乱一气地低头咬住他的唇:“江慕尧,你说过这辈子要对我负责的,你不能抛下我,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话,睫毛轻轻一颤,却终究没能睁开眼。   何浏欣却变态地嘿嘿一笑:“丑八怪,你这性子对我胃口。乖,好好跟他嘴对嘴,我帮你把煞气渡过去。”   唐栾不知道何浏欣在帮我,正急得对我各种指挥。我也没工夫跟他解释,就知道体内有一股寒气源源不断地往我嘴边送,全部被我一口口地吹进了江慕尧的嘴巴。   他就跟沙漠里的旅人,饥渴万分之际遇到了泉水,全都吞了。   他身体里的阴气显然已经枯竭,我吹得嘴巴都麻了。他的脸却还是透明状态,我很担心他醒过来以后魂魄也不完整了。   身体里那股寒流在渐渐变少,我急得呼吸都开始不利索了。他还透明着,可我体内的煞气好像不多了。该怎么办?   何浏欣听到我的心声,当即笑了:“你当这阴生胎是白长的啊?用一个阴生胎来救你男人,简直太容易了。他现在还没醒是因为之前伤得太重,昏过去了。等消化了这些煞气。他自然就醒了。丑八怪,以后不懂的就问我,别傻不拉几地瞎着急。”   怎么,他还打算在我身体里常住,不出来了?现在煞气明显削减了很多,他不趁机出来还想霸占我的身体做女人不成?   我是故意这么想了来气他的,果不其然,这家伙跟唐栾一样不经激。只不过他不像唐栾那样直来直去。非但没跟我跳脚,还阴阳怪气地笑了:“你别担心,我可没兴趣在一个丑八怪身体里一直住着,你身上还没我香。长得也没我好看,待久了我怕会变丑。”   我没再搭理他,等四肢百骸中不再有寒流涌动后,我的嘴巴都没知觉了。   唐栾紧张兮兮地看向我:“全渡给他了?”   我点点头,他这才长吁一口气。   原来他离开唐静怡的坟墓后,因为不放心,还是跑去了火车站,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西藏时,看到了江慕尧的身影。也亏了如此,他才能把江慕尧带回我身边。   唐栾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他拍拍江慕尧的脸,别扭地瞪了我一眼:“没事了。再晚一步他非得魂飞魄散不可。总给我找麻烦,你们都烦死了!以后你别再气他了,他犟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动。”   我顺从地点点头,以后我连周怀瑾的名字都不再提了。   过去的就过去吧。希望画溟他们能尽快把周怀瑾救出来。   万一救不出来,小周哥,我会多给你烧纸钱的,有怨气就朝我来,当时是我抛下了你。   “等他好好消化这些煞气,消化好了就能复原了,你也别担心了,看你那双眼睛肿成什么样了,真丑。”唐栾明明是想安慰我,可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不讨喜。   我却突然觉得温暖,差点落泪。   我吸吸鼻子,咧着嘴冲他笑了下:“哥,谢谢你。以后我保证不再惹他生气,也不惹你生气了。”   唐栾不自在地扯扯嘴角,刚要笑出来又撇撇嘴把笑容收敛了起来,他别扭地别开了视线。哼哼两声没再挤兑我:“知道听话就好,我不管你们了,你要亲要摸或者说什么肉麻话就随你,记得把窗帘拉好,免得太阳一出来就把他给晒没了。”   我连连点头,张口闭口就叫他哥,他受用地扬起下巴,眼里明显浮起了一丝笑意。甜滋滋地走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的样子,我忍不住蹬直了身子,脑瓜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似的,特别骇人。我眼前似乎都出现了脑壳当中破裂,有怪物钻出来的画面!   然后我的身子一阵痉挛,痉挛过后,身体顿时好受过了。   长发拖地的何浏欣,嘴角噙着笑意,悠悠然出现在我身边。   他接下来的举动吓了我一条,这家伙突然撩了下头发,因为他头发很长,他一撩就飘了起来,我还以为他要朝我们动手,赶紧扑到江慕尧身上挡着。过了半天都没动静,再回头一看,何浏欣正阴郁着脸,很不高兴地瞪着我。   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情绪,但看他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这才暗自舒了口气。   我没再睡觉,一直守在江慕尧旁边,一会儿摸摸他额头,一会儿摸摸他的脸,或者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怕他会跟植物人一样一睡不醒,还时不时小声地跟他说说话。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江慕尧突然咳了两声。   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眸子,视线落在我脸上时,居然微微拧起眉头,显得很茫然。   他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摄魂术   江慕尧什么话也没说,就用那种茫然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半晌才突然扯了个无力的笑容,梦呓似的喃道:“终于回来了。”   我心悬在半空,捏着一把汗不敢出声,生怕把他的魂给吓散了。   看他闭上眼又要昏睡过去,我这才尽量压低了声音:“江慕尧,我错了。之前说的梦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最爱你,心里只有你,根本就容不下别人,你以后别跟我怄气了。这几天我担心得要死……”   我说着鼻子就酸了,以后不喜欢哭,现在居然动不动就想哭鼻子。   我暗骂自己没出息,赶紧抬手擦眼角。   “啧啧。其实你不哭的时候样子还过得去,又不是死了男人,干嘛总哭啊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浏欣没走,双手插在胸前。倚在墙头冲我直撇嘴。   江慕尧听到陌生的声音,一下子惊坐而起,手一扯就把我给拉到他身后。结果动作太剧烈,他立马连连咳嗽。   “嘁。”何浏欣看到他的样子立马摇摇头,撇着嘴一脸的嫌弃,“当初我要是跟你一样傻,现在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呢。被吸进去就吸进去了,非要对抗着跑出来。嘶,不过看你三魂七魄居然都完好,本事也真是不小了。”   “伊伊,他怎么在这里?”江慕尧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悬在半空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他刚才不过是昏迷太久醒过来之后的正常茫然,还认得我就好。   我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当初他的感受,一眨眼自己心爱的人不记得自己了,还改而心仪别的异性……想想我都恨不得杀了当时的自己,他那个时候没杀了周怀瑾,也真是不容易。   周怀瑾……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就泛起愧疚。   深吸一口气,赶紧把这个名字从我脑海里抹掉。   我耐心地把何浏欣的事情跟江慕尧道了一遍,江慕尧当即睨了何浏欣一眼:“既然你的魂魄在这里,那你的肉体怎么会自己行动?还保存得那么完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何浏欣被他的话激怒了,一阵风掀来,一眨眼我就看到何浏欣掐住了江慕尧的脖子,我急得大叫:“你别伤害他!他是你家小美人的儿子!”   他挑起柳叶眉,“哦?”了一声,当即松手打量起江慕尧来:“难怪我觉得他眼熟,原来是老相识。”   他饶有兴趣地看看我。突然笑了:“这么多年了,这小屁孩的口味还是没变。不过,”他撇撇我的胸,又看看我的屁股。最后把视线挪回我的脸,笑得极其暧昧,“你倒是比以前耐看了,就是名字不好听,什么一一,还二二呢。”   我也不敢跟他顶嘴,就想着他怎么还不走。但突然之间又想起有一条红眼龙--应该叫缠魂煞,跟他是相对应的。我要想法子让他饶过我才行。   有些事情我想等江慕尧康复了再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情绪太激动对他的恢复也没好处。   何浏欣看我们不理他,没好气地撇撇嘴走了:“刚才那小子呢,我看着也眼熟,我找他聊聊去。”   他一走,我立马窜到床上,温顺地在江慕尧身边躺好。   我瞄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抱他,他闭着眼,眉峰微聚,被我碰到的时候。眉峰很明显地抖动了下。我不敢再动弹,生怕他把我推开。   等了半天没看他有别的反应,我心里一喜,赶紧搂住了他的腰:“江慕尧。我错了,你别计较我的梦话。”   他突然长叹了一声,转过头来看我:“伊伊,我只是感觉自己太没用。护不好你,还让你失望。我之所去救周怀瑾,并不是出于一时冲动,我只是不想你以后一直活在内疚中。”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可他做得这么好还自责,我反而更加觉得对他有愧疚,过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把婴灵的缠魂煞已经解决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听了很高兴。不过显然是累了,都没精力问我别的时候,很快又沉沉睡去。   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说了一件叫我惊诧的事情。   他在墓穴外看到了周叔和苗苗姐,而且周叔行动自如,不像心脏有问题的样子。离画溟说周叔出去做手术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周叔的手术肯定还没做。   到底是画溟在骗我,还是他们合起火来骗我?   周叔的手机一直打不通,看来周叔在故意回避我。   江慕尧养了两天就彻底恢复了,我也做到了不再提周怀瑾这一点。人要朝前看,对于周怀瑾我只能没心没肺了,这两天我都没敢再打电话给画溟打探周怀瑾的事情。我觉得我不配那么关心他,毕竟当初是我跟着唐栾先离开的。   江慕尧就是担心我会产生这种心理,所以才会又折回西藏做危险事,故而我压根不敢把这种愧疚表露在脸上。不然只会徒惹不开心。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何浏欣居然说唐门世代流传的本事都是他教的。他说,从理论上讲,他是唐栾的师祖。而且他看中了江慕尧只身从墓穴里跑回来的那身硬气,愣是要收江慕尧为徒。   江慕尧哪里愿意向他人屈膝,当然严辞拒绝。   等江慕尧彻底恢复后,唐栾才把那张羊皮纸拿给他看。   江慕尧看得脸色铁青,逮着何浏欣问什么是天命。   何浏欣用手指把玩着那头长发,慵懒地斜倚在床上:“没大没小,天命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唐栾和江慕尧,都是傲慢倔强的性子,让他们俩向何浏欣这种人妖低头,可能要等到下辈子。   我怕他们又吵起来,赶紧跟何浏欣解释:“就是唐门最厉害的一门法术,你不是说唐门的本事都是从你那里学去的皮毛吗?你那么厉害,如果连‘天命’都不知道。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我发现这几个男人都很让人无语,一个个都喜欢被捧着夸着。何浏欣在某方面跟唐栾很像,我一夸,他立马受用地笑了。直夸我会说话,还让我把‘天命’的特征跟他解释解释。   当我说到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这几个字时,他突然就笑了:“他们要是能长生不老,还不都成仙了?你看唐家江家哪个人活到现在的?”   江慕尧板着脸看了他一眼,出声否定:“有,如果我猜得没错,唐逸宸还活着。”   “唐逸宸?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人呢,在哪里?”何浏欣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显然是在嘲讽江慕尧。   我震惊地看向江慕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唐逸宸还活着:“那么多年过去了,唐逸宸要是还说着,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岁了,如果真有这么高寿的老人,媒体肯定当成新闻报导了。你是不是搞错了?要活应该也只有他儿子活着。”   何浏欣笑了:“唐门的那点花样,肯定玩不出大的来,但凡继承了他们所谓的‘天命’,此后就不能再生育。”   我看他不像在说谎,心里咯噔了下,总觉得种种因素凑在一起让我觉得有点熟悉。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我当时怎么也没挖出心底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来。   何浏欣自恃博学多才,要不是我舔着笑脸虚心请教,他绝对要因为唐栾和江慕尧的臭脸而跟他们打起来。   他说,所为的唐门天命,是根据他的摄魂术演变而来:“但他们只学到了皮毛,活该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哼,贪心的家伙。”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魅   我跟江慕尧对视一眼,冲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才不情愿地拉着脸问道:“‘天命’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   何浏欣听到江慕尧冷着脸求学,立马妖娆地笑了,眼里春光涌动,竟然很勾人。   他的肉身有极强的念力,一靠近就能控制人鬼做事,不知道他的灵魂是不是也如此。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表现出这种能力。我怀疑他的灵魂跟肉身能力不一样。   “什么天命,不过是唐门那帮家伙给加了个冠冕堂皇的名号。当初我教了他们点摄魂术,教了一半不想教了,结果他们就擅自研究,随便加了点他们自己的邪术,弄出个‘天命’来。”何浏欣说着就不屑地翻了个眼白,还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唐栾,“唐家会落魄成这样,还不是这‘天命’搞出来的,我倒是觉得叫‘天谴’才更合适。”   唐栾眼睛都快翻到后脑勺上去了,他不耐烦地朝何浏欣挥挥手,语气很臭:“别指桑骂槐。我跟唐逸清没关系,别把我跟他们扯一块!”   江慕尧也没了耐性,他骨子里很傲气,能跟孙子一样站在这里听何浏欣瞎扯,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突然板起脸,眉头一挑,淡淡地看向何浏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赶紧尴尬地笑了笑,打圆场道:“江慕尧,他下面就要回到那个问题了,你别急嘛。”然后我又看向何浏欣,挤出一个笑脸来,“‘天命’需要以鲜血为引,以皮肉祭地,以亡灵祭天,而后可灵魂永驻……这个灵魂永驻是什么意思啊?”   我以前没这么圆滑,性子很直来直去,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笑脸迎人。   不过江慕尧不喜欢我这样,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捏着我的手腕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什么鲜血做引子,皮肉亡灵祭天地?说得好听,嘁,还不是要害别人性命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当年唐家那小伙子不就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吗,现如今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何浏欣说了半天都不在点子上,唐栾直接跑了,江慕尧要不是被我拉着,也带着我走了。最后才知道,何浏欣压根没亲眼见识过唐门的“天命”。因为他压根就对此不屑一顾。要不是跟唐静怡有点交情,他是连唐门都懒得关注的。   啰嗦了这么久,给我们这样一个结果,江慕尧气得脸上立马沁出一层寒霜。   被他拖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你听说过南宗吗?你知不知道南宗内部到底……”   江慕尧没给我机会听他回答,但我显然看到何浏欣在听到南宗两个字时,身子明显地僵了下。   “他就是在阴生胎里困了太多年,寂寞了太多年,现在逮着人就说个没完。”唐栾看我们出去,灰溜溜地哼了两声,而后递了一张纸给江慕尧,“我已经规划好了路线。你要不要看看。”   我疑惑地看看他俩,问是什么路线。   唐栾戒备地往我们身后看看,压低声音道:“周旻有可疑,骨灰盒里的石头很有用处,周旻绝对带在了身边,你要解除江玉娆的缠魂煞,就必须想法子把那块石头夺过来。”   “你们都说周叔是唐逸宸,真有那个可能吗?如果他继承了‘天命’。肯定杀过不少人,可周叔的品性并不坏,他当初为了我的事情四处奔波……”   我的一番话把他们两个都给说沉默了,周叔无儿女是不假,那是因为他喜欢的戴筱曼悄悄跟了别人,他专情,一直没有再娶。不过,何浏欣说周叔在我身上下的是噬心蛊,这一点确实让我费解。   周叔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我真不觉得他是唐逸宸。   江慕尧点点头,赞同我的说法:“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我还是觉得他跟唐家有关系。何浏欣刚说过,‘天命’需要以命换命,这么多年都没听过有人找唐逸宸报仇,很可能他们都像唐逸清一样被困在了一处不见天日的地方。”   当初唐逸宸他们害江家那么多口人的性命,如果背后的目的是为了“天命”,那就真的极其可怖了。竹骨村之前也有不少人失踪,如此说来,竹骨村这里极有可能也出现过一次承接“天命”的仪式。   “这么说,竹林里可能有鬼物知道当时的情况,当年竹骨村失踪的人一定都困在了后村竹林。”事情好像越来越明朗,如果真的可以查出唐逸宸是谁,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能回到正轨上了。   “竹子性阴,南宗布的局在地下。地上的那些鬼物本来不必困在里面的。”我不明白江慕尧想说什么,不解地皱起脸来,他又继续解释道,“可现如今他们都留在里面不出来。多半是因为神志不清,进去找也是浪费时间。”   “而且里面那么多鬼物,你还打算一个个逮来问?你以为那么好逮啊。”唐栾用很鄙夷的目光白了我一眼,听得我很郁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么说我们只能直接去找一号可疑对象了?   可能是因为周怀瑾的事情,我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面对周叔。我心底里并不认同他跟狼心狗肺的唐逸宸是同一个人,我害得他最心爱的徒弟丢了性命,现在周怀瑾尸骨未寒。我拿什么面目去见周叔?   可唐栾不管这些,当即决定追随周叔的脚步重新去西藏,还酷酷地甩给我和江慕尧一句话:“你俩爱去不去。”   江慕尧捏捏我的手,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必须去。张狡磊和周旻都在西藏,很多谜底都需要他们俩解开,碰面是迟早的事情。”   哎,我在心底暗叹两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几个月我过得太累,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奔波、奔波,都没办法停下来好好喘口气。   噬心蛊还有九天就要发作了,我不敢想像自己像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控制。周叔会需要我做什么?难道让我亲手杀了江慕尧?还是变成他的工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说周叔这种老江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连我都不相信。   因为夜里要赶路,所以我一下午都躺在床上试图睡觉,可我一直在想周怀瑾的事情,在想周叔、苗姐和画溟他们的事情。很多地方我都理不清,所以越想越睡不着。   画溟和李宝扎的目的明明是麒麟章,他们怀疑周叔有麒麟章,可眼下为什么又帮着苗苗姐做起事情来了?难道苗苗姐跟他们在私底下有什么协议吗?看苗苗姐对周叔的孝敬程度。我并不觉得她会出卖周叔,所以我压根不相信她会为了什么目的而帮忙夺取麒麟章。   想到麒麟章,我立马惊坐而起,倒是忘了跟何浏欣问问这东西的古怪之处。   “怎么还不睡?”江慕尧突然出现在床头,我刚说了一句想去找何浏欣,他就拉下脸来把我按在了床上,“虽然他长得不男不女,但本质上还是个男人,以后不经过我允许,别私下里见他。他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跟唐栾都怀疑他是魅。”   枝叶招展,花香袭人,蛊惑人心,念力极强,再结合何浏欣的相貌,确实很像魅。   我连山魈都见过,所以听说再出来一只魅,倒也没太过诧异。   就在我发愣之际,江慕尧突然亲了过来。   我们俩确实很久没有过肌肤相亲了,他本来只是忍不住想亲一下,结果没一会儿他的喘息声就加重了:“伊伊,等事情解决了,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错愕两秒:“你不是说我不能生育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入墓穴   江慕尧在我唇上啄了两口,压着欲念稍稍往后撤了点:“你之前之所以不能生育,应该跟婴灵的怨气有关,现如今他入轮回道。”   他在笑,严肃的五官在笑容里裹上一层暖意,看得我心跳噗通噗通加快了很多。他柔情起来真的可以把我化成水,虽然他笑得少,可每次一笑。我就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老天欲赠良人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经受再多苦难又如何,有江慕尧在,值了。   他过了很久在忍住躁动的欲念。毕竟我们今晚要赶路,累着了不好。   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愿意跟他一起过上羡煞旁人的日子,再生一个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是男孩要像他一眼俊雅,但性子不能这么冷;如果是女孩,最好结合我们的优点,我会把她打扮成一个小公主……真是越想越甜蜜,我忍不住开始傻笑。   他伸手在我左脸颊上婆娑,摸着那两道疤痕,长睫毛不住地颤抖着,突然说起了别的事情:“方衾跟着我进了墓穴,我本来想亲手杀了她,可……”   我左脸上的伤好得出奇地快,能恢复成现在的样子,我已经很感激,至少能见人了,远看还压根看不出有伤。对于方衾,有恨,但已经没刚开始那么强烈,说到底,她也是个悲情所困的痴女子。   看到江慕尧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能逃开阴生胎,是因为她舍身救你了对吗?”   能让江慕尧放下仇恨,唯有她做了让他感动至深的事。   他些微诧异,但还是缓缓点了头:“对。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多想,现在想想似乎也没必要隐瞒。我起初对周旻没多大怀疑,原因跟你说的一样。可方衾被吸进阴生胎的时候,亲口叫着让我方碑周苗,还说胤涛就在周苗手里。”   唐栾说过,那能长出阴生胎的地方。其环境是绝对不容一般阴物生存的。   何浏欣能在里面存活这么久,实力绝对强大到让我们所有人都想像不出,而且很有可能他被困在阴生胎里时便想了什么法子将里面的阴气为他所用。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尽量将何浏欣拉拢到我们的阵营来,跟他为敌太不明智。   不过。明明我们三个都懂这个理,可江慕尧跟唐栾硬是不肯低头服软。   要不是打不过何浏欣,他肯定一早就逼着何浏欣把跟他对应的缠魂煞给解了。   当夜准备出发时,江慕尧跟唐栾都没有向何浏欣打招呼的意思,是我硬要找何浏欣道别的。他听说我们要去西藏,砸吧着嘴巴直摇头,说我们不会享福,好好的地方不安生待着。非要去那种环境里受苦。   我闷闷地告诉他:不尽快接触缠魂煞,我就只能活九个月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我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然后下辈子继续被这些鬼物纠缠索命。   何浏欣没说话,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很难得地收起了那副摄人心魄的笑脸,盯着我久久没说话。   我跟他道了别,转身就走了。走出五六步才听到他的声音传过来:“你的性子跟之前比,倒是讨喜了不少。”   哪里讨喜,不过是没刘珺瑶那么冷淡罢了,而她之所以冷淡,不过是被江家伤透了心。   两天后,我们直接到了阴生胎墓穴所在的那块无人区,苍茫的荒野一望无际,一个人影也没有。   张狡磊那一行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只要他们没拿到想要的东西肯定还会再过来,所以我们要防的起码有两拨人。   江慕尧的意思是他先进去探路,他已经把阴生胎的煞气消化了七八分,敢保证进去之后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但我并不放心,唐栾也不同意。   唐栾的意思是,周叔是只老狐狸,万一江慕尧进出被周叔他们察觉到,第二次再进去肯定找不到人。说不定还会被他们设下陷阱埋伏我们。   我也同意这一点,另外,江慕尧就算找到了骨灰盒里的石头,也不能直接触碰。中间的变数太多,最好还是一起进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我当时想,万一真的出事,我死也要跟江慕尧在一起。   之前的那个盗洞掩在一块大石头下。江慕尧第二次单独过来时,已经将坍塌的盗洞重新整理过。   再次顺利进入墓穴后,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想看到周怀瑾的尸体,却又害怕看到他的尸体,毕竟我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已经离开这个人世。   唐栾之前收敛了周怀瑾的部分魂魄,是江慕尧特地让他带上的,万一碰到周怀瑾,他会将周怀瑾的魂魄归整好。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可为了我他还是主动提出来这么做了,我心里暖暖的,什么话也没说。   说多错多,以后但凡跟周怀瑾有关的事情。我都会保持沉默。   再大度的人,不满累积久了也会有爆发的那一天。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让江慕尧少生一点不满,周怀瑾是他的雷线,我会尽量不去触碰,因为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他。   经过之前阴生胎所在的位置时,上面居然盖了一张红布,红布上画了很奇怪的符形。唐栾看着眼熟,但并不肯定这符形是不是唐门特有。   “下面的阴生胎应该是被这块布遮了眼。”江慕尧拉着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红布。   他们两个都隐了身形。万一撞见周叔,也不会全部暴露。   现在我对周叔的怀疑明显重了很多,唐栾早就说过,周叔使用的符咒跟唐门很像,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周叔跟唐逸宸长得压根不想死,唐门的“天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跟麒麟章有关系?   还没走到石门,突然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就像军队行军时的感觉一眼,整齐划一很有气势。   我赶紧贴在墙头上,紧张地盯着前面那片黑暗久久不敢动弹。   为了不暴露行踪,我连手电都没开,江慕尧一直牵着我,说他会指引我怎么走,不会让我摔着碰着。   可此时此刻,危险近在眼前,我却什么都看不到,那种恐惧不是一两句话就形容得出口的。   但奇怪的是,我们身后突然也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而且在渐渐逼近!   糟糕,这些鬼物是不是察觉到了我我们的行踪,现在是想对我们进行夹击围捕?   一路走来我们一个鬼物也没碰到,身后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阴物?我紧张地握紧江慕尧的手,他轻轻问了唐栾一声:“一路过来有没有别的暗道?他们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我们后面。”   “应该有暗道。之前也是,突然就出现了。”唐栾说完,就化作一阵风没了影,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探路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感受到了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时,在空气中带动的那一小阵风。   如果是江慕尧自己,他很容易逃脱,可现在有了我这个负累,我们当即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脚步声离我估计一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周围静得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   他们在等什么?我真怕自己一瞬间变成刺猬,死不可怕,关键是我们离成功已经很近,现在死未免太可惜。   “是你?”江慕尧的身子微微一晃,握着我的手突然紧了力道。   “呵呵,呵呵呵……”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骤然在我耳边炸响,十分诡异,很像用铁丝刮玻璃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跟他才是孽缘   既然已经暴露,我立马打开了手电筒,一米开外乌泱泱的一片,站满了带着骷髅面具的鬼物。   为首的鬼物双目发亮,被手电光打到后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别的鬼物全都纹丝不动。   我无比震惊地盯着为首的鬼物,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慕尧,想跟他确认:“他是小周……周怀瑾?”   这个身形。以及他身上穿的大衣,确实是周怀瑾无误!   看江慕尧点头,我心头立马一阵狂喜,下意识地就想上前看看周怀瑾有没有受伤,结果被江慕尧挡住了。他微微眯起眸子,戒备地盯着周怀瑾的骷髅面具,又扫了一眼旁边那些鬼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周怀瑾不吭声,明明戴着骷髅面具。可我却总感觉他在阴恻恻地笑。   这比发现他死了还要恐怖,他现在不是周怀瑾了?   我无措地看向江慕尧,周怀瑾的魂魄不全,这样鬼物就有机可趁控制他了吧?   江慕尧微不可寻地点了下头。再看周怀瑾,他正紧紧盯着我,眼神似乎恨不得在我脸上剜个洞似的异常灼热。   这样的周怀瑾让我害怕,但他身后那么多戴着骷髅面具的鬼物,难道全都受命于他?   周怀瑾绝对不希望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他善良、体贴,他温柔他腼腆,他笑起来会不自觉地感染身边人,让大家看到灿烂的明空,他是单纯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阴森!是个人都会自私会阴暗,可我感觉唯独他不会这样。如若不然,他早就在移情蛊发作的时候趁人之危了。   正因为他太美好,所以我之前才会那么难受那么愧疚。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声跟刚才一样古怪,笑完之后,喉咙里还咯吱咯吱地发出两声怪响,然后朝我伸出手来:“伊伊。”   他话音一落,拥挤在我们两边的骷髅面具鬼物全都开始动了。他们站在原地开始齐齐踏步,震得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抖动。   江慕尧低头看了我一眼:“他不再是周怀瑾,你不要心慈手软。”   我艰难地点点头,赶紧抽出了龙筋鞭。   我的这一举动似乎刺激到了周怀瑾,他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所有的骷髅面具都朝我们袭来!他们全都左手执盾,右手握着类似长矛的东西,而且是实物!   江慕尧不怕这些,可我一个普通大活人却再害怕不过。江慕尧也因为要顾着我。几次都没能冲出重围,因为骷髅面具的鬼物太多了!好像整条通道里面都塞满了,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怕龙筋鞭会不小心抽到江慕尧,所以挥出去的时候特别小心。   可我毕竟是凡人。也不知道怎得身后斜插过来一样东西,我躲得快,可肩膀那里还是被直接穿开,我整个左箭头上面一块皮全部被挑破,顿时有血冒了出来。   江慕尧闻到血腥气,彻底怒了。   他抱起我就悬空而起,我死死搂紧他的腰,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掏出短剑。嘴里飞速地念了几句话,等他右手举起短剑时,拥在我们旁边的两排骷髅面具居然僵硬地转过身,跟他们身后的同伴对打起来!   江慕尧呃额角冒出两滴泪,他这样控制这几个鬼物,显然很消耗他的阴气。   可他瞥了一眼我肩头上的血迹后,顿时跟疯了一样,就着那几个骷髅面具的掩护。单手一抄就把对向我们的类长矛武器给夺了过来,然后往相对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很多骷髅面具应声倒下。   江慕尧也没刚才那么多顾忌了,只让我尽量贴着他,趁着突然激起的疯劲,看到任何武器都顺手抢过来,朝相对的方向砸。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听得我心惊胆战。时不时有武器从我身边经过,带起呼呼的风声,还有几次几乎是贴着我的背穿过去的,我被吓出一身冷汗,贴身的衣服直接沾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也不知道唐栾去了哪里,不会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我们这边的动静大成这样,如果周叔真的也在墓穴里。他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   江慕尧毕竟还没完全恢复,如此折腾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居然带着我往外退到了有阴生胎的地方。所有的骷髅面具都很自觉地围着那处地方,离黑石头碎片大概半米远,都不再上前。   我们这才得以松口气,我让江慕尧把我放下来,紧紧地握着龙筋鞭,神经高度紧张。   因为黑石头碎片上遮着红布。所以江慕尧虽然小心,却并没有太过忌惮那处地方。   我们歇了大概有两分钟,前面的骷髅面具鬼物们突然分开贴着墙头站好,周怀瑾幽幽地从中间那条道上往我们走近。每靠近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眼看他快走到我面前来了,我赶紧嚷了一声:“小周哥,你还在吗?如果你还有点清醒,快醒过来吧。这不是你该有的面目,我带你出去。”   他微微歪了下脑袋,茫然地看看我,然后那双眸子里突然浮起一丝诡异的嘲讽:“想带我出去早就带了,现在才来骗我?”   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可那语气却不曾在周怀瑾嘴里出现过,里面满是讥讽和不屑。   我张张嘴巴,竟是无言以对。   看到他变成这样,我比谁都痛心。无论是司南,还是周怀瑾,骨子里的那份儒雅和君子从来没改变过,他的命运不该如此凄惨。   他的行动跟常人无异,我用手电照过他的手、脖子。上面没有一丁点尸斑。可能他真的没死,只是被墓穴里的阴物控制,迷失了自己。   他突然跟旁边的鬼物嘀咕了一句什么话,从他手里接过一把长剑,像投标枪似的朝我们袭来,江慕尧立马带着我朝旁边闪。让我们难以防备的是,周怀瑾压根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又接连像刚才一样朝我们扔利器!   突然,江慕尧身子一顿,整个僵住了。   我回头一看,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伊伊,护好自己。”   他话音刚落,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低头一看,原来围着我们的鬼物趁着刚才的慌乱,居然把红布给挑开了!江慕尧就这样再度被吸进了阴生胎!   我吓得魂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躲避危险,赶紧蹲下去扒拉黑石头的碎片。   有脚步声急速传来,我还没抬头看,手臂就被扯住,我几乎是被拎起来的。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过周怀瑾,如果周怀瑾跟江慕尧只能二选一,我是坚决会选江慕尧的。我对周怀瑾的感情从来都是愧疚,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以前他好,所以我愧疚得深刻些。眼下他变成这样,我真是不由自主地立马想把他杀死。   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在笑,笑得很渗人。   他的喉咙里继续发出怪笑,阴阳怪气地抬手摸我脸,我躲的同时,狠狠地拿脚踢他。   他笑出了声,狠狠地把我推到墙头上压住,左手死死握紧我的两个手腕,压在我胸口上将我上半身禁锢住。与此同时,我的双脚也被鬼物抓住,整个人就这样动弹不得。   他又抬起右手摸我脸,手上比死人还冰冷。   “伊伊,我们结婚吧。”   他的话听得我头皮发麻,我立马摇头:“你别这样,我这辈子已经嫁给江慕尧了,如果他死了,我会跟着他去。周怀瑾,你醒醒吧,我们有缘无分。”   他听到这句话似乎恼了,右手下滑使劲捏住了我的下巴,我感觉下巴上的肉都要被他捏烂了:“哼哼,什么叫有缘无分?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你跟他,才是孽缘!”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现在是个恶魔   我心都碎了,挣扎着不愿意就这样成为周怀瑾的俘虏。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江慕尧,要救他出来。   周怀瑾毫不怜惜地拽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到像是要把它们捏碎。   我的背包被他扯开丢在了一边,看到他嗜血般的眼神,我的心颤抖了。现在的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怀瑾,我不能冲动。江慕尧让我护好自己,难道他有办法从阴生胎里逃出来?   我特别犹豫。我怕江慕尧根本就没法子出来,那句话不过是因为不想让我做傻事才下意识那么说的。他现在已经是鬼,如果再出事,这个世界上可能就再也没有他了。   也不知道唐栾碰到了什么麻烦,只希望他能安全找过来,想办法把江慕尧救出来。   周怀瑾看我一直赖着不肯走,二话不说就把我扛上了肩头。   他离独木棺比较远的那面墙上摸了几下,我没看出门道。只知道他手法很快地在上面写字似的,而且连写了三遍左右,然后那面墙有大概两扇门大小的一片居然缓缓往里面退去!声音特别小,很沉闷,难怪之前我们压根没听见。   退了大概两米,墙头左边出现一扇门,果然有暗室。   周怀瑾扛着我直接走了进去,他在墙头上拍了两下,两边的墙头上立马亮起两排鬼火。借着微弱的光亮我发现那些戴着骷髅面具的鬼物都没有跟上来,想必墓穴里还有别的暗道。   这条暗道有阶梯一直往下延伸,里面有空气,隐约还有风涌动。暗道关上门之前,后面好像有脚步声传来,周怀瑾转过身,回头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   他没再多疑,把我扛到下面那间石室里,一把就将我摔在了石床上。   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摔散了,却还是赶紧抽着气爬了起来,缩在墙角暗自揣摩下一步该怎么自救。   可周怀瑾居然当即开始脱衣服,我直接看呆了,等他脱到里面的衬衫,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小周哥,如果真的要结婚,那也该让我江慕尧先离婚吧,不然我们结了婚也是不合法的。”   他现在的神智不太清,我只希望能把他绕晕。他停下解扣子的动作,奇怪地看看我:“他已经死了,你现在是寡妇,当然合法。”   他这句话激得我猛打了一个寒噤,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还是被我咽下去了。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后尽量放松自己的情绪:“那我们不需要拜堂吗?要摆酒席,要去领结婚证……你准备戴着面具跟我结婚?你能把面具摘下来吗?”   我现在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周怀瑾,会不会面具后的那张脸压根就是个陌生人?当然这个假设应该不成立,这个身形与严谨确实是周怀瑾。但人在不能承受某种事实的时候。总喜欢找很多借口安慰自己。   他又顿了下,眼里露出一丝迷茫,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戴着一张面具。他把骷髅面具上上下下摸了一遍,过了老半天都没有下一步举动,只一个劲地摸着面具,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我也不敢打扰他,只小心翼翼地趁机劝他:“这个面具好吓人,小周哥。你真想跟我结婚,就把面具脱了吧。”   我总感觉他现在变成这样,跟面具有关系。   他茫然地停下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渐渐欺近,抬手要摸我的脸。他径直摸上了我的左脸颊,婆娑着上面的伤疤,眼里竟然流露出隐隐的心疼。   我心跳得厉害。后面就是石墙,我已经退无可退。   “你的脸怎么了?不好看。我去给你拿药。”他说着就忘了之前要做的事情,转身就准备离开,不过走出一截路后又回头看看我,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别想逃,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哦。”   他压根不像在开玩笑,一听就感觉只要逃跑没成功就被他抓住,他会真的那么做。   我后背一阵发凉,赶紧点头让他放心。   他真的就这样走了,直到听到暗道的石门重新合上,我才长吁一口气。   走下石床我才发现。刚才因为太紧张,我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一踩到地就觉得腿软。   石室大概有三十多平,这个墓穴里当初应该住过人。我只知道小龙女是古墓派,难道现实里也有人专门抓在墓穴里?   我现在恨不得立马出去找江慕尧,但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出石室。   心里很慌,恨不得痛哭一场。这里面除了四面冷冰冰的石墙,完全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我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往石阶上爬去。   打断腿就打断腿吧,如果江慕尧真的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可我走到半路时,突然有个黑影迅速从我身边往下窜去!速度极快。看着不像人!   我惊得撞上墙头,刚想回头去看,突然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窜进我鼻子,然后我的嘴巴被一只手捂住。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都往后栽去。   我被一个身上冷冰冰的东西抱住,跟着一起朝石阶下滚去。   我的脑袋被撞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旁边居然是一个满脸血肉模糊的压根分辨不出样貌的人!他的脸就像是被一堆腐肉堆砌而成,身上的血腥气特别刺鼻。   “杨乔?”我大骇,赶紧甩着脑袋爬起来往旁边跑。   他也立马起来朝我扑了过来,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对我恨之入骨:“初伊。看看你做的好事,看看我被你毁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逻辑很可笑,如果当初不是他背叛我在先,不是他起邪念在先。他自己压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当然没工夫跟他扯道理,他落魄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讲不通道理了。   他身上应该又蜕过皮,但是可能因为命根子没了。淫蛇蛊得不到发泄,所以身体出了问题。   就在我躲避杨乔时,周怀瑾折回来了!我一个惊慌,背被杨乔扔过来的一块石头给砸了个正着。   周怀瑾大怒,嘴里呢喃出一句奇怪的话,跟我之前念的南宗咒语很像。   他念完那句话后,照明的鬼火居然一路烧过来围着杨乔起舞!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杨乔居然被这片鬼火烧得嗷嗷叫。痛苦在捂着脸在地上开始打滚。   周怀瑾冷笑一声,又在墙头上画了几个符形,又有一片石墙往里退去,他伸手进去拿了个武器出来,是一把长矛,跟其他鬼物的武器一样。   他二话不说,一边下着台阶,一边对准杨乔就把长矛给扔了过来。   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退到墙头上贴紧,压根不敢动弹。   杨乔的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下,而后一声闷哼过后就不动弹了。   周怀瑾不疾不徐地走下来,正准备去拔长矛。地上的杨乔突然跟诈尸一般剧烈地抽搐了下。周怀瑾似乎被惊吓到,气得拔下长矛就发了疯似的在杨乔身上使劲扎。   那场面太过血腥,我看了几秒就不敢再看下去。   杨乔身上的血腥气特别重,整个石室迅速被那股难闻的味道充斥。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我才听到长矛被扔在地上的声音,透过指缝一看,地上的杨乔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我胃里犯呕,当即别开眼干呕了几下。   周怀瑾现在就是个恶魔,他到底怎么了?   他掰过我的身体,突然极其温柔地掏出一个小瓶子,眼神很温柔:“伊伊,擦了这个就美了,我们今晚就洞房。”   “不。”一听到洞房俩字,我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周怀瑾的眼神立马变了,冷冰冰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握跟吞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魈帮忙   周怀瑾的眼神吓了我一跳,退缩两步后尴尬地扯扯嘴角,绝对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心跳快如擂鼓,我很紧张,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担心江慕尧,他会不会被阴生胎“消化”掉?时间拖得越久,他逃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小,我必须要想法子去帮他。   唐栾!第一个从我脑子里蹦出来的念头就是找唐栾。可他不知去向。   我仔细回忆之前的经过,他是听到响动后消失的,那便说明他是循着响动找了过去。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发现了戴着骷髅面具的鬼物,所以便躲起来静观其变。   现在想想,每次单独跟他在一起时,他会等到最后一秒才出手救我,那是因为我不是江慕尧。他跟江慕尧生前死后做了那么久的兄弟,绝对不会置江慕尧不顾。之前情况那么危急他都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唐栾也碰到了意外。   心里突然咯噔了下,我立马瞪大眼睛看向周怀瑾:“小周哥,结婚可以,但总要有证婚人吧。周叔……好像也在这个墓里。你要不要把他请过来当我们的证婚人?”   “周叔?”   我看他茫然,赶紧解释:“就是你师傅,叫周旻,人称吊爷。他跟苗苗姐。还有画溟,应该都在这里面,你不记得了吗?”   他的眼神逐渐由茫然变成清明,最后淡淡地点下头去。但语气破让我诧异:“他也来了?呵呵,老东西,是觊觎这里面的什么宝贝吗?”   他若还有一点人性,就绝对不会这么评价养育他教导他的周叔:“周叔大老远过来,是为了找你。”   现在我对周叔的信任正在渐渐被瓦解,说不定唐栾是碰到周叔才迟迟没有折回去,更说不定唐栾被周叔给伤了。我眼下在周怀瑾面前说周叔的好话,只是希望用这种法子来唤起他的一丁点良知。   周怀瑾发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声,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的那种感觉,他身体里肯定有邪物,有时候笑起来不利索以及说话时的那种茫然,可能是因为邪物还没能完全控制住他,正在融合期。   周怀瑾很没再搭理我,再度警告我别想逃跑,而后他便召唤了两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鬼物过来,将杨乔的尸体脱了出去。殷红的鲜血将暗沉的石阶染得刺目惊心,我闻着石室里的腥臭气,浑身都在打颤。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要想法子出去,我甚至努力回想着周怀瑾之前开石室门时的手法。压根就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们都离开后,我在周怀瑾开石门的那片墙上到处乱画,根本就是徒劳。   后背上的南宗印记根本就没反应,这一点让我极其生气。   我使劲咬破手指。把血挤出来抹上了后背。南宗的咒语也需要用血做印子,跟唐门的“天命”一样变态--后来我才发现“天命”远比南宗咒语需要的这点鲜血变态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急得在石室里团团转,墙壁上能摸的地方都被我摸过按过,什么反应也没有。而且石门的缝隙跟墙上石砖的缝隙完全结合,用肉眼压根分辨不出哪里可能会有暗道。   就在我着急到快要崩溃时,突然有个黑影幽幽地出现在我背后。   黑暗中他鬼魅地抬起右手朝我挥了挥,还伸手指向我旁边那几块砖。   这个举动太眼熟了。我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那一团黑影:“当初在封门村,跟在我们身后的就是你?”   现在明明有关,可我只能看到他的一片影子,五官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蒙了一大块黑布,压根分辨不出他是谁。   不过我没想到鬼影居然点点头承认了,我心里不禁窃喜,也许。这个鬼影能帮我。   “你不是一直跟着周怀瑾,想要保护他吗?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   鬼影摇摇头,又着急地胡乱挥舞着双臂,我压根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一直到他突然冲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咬住了我的手指,我这才察觉到他的危险。   他一直在吸食我的鲜血,可无论我怎么抽手,他都不肯松开。小时候我曾看过村里人被鳖咬住手指的样子,无论那人怎么摔打怎么哀求,那只鳖都雷打不动地死死咬着他手指。眼下,这个鬼物就跟鳖一样,咬得死紧。   我能听到自己的血被他咕噜咕噜喝下去的声音。眼前快要发黑时,他才砸吧着舌头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手。但他的五官轮廓却很快跟变戏法似的显现出现,居然是山魈!   山魈被捉住后,一直是由周叔处理的。所以他跟着周怀瑾显然是受了周叔的吩咐!   不过,他真的仅仅是为了保护周怀瑾吗?有没有可能,他的根本任务是监视我们?当初给我们指路不过是他自己想指路罢了,山魈的性子我也见识过,有点调皮,还有些任性。   “这几块石砖是开门的关键?”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跟他没办法正常沟通。他不会说人话,我也不明白他吱吱呀呀的手舞足蹈是想表达什么。   他也很着急。狰狞的五官因此皱得更加丑陋,每每看过去都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我找到一小块石头,示意他在地上画,他居然给我画出一副完整的图形来。   那幅图很像南宗的印记。不过整个线条是一气呵成的,所以我之前怎么都没看出来周怀瑾画的是什么。   这个墓穴难道是当初南宗修建的吗?之前的独木棺里也出现过一小块蓝骨,跟封门村的很像。封门村里的蓝骨上有很奇怪的虫蛹,不知道独木棺里那片黑乎乎能蠕动的隐隐跟那些虫蛹有什么关系。我打了个寒噤。南宗这么古怪,肯定藏着大秘密。   我记牢那幅图案后,按照山魈的指引,开始在石砖上画图,因为紧张,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在往下滑。万一一出去就碰到周怀瑾,他不会让我好过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运气好,我只用了一遍就把石门打开了!   一出去我就跟发了疯似的朝阴生胎的位置跑去,这里面直来直去,碰到鬼物也压根没地方可躲,我只能靠速度拼了。不过这里面跟我之前进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所以不管我怎么小心翼翼,脚步声还是在里面来回荡悠。   不过我跑了很久才发现不对劲,当时周怀瑾就是在阴生胎附近的墙头上开的石门,按道理我开了石门就能直接看到孕育出阴生胎的黑石头了!可我刚才一出门。压根没看到黑石头碎渣,所以我才会下意识地狂奔。   我现在,在哪里?   我茫然地四处张望,这地方我没来过。墙头是一样的墙头,地面是一样的地面,甚至连墙头上的浮雕和眼珠子都一模一样,可这里的格局跟之前我转过的墓穴压根不同!   就在我停在原地气喘吁吁时。一只手蓦地从后面绕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巴,我吓得刚要挣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凑到我耳边安抚:“伊伊,是我。”   是江慕尧!他的声音非但不虚弱。反而比之前更沉静了。   我高兴得直泛泪花,心都颤抖了。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把我带到一处拐角,伸手就在墙头上画图形。跟我刚才画的一样,一个暗道门打开,江慕尧朝身后撇了下,山魈立马跟了上来。   “山魈说唐栾落在了周旻手里。不过周旻他们现在出不去,周怀瑾好像周旻他们也进来了,正在让人抓他们。”   我颤着声音紧紧抱住他:“我真怕你出不来了,你是怎么从阴生胎里逃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方会面   江慕尧说,可能因为他体内有阴生胎的煞气,被吸进去后并未被其他阴生胎吸过去。   低下少说还有三只阴生胎,有两个还紧紧拥抱在一起,像孪生兄弟。   江慕尧被那他们误认为是同类,他利用这一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出口挪动,这才得以逃出生天。他出来后没多久就碰到了山魈。山魈告诉他自己之前被周叔控制了,进了这块墓穴后莫名其妙又不受控制了,但是他现在不敢出去,想让江慕尧帮他解除周旻的控制。   但看山魈现在这么帮我们,江慕尧应该是答应了他什么的。   山魈本是山中精怪,他身上的阴煞之气和阴生胎可谓是同根同源,所以他在墓穴里反而不受限。   他在墓穴里待了一段时间,已经对墓穴里的构造相当熟悉,没多大会儿就带着我们找到了周叔。   周叔几人很是狼狈,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李宝扎的脸色特别臭,画溟要拉她手,被她狠狠地甩掉了。苗苗姐那张冰山美人似的脸庞也挂了彩。有几道小血口正在往外渗血,画溟和周叔都是脑门上有淤青,此外画溟的手上还沾了不少血。   我们出现得很意外,以至于他们一听到响动全都爬起来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等看到我后。画溟松了一口气,苗姐和周叔倒是面色古怪地对望了一眼:“伊伊?你怎么也在这里面?”   真的看到周叔时,心里头立马落满了失望。之前确实在怀疑他,可怀疑和现实终究是有一段距离的,现在坐实了那份怀疑,我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盯着周叔看了半晌,才哑着声音苦笑一声:“叔,我一直敬重您,没想到您……叔当初为什么要在我身上下噬心蛊?”   画溟被我的话惊到,瞳仁蓦地放大,但很快就敛了那份震惊。   周叔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没吭声,苗姐厉声呵斥:“初伊你说什么呢!什么噬心蛊,你别跟我在这装白眼狼!我师傅当初真是瞎了眼,就不该煞费苦心地帮你,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不由得冷笑,为什么做了亏心事的他们能这样理直气壮?   我相信周叔开始是真的想帮我,也许那时候他压根不知道我就是刘珺瑶。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初连自家人都能全部害死,他的心不是一般地狠毒,可能他伪装得太好,所以之前我们都没发现这一点。   “叔,您把我身上的噬心蛊解开吧。”我软下语气哀求。可周叔压根对我不屑一顾。   这时候,江慕尧现出身形来,疏离又淡漠地叫了一声:“小舅。”   周叔的身子微微一晃,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抬起,掀起一抹讽笑,还是没吭声。他现在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了,可见他已经不怕我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想必小舅还在找戴筱曼,确实是个尤物,难怪小舅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江慕尧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分暧昧,全程都带着讽刺。   周叔听到戴筱曼的名字后。终于有了反应,他眉头一紧,眼里迸出两束寒光急急朝我们射来:“你们知道筱曼?”   我用余光微微瞟了一眼画溟和李宝扎,他们不知道周叔跟戴筱曼的关系,显然也没跟周叔提到过他的金主。我也没戳破,接着江慕尧的话继续道:“戴筱曼长得很美,她现在已经改了名字,过得很奢华。”   我说着将戴筱曼的样貌以及特征都一一道了出来。周叔眼里本来还带着怀疑,可越听越不淡定,最后激动得连双手都开始微微打颤了。   我记得他当初在千目村看到何浏欣时,明显很激动,他激动于何浏欣的容颜不老,他肯定知道戴筱曼不喜欢变老,想要青春永驻。可是他激动过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他找不到戴筱曼。就算让他找到了青春永驻的法子,戴筱曼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可我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可以用这样的法子因由戴筱曼现身。   后来我才知道,爱得越深越小心翼翼,戴筱曼已经抛弃了他,倘若再发现他骗她出现,对他只会越发讨厌。而周叔,根本就无法承受她嫌弃的眼神。   周叔过了很久才平息好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两口气,盯着我跟江慕尧看了一会儿,嗤笑出声:“一对不要脸的狗东西,想用这种事情来要挟我?”   “叔,本来我以为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周怀瑾,可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当初你连自己的亲人都能背叛,又怎么会在乎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周怀瑾?”   “你知道什么!”周叔怒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这么动气,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睛瞪得很大,“小瑾就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就不在乎他了!不像你,耍弄他的感情,害得他落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初伊。你可真是蛇蝎心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我被他骂得哑口无言,虽然我从来都没欺骗过周怀瑾的感情,可是我确实在一直接受这他的帮助。所以我没有回嘴,任由他骂。   江慕尧看不下去。当即冷哼:“小舅,你还是那么善于颠倒是非黑白。伊伊从头至尾就没答应过要跟周怀瑾好,是你们非要扭转她的感情,你有什么理由怪罪伊伊?要不是你们硬要拆散我跟伊伊,你觉得周怀瑾会在这段感情里陷得这么深?当初你欺骗她给下了噬心蛊,背后的目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画溟他们都不敢再说话,苗姐的眼里也浮起疑惑,奇怪地瞥了一眼周叔。但什么也没说。   江慕尧继续说道:“是你让画溟抢先一步去了煤矿和精神病院,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自己并没有出面吩咐画溟做这些事,应该是让周苗出的面。我本以为你会破坏缠魂煞。可你没有,你或许是不想让我们察觉,所以用了一种无形的手段来破坏我跟伊伊的感情,你想让我跟伊伊越走越远。小舅。可我想不明白你如此大费周章地破坏我跟伊伊的感情,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慕尧的话就像一颗炸弹,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骚动。虽然他说的这一切我都清楚,可再次被他条理清晰地复述一遍,我的情绪还是像波浪一样翻腾起来。   反应最大的是苗苗姐,她气红了脸,压根看不得我们这么“污蔑”周叔。   不过周遭的坏境并不允许我们一直这样僵持,江慕尧刚提出让他们放了唐栾,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很清晰很明显的脚步声,是戴着骷髅面具的鬼物们在齐齐行走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杂乱的脚步声穿插其中。   我们齐齐屏息住口,被骷髅面具们发现。对我们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过了大概两分钟,某处的暗道似乎被人打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五个黑影从周叔他们那边的通道里压来。   我们下意识地全部躲在了拐角处。心里敲着鼓,我们都担心来人是戴着骷髅面具的鬼物,可等他们要转过拐角时,被拥挤在拐角墙头后我的我们给吓了一跳。   我仔细一瞧,居然是大胡子他们,其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居然是张狡磊!   我没想到张狡磊居然会亲自下来,他们一看到我当即气得咬牙切齿想上前把我扯过去,江慕尧立马带着我往后退出一大截。   大胡子气喘吁吁地指着我就骂:“你个臭女人,这么久不出去,害得我们亲自下来!妈妈的,这里面真是邪门!”   张狡磊没吭声,他扫了一圈,看到周叔后,突然笑了:“你也在。”   ☆、第一百六十章 唐逸宸   “我一直在查四十多年前那件事,”张狡磊跟周叔之间像是有恩怨,一见面就跟仇人相见分外眼睁似的,“我金盆洗手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当年那件事。今天终于让我碰到你了,唐门。”   他说到唐门两个字的时候,眸子微微一细,发出危险的信号。旁边的大胡子当即跟另一个小眼睛男人相互用余光对了个信号。然后双双上前,要去抓周叔。   苗姐当即上前跟他们打起来,画溟想上前帮忙时,被李宝扎拉住了,她显然准备冷眼旁观。   我看看江慕尧,他当然不会上前帮忙,他只想趁机让周叔放了唐栾。   张狡磊他们那边一共有五个人,张狡磊没动手,周叔只有两个人,因为画溟和李宝扎都没插手。四对二之下,没过多少招,高低立见。   苗姐的双手被反剪住后。气得回头直骂画溟:“你就这样看热闹?我真是白瞎了眼!”   画溟尴尬地看看李宝扎,干笑着跟张狡磊道:“都是老相识,怎么一见面就动手呢?这位老爷子,您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人。可不能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丢了份儿,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张狡磊轻蔑地睨了他一眼,没搭理。   大胡子将周旻绑好。听到苗姐一直骂骂咧咧的,一个不高兴当即甩了她一巴掌。   苗姐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待遇,白皙的脸颊上立马出现一道红手印,疼得她脸颊上的伤口又渗出一些鲜血来。   大胡子回头看了张狡磊一眼,指着周叔道:“你,去外面帮我取个东西回来。两个小时之内,我要是看不到你回来,直接把这老东西活剥!”   他描述了一遍红砖的具体位置和图案,彼时我还有点纳闷,他就不担心苗姐拿到东西后反过来要挟他吗?转念一想,我这个想法太过单纯,以苗姐对周叔的敬重,绝对不会拿周叔的性命开玩笑。况且,现在出去拿红砖,随时都会落入骷髅面具们的手里,到时候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苗姐看看周叔,显得左右为难,可她现在势单力薄,根本就没办法救周叔。所以她一咬牙,还是用力地点下头去:“你们最好别伤我师傅。不然我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这块墓!”   她不是在说大话,张狡磊他们显然不知道骷髅面具们现在都听周怀瑾的,而苗姐和周叔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不管现在的周怀瑾跟之前的区别有多大,可他的记忆还在。只要苗姐想法子诳骗,周怀瑾绝对会向着周叔。   所以眼前这两方,最后到底谁胜谁负,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苗姐离开前远远地瞪了我一眼,好像眼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引发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知道某件自己难以承受的事实后,总会拿借口欺骗自己,将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如此,心里才会好受。   有的人就是宁愿生活在谎言的世界里,也不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   张狡磊远远地看了我们一眼,江慕尧丝毫无所畏惧,让眨眼出现在周叔身边,想伸手在他身上掏什么东西,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手上当即被烫得生出丝丝白烟。   张狡磊哼了一声。问江慕尧想找什么,江慕尧没吭声,张狡磊顾自从周叔的背包里搜出铜钵:“这个?”他远远地看了我一眼,跟江慕尧商量道,“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可以帮你把他救出来。”   江慕尧没吭声,我赶紧代他回答:“可以!”   看江慕尧跟我之前的亲昵举动,张狡磊多半猜到我跟江慕尧关系匪浅。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希望再多树敌,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清楚江慕尧的底细。   张狡磊半眯着眸子盯着我看了两秒,嘴里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轻轻摇晃手里的铜钵,唐栾立马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了。   周叔从头至尾都没吭声,盯着地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栾恨不得踹周叔计较,被江慕尧拉走了。   张狡磊看我们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在意,他蹲下身,跟坐在地上的周叔紧紧对视:“当初害死竹骨村近三十条人命的,是你吧?”   我一听到竹骨村三个字。当即一个激灵来了精神。   萧天凡的资料中曾经提到竹骨村被人为抹去一段历史,如果那件事只发生在四十多年前,那我妈当初应该也是经历过那件事的。   周叔没吭声,朝我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他起初好像压根不记得曾经在竹骨村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缠魂煞”,为什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   张狡磊顺着周叔的视线朝我看了一眼,显然不明白我跟这件事有什么牵扯。   我干巴巴地张了下嘴:“大爷,我家就在竹骨村。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必须在这听着。”   事实上,张狡磊压根不希望我们离开,万一我们走了之后,故意引骷髅面具们过来怎么办?或者跟苗姐联合起来背地里害他们怎么办?   所以张狡磊很痛快地点了头:“当初我跟着师傅四处游历,亲眼见识了那场血腥。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你亲手执导了整件事吧?你是唐门的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清楚唐门的‘天命’?唐门明明早就灭绝。”   周叔终于笑了。不过满脸都是讽刺:“你们南宗,一直都贪图我们唐门的‘天命’,这么些年,你们一直都在找寻唐门后人。为的是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张狡磊下意识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只觉得可笑,他们一直在追寻的东西,不过是何浏欣嘴里的皮毛。人呵,总是为了利益互相残杀。   张狡磊噙着笑意,索性像周叔一样坐在了地上:“呵呵,我一直好奇,你们的‘天命’到底是什么样的。那年我见过的那对男女,明明已经年过六旬,长得跟你现在也完全不一样。看到你现在的眼神,我能确认你就是当年那个男人。你们唐门的这个秘术,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夺取他人的命运的?跟你一起的得了‘天命’的女人呢?她去了哪里?”   那对男女?我惊讶地看向唐栾,他瞪大了眼,无比震惊地插了话:“‘天命’不是只能一人继承吗?怎么能两人同时继承?”   张狡磊斜眼看过来,闷笑一声:“当初只有一个人能继承?那肯定是有什么限制,而他找到了解除限制的法子。只要有心,万事可成。”   我深吸一口气,道出一个名字来:“周叔,那个女人就是戴筱曼?难道你当初背叛所有唐家人,就是为了跟戴筱曼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吗?如今她已经厌倦了你,你还是及早醒悟……”   “轮不到你说话!”一提起戴筱曼,周叔就镇定不了。他突然转过头来瞪我,脑袋微微含胸,眼睛往上翻着,眼神极其阴鸷。   “呵,周叔,凭什么轮不到我说话?你知道你错得多离谱吗?爱却是容易让人盲目。可盲目到昧良心,报应终究是会降临的。有因必有果,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跟戴筱曼的影子为什么都比常人淡了,因为你们贪,贪得无厌,根本就不配做人!”   “比常人影子淡?”暗道里的光线不足,所以张狡磊并未注意周叔的影子。听我这么一说,他们全都向周叔的影子看了过去,张狡磊笑了,“周旻,你的魂魄早已不牢固,你强行留在这个世上,不觉得遭罪吗?若我猜得没错,你的血液应该也比常人的浓稠吧?”   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忙点头:“对,周叔的血,颜色比常人的暗。”   “呵呵,这就对了。周旻,虽然你还在人世间行走,但这样下去只会跟行尸走肉无异。你的灵魂已经越来越弱,现在连血液的流动都无法正常,想必你的五脏六腑也很衰竭吧?你如今是不是每天都在喝药调理?以为这些都是病?”张狡磊冷冷地笑着,每一句话都听得周叔面色加沉一分。   这么说,周叔无疑就是唐逸宸。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显然是朝这边过来的。   我看了江慕尧一眼,他朝唐栾点了下头,而后我立马被带离原地朝出口奔去。   经过周叔身边时,唐栾毫不客气地将他背包抢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个何浏欣   “里面肯定会有一番大战,我们先撤。”   听到江慕尧这么说,我心里虽然有点迟疑,却还是点了头。苗姐肯定是像我说的那般,将周怀瑾带过去了。   周怀瑾若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找我,无论苗姐能不能说服周怀瑾救周叔,只要提起我也在那里。周怀瑾就绝对会带着人过去。   此时此刻,骷髅面具们可能正在跟张狡磊他们血拼。   江慕尧跟唐栾一口气把我带出了墓穴,彼时月朗星稀,夜幕已深。   唐栾搬来一大块石头,将盗洞口死死地堵住了:“特么的,这些东西,就应该全部被活埋!”   江慕尧着急地打开背包,看到里面有个黑袋子,我看他又要去碰,赶紧把他拉住了:“我来。”   袋子里装的就是骨灰盒里的黑石头,漆黑一片,我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晕晕乎乎的难受。江慕尧确认好石头后。便决定先回竹骨村。   我们准备离开时,脚下那片沙石一阵颤动,墓穴里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心里咯噔了下,难道下面有坍塌?   江慕尧捏紧我的手。摇摇头:“伊伊,那是南宗跟唐门之间的事情,你别管了。至于周怀瑾……哎,算他命不好。你也别内疚。唐栾,周怀瑾缺失的魂魄还在你身上吗?”   唐栾摇摇头:“不在了,已经被周旻那个老家伙拿去。”   这么说,周怀瑾日后怎么样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放下。   在墓穴里以为再也见不到江慕尧时,我才发现我心里全是他。在感情方面我一向踏实,既然跟定了江慕尧,我从今往后会把周怀瑾彻底放下。小周哥,是我心狠,是我辜负了你,他日你若能好好地离开这块墓穴,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我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我妈,她是否还在萧天凡的别墅里休养着?周旻的身份已经暴露,我最近也没想到要去探望我妈,我很担心周旻已经让萧天凡把我妈给转移走了。   事实证明我没有多想,我们一下火车就径直去了萧天凡的别墅,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打电话找萧天凡,却总是他的秘书接电话,一问三不知。极有可能是在敷衍我。   “你别担心,周旻肯定是想用你妈来要挟你,她不会有危险的。”江慕尧看我魂不守舍,当然一个劲安慰。道理不假。我也懂,可毕竟是我亲妈,不可能不担心。   还有一个星期,噬心蛊就彻底成形了,我不敢想像到时候的我会变成什么样,但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最好能在这七天之内解决掉我的“隔世报”,不然这辈子的折腾可能又要白费。   回去的时候。何浏欣居然还在。   他看到我们安然无恙地回去,竟然隐约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都死在里面了呢,怎么样,想做的事情做完了没有?”   我们俱是身心疲惫,江慕尧为了我居然还拉下脸让何浏欣看石头:“有一条缠魂煞被吸进去了,你有法子让把它弄出来吗?”   何浏欣得意地歪歪脑袋,居然挑起狐媚的眼角,假装糊涂:“嗯?你在跟我说话吗?”   虽然隔着口罩。可我还是看出来江慕尧咬紧了牙齿。   我怕他跟何浏欣打起来,赶紧救场:“你那么厉害,肯定知道的是吗?求求你了,你看你在我家做了这么久的客,稍稍两句话就能帮我大忙了,你……”   我话还未说完,一股浓郁的香气突然窜进了我鼻子。   我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江慕尧已经戒备地带着我贴在了最里面的那个墙角。再看房门口,何浏欣的肉身正冷如冰花般悄然立在那里。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摸摸脸颊语气冷飕飕的:“这张脸,差点被你毁了。”   我简直想吐,明明是个大男人,一小点划伤愣是那么在乎。不过当初我确实弄破了他的脸,可我也是在自保。现在有事相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这个肉身何浏欣,没有鬼物何浏欣可爱。鬼物何浏欣虽然喜怒不定,但好歹告诉了我们不少秘密。可肉身何浏欣,相当变态。   鬼物何浏欣看到他来了。慵懒地伸了个拦腰,朝肉身勾勾手:“你终于来了,啧,你说这身体里只有一魂一魄。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果然变态,我看看肉身何浏欣,忍不住头皮发麻。   何浏欣提过摄魂术三个字,那无影镜可能就是他用来发动摄魂术的法器,肉身何浏欣昏睡期间,用念力控制千目村的村长、王丘等人,而后利用无影镜来传递摄取的魂魄给他吸收。时间一久,即便他的肉身里只有一魂一魄,却还是苏醒了过来。   这个魅,能力强大到异常变态。   “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只是为了问那样一个破问题?”肉身何浏欣很不耐烦,但眼神始终没离开过我的脸。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感觉他想把我变成他一样的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游走在阴阳两界,想想那样的生活我就觉得恐怖,忍不住朝江慕尧怀里缩了缩。   他们两个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某人在照着镜子扮演着精神分裂的一幕。   鬼物何浏欣显然很不爽肉身对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抬手在空中迅速结了个印,而后他的肉身就定在了房门口不动弹了。   不过那股香气还在,我突然浑身一抽搐,下意识地就掏出龙筋鞭想去抽鬼物何浏欣。江慕尧也不由自主地跟我一起包围住了他。鬼物何浏欣很不高兴地扫了肉身一眼,抬手一甩,肉身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居然破了两道口子!   我跟江慕尧双双打了个激灵,念力控制瞬间消除。   我看看肉身何浏欣,头皮一阵发麻:“那……不是你的身体吗?你不怕毁容啊?”   鬼物何浏欣笑了,那笑容极其妖娆,就跟男人看艳舞会心动似的。我居然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笑起来真是太勾人了。   他用右手那几根细长白皙的手指绕到左脸颊上,从上而下轻轻滑过,落到下巴处还蛊惑地往上移动,轻轻婆娑他自己的唇瓣:“等我回了肉身,那点小伤很快就可愈合。凭我的相貌,落几个疤痕也照样美艳动人。丫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你当然及不上伊伊,她的美与皮相无关。对我而言,不管她脸上有几道疤,我都爱她。而你,就算长得再美,也……”   我本来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打动得脸上发热,单听他又要说让何浏欣不高兴的话,我赶紧按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何浏欣恼了。   江慕尧当即拉下我的手,不客气道:“要滚也是你滚,这是伊伊的房间。”   一阵阴风吹过,何浏欣一眨眼就出现在我们旁边,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正下着冰雹霜雪,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发怒跟江慕尧打起来了。   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突然笼罩在我周身,我明明很想出声讨好何浏欣,可不知道怎么的嘴巴半晌都没张开,心里还无比压抑。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分钟,以至于我的额头上都渗出好几滴汗水。   “呵呵,有意思。”鬼物何浏欣突然间笑了,那股压抑也蓦地没了踪影,“这个徒弟我收定了,等你想清楚了再来问我那块石头的事。”   靠,死人妖,居然拿这事来要挟江慕尧!   等鬼物何浏欣窜进肉身合二为一离开后,江慕尧抬手就朝门狠狠地甩了下,房门立马被重重地摔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羌塘古墓   我看江慕尧的脸色很不好,又不能勉强他答应何浏欣的要求,只好默默地抱住他,用行动安慰。   他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摘下口罩就压下来亲我。   我们俩很久没翻云覆雨了,他一触碰,我立马感觉自己是干柴遇上了烈火,激烈地回应起来。他好像把心里的烦躁全部化作了激情。我们折腾了很久才停下来。   事毕之后,我趴在他胸口,跟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用手指在他赤着的上身无意识地画圆发痴。心里甜滋滋的,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天天跟他腻歪在一起,时机到了再生个孩子,恩爱一辈子。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完事后就一直没再吭声。   我痴了好一会儿,直到被他身上的冰冷冻得瑟瑟发抖时,脑子才清醒过来。红着脸爬起来穿衣服时,看到那张脸我顿时愣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口罩给戴上了。   我心里一揪,伸手去摘口罩,他下意识地按住我的手,从失神中抽回思绪。看我的时候双眸一如既往的深沉,但很久未见的忧郁再度回归。   心头蓦地突突乱跳,有点惶恐不安:“你怎么又戴口罩了?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你这张脸。不会再因为以前的事情跟你使性子了。”   他叹了一声,松开手任由我摘下了口罩。   我凑过去在他唇上碰了下,他立马按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长吻过后,我无力地倒回他身边,懒懒地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意想。可江慕尧却感触颇深地开始反省,开始自责:“伊伊,以前我总觉得凡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跟唐栾都傻得可怜。之前故意说话伤你,本来是想将计就计,如今事情一团糟,那日的苦心也白费了。要不是你信我,万一听了那些话就做傻事……我都不敢再回想,你怪我吗?”   爱得越深沉,就越容易害怕失去。   搞了半天,他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可事情本来就很复杂,他有什么好自责的。他生前呼风唤雨惯了,除了刘珺瑶的事情,别的应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很自信。   如今落到被何浏欣要挟的地步,他的自信肯定出现了溃散。   我知道。他为了我肯定会同意何浏欣的要求,不过心理上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罢了。何浏欣除了变态一点,能力确实很强,拜师于江慕尧而言应该是利大于弊。   “我不怪你。我也做过让你失望的事情,你不是也没怪我吗?”   “你们有完没完?等到现在还没腻歪完,到底谈不谈正事!”唐栾的声音跟炸弹一样在不远处的墙角惊起,我愣住,江慕尧则立马把被子猛地往上一拉,我整个人都被罩在了里面。   “唐栾!”江慕尧很生气,我羞恼地想钻地缝!   挺唐栾话里的意思,难道我跟江慕尧作战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观摩?还是在哪里偷听?简直太让人无语了好吗?我都想把他给戳瞎打聋!   “切。你有的我都有,江慕尧你别跟我闹。快点起来去拜师,洋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回来后唐栾就开始召唤洋洋,我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反正对洋洋很管用。洋洋附身的那只猫是他准备的,可能猫身上有什么手脚。   江慕尧青着脸没动弹,他本来就因为何浏欣让他拜师的事情而郁闷,唐栾不体谅不说。还在这催起来了。他现在就是幸灾乐祸,要是何浏欣点名让他拜师,他肯定一早就气得跳脚顺带离家出走了。   我窘得浑身直冒汗,躲在被窝里刚把衣服穿好一半,突然听到江慕尧问了个我压根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刚才是不是看伊伊了?唐栾,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想女人就自己去找,别给我丢人现眼做这种……”   “就看了怎么了!这些女人关了灯不都长一个样吗?你当我要偷看她!切,不就是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一眼吗。你醋个什么劲儿!”   要是说这话的换成别人,江慕尧肯定二话不说就上前把他魂魄给打散了。   刚才我一直盖着被子,也就露了肩膀,而且整个人是趴在江慕尧身上的,所以唐栾要看也没没到什么。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家里有太多鬼真不好,做什么事情都要防着,以后跟江慕尧办事之前。我要在墙上画点阳煞火符放鬼。   江慕尧的性子一点都不磨叽,他板着脸向何浏欣拜了师,跪下去敬茶的时候,唐栾催了半天他才肯弯膝。他膝盖碰地的那一瞬。我眼泪差点都出来了,说不出的心疼,他活了这么久估计都没拜过谁,军人身上特有的傲气也不容许他屈膝。现在为了我他什么底线都没了。   眼泪下来那一刻,何浏欣这个死人妖居然还勾着眉眼笑了,笑得贱兮兮的,看得我特别郁闷。   不过何浏欣也确实说话算话,江慕尧一拜完师,我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他面前,他抬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就轻松地耸耸肩:“好了,我的那片缠魂煞已经解了。”   “何浏欣,你耍谁呢!”唐栾怒了,上前想揪何浏欣的衣襟,何浏欣手一挥,唐栾就整个被甩飞了出去,撞到墙头上后才止住。   我感觉了下左手,里面的冰寒确实在慢慢消失,我赶紧回头冲江慕尧点点头。再看何浏欣。我几乎是带着崇敬的目光看过去的:“为什么别人都要握着我的双手,让我再感受一遍他们死死状才能消除,而你只要弹一下我脑门就可以了?”   “缠魂煞不过是把他们生前的怨气放大,你不让他们发泄排解那份怨气。怎么消?我又没什么怨气,有什么好折腾的。”   他比谁都自负,我转了下眸子,突然生出一个主意来,我看看何浏欣,我也来不及跟江慕尧商量,当即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很喜欢你的小美人?唐静怡早就投胎转世了,不过最后一片缠魂煞就在她身上。你能不能帮忙找到她?”   何浏欣倒抽了一口气:“她带着缠魂煞投胎?啧啧,胡来,真是胡来。带着那东西转世投胎,只要缠魂煞不解除,她就注定每一世都凄苦。”他说着就看了看我,不情愿地撇撇嘴,“你现在也是我徒媳妇了,看在我徒弟的面子上,我帮你找唐静怡吧。”   我正求之不得,赶紧连连道谢。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何浏欣为什么要帮我们,江慕尧更是一直带着防备。   两天后,新闻上报道说周怀瑾所在的那块墓穴法伤坍塌,经年古墓这才重见天日,这两天已经有考古专家过去研究了。   我的噬心蛊还有五天就长成形了,何浏欣说这样的噬心蛊他除不了,如果硬要解除,那我的魂魄必定要受损。只要下蛊之人死了,没人控制我的心智,那噬心蛊存在与否都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报道过后的第二天,洋洋回来了,江玉娆也按照约定解除了她的那片缠魂煞。如此一来,除了唐静怡的缠魂煞,别的都已经解除!   历经四世,我的“隔世报”终于快解除了,然而唐静怡却迟迟没有下落。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什么线索都没有的人来,谈何容易。   这期间,我每天都关注羌塘古墓的消息,看新闻上的照片,那块墓穴整个都坍塌了,里面如果有人,肯定都已经被砸死。然而,几天过去了,除了杨乔的尸体被找到之外,只有一个张狡磊的手下被当成“盗墓者”播报了出来,别的全都不见影。   他们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抑或新闻里故意没报导?   ☆、第一百六十三章 噬心蛊成形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我体内的噬心蛊彻底成形。   我一直都战战兢兢,有时候还会梦到在鬼楼里亲手杀了江慕尧,这种恐惧折磨得我几乎夜不能寐。   噬心蛊后的第一天,我魂不守舍地把自己反锁进了房间,一直在观察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羌塘古墓的考古进展很顺利,有专家在墓里发现了古文字,非汉字也非甲骨文,至今还没有专家解读出来。据他们估测,那并不是一座单纯意义上的墓穴,而且其空间远比我看到的要大得多。   根据现有的挖掘来看,大大小小有八个石室。暗道更是像蚂蜂窝一样复杂。   没有任何报道提到周叔他们的尸体,我的心渐渐发凉,看来他们很可能都逃出去了。   考古学家说,这个墓穴很可能是以前的藏兵洞。藏兵洞多事古代建于地下的暗堡,用来屯兵,以备在战争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无人区的环境很艰苦,在那里建藏兵洞不太合常理。   考古学家怀疑,以前住在藏兵洞里的人,可能是已经消失的某个民族。最有可能是当年他们经历了灭族的危险,剩下的人就挖掘了那样一个藏兵洞居住。   可不管他们的推测是否准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个藏兵洞跟南宗有关系,毕竟他们开暗道的图形就是南宗的印记。难道南宗就是这个民族的后裔?也许当年战乱年代,他们吃了败仗差点被敌国赶尽杀绝,逃命之下他们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时至今日。南宗的人数显然已经少得可怜,张狡磊他们一心找寻唐门的“天门”秘术,绝对是信了“死而复生”这四个字。   我被这些念头惊得魂不守舍,会不会是我脑洞太大,南宗这些人怀揣的居然是复国或者振兴他们民族之类的念头!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四十多年前,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圣坛里的石棺摆放,就知道他们的等级制度很分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到现在张狡磊他们还抱着那种目的,就是在太疯狂了。   噬心蛊成形的第一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所以第二天我稍稍松了口气。   唐栾和江慕尧都出去照唐静怡了,何浏欣也不在,只有洋洋陪着我,江玉娆则陪着洋洋。   吃过早饭后,我试图跟江玉娆打听仲绾的下落,可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很奇怪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想按照那个声音的指使去行动。   声音让我自己悄悄地去村口,我整个人就跟魔障了似的,脑子无法自行思考。整个人很机械地立马往村口跑。洋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我扔掉在地上后,很不满地冲我叫了两声,并没有跟上来。   到了村口。有一辆黑色轿车正等着,我遵循声音的指示坐上了车。   一路无言,脑子里没有那个声音时,我恢复了一丝清明,明明心里很着急,可一点逃跑的念头都没有。我知道,肯定是噬心蛊在起作用!周叔他果然没死,现在是想利用我做什么?   我心里很怕。可现在的情况是我压根没有求救的机会。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进了一幢别墅。   但看别墅里的摆设和绿化,跟我妈之前休养的那幢别墅很像,看来这里也是萧天凡的地盘。   我根据声音的指示,很自觉地进去,上二楼,站在二楼的休息室中间等着周叔。没多久,他跟苗苗姐都出现在我面前。   苗苗姐的神色有点奇怪。依旧冰冷,但眼神很空洞,她扶着周叔坐下后,自己则茫然地站在旁边,跟保镖似的。   周叔见我看她,苍凉地笑了:“我下藏兵洞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找回小瑾。”   我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出声让我坐下后。我的身子才听话地落座。   “四十多年前,跟筱曼第二次重生后,我失忆了,前尘往事都没了印象。只有对筱曼的那份感情没变。”他如饱经沧桑的老翁,细起眸子开始回顾往事。   戴筱曼是唐逸宸的最爱,但是戴筱曼的身份注定不被唐家认可,因为她是娱乐场所的风尘女子。可唐逸宸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她也被他的才情和样貌打动。   唐家的阻挠让唐逸宸生出恨意,因为唐家众人对戴筱曼的身世可谓是百般嘲讽。   唐逸宸之所以那么恨唐家人,是因为唐家人做了一件让他难以释怀的事,那就是唐逸清等几个唐家男眷。不知道受了谁的挑拨,居然轮流去找戴筱曼服侍。彼时戴筱曼还没赎身,当时因为唐家人的阻挠,她的赎金特别高。唐逸宸根本负担不起。   戴筱曼无奈之下,一一接待了他们,但并不敢告诉唐逸宸。   但唐逸清他们怎么可能不让唐逸宸知道这些事呢?他们恨不得让唐逸宸亲眼看着戴筱曼伺候他们的样子才好。   这些都是夺取“天命”前一年发生的,一年后唐静怡被唐门定位“天命”继承者,彼时戴筱曼因为自己的职业而染上了不干净的脏病,已然奄奄一息。   她恨唐家人,从唐逸宸口中得知天命可以起死回生后,开始撺掇他夺取“天命”。   唐逸宸本来就动了那个心思。戴筱曼一怂恿,他立马坚定了决心。   本来唐逸宸没想过要伤害唐家人,可戴筱曼一直灌输斩草除根的想法给他,还简介表述自己被唐家那些男人凌辱的痛苦。   那时候。正好赶上刘珺瑶没了孩子,她勾搭上赵大帅疯狂报复江家,唐逸宸亲眼见证了唐静怡是怎么残害刘珺瑶的婴儿尸体,更见识了她下缠魂煞要让刘珺瑶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他意识到,如果不杀了唐静怡他们,他跟戴筱曼就算得了“天命”,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一咬牙,干脆狠心灭了唐家人,对唐静怡的恐惧让他顺带将江家人也都一并送了命。   可他没有料到,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开启两次“天命”,所以他只能跟戴筱曼各分一半。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们的魂魄远比上一世要薄弱许多。   周旻是他第二次开启“天命”后的身份,如我所见,他的影子比常人的淡很多,他每天每夜都要想法子巩固魂魄,不然很有可能会一睡不醒。第二次重生后,他更是出现了失忆的情况,要不是在帮我解除缠魂煞的时候,后背上出现了唐门的印记,他也不会慢慢记起前尘往事。   这些都可以克服,最让他心痛的是,戴筱曼在这一世已经厌倦跟他在一起了。其实这一世他跟戴筱曼压根还没结婚,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必定会在一起。   可在他终于按照约定出人头地后,戴筱曼却失踪了。   他怎么都找不到戴筱曼,要不是我告诉他戴筱曼的情况,他甚至以为戴筱曼已经不在人世。   说完这些,周叔就沉默了。我动了动嘴巴,能自主讲话,于是我忍不住问他:“您为什么要阻止我解除‘隔世报’?”   他嘴巴一咧,笑了:“因为有一片缠魂煞在唐静怡身上,你一旦解除了隔世报,唐静怡就会苏醒。你觉得我会让她记起前尘往事吗?”   我猛地打了个颤:“您知道唐静怡在哪?”   他摇摇头,没再说话。   良久之后,我打破了沉默:“周叔,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他疲惫地抬起头,突然苍老了好几岁似的,连说话都变得艰难:“告诉我筱曼在哪里,我要见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生劫三世命   我向来吃软不吃硬,本以为已经败露了身份的周叔会无所不用其极,但他偏偏用最温和的方式跟我道里前因后果。   说实话,当年的他跟戴筱曼也是一对可怜人,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并不值得原谅。毕竟错误过后,他们又继续选择了残害无辜来继承“天命”延续他们的生命。   周叔的样貌跟唐逸宸大不相同,极有可能他们选定好了肉身后,通过“天命”来吞噬婴儿的魂魄,从而占据肉身“重生”。   我同情唐逸宸和戴筱曼的遭遇,可我没有昏头昏脑到立马把戴筱曼的下落道出来。   这是我的筹码,画溟跟李宝扎应该跟周叔闹掰了,以他们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告诉周叔关于戴筱曼的事情。   我组织了下语言。试探性地看周叔:“你先告诉我唐静怡在哪里。”   也许冥冥之中这一世注定是解开“隔世报”的最好时机,涉及当年源头事件的人一个个浮出水面,那唐静怡肯定也不例外。   现如今只有一片缠魂煞未解,我要尽一切努力找到唐静怡,不能让江慕尧那么多年的心血白白浪费。   周叔目光幽深地盯着我看了很久,那眼神越来越诡异,我隐约开始感觉噬心蛊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动荡。   我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趁着自己的神智还在,立马干笑一声:“周叔,我时日不多了,还有三个缠魂煞没解开,你告诉我又有何妨?”   我隐瞒了江玉娆和何浏欣的两篇缠魂煞。想以此让周叔放松警惕。   可他毕竟是老狐狸,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一句谎言就松口,他嗤笑一声,摇摇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丫头。我刚才跟你说那么多,只是希望你配合,免得遭受皮肉之苦。我完全可以控制你带我去找筱曼,可我没有这么做,那是因为我念在你叫了我这么久的叔。”   我不由得冷笑起来,刚才被噬心蛊控制的时候我不是没感觉,不过是四肢受他控制罢了,我的神智并没有遭受侵蚀。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办法通过噬心蛊得知戴筱曼的下落。   可我的软肋实在太多,现如今落在他手里能有什么办法逃脱?我讨厌这该死的噬心蛊,当初真是太相信他了,才会同意让他下符蛊。   不得不说他的城府极深,下蛊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恢复唐逸宸的记忆,却下了这么刁钻的噬心蛊。我压根不相信他当时没想过要控制我,噬心蛊需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养成,八十一天的时间,如果移情蛊的效果好,那他可能会忘掉噬心蛊这回事,如若不然,呵呵。   沉默越久。我眼里的倔强与讽刺意味就越深。   周叔没再跟我废话,只突然张了张嘴巴像是说了几个无声的字,我整个人倏地从沙发上窜起,四肢又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噬心蛊发作了。我不知道周叔想干什么,只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地朝最里面那间房走去。   打开房门一看,床上躺着一个人,人脸上套着骷髅面具。   他听到响动后,立马坐起身,迅速转头看我。他手脚上都锁着铁链,不是周怀瑾又是谁?   他看到我进来,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伊伊。你来了。”   所有的神智都像是被关进了牢笼,有自主的知觉却没法自控。我只知道自己拉开外套拉链,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   我说过我的软肋很多,我不愿意跟除了江慕尧之外的男人亲昵。周旻明知道这一点,却用这种近乎凌辱的方式来逼迫我!   看到骷髅面具后那双越来越兽性的眸子,我败了。   可手下的动作并不停,双脚还不由自主地朝周怀瑾走近了两步。   周旻,你快出来!我同意。我现在就告诉你戴筱曼在哪里!   但他显然是想一次性就逼迫我开口说,我走到床头停下来后,周怀瑾贪婪地要伸手过来摸我。就在这时,噬心蛊的声音才问我:“戴筱曼在哪里?”   我张了张嘴。一看能说话了,立马喊出了戴筱曼的别墅地址!   身后的房门立马被打开,我手下的动作也停了。   周旻淡淡地哼了一声:“丫头,你何必挑战我的耐性,想要不受苦,后面最好乖乖配合。”   身上的束缚感蓦地消失,我深深地看了周怀瑾一眼,回头看到行尸走肉般的苗苗姐,终究什么也没说。都是他亲手养育大的孩子,他以后不可能再生孩子了,怎么忍心对这对姐弟下狠手?   我不知道苗苗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之前让苗苗姐帮他谈生意,我就知道他终究没把苗苗姐当亲生女儿。因为我爸爸如果还活着,绝对不会让我去赔笑谈生意。   不过可能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周旻对周怀瑾的感情比对苗苗姐深,但从他费尽心机撮合我跟周怀瑾就能看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但周旻却站在门口哀戚地盯着周怀瑾看:“这孩子……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他全心全意为你,你有为他想过吗?”   我震惊地抬起头来:“什么叫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你被何浏欣插了一刀住院的那次,小瑾不小心照了无影镜,当时他从无影镜里看到自己了。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记忆倒流,我努力回想那天的情况,当时有黑影要偷无影镜,现在想来那东西应该就是山魈。周叔让他偷无影镜应该有用,但黑影没偷到,之后也没再偷过。   当时周怀瑾帮忙从地上捡无影镜的时候,确实有点不大对劲,但他后来一直没表现出任何反常,所以我并没有多想。   不,也许他曾表露过,可我并没注意。   “叔,他说他命格古怪,是你碰到的第一个算不出命格的人,为什么?”   周旻冷漠地瞟了我一眼:“你真关心他吗?我并不是算不出他的命格,以前我每次帮人看相算命,他总会追着我问他的命格是什么样的,我不想告诉他实话,所以就撒了个谎。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肯教他算命,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会知道自己的命运。”   “天谴薄颜。三生劫三世命。”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周旻的话,他是说周怀瑾跟我一眼,主动薄命?   “以前我不明白他好好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命,现在我知道了。那一世他叫司南。司南的事情你最为清楚,他当初为了把你从江家救出去,也是红了眼。你以为唐静怡为什么会那么容易被我制服?是司南,通过江胤涛做内线,一直在给唐静怡下毒。”   对,我记得江胤涛的盒子里有不知名的小包东西。   “他比刘珺瑶先死,他死了之后还暗中帮助刘珺瑶联系上赵大帅,他不是主犯,确实帮凶。想来这三世的劫难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这是最后一世劫难,他命里无桃花。可他偏偏遇上了你,我猜他这三世的劫难恐怕都是桃花劫,也许他每一世都遇到了你,只不过每一世都只能跟你错过。劫难一至,他的时日也就不多了。”   我心里对周怀瑾本来就愧疚得跟,再听到这么一席话。立马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百般难受。我沙哑着声音,满眼希冀地问周旻:“所以下一世,下一世他就能投胎成正常人了对不对?”   周叔的神色很平静,眼里的冷漠减淡了两分:“我之前只能算出他短命,三生劫难也是我近来才算出的,他的下一世如何我没人算得出来。走吧,去找筱曼。”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唐静怡的转世   上次试探戴筱曼的时候,看她反应那么大,现在坑定已经不住在那幢别墅了。   路上我提醒过周叔这一点,但是他没吭声,坚决让我带他过去,中途还打电话给萧天凡让他帮忙查那幢别墅的情况。   到了别墅,有人把我们给接进去了,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正大光明地把我们给送进了那幢别墅。   别墅里很冷清,我们进去的时候,茶几上有个杯子自己砸落在了地上,清脆的玻璃渣在别墅里回荡。听得人特别不舒服。   戴筱曼不在,周叔径直让我带他去了戴筱曼的卧室,衣柜里还挂着戴筱曼的睡衣,周旻的手抚上光滑的丝绸,眼皮一直在颤。   看得出来他很激动,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对戴筱曼的执着跟江慕尧对刘珺瑶的很像,只不过他们走的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   他跟戴筱曼本来彼此相爱,可终究抵不过岁月的蹉跎,感情磨灭之后戴筱曼选择了离开。   而我跟江慕尧,从最初的厌恶到如今的深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我们之间的深刻。绝对不会走他们那种悲剧。   我一路上都在思考唐静怡的身份,其实我有一个怀疑对象,但我情感上并不愿意怀疑她,那就是我妈。   第一。何浏欣说带着缠魂煞投胎转世,每一世都会凄苦--我妈这辈子就够凄苦的了。   第二,从现在的情况看,源头那一世的重要人物陆续都出现在我周边,现如今除了苗苗姐、张狡磊还有我妈,似乎也没有别的可以怀疑的对象。   第三,之前周旻一早就用我妈来威胁我的话,事情肯定会更顺利,根本就不用来周怀瑾那一出。而他没有这样做,很有可能他潜意识里就不想让我跟我妈见面。   但我不愿意怀疑我妈,如果她真是唐静怡的转世,我在感情上难以接受。如果她真的是,那这一世确实很讽刺,当初她恨不得我永生永世难以投胎,可这一世却把我爱到了骨子里。这是老天在捉弄我们,还是希望我们通过这一世能消除对彼此的怨恨?   可能是被周旻迸发出来的感情感染,我越想越没办法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剔除。   但看他把脸埋在戴筱曼的睡衣里,我只觉得变态。他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我也没时间一直在这里耗着,出来太久。江慕尧回去看不到我会急疯的。   “叔,我妈就是唐静怡的转世吧?”之前看我妈的时候,她神志不清,有一会儿工夫看我的时候眼神特别怨毒。好像恨不得把我杀了。现在回想起来,唐静怡那一世的记忆是不是一直都在折磨她?   江慕尧的玉葫芦是唐静怡在他小时候给他辟邪保平安的,我妈戴了玉葫芦后,沾在身上的邪气消失了没错,可魂魄也不全了。有没有可能,她的三魂七魄中有一部分经过投胎转世已经去了戾气,另外一部分则仍旧带着极重的戾气,玉葫芦吸邪气时就把那部分带着戾气的魂魄也吸走了。   这是我的猜测。毕竟玉葫芦这种东西不会自主思考,遇到邪气的就吸走了也说得通。   周旻极其缓慢地从睡衣中抽出脸,那眼神幽冷幽冷的,像无情的杀手,狠狠地在我脸上剜了一眼,惊得我突然起了一个寒噤。   这一次应该会死戴筱曼离开后,他离戴筱曼最近的一次。我不知道他是在缅怀那份感情,还是在思念戴筱曼。但我知道我不该再继续打扰,就悄悄地下了楼。   我逃不掉,现在逃了也是白费心力。   为了解除噬心蛊,我必须杀了周旻。   这个念头从我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把我惊了一跳。我什么变得这么狠毒了?杀人似乎都变得很正常。   萧天凡帮忙查了这幢别墅的资料,别墅在戴倩的名下,但戴倩的资料却特别少。   戴倩的名字本来就是后来改的,但看这幢别墅就知道她现在跟了个很有势力的人。如若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旻不会一直找不到她的下落。   以前周旻顾念着那份感情,不愿意用下三滥的法子骗戴筱曼出来见他,但如今却不一样了。他显然相信了我说的话,更相信戴筱曼已经跟了别的男人,所以他恨。   爱到越深恨得越深,所以他在他的私人论坛发布了一条消息,是关于何浏欣如何能够永葆青春的消息。   既然戴筱曼用残忍的法子补养身体,那她就算不用画溟,也肯定会用别的业内人士来给她驱邪。只要还跟周旻这个行业的人打交道,她势必会听闻周旻发布的这条消息。   周旻直接在戴筱曼的别墅里住了下来,我急得不行,却无计可施。   我怀疑江慕尧他们早就怀疑我妈就是唐静怡了,不然他也不会毫无目标地在外面乱找。   我在戴筱曼的别墅里住了两夜,第三天,戴筱曼回来了,洋洋也来了。   洋洋是鬼鬼祟祟地钻进我住的那间房的,彼时周旻跟戴筱曼都坐在一口客厅的沙发上,他们也不说话,戴筱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笑得很优雅也很疏离。周旻从她进门那一刻起,眼神就没离开过那张满是风情的脸。   也正是因为周旻的身心全在戴筱曼身上,才没时间注意我的举动。   我想,如果戴筱曼跟他谈崩,他或许根本就活不下去。   洋洋给我带来一张纸条,是江慕尧的笔迹。他说他已经找到了唐静怡,不管我现在身在何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知道了我的方位后会第一时间过来救我。   我握着那张纸条,手一直都在打颤。   我没有一丁点信欣喜,相反,我很怕见唐静怡。   唐静怡的所作所为让我特别反感,我恨她的心狠手辣,也恨她的不可理喻,可那样一个女人,如果真的是呵护了我二十三的妈妈……复杂的情愫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里。很压抑。   江玉娆突然现了身形,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我早就知道了,你妈就是我妈。当初她让周旻帮她把命续给你,周旻失败了。可也正是那次失败,她魂魄里的戾气才会溢出来,不然我当初也没办法控制她。”   “什么意思?”我惊了,我妈还让周旻给我续过命?我怎么不知道!   难怪早在我生日之前她就开始驮鬼了,感情她为了我还做过那种傻事!心里痛得厉害,不管她是不是唐静怡,她都是生我养我的妈妈,对她,我只有爱。可她如果被唐静怡的戾气侵蚀,那我该怎么办?   “我看你这一世也挺可怜,我妈也是恨了一辈子,死后也不让自己安生。你若是能让她放下这段仇恨,那就最好。”江玉娆说完这些就不吭声了。   我思绪万千地走到客厅边,默默地朝周旻他们看去。   他们已经沉默了将近半小时了,最后是周旻忍不住率先朝她靠近,还想伸手拉她:“筱曼。我找了你很久。”   戴筱曼指尖挑着兰花,略微一抽,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这又何必,我早就说过,我已经厌倦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太枯燥太乏味。你有永葆青春的法子?”   周旻的情绪很激动,眉头一直在不受控制地耸动。   他深吸了两口气后,渐渐把情绪稳定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回答戴筱曼的问题:“我的身子已经开始不中用了,我们需要尽快……”   “你自己折腾去吧,以后不用带上我了。”戴筱曼打断了他的话,冷下脸来,“如果你真有永葆青春的法子,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尽快告诉我,我没那么多工夫跟你在这里瞎耗……啊!你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麒麟章现世   周旻突然起身把戴筱曼压倒在沙发上,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以为他要对戴筱曼用强,正犹豫要不要继续看下去时,他突然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把戴筱曼的手腕划破了。   戴筱曼毕竟是女人,哪里挣脱得了,硬生生被周旻放了半杯鲜血。   她没有带太多人过来,带来的人也被周旻的人拦在了外面,她可能从来都没想过周旻会伤害她,所以被割了手腕后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她掏出一块手帕慌慌忙忙包住伤口,颤着声音没了之前的优雅:“唐逸宸,你疯了吗?”   我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伤口出血很慢。颜色也比常人来得深。   “筱曼,我为你落得今天这样一个众叛亲离的地步,你说没感情了就没感情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周旻怒了,扯着嗓子就冲她吼。狰狞的脸上青筋暴起,脖子都红了。   外面立马有人敲门,隐约有人喊话问戴筱曼有没有事。   周旻的眼神像两把锐利的刀子,朝大门一扫。那声音居然就此湮灭了,应该是他的人把那些人制服了。   戴筱曼美眸一瞪,张嘴就要骂,可话还没骂出口。她的脸色却迅速变了。   速度之快看得我瞠目结舌,她地拉住周旻的手,将周旻拉着趴在她身上,风情万种地用指尖在他脸上婆娑而下:“你永远。是我的阿宸。”   她说着就主动送上了香吻,要不都说男人都难过美人关,前一秒还怒不可遏的周旻,一碰到她的红唇就彻底消了怒火。   不过戴筱曼虽然在做着香艳事,可一只手却悄悄摸上了茶几,她想毁了那半杯血!   周旻毕竟是老狐狸,恨恨地咬破了戴筱曼的下唇,在她还没碰到杯子的时候就将她的手拉了回去。   “我这具身子已经开始不中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仪式,你必须跟我一起接受‘天命’,筱曼,你别想再从我身边逃走。”他恶狠狠地从齿缝中迸出这些字,而后掏出一个瓷瓶把那半杯鲜血倒了进去。   他们,又要制造杀孽了?   戴筱曼微微笑着,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下唇,看到指腹上沾了血渍后,居然把手指伸进嘴巴里将血迹舔干净了。   她眼里有万种风情在荡漾,举动又极其媚惑,是个男人看了都会血脉偾张。   周旻眼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冷笑一声:“你就是个妖精。”   说完之后迅速压在了她身上,戴筱曼立马热情地缠上他。周旻就抱着她一边亲吻一边走进了我隔壁那间房。   我看得脸红心跳,赶紧悄悄回房回了一张纸条给江慕尧,让洋洋赶紧带着去找他。   戴筱曼的举动再明显不过。她在拖延时间。周旻不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了她的温柔乡。   隔壁的动静很大,很有种相爱相杀的味道,我一心都想着该怎么逃出去,竟然没听出什么感觉来。我或许可以暗中跟戴筱曼接触一下,虽然我不知道她对周旻的感情还有多少,但她显然并不愿意再跟周旻一起“重生”。   他们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结束,期间还有摔东西的声音。我压根想像不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天快黑的时候,戴筱曼挽着周旻的手臂出房间里出来了,俩人的脸色都很红润。我不知道他们想去哪里,看周旻朝我招手,只能认命地跟上。   戴筱曼一看到我,立马露出一丝恨意:“是你?”   她应该猜出是我把她的行踪泄露给了周旻,她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当然会恨。   周旻的车是往我去过的废弃煤矿开的。想到里面的石太岁,我心里咯噔了下,浮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到了地方后,我头皮都麻了。   原本紧闭的铁丝围栏被打开。煤矿的入口也幽幽地敞着。里面聚了十几个人,全都目光呆滞,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水泥平房里。   周旻进去后,他们跟向日葵见到了阳光一般,全都目视他。   周旻手一挥,他们就跟木偶一样往里面走去,走到铁门边齐齐拐了进去,他们的目标果然是石太岁!   难道周旻今晚就要利用“天命”来重生?我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下,这才发现人群里居然有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洋洋找到江慕尧后肯定会带着他去戴筱曼的别墅,一来一去要好几个小时,只怕我连他最后一面都会见不到!周旻不想我解除“隔世报”,所以他肯定会把我当成仪式中的一个牺牲者。   果不其然。他点了一下人头数后,他的人把戴筱曼带的两个保镖也给推进了人群,加上两个孕妇一共十九人。可周旻却摇摇头:“还差一个。”   他说着就把视线落在了我身上,嘴角微微一样,让我自己走到人群里去。   我当然没有找死的念头,可噬心蛊却又出声了,我当即像那些没有知觉的人一样,默默归队。   两个孕妇也在这时候悄然退到了旁边,看来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周旻的目标。   他一个,戴筱曼一个,他们肯定是想通过“天命”来夺取这两个婴儿的身体。何浏欣说“天命”是唐门根据他的摄魂术修改而成,周旻他们可能是利用邪门的法子免除死后变鬼这个过程。直接将生魂附上孕妇的胎儿上。   胎儿的魂魄弱,他们只要进了孕妇体内用摄魂术食用了胎儿的生魂,就能占据胎儿的身体成长。   周旻一点时间也不耽搁,将戴筱曼的血倒在其中九个人的脸上,又割破自己的手将血抹上剩下九个人的脸--包括我在内。   然后他掏出了一眼东西,很不起眼的印章,但上面断了一截。   戴筱曼看到这枚印章后,眼睛当即亮了,不过她迅速敛起诧异,轻轻一笑:“没想到你贴身带着麒麟章。”   这就是麒麟章?那东西看起来就是一枚普通的玉石章,不过像是鸡血玉的材质。   周旻呵呵一笑,淡漠地睨了戴筱曼一眼:“你买通画溟还是李宝扎。让他们刻意接近我偷麒麟章,为的不就是重生?你嘴里说不想重生,不过是不想跟我一起罢了。狠心的女人,无情的女人。”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在咬牙切齿了。他当初做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局面,他怎么会不恨。   戴筱曼笑得妖娆,半掩着嘴巴道:“咯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周旻哑然失笑,掏出印章就开始在我们脸上盖章。每盖一个,那人就跟羊癫疯似的倒在地上抽搐,抽搐得厉害的,还会口吐鲜血!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拼命想说话,可嘴巴就是张不开。偏偏后背上的南宗印记还没反应,南宗的咒语为什么非得要我的血做印子才能从我脑子里冒出来?   走到我面前时,周叔没有立即下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错,你妈就是唐静怡。可惜,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急得涨红了脸,他看我想说话,默念了两句话后,我体内的噬心蛊终于消停了。   我斜睨了一眼悬在我脑门上的麒麟章,随口胡诌:“你知道为什么你们的魂魄会越来越淡吗?因为你的麒麟章不全!我知道另外半块在哪里。是龙形的雕刻对吗?在我家!”   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周旻疑惑地皱起眉头,盯着麒麟章看了一会儿:“麒麟章最为重要的部分在我手里,上半块起的不过是装饰作用罢了。呵,丫头,你别胡诌了。”   然而我们都没有料到,原来我着急之下胡诌的话竟然是真的!   可彼时周旻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当即在我左脸上印下了麒麟章!   一股寒气从我脸上迅速散开,可寒气还未散尽,左脸上又出现火一般的炙热追着寒气而去。我像前面那些人一样,腿脚瘫软地跌倒在地,浑身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搐!   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都是江慕尧深情与我对望的场景,还有他第一次脱下口罩时的样子,我眼睛一涩,有两道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血雨腥风   “鲜血做引,皮肉祭地,亡灵祭天,九礼魂祀,赐我天命得以重生……”周旻开始启动“天命”仪式,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响亮,我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眼睛和嘴巴里有温热的血液往外涌,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我心头,我知道自己这次逃不过去了。   我不甘心,九片缠魂煞,如今只差最后一个未消除,而且江慕尧已经找到了唐静怡。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江慕尧,江慕尧,你在哪?   明知道江慕尧现在赶不过来,我却忍不住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喊他的名字。随着血液的流逝。我全身都开始发冷。   我这是要死了吗?为什么,恶人就该得恶报,刘珺瑶犯下的罪过,我用四世偿还还不够吗?唐逸宸和戴筱曼才是罪恶滔天之人。他们为了重生残害了多少条性命啊!   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信像唐逸宸这样草菅人命的东西,会一直这样逍遥在世!即便是张狡磊,也不过是利用我跟周怀瑾帮他们取宝贝,凭什么唐逸宸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滥杀无辜!   心中有一团怒火开始熊熊燃烧,后背上的南宗印记被我的鲜血浸泡,发了疯似的开始升温。我感觉自己全身都沐浴在血河之中,随着后背的升温,耳边甚至响起开水沸腾的那种声音。   等印记烫得堪比烙铁时,我突然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崩断的声音,就像拉紧的琴弦断了一般。噬心蛊的禁锢也因此蓦地消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张的嘴,一长串咒语从嘴里叽里咕噜滚了出来,周边的鲜血还趁机灌进了我的嘴巴。   我听到周旻惊疑的抽气声,戴筱曼也在尖叫。   身体变得异常轻盈,周围的一切声音,忽远忽近地响着,我隐约从嘈杂中听到了江慕尧的声音。   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语气里载满了恐慌,明明只是在叫我的名字,可我却从中听出了各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伊伊?”不知何时,他已然来到了我身边,一双冰凉的手颤抖着抚上我的脸,哽咽着连唤了我好几声,“我来迟了,伊伊……啊!!”   “江慕尧,你做什么!”我听到唐栾怒吼了一声。“你把自己大卸八块也没用!”   我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周围突然掀起一股罡风,我整个被卷进风里,就在我要跟那股罡风一起被吹走时。那双熟悉的大手却紧紧扣住了我的腰。冰凉的吻落在我的眼下,缓缓下移,摸索到我的嘴巴后猛地往里面吹了一口寒气。   整个身体像被改了麒麟章之后一样,开始剧烈地痉挛,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在抽搐,四肢不由自主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蜷缩伸张。那种痛苦真的没办法言语,我以前只抽过筋,现在就像浑身所有的细胞在抽筋。   江慕尧紧紧搂着我。一遍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有雨水一样的东西在往我脸上飞溅,我身上的痉挛症状在慢慢减轻,然后慢慢开始一遍遍地打寒噤。   眼皮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我无力地张开眼,江慕尧满脸都是血,眼里水光流转,像是哭了。   我心疼地一揪,抬手去摸他眼睛。   他看我醒了。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伊伊?”   我扯扯嘴角,本来想笑,可鼻子一酸却带上了哭腔:“你终于来了。”   他使劲地点头:“我来了,我来了。伊伊不怕。”他全身都在发抖,嘴里一直喋喋不休地在跟我道歉,说什么来晚了,让我别怨他。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抬眼往四周看,这才发现周边飘着很多魂魄!他们全都紧紧地闭着眼,务观狰狞地扭曲着,似乎在经历极大的折磨。   再看地上。满地的鲜血被堵在狭小的空间变成一片血色的小湖泊,飘在四周的魂魄与泡在血里的死尸一一对应。我茫然地看着他们,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她的左脸颊上有两道浅浅的伤疤,整张脸都被染成了血红色,长长的睫毛像两只血色的蝴蝶,安静地停在她的眼皮上歇息,精致的鼻子独孤地挺立着,可妖异的朱唇竟然在微微上扬。   她看似很安详,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泡在水里的那个女子明明是我,可我现在怎么……我不解地看向江慕尧,后知后觉地问出一个事实:“我死了?”   泪水狂涌而出,我怎么能死,只差一片缠魂煞没解开了,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死啊!   江慕尧颤着手帮我擦眼泪,可越擦眼泪越多。心头的恐惧像是被无限放大,我很不适应现在轻飘飘的身子,对接下来该做什么也极其茫然。   我赶紧朝四周看,我要找周旻,是他害得我功亏一篑,我不甘心!   然,他跟戴筱曼居然被石头钉在了墙上!很多钱串子出现在他们身边,尽情地噬咬着他们的血肉!戴筱曼那张满是风情的脸已经面目全非!   唐逸宸和戴筱曼俩茫然地飘在半空,戴筱曼盯着她的肉身开始凄厉地尖叫。而唐逸宸则目光呆滞,茫然地盯着我的方向跟没了魂一样。   随着罡风的吹动,地上的鲜血往上倒流而后像烟花一样散开,溅得我们全身都是血水。   唐栾盯着墙上的两具尸体看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你们费尽心机不远踏足阴间,到头来还不是要成为游魂野鬼。早知今日,你们又何必当初?”   他说完又回头看看我,眼里出现难得的钦佩:“你居然能赶在最后一口气把他们给结果了,真厉害。”   原来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煤矿里的石头全都跟得了命令似的齐齐朝周旻他们袭去,有些拳头大的石块,居然就这样插进他们的身体死死将他们钉在了墙头上!周旻的几个手下无一幸免,全部在这些石头下殒命,包括苗苗姐。   我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开始打颤。钉在墙头上的周旻,有半张脸已经被石头砸烂。脑浆都迸射了出来,这些居然是我做的?   “哈哈哈哈!”唐逸宸突然仰头大笑,他迅速将肉身手里的麒麟章拿在手里,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们。明显不甘心这么轻易就死去,“你们都得给我陪葬!你们两个畜生东西,坏我好事!”   唐栾轻哼一声,显然是在笑话他的不自量力。   论做鬼,唐栾和江慕尧可以算是唐逸宸的祖宗辈了,看到唐逸宸的不甘,他当然觉得可笑。   但唐逸宸手里有麒麟章,他举着麒麟章毫无章法地四处挥舞,不小心碰到其中一个被他害死的鬼魂身上,那鬼魂的两眼立马张开,原本应该棕黑的瞳仁此时却白茫茫一片。他随着麒麟章的舞动一起舞动起来,碰到唐栾便张口就咬。   唐逸宸显然摸索出了其中的门道。他挨个将旁边的魂魄再次一一盖章,就连戴筱曼也不小心被他盖了章,成为任由他指挥的傀儡。   江慕尧怒了,捂住我的耳朵后张大嘴巴朝唐逸宸的方向嘶吼而去。这情形就像电影里的狮吼功,刚才那股罡风竟然随着他嘶吼的方向朝唐逸宸吹去,卷起的血水在一瞬间化为薄薄的血刃,尖锐地朝唐逸宸身上一片片地刺。   我本来以为鬼物被这样刺伤压根就没事,哪里知道唐逸宸跟他的一帮傀儡们居然被血刃削得越来越虚弱,原本正常的魂魄竟然在一点点变透明!   唐栾白着脸,想过来阻止江慕尧,可罡风太强血刃太锐,他压根近不了身。   耳朵里灌满了呼呼的风声,我压根听不清楚唐栾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一直在打停止的手势。我怕了,双手绕到江慕尧身后,一个劲敲打他的后背:“江慕尧,够了,江慕尧!你快停!”   我喊得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一分钟过后他嘶吼的声音终于偃旗息鼓,可我回头一看,唐逸宸那些鬼已经没了影!他们全都魂飞魄散了!   “咳咳,噗……”江慕尧沉重地咳了两声后,突然喷出一口血!   唐栾赶紧凑过来扶住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冲着江慕尧就开骂:“你找死是吧!你想把阴气全部卸掉跟那个人渣同归于尽吗?值吗?伊伊在这里你看不到啊!死了就死了,你们不是还能在一起啊!特么的你个缺心眼,你要是下次再拿命开玩笑,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兄弟!”   原来刚才的罡风和血刃都带着江慕尧的阴气!我心疼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江慕尧却虚弱地扯扯嘴角笑了:“我有分寸,我怎么舍得死?唐逸宸不得好死,他居然害死了伊伊!我要是早一天赶回去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辛苦折腾这么久,却在最后一刻前功尽弃!”   ☆、第一百六十八章 解除隔世报   江慕尧的声音都哑了,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因为我也不甘心,我也愤怒,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我经受的苦难难道还不够多吗?   “啪嗒”一声,里面往下通往石太岁的阶梯上好像有东西滑了下去,唐栾一阵风似的没了影,再出现时,一手提着一个孕妇,全都晕了。   她们下身沾着血迹,也不知道胎儿还健不健在。   就在这时。一个清幽的声音清晰地窜了进来:“都给我出来!”   是何浏欣!一想到这个人妖,我心里立马升起希冀,也许,他有办法帮我解除最后一片缠魂煞!   江慕尧深吸了一口气,推推唐栾:“把伊伊带上。”   唐栾回头看了一眼泡在血水里的我的尸体,嫌弃地撇开头想拒绝。   我忙让江慕尧松开我,准备自己把尸体弄出去。   唐栾翻了个白眼,很不高兴地哼了我一声:“我说过不同意了吗?擦擦你的眼泪,丑死了。”   我心里堵得慌,要不是江慕尧赶过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南宗的咒语现在正畅快地在我脑海里游动,虽然我看不懂它们的意思,可只要张嘴就能随意念一句出来。我只想冷笑,需要的时候它们不出现,死了才能被我自由运用又有什么用?   何浏欣看到我的样子后愣怔了下,难以置信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死了?”   这一次,江慕尧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坚韧的脸上第一次对何浏欣表现出诚挚的哀求:“伊伊只差最后一片缠魂煞未解了。求你帮帮忙。我不想她下辈子再经受这样的折磨,她已经被折磨了三世,真的够了。”   何浏欣很诧异,他不知道煤矿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看我们的狼狈也猜得出来刚才经历过一番殊死的搏斗。   说殊死搏斗夸张了点,唐逸宸即便有了麒麟章。也远远不是江慕尧他们的对手。   看到从不肯低头的江慕尧为了我这么委曲求全,我心头一颤,软了腿脚赶紧跪下去抱住了江慕尧。我不知道说什么,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之前我问过他,如果我死后选择不投胎,跟他做一辈子鬼夫妻可好?他摇头说不行。他说我的命本就是正常的,强行留在阳间做孤魂野鬼,就要天天过着被阴差追捕的日子。   逃亡不好受,他不希望我受那种罪。可他呢,他跟唐栾何尝不是逃亡了近百年?   唐栾看不得这么服软的江慕尧,叹了一口气就要转身回煤矿:“麒麟章还在里面,哎,我还是捡去把它找出来吧。”   那东西太邪门,要是被别人捡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伤害。   “麒麟章?”何浏欣懒懒地重复了一遍,突然没了影。   他刚才嫌弃煤矿里面脏,所以不肯进去,才会在外面招呼我们出来。可他一听到麒麟章,却立马兴奋地进去找了,没过多久,他就兴冲冲地举着麒麟章出来了:“真是这鬼东西,嘿嘿,不过怎么少了半截?”   “另外半截在唐静怡的棺木里,被我捡到了,就放在我家抽屉里。”我抽抽搭搭地回了话。   没想到何浏欣的眼睛当即开始发亮,眉眼弯弯地笑得极其妖娆:“这事办得好。走,回去,我帮你解缠魂煞!”   他说缠魂煞很容易解,只要跟缠魂煞先关的双方都在,而且双方一方在阴另一方在阳即可。如今我为阴,我妈--唐静怡为阳,解法还是跟之前一样。   不过因为我妈现在还不记得之前的恩怨,所以需要何浏欣先恢复了唐静怡的记忆才好。   再次见到我妈时,我们已经阴阳相隔,她被绳子绑在床上。两只手弯在胸前,就像在抱小孩子似的哼着摇篮曲。我一看到她这样眼泪就出来了,即便神志不清,她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我。   回来的时候江慕尧已经帮我把身上的血渍都清理干净,可我还是怕吓到她,迟迟不敢上前。   江慕尧明白我的心思。拉着我上前,眉头剧烈耸动,半晌才干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妈。”   有什么情绪在我心里剧烈地炸开,我侧头看江慕尧,感慨万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世,唐静怡是他亲妈,这一世,她是我亲妈。我们这一群人,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兜兜转转几世,终究还是碰到了一起。   我妈茫然地抬头看我们。我嘴巴抖得厉害,颤着声音喊了她一声。   她呆呆地凝望我很久,最后眼里突然凝了泪,迟疑地喊出我名字:“伊伊?”   这下我再也绷不住了,抱住她就开始痛哭。我想过很多个结局,可我从来没料到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亲妈原来就是当初害我最深的唐静怡。   诚然如何浏欣所说,她带着缠魂煞投胎,世世凄苦,该受的罪也当时受了。   在得知她是唐静怡的那一刻,我就发现我恨不起来,让我恨唐静怡可以,可让我恨自己的亲妈。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红眼龙图就在她的后背上,如果之前我能缓一缓解“隔世报”的步子,好好照顾她两天,就能在帮她洗澡的时候发现这个图。   而周旻他们肯定一早就发现了这个图,毕竟负责照顾我妈的大婶是他们的人,可周旻却一直对此缄默。可见其城府之深。   这一次,我死了,碰上红眼龙居然没反应。   我茫然地看向何浏欣,他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等唐栾不耐烦地催问,他才不大高兴地说道:“这东西虽然叫缠魂煞,可它只缠阳间的人,她现在都死了,缠魂煞当然对她没反应。”   “那怎么解?”   何浏欣掐着兰花指,捞起一把头发把玩:“她缺失的魂魄呢,你们一并拿回来了吧?”   江慕尧点点头,掏出一个小黑袋子。里面正是玉葫芦。玉葫芦里还有黑气在涌动,是我妈被吸出身体的那部分魂魄。   何浏欣接过去,轻轻一掐就把玉葫芦给毁了,而后他抓着要逃散的魂魄往我妈脑门上一拍,我妈当即倒在床上开始抽搐。   我急了,赶紧去握她的手:“这是怎么了?多久才能复原?”   何浏欣没吭声。江慕尧拍拍我的后背,安慰我说没事。   等了十几秒后,我妈这才幽幽地睁开眼,她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浑浊了,眉头紧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她茫茫然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徘徊于我跟江慕尧脸上,长叹了两声后往里别过头去:“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妈。”我叫了一声就哽咽了,她这是不想见我?   “胤驰,你们都出去,我想跟伊伊单独聊聊。”   江慕尧顿了下,很不放心地看着我,温柔地帮我擦了擦眼泪,示意唐栾出去。唐栾耸耸肩,也没管何浏欣,自己走了。   何浏欣没抬脚,只盯着我妈看了两眼:“小美人,初伊已经死了。现如今只差你这最后一片缠魂煞未解,我劝你还是放开手,彼此好过。”   我妈的身子颤了下,声音里透着哭腔:“美人哥哥?”   她已年近半百,可她喊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矫情的味道,相反,里面该掺杂着很复杂的感情。她显然想起很多事情,虽然何浏欣没应声,她却自顾自地叹了一句:“当初你要是能这么劝我该多好。”   “路是你自己走的,谁也怨不得。”何浏欣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妈转过头来时,脸上一片泪痕。看到江慕尧还在,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怕我伤她?她是我女儿,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是我相依为命亲手抚养大的女儿,我会伤她吗?”   她问后一句的时候,明显是在问她自己。   江慕尧面带难堪,微微垂下眸子:“妈,让过去的都成为过去吧。”   妈没说话,爬起身想抱我,被布条牵制住。江慕尧挥了两下手,那些布条就被解开了。   她泪眼朦胧地盯着我看,手抖得特别厉害,想摸我的脸时,整只手却从我脸上穿了过去。我赶紧看向江慕尧,我刚刚做鬼,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拍拍我的后背,让我不要太紧张,而后他拉着我妈的手再度抚上我的脸,这一次成功了。   她就这样望着我,而我心里也堵着很多话,可我们终究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江慕尧也不催我们,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伊伊,你恨我吗?恨唐静怡吗?”   我艰难地点点头,她的脸上立马落下一层愧疚,而后我又摇摇头:“之前很恨,恨她这么残忍地对我,对我的孩子,可现在不恨了,因为你是我妈。”   她听到这话,立马哭出了声,抱住我一个劲地道歉。   江慕尧看到我们哭得伤心,说话的时候也有点哽咽:“妈,伊伊的最后一片缠魂煞。你帮她解了吧。”   “伊伊已经死了,我不知道怎么解。”没想到我妈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跟江慕尧都愣住了。   好在她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让人安心的话:“不过‘隔世报’当年是我下的,肯定能撤销,有美人哥哥在,他能帮我。”   说来也奇怪,我跟唐静怡之间的恩怨不是一两天能说得完的,可我们娘儿俩抱头哭了这么一会儿后,谁也没再提当年的事情,是相互道了歉,我心底的那种不释怀就烟消云散了。   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爱走偏锋会生出恨,爱到极致亦能给人无穷的力量。   剩下的事情很轻松也很顺利,何浏欣要了我妈的一碗血,以血作墨在我额上画了一幅红眼龙图。而后我妈摸着我额上的图,将“隔世报”的咒语倒着念了一遍。   除了感觉浑身蓦地轻松下来,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我妈后背上的图案倒是消失了。   何浏欣问江慕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看着我后沉默了。   我们已经可以投胎转世,但我们手上都有杀孽,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投胎的。   也许我们需要像故事里说的一样先下地狱受尽折磨才能再世为人,可这都不算什么,我怕的是,下辈子如果不能再遇到江慕尧怎么办?我们自打结了冥婚后就没有安生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真要这么赶着再去受罪吗?   江慕尧没吭声,我脑子里也很乱,等听到何浏欣问我还有没有什么未解的心愿时,我小心翼翼地看了江慕尧一眼:“周怀瑾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结局   江慕尧知道周怀瑾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所以他看到我提起周怀瑾并没有生气。   未免夜长梦多,当天夜里我就带他去了周旻之前住的那幢别墅,周怀瑾还像动物一样被铁链锁在房间里,眼神凶狠如同嗜血的猛兽。   江慕尧说眼下周怀瑾的魂魄已经完整了,但他确确实实已经是个死人,因为他的手背上已经出现尸斑。   导致他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的东西,极有可能是这个面具,他当初在墓穴里肯定碰到过什么怪事。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扒他面具,可一碰到那张面具,我的手就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灼伤了一般,发出呲呲的声响。江慕尧无奈地抓住我右手,放在嘴边一直用凉气吹着:“疼不疼?”   我默默点头,惭愧地咬住了下唇。   以前没人呵护我的时候,我很要强。也很坚强。毕竟我不坚强的话,谁又能为我坚强?   可是只要江慕尧在身边,我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独立,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他会保护我。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正如此刻。看到他轻轻拧着眉头给我吹气,我心里头就浮起丝丝甜蜜,很幸福。   “特意过来做给我看的?”两束寒冷刺骨的眼神直直打在我脸上,我循声一看,直接和周怀瑾对视住了。他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恨意和不甘,这是以前从来都不会在他眼里的情愫,即便出现也不会这么强烈。   这时,一股强烈的香气飘了过来,何浏欣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一头长发自打他进门后就没消停过,一直都像八爪鱼的触手一眼在他背后舞动着。我们回头看过去时,那些头发飞快地窜过来勒住了我跟江慕尧的脖子,江慕尧下意识地就要将他头发削断,被我阻止了。   “既然拜了师,别总是没大没小,去哪里都不会跟我说一声吗?”   我无奈地看了江慕尧一眼,率先低头认错:“对不起。”   他之前的脾气都挺好,哪里知道这次居然因为这种小事发脾气。   不过后来我才从唐栾嘴里得知,何浏欣有了徒弟和徒媳妇,心里高兴,得知当初我跟江慕尧结冥婚时连正经的拜堂都没有,立马心血来潮地想给我们重新办一次冥婚。到时候给长辈敬茶时,他跟我妈就坐在上座接茶喝茶。   他越想心里越美,准备找我们商量一下这件喜事,哪里知道我跟江慕尧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要不说他喜怒无常,我不认错,江慕尧一低头,他立马松开我们,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看看带着骷髅面具的周怀瑾,不解地看我们:“找他干什么?”   我正酝酿着该怎么解释,江慕尧抢先开了口:“他叫周怀瑾,是伊伊的朋友。当初在南宗的藏兵洞里戴上了这幅面具后,性情大变,伊伊不放心,想帮他把面具解下来。”   “他戴的可不是一般的面具,你们想怎么解?”何浏欣鄙夷地朝我们撇撇嘴,还没等我开口央求,房间里的香气一刹那间大盛。   我跟江慕尧知道其中的厉害,赶紧捂住了口鼻。   周怀瑾的眼神立马变得茫然,不过十几秒的工夫。他就跟木偶似的僵硬得抬起手来,抠住骷髅面具的边缘用力地往两边扒。   当初我也这样帮他解过,但没成功。   周怀瑾显然扒得很吃力,他的脸就像跟面具紧紧粘合在了一处,脱得极其艰难。   面具松开的地方。有诡异的黑气一点点往外渗。有黑乎乎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而且那团东西竟然像烟雾似的可以忽大忽小,像是独木棺里的那团黑影!   越来越多的小黑团往下掉,汇聚在一起后像荷叶上的水滴一样四处滑动着,但并没有扩大的趋势。   我惊得眼睛都变大了几分,当初石室里的黑影几乎介意无限蔓延,难道那东西全部都躲在了骷髅面具后吗?   随着哐当一声响,骷髅面具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周怀瑾的魂魄从他的肉身里幽幽地飘了出来。眼神呆滞,茫然地在房间里四处飘荡。   何浏欣收了他的念力,指着地上那团黑影:“这是南宗的宝贝,吸收了阴气就能一直繁殖,跟病毒一样,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乖徒弟,你要不要把这东西收了研究研究?降服了这东西,可就能成为一样很趁手的武器了。”   江慕尧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都降服你了,想哄我浪费时间?”   何浏欣挑起眼角,笑得跟妖精一样:“我的乖徒弟就是聪明。你怎么知道我降服不了?”   我翻了个白眼,何浏欣刚才看到那些黑团的时候眼神明显跟平时不一样,很贪婪很亮,显然是觊觎已久却不得手的表情。   他撇撇嘴,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那团黑影全部收了进去,而后直接塞进了我手里:“来,你也算半个南宗人了,肯定能想起来怎么降服这东西的,降服好了以后孝敬给我玩玩。”   我看看江慕尧,他也没反对,于是我就默默地收进了口袋。   何浏欣离开后,周怀瑾的眼神才渐渐开始清明,他看到我的那一瞬,下意识地别开了眼:“伊伊。对不起。”   看来他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原来他下了藏兵洞后,遇到了很多危险,还不小心进了其中一个暗道。当时这个面具就挂在墙头上,他当时总感觉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去拿面具。彼时他又渴又饿,身上还带着伤。   人在精神即将崩溃的边缘,极其容易受到蛊惑。骷髅面具里面刻了很多奇怪的字符,是南宗的文字,这些文字可能代表某种符咒。总之周怀瑾戴上面具后就脱不下来了。他很着急,出了暗道后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欲望在被无限放大,他说他当时特别想出去,想找到我然后把心底的感情全部倾诉出来。   然后他就进入了独木棺所在的石室,哪里知道独木棺才打开一条缝。就有黑影窜了出来。那情形跟当初我看到的一样,黑影迅速将他包围,而后爬上他的身体,最后钻进了面具。黑影侵蚀过后,他被放大欲望突然就只剩下邪念。他说那时他只想把我抢过去,他觉得以前是他太傻,明明有机会,却偏偏要将机会白白浪费掉。   他有一部分魂魄是清醒的,但被剔除身体的也正是那一部分魂魄。   之后便有了后面那些事,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都记得,但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本来的他可以掌控得了的:“伊伊,我承认自己有贪念,我确实一直想娶你……对不起,我差点毁了你。”   江慕尧握着我的手突然紧了紧,不待我开口,他就代我回了话:“不用对不起,伊伊说你身上也有劫难,想必是你一直不肯放下这份执念才会出现的。如今她已死,我们暂时也不会去阴间报道。希望你能尽早摆脱这份执念。”   周怀瑾朝我看过来时,我顺从江慕尧的话点下头去。   他没跟我商量投胎的事情,怎么顾自决定了暂时不去投胎?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下一辈子我跟周怀瑾还会碰上。他不敢保证我跟他一直能相遇相爱并且结婚生子,所以他想让我们相亲相爱的回忆再深刻一点。   不过我没想到何浏欣一直在门外偷听,听到江慕尧说不投胎的事情后,当即笑眯眯地推门进来了:“乖徒弟,是不是想开了?师傅我带你跟伊伊修行去,长点修为,直接修个鬼仙也可。你们现如今去阴间,只会下地狱受磨难,等投胎了你们也未必能在一起。”   “嗳,乖徒弟,我跟你说啊,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漂亮,你跟伊伊还没好好拜堂是吧,我带你们过去,给你们筹备个婚礼怎么样?带上小美人,到时候你们得给我们长辈敬茶,我给你们包红包……你别不理我,信不信我霹了你!”   “对嘛,态度好点,你是我徒弟。伊伊,你说怎么样?到时候我肯定好好教你们本事,修个鬼仙也不错……”   何浏欣突然开始畅想未来,我回头看了周怀瑾一眼,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今时今日别过,以后再见便是路人,祝你尽早摆脱所有的纠缠,相信你可以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份爱。   再看江慕尧,他的眉头已经拧得死紧,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何浏欣欣然寂寞已久,如今终于找到了可以陪伴左右的人,想来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和江慕尧的。修鬼仙?听着像笑话,这世上真有鬼仙这种东西存在吗?   我笑笑。无奈地摇摇头。   悄悄地与江慕尧十指紧扣,我想,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算在阳间做一辈子孤魂野鬼又何妨?我们之间,有爱便已经足矣。   ☆、江胤驰篇01   一辆锃光瓦亮的轿车缓缓驶进江公馆,守门的警卫员当即朝车内的男子行礼。   男子剑眉星目,轮廓刚毅,面部线条泾渭分明极为立体,笔挺的鼻梁下,那张薄唇正微微抿着。再往上,先前还舒展的眉头也聚成了山川,眸子里也迸出一丝不耐烦。   他远远看到另一辆轿车停在草坪边,叹了一声气,让司机摇下车窗,伸手朝守门的警卫员招了下手:“父亲回来了?”   警卫员慌忙行礼,这是江公馆的少帅江胤驰。容貌冷峻,谁人也不敢得罪:“是的,少帅!”   江胤驰的眉头拧得越发凝重,聚眸朝里面看了一眼:“又吵起来了?”   警卫员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胤驰没再等他回话,摆摆手后疲惫地往后一仰:“白副官,出去转转吧。”   副驾驶位的白墨立马应声,让司机绕着草坪转了一圈后直接开出了江公馆。他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江胤驰一眼。少帅年已二十九,至今未婚娶。   虽然江胤驰只字不提娶亲的事情,但白墨跟随江胤驰多年,知道他是因为看腻了大帅和夫人的吵闹才对婚姻产生了些许厌倦。或者还有些许畏惧。   谁知道呢,江胤驰总是摆着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饶是追随多年的白墨,至多也只能揣度出五分。   车子经过一家赌馆边的小巷时,里面传来一阵哭喊,是个女子的声音。有人在打架,一个身着天蓝色小袄深黑色过膝裙的女子正在拖架。   女子拉着挨打的男人往小巷外跑,拉拉扯扯下竟然一下子跌在街道正中央,江胤驰的车子要不是停得及时,绝对会把女子直接撞飞。   “少帅,少帅您没事吧。”白墨大惊,慌忙检查江胤驰有没有磕碰到。   好在江胤驰从戎多年,警惕性很高,早在司机踩刹车那一瞬就撑住了前座,这才没有撞到闹到。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揉着脑门从车头上爬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一幅倔强的表情,出水芙蓉一般的眸子里噙着一丝泪光,明明想哭却倔强地扬起头来把泪水咽了回去。   她长得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最美的花儿还要娇艳。   白墨下车就骂,那女子本在弯腰道歉。   不过许是因为白墨的语气太重,她倔强的神色又浮现在脸上。两颊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此时此刻的她明明一点也不可爱,江胤驰却不知不觉地看呆了。   他有多久没有如此认真地看过年轻女子了?他也不记得了。可这个女子的倔强却让他忍不住生出一丝欣赏之意来。   谁人看到他的车子不是远远避让的?仙侠白副官都下车斥责了,女子却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可她的小身子明明在发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一丝一毫都不肯服软。   头顶的乌云越来越暗,眼看就要下雷阵雨了。江胤驰突然有点不耐烦,淡淡地道了一句:“让白副官回来吧,没出事就好。”   司机下车传了话,白墨叹了一口气朝女子摆摆手。女子这才跑回挨打的男人身边,死死咬着牙咒骂了一声:“你就赌吧,我的命迟早都要被你赌没了!”   挨打之人正是她父亲,好赌成性,原本还算小康的家庭已经被他赌到连饭都吃不起了。   “不要你管!我是你老子。你别整天跟我啰啰嗦嗦的,没大没小!”男人抬手擦了一把鼻子上的血,扭了下浑身酸痛的身子,借着女子的搀扶从地上爬起来。   女子叫刘珺瑶,早早地下班不见父亲在家,就知道他又来赌馆了。刚才要不是她找了一根木棍去帮忙,她想她父亲这把老骨头肯定得被打散。她真是恨得牙痒,可他那双手总是犯赌瘾。她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她已经有了工作,一家人恐怕真德喝西北风。   她每次领了工资都要想尽办法藏好,不然肯定会被她父亲偷去上赌馆。   白墨回车边跟江胤驰报备情况时,赌馆里的那帮打手还在远处站着。他们不敢在江家少帅面前放肆,但显然也不肯放刘珺瑶的父亲刘灼。他们只等江胤驰一走,立马就会继续殴打刘灼。   江胤驰显然看出了这一点,他也没吭声。听完白墨的话后指了指那帮打手。   白墨疑惑地看过去,一时间没弄明白江胤驰的意思。不过顺着江胤驰的目光看去,他发现江胤驰正在盯着刘珺瑶的背影看,他蓦地恍然大悟,当即上前支走了那帮打手。   那些打手见江家少帅发话,哪里还敢再继续等下去,今天只能放过刘灼了,日后他再不还钱可以继续教训。   刘灼看打手走了。一边抽着气一边朝车子看了一眼,待看到江公馆的车牌后,他立马狗腿似的朝车子点头哈腰,高声道谢。   江胤驰一看到这副嘴脸就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这样的父亲怎么养育得出傲雪红梅般的女儿。   他突然没了刚才的兴致,继续闭目养神,自字如金地喃了一声:“走。”   车子刚发动,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响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江胤驰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刘珺瑶,她孤身一人站在大街上,别人都拿东西遮在头上往两边跑去躲雨,只有她任由雨水冲刷那个瘦弱的身体。她面向赌馆,正紧紧握着小拳头在瑟瑟发抖。   江胤驰的呼吸蓦地一窒,莫名感觉心疼。   他让司机停车,从白墨手里接过一把伞后朝女子走去。   以后的以后,他曾不止一次回忆过当时的场面。他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朝她走去。也许不走近,便不会出现后来的种种悲剧。他一直觉得他注定该孤独终老,他早就因为他父母无休止的争吵而厌倦了夫妻之间的相处,因为他从中看不到一丝美好。   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陌生女子。就让他突然生出一丝保护欲。   彼时刘珺瑶在哭,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她想,借着大雨,不管她怎么哭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江胤驰走过去帮她遮雨时,正好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他知道她哭了,心口一揪,忍不住想抬手帮她擦脸上的水渍--搀着雨水的泪水。   不过那只手行到半途终究停下了,萍水相逢,他没理由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   泪眼朦胧的刘珺瑶抬头看到一把大伞,顺着伞的弧线往旁边看去。一个眉眼俊秀的军装男子正站在旁边给她打伞。她本以为是司南来了,可一看是个陌生人,当即觉得羞愤。   她讨厌被陌生人发现她脆弱的一面,所以她别扭地转过头,哽咽着说了一声谢谢。   江胤驰扯扯嘴角,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年轻女子说过话了,虽然他母亲给安排的结婚对象莫悦卿一直往江公馆跑,可他从来都是视若无睹。   过了好一会儿,刘珺瑶都没吭声,她看江胤驰不打算离开,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便要提着裙子往雨里跑。   江胤驰察觉出她的举动,慌忙扯住了她的手腕。   刘珺瑶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当即冷下脸来:“男女授受不清,还请您松手。”   江胤驰像是握住了烙铁似的,急忙撤回了手:“你叫什么名字?”   刘珺瑶看了看江胤驰身后的白副官,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但看他们一身戎装就知道他们是有钱有势的人,她惹不起。但她也不想跟这种人有关联,所以沉默两秒后,还是朝江胤驰微微鞠了个躬:“刚才谢谢先生出手相救。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粗陋名字怕污浊了先生的耳。”   她不肯说名字,不卑不亢地说完那番话又欲转身离开。   江胤驰的心头突然浮起一丝失落,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不想跟他认识吗?   他再度扯住她的手臂,将手里那把打伞塞进了她手里。碰到她柔软的小手时,他的心跳居然蓦地漏了半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傻兮兮道:“我叫江胤驰。”   他出生至今,似乎不曾如此在陌生女子面前报过自己的大名,他如何能不诧异?   ☆、江胤驰篇02   “快准备,少帅淋雨了,需要赶紧泡个热水澡。”白墨不明白江胤驰刚才是怎么了,好端端地非要下车给一个陌生女子送伞。   他也是实在没有料到江胤驰会硬时把伞塞给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也叫人着恼,居然愣是不肯接。几番推辞下,终究是他忍不住插了嘴:“小姐,少帅也是一片好心。”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比较低沉,刻意带了丝隐忍的警告。   那女子是个聪明人,当即不再推辞,跟他们道了谢后匆匆打着伞跑远了。   江胤驰就是在跟她推辞的时候淋了雨,当时白墨就站在身后。想给江胤驰遮雨的时候,偏偏一个没留神被江胤驰的手肘撞了下,以至于他手里一滑就把伞弄掉了。   当时雨太大,只消几秒钟的工夫。江胤驰就淋成了落汤鸡。   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过江胤驰并未出生责怪。等江胤驰回房泡澡后,他才暗暗吁了一口气,赶紧抬手擦额角的冷汗。他觉得有必要查查那个女子的情况。他感觉江胤驰应该会感兴趣。   江胤驰回房后并没有立即洗澡,他的眼前一直浮现女子红着眼眶倔强地站在雨中那一幕。   这一夜,他失眠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连早上刷牙的时候都忍不住发愣。好像镜子里正立着那个窈窕倩影。他猛地甩了两下脑袋,迅速洗漱完毕着装出门。   上车后白墨递给他一个文件夹,他疑惑地挑了下眉头:“什么?”   白墨讪笑一声,眼珠子一转就拐弯道:“昨天赌馆打手殴打平民一事。我连夜让人做了调查,这是调查结果,还请少帅过目。”说完还义愤填膺地补充了一句,“当街打架滋事决不能姑息!”   江胤驰愣怔了下,当即明白了白墨的用意,他赞许地点点头,翻开文件夹一看,一张五寸大的黑白照片赫然映入眼帘。正是他昨天看到的女子,应该是她读书时跟同学一起拍的,两个五黑的大辫子将她衬得极其清纯。   照片里的她在笑,嘴角噙着梨涡,里面像是盛着蜜,看得江胤驰也感觉甜到了心里头。   照片旁边的纸张上写了她的资料,江胤驰这才知晓她的名字:刘珺瑶。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美玉为珺,美玉为瑶,可即便是美玉,也及不上她如花似水的容颜。   他婆娑着那张照片,认认真真地将她的资料看了一遍,只消一遍。他便记住了她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包括她何时读书,从哪所学校毕业等。   那段日子还算太平,他不想待在江公馆的时候。总喜欢四处转悠,而且下意识地总往初遇刘珺瑶的地方走。那时候他还没认真想过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直到后来有人不小心开玩笑说他最近有点春光满面,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对刘珺瑶一见钟情了。   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他明明一直很讨厌婚姻,为什么一想到刘珺瑶,反而会生出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冲动?   对于江胤驰的变化,白墨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怎么会不清楚江胤驰是对刘珺瑶动了心?所以作为贴心的副官,他开始刻意安排江胤驰跟刘珺瑶的偶遇。   他们的第二次相遇是在公园,那一日艳阳高照,初夏。   刘珺瑶跟司南约一起逛公园放风筝,可她左右等不到司南,刚一回头却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是江胤驰,远远看到她的背影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可他没想到刘珺瑶会突然停住并且转身往回走,她撞上来的时候。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永远也不明白自己看到她后为什么会那么反常,正如这一次,看到刘珺瑶疑惑的目光,他居然莫名其妙地道了一句:“你怎么不还伞?”   这一次江胤驰没有穿军装。而是换了一身西装,军人的笔挺身姿将西装撑得很饱满,特别养眼。   但刘珺瑶显然不记得这张脸,在她眼里。除了司南以外的男人都长一个样。   听了江胤驰的话,她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大雨滂沱的那天,他给了她一把伞。她突然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他有钱有势。怎么会缺一把伞?再说她早就把伞还回去了,不过是还给守门的警卫员的,她并不知道那把伞最终有没有到他手里。   她知道像江胤驰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关心一把伞的下落,他不过是想纠缠她调戏她骚扰她,这种富家公子她见多了。她读大学时一个好姐妹就因为要嫁给富家公子而中途辍了学,然而好姐妹怀孕期间,那个富家公子却在外面花天酒地,外面的女人甚至都嚣张地闹到了家里去。   刘珺瑶一直讨厌这种公子哥。在她的认知里,这种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很傲,可有时候,那种傲不过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罢了。   看到江胤驰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就觉得讨厌。后退两步后预期不太友善地答道:“这位先生,那把伞我早就还回去了,请您找江公馆的警卫员要。”   她说完就错身想离开,司南好端端地不出现肯定是碰到了什么要紧事。她有点担心,想去司南家看看情况。   江胤驰有些恼,周围的人谁不对他客客气气,为什么刘珺瑶偏要这么与众不同?她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故意在引他注意?   所以他再度抓住了刘珺瑶的手腕,拧起眉头探进她的眼,那双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琥珀般的光泽,美得令人窒息。他稳住心神,将眉头拧得更深了些:“我是江胤驰。”   刘珺瑶觉得他脑子有病。好端端地报什么姓名,她知道他是江公馆的少帅,至于他的名字她根本就没兴趣知道。   她觉得他喜欢拿身份压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臣服于他。不过是迫于他们江公馆的势力罢了,一旦打起仗来,大家都需要江公馆的兵力护佑。可她从来没有因此觉得江公馆的大帅和少帅是英雄,相反。她觉得这对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大帅的花心谁都知晓,娶了京城第一美人唐静怡还不安分,成天到晚养姨太太,要么就是花天酒地到处金屋藏娇。   刘珺瑶听八卦消息说,江公馆的少帅早就跟莫家千金莫悦卿定了亲。现在江胤驰无缘无故拦她的路,顿时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江胤驰也不是安分的主。   江胤驰看到她眼里的反感,当即松了手。   他很懊恼自己的鲁莽。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的女孩子相处。他想跟她亲近,可为什么他一接近她,她就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备着?   他放她走了,可看到她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白墨见机赶紧给他提建议:“少帅刚才好像误会刘小姐了,要不,给刘家送一份请帖?邀刘小姐吃个饭看个电影,算是赔礼道歉了。回去我就去警卫处看看,那些个没眼力见的肯定把伞扔在角落里忘了,少帅别上火。”   “请她吃饭?”江胤驰默默喃了一遍,以她的性子,她会应约吗?他苦涩一笑,很是怀疑。   白墨将他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第二天就递了帖子去刘家。   刘珺瑶不待见江胤驰,可她爸爸和后妈却是相当待见。一看到白墨亲自上门就喜上眉梢,恨不得立马跟江家商量亲事。   “警卫员失职,不小心让少帅跟刘小姐之间起了误会,还请刘小姐务必赏脸赴宴!”白墨说了来意,最后递上帖子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务必”两个字。   ☆、江胤驰篇03   这是一家西餐厅,以前江胤驰被安排跟莫悦卿约会时,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进行的。   他觉得这家餐厅的环境不错,刘珺瑶可能会喜欢。   以往都是别人等他,今天他早早地到了地方,一个人坐在窗边喝咖啡,等人。楼下的行人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只有他孤孤单单。   但一想到刘珺瑶快来了,他的心情就开始愉悦。   可他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人都没来。他脸上有点挂不住,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放鸽子,别的女人哪个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刘珺瑶为什么这么好歹不分?   这是西餐厅服务员给他续的第三杯咖啡,他冷着脸觉得很难堪,一气之下拂了咖啡杯,咖啡渍溅了他自己一身。   “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呼了下。刚刚站起身的江胤驰朝楼梯口一看,刚才摔破的杯子碎片正好朝刘珺瑶弹去,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挡,手背上当即刮破一道口子。正在流血。   他身子一震,当即大步上前想看她的伤势,刘珺瑶却很气愤地甩开了他的手:“先生……应该叫少帅的,少帅。既然伞的误会已经解除,那这顿饭就不必了。我还有事,还请少帅高抬贵手不要阻拦。”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洋群,肤白貌美惊艳了他。可她的态度却让他恼火。   她转身就走,白墨当然下意识地拦住了。白墨一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为了防止她放鸽子,他一大早就让人在刘家门口守着了,她果然不准备赴约,试图从后院悄悄溜走,被阻了。   白墨特地让人准备了这条裙子让她换,她本不想换的,可她后妈一直在耳边念叨,甚至不喜动手亲自帮她换。她气不过,换上衣服后准本跟江胤驰说清楚,总之她是不想跟这样的人有任何瓜葛的。   可一来就看到江胤驰在发脾气,她觉得这样的人就是改不了少爷架子,她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且没有绅士风度的人,所以早就在心底阻止好的语言也脱口变成了刚才那番话。   “我江胤驰说出去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既然说了要请你吃饭赔罪,这饭当然得吃。”江胤驰恼了,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拉到桌子边坐下。   服务员吓得赶紧上食物,可刘珺瑶看都不肯看一眼。   江胤驰不管这些,自顾自地吃着。切牛排时恨不得把盘子给切碎似的极其用力。   吃完后才发现刘珺瑶一直在看窗外,对面有个花店,她正在出神地看鲜花,可面前的食物她却一点都没碰。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她在用这种无形的方式,拒绝接近江胤驰。   江胤驰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板着脸走了。   白墨对刘珺瑶的态度很不满意,特地让人留了下来看着她,不吃完不准走。   刘珺瑶觉得很屈辱,却还是咽着眼泪将那盘已经冷透的牛排囫囵吞下。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好好地谈过,她觉得他习惯了仗势欺人。所以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他从不习惯于在人前表露心声,每次想对她温柔的时候,他都会被她冷淡的态度激得动怒。   唯一能聊聊心事的兄弟唐栾,曾经调笑说刘珺瑶是不是冷得想让他喂春药?   他觉得唐栾那话说得下流,可话糙理不糙,他有时候真的很想看看她热情的样子。   然后,他真的看到了。   可她的笑容她的热情确实留给另一个男人的,原来她一直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叫司南。只不过她家里一直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她除却司南也不愿意嫁给别人,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看到她对司南笑,他只觉得刺眼。   那一天抓到赵大帅安插在他江公馆的奸细。他回去后亲自审问,抽打奸细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刘珺瑶对着司南甜笑的场景。所以他失了控,尽管那人后来连连求饶且知无不言。他还是心不在焉地将人抽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打仗之外伤人性命,要不是白墨夺下他手里的鞭子,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停止。   所以当刘珺瑶的父亲隐晦地表露想让女儿嫁给他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想得到那个女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一想到她跟司南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亲昵,他就觉得他要疯了。   他当然知道刘灼突然提出这件事很不对劲,刘珺瑶的父亲是什么人他清楚得很,不过他想即便是他点了头,刘珺瑶也不会同意嫁给他的。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刘珺瑶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觉得奇怪,调查之下才知道白墨暗中做了“好事”。白墨利用刘灼喜欢赌博的事情将他抓了,各种罪行累积起来。可以在监狱里关到死。   江胤驰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   可因为他家人强烈反对这门亲事,他一怒之下什么也不管,尽快办了婚礼。那是刘珺瑶过完二十三岁生日的第二天。是他们相识后的第二个月。   洞房夜,他不想看到刘珺瑶拒绝的眼神,所以但凡有敬酒的,他都喝。醉醺醺的进了新房。他才有勇气破她身。他看到她流泪了,可他没停止,他想或许得了她的身后她便能尽快接受他。   可是往后的相处越来越不愉快,她从来都不肯对他说话,一个月里能听到一句已经算是奇迹。   只有在同房的时候她才会有反应,有时候他明明感觉她已经动了情,已经舒服了,可她却还是紧紧咬着嘴巴一声不吭。非要等到他弄疼了她,她才会松开嘴唇出声。   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她有喜,他当时高兴地抱着她旋转,可她却还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不吭声。   那眼神分明是巴不得没有孩子。她嫌弃他,也嫌弃他的孩子。   他很伤,可他觉得为了孩子他必须改善这种紧张的夫妻关系。他是在他父母的吵架声中长大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在他八岁以前。他父亲跟母亲还很恩爱,可就在他八岁生日那一天,他父亲带了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回来,把江公馆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最后也不知道搜出了什么东西,他父亲当场跟他母亲大吵了一架,当天就离家出走了。   从那以后,他就记得父母亲一直在吵架。   八岁已经是一个很敏感的年纪。他也是在这种环境下,潜移默化地对婚姻产生了倦怠。他不明白,他母亲明明很美,为什么脾气性格那么差。多疑、善妒、自我,还容不得她人对她说不。   他结婚后,因为担心母亲对刘珺瑶不好,总会时不时带刘珺瑶在外面的别墅里住上一段时日。不过刘珺瑶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他母亲的不是,因为她很少跟他说话。   刘珺瑶怀孕后,他特地找了一个活泼伶俐的丫头仲绾,贴身服侍刘珺瑶。   他怕她成天不跟人说话,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也就是在仲绾进江公馆后,他才知道他不在家时刘珺瑶的日子不好过,因为他母亲总是挑刘珺瑶的刺,嘲讽讥笑都是轻的,做饭、打扫,凡是能想到的体力活刘珺瑶都做过。   可每每他在江公馆时,家里所有人都一致演戏给他看,他以为大家已经接受了刘珺瑶,哪里知道背后藏着那么多汹涌的暗流。   总有一个人,想让你温柔对待。   因为有了孩子,江胤驰开始不再强行跟她同房,其实以前每次粗暴过后他比谁都恨自己,可下次看到刘珺瑶的冷漠,他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动粗。   他亲自让人打了一只怀表,表盖上是一支傲雪红梅,就如她给他的第一印象。   他捧着鲜花和礼盒回家,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悄没声地进房时,她居然正坐在梳妆台前抹眼泪。   她手里拿着一枚戒指,泪眼婆娑之下痴痴地喃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当即气了,走过去一把抢过那枚戒指,等看到里面的刻字后,愉悦的心情立马被阴霾掩盖:“珺瑶,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现在是我妻子!”   刘珺瑶第一次变得很惶恐,她紧紧盯着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央求:“还给我。”   看到她如此在意这枚戒指,江胤驰火了,所以他做了一个让他日后极其懊悔的举动。   那是一枚翡翠戒指,根本不经摔,可江胤驰却气得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嗒一声脆响,戒指摔成了好几块。   刘珺瑶的脸色顿时白了,惊叫着想要扑到地上去捡,可江慕尧却铁青着脸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我不准你再想他,珺瑶,你是我的女人!”   刘珺瑶只感觉自己心都碎了,她恨恨地抬手打了他一耳光:“江胤驰,我恨你!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吐!”   ☆、江胤驰篇04   刘珺瑶服毒自尽后,江胤驰只感觉天都塌了,心里没了挂念,周围的一切都那般陌生。   白墨看他状态不好,所以赵大帅的兵打来时,他拼命劝江胤驰不要硬碰硬,可江胤驰哪里听得进去,他跟疯了一样,亲自带兵厮杀。   他许是带了必死的决心,明明可以躲掉的子弹愣是不躲,好端端把大好的前程葬送在了那片战场上……   他死后自行更名江慕尧,因为刘珺瑶第一世死得早。为防止她后世的日子不顺,故而在找到她的第二世后,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她到二十岁。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有鬼物找到她要索命。   江慕尧这才知道当年害死江家女眷的事情是真的。可他哪里舍得恨刘珺瑶。他觉得是他没能护好她,不然她哪里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一直以为她连他的孩子都厌恶,原来她一直深深爱着那个孩子。   知道这一点的他,很心痛。也隐约有些欣慰。   二十岁生日那一年,他忍不住现了形,刘珺瑶吓得当场晕厥。从那以后他不敢再现身,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他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可生前她对他的恨实在太深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强迫她。毕竟她怕他,他舍不得吓坏她。   每次听到他们恩爱的声音。他都忍不住死死握紧拳头,因为握得太用力,指甲会掐进肉里,将手掌心弄得鲜血淋漓。   他忍了大概一个月,看到她跟她的丈夫浓情蜜意,脑子里又浮现出刘珺瑶说恨他的那个画面。   唐栾劝他放手,可他不肯,但他也没办法再待下去,所以他走了。起初每隔三五天就会回去看看,再后来是一星期看一次,再后来半个月,再往后就是一个月。   两年后她因为迟迟不能怀孕,开始跟她丈夫产生矛盾,俩人明里不说,可毕竟是有了嫌隙。   江慕尧很心疼,他喜欢看到她笑,虽然不是对着他笑的,他也觉得满足。所以他便开始四处搜寻能让女人怀孕的偏方,可等他再次回去找她时,她居然消失不见了。   他找唐栾了解情况。可唐栾却耸耸肩说不知道,他气得跟唐栾打了一架,再找到她时,她已经命丧黄泉。   她第一世丧命后。他便开始吸食别的鬼物化煞聚心头血,因为唐栾说放了那种心头血在刘珺瑶的转世身上,任何时候都方便他找到刘珺瑶所处的方位。   他从戎之人,本来是压根不相信这种牛鬼蛇神之说,等他自己做了鬼,当然就不得不信了。为了聚心头血,他吃了很多苦,可他心甘情愿。   刘珺瑶的第三世出生时。他亲手挖开心口,取血滴在了她的心口。   这一世他没办法再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恩爱,他想娶她,所以他看到有人要提亲便抢先一步下聘提亲。可他忘了,他是鬼,他下的聘礼都是阴间所用之物,可想而知这一世的她看到那些东西后是怎么的花容失色。   她父亲请人驱邪,可哪里驱得了他。他生前在打仗时杀了很多人。刚死就带着很重的煞气,又因为要聚心头血而吃了那么多孤魂野鬼,可想而知煞气是有多重。   煞气重,面向便会狰狞。彼时他的第二滴心头血还没成形。他不愿放弃自身那么多煞气现身,而且她实在是怕他怕得厉害,所以他再一次放了手。   可这一次他没再离开,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别人恩爱。他气得直吐血。   他的心头血带着他的煞气,掩盖了刘珺瑶本身的气味。   一般情况下,别的鬼物是找不到一个人的转世的,可他不明白想找刘珺瑶索命的鬼物是怎么找来的。彼时他还不知道“隔世报”的事情。只以为前两世她的短命不过是意外,直到她这一世再度被鬼物纠缠,随着一个道士的指引找到了竹骨村,他才察觉事情不简单。   他跟着她进了竹林。可稍不留神他就弄丢了她。他察觉到那滴心头血的方位在地下,急匆匆地下了枯井后却又发现她不见了。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出不去了,彼时他身上煞气极重,为了冲破阻他的印。他遇鬼吃鬼,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后硬闯了出去。可还是晚了,彼时她已经迷失在竹林里送了命。   他哪里知道,正是他这一硬闯才破坏了地下的九宫八卦阵。才导致被困在里面的莫悦卿能将怨念通过那个缺口释放出去。   第四世的她让他感觉莫名心动,正如当初第一次看到刘珺瑶时一样。这一世的她倔强、坚强,有很明显的刘珺瑶的影子。   可陪伴她二十多年后,他知道她是初伊。不是刘珺瑶。可不管她是不是刘珺瑶,他都觉得他不该再错过这一世,可他不敢再强迫她,他真的特别害怕她会瞪着他说恨他。说讨厌看到他那张脸。   杨乔一直不碰初伊,这一点让江慕尧很疑惑,也很欣慰。   不过看到她穿着性感的睡衣主动撩拨杨乔时,他真的快要疯了。他忍不住向她靠近,忍不住想疯狂地占有她,可最后关头他把持住了。   他想在她愿意的情况下,在她允许的情况下,再跟她做夫妻。   他想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在跟她亲热时是带着多大的克制力,天知道他每次闻到她身上的香气都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直到地老天荒。   谁能理解每天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不能触碰是怎样的煎熬,如今隔了近一百年,他终于下定决心再次跟她做夫妻了,想想都夜不能寐。   唐栾明白他的心思,却又鄙视他的犹豫不决。   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把初伊给江慕尧抬回去了,为了防止江慕尧关键时候掉链子,他故意灌了他很多酒。对于他的这个做法,江慕尧事后抱怨过一次,不过也仅仅是说他不该这样做。   他知道唐栾是为了他好,正如当初白副官也是为了他好一样。生前刘珺瑶骂他卑鄙,说他不择手段强娶她时,他没有解释,默认了。所以当这一世初伊又问出跟当年同样的问题时,他如实道出了原委。   他学会了沟通,学会了不让误会扩大。这一世的初伊愿意对着他笑,愿意以来他,所以他会珍惜。   他一直都很后悔生前没能好好尊重刘珺瑶,没能好好跟她沟通……   “江慕尧,你师傅要带我们去哪里啊?”初伊看江慕尧盯着自己发呆,赶紧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最近有点奇怪,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他像现在一样,傻乎乎地对着她笑。有几次她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毕竟刚做鬼,她总会不小心做糗事,就像昨天刮大风,她居然差点被风给吹走。   他好像压根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只突然捧住她的脸亲下来,亲着亲着,那双手就开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乱摸起来。   她觉得他现在正是越来越不害臊了,总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腻歪。   她刚把他的手拉开,他就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伊伊,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孩子?生女儿吧,像你一样漂亮。”   她的脸立马红得像樱桃一样,害羞地迅速往两边一瞟,而后才气息不定地娇嗔了一句:“你昨天不是说了,现在不能生孩子吗?我们现在都是鬼,生下来的孩子也是鬼。你昨天还说,不想让孩子一生下来就见不得阳光……”   “那要等好久,我怕我等不及……”   “什么等不及?”何浏欣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暧昧地盯着初伊脸上的红晕看了一会儿,“等不及现在就办事吧,唐栾,这回你赌多久?”   江慕尧和初伊当即愣住,不解地看向唐栾。   唐栾尴尬地别开视线,硬着头皮昂起头来:“我赌两个小时。”   何浏欣勾起桃花眼,暧昧地把江慕尧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他命根子的部位看了两眼,走到唐栾身边撞了他一把:“我赌一个小时。”   唐栾怀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对此不置可否。   何浏欣嘿嘿一笑:“他哪能天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能耐呢?这次肯定没那么久……”   江慕尧脸色大黑,初伊也怒了:“要不要脸,你们居然偷听!”   ☆、唐栾篇   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子,带着一帮人冲进了于氏姐妹的小院。   他皮肤白皙,样貌稚嫩,看着约莫二十岁的年纪,一看到于紫烟出来,他立马拧紧了眉头,朝身后那些人往前挥了下手:“全给我砸了!”   “是!”众人听罢,四散开来,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你们做什么!别砸我东西!”着一身素色旗袍的于紫烟吓得花容失色,上前就揪住男子的手臂想跟他理论,男子不耐烦地把手一挥,于紫烟立马趄趔两步跌倒在地。   她没了昔日的风情,冲着男子大喊大叫:“唐栾!你别仗势欺人!我要告诉大爷,让他好好……”   “啪”地一声响,于紫烟话还没说完,站在唐栾身后的男人立马冲过去甩了她一耳光,她嫩滑的脸上立马现出一道明显的巴掌印,吓得她不敢再吭声。   “姐姐!”一个柔弱得像一只小猫似的女孩从里面跑了出来,她之前吓得躲在门边瑟瑟发抖,眼下看到于紫烟跌倒,这才情急之下冲了过来。她噙着泪眼。眼眶微微发红,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人于心不忍。   唐栾眉头一紧,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姐姐是个狐狸精,这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耐烦地喝了一声:“别给老子哭哭啼啼的!于紫烟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你要是再敢到我母亲面前撒泼,我费了你手脚,毁了你这张脸!别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有本事就试试看!”   他父亲唐逸清,两年前被于紫烟这个烟花女子迷得七荤八素乐不思蜀。   他母亲起初也是吵闹,后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这就算了,好歹比江慕尧家里的情形表面太平得多。可偏偏这个三儿不安分,最近总缠着唐逸清让他娶了她做姨太太。   唐逸清玩归玩,但也清楚不能将这种女人娶回家,指不定哪天冷落了她们就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这不。于紫烟不甘心,这就开始耍心眼了。   前天他母亲去听戏,于紫烟打听到了之后,故意约了唐逸清一起去同一个戏园子里听戏,还故意在他母亲面前跟唐逸清各种腻歪。唐逸清不知道他母亲在,所以于紫烟含着葡萄嘴对嘴地喂他时,他乐乐呵呵的,还暗地里掐了她屁股一把。   各种不入眼的下流动作,气得唐栾母亲当场摔杯子。她心脏本来就不太好,唐逸清想过去看看她,偏被于紫烟用小伎俩拖住了。   好好的一场戏全部被他们这番举动给搅乱了,唐逸清嫌丢人,推开于紫烟,谁也没再管。吹胡子瞪眼地走了。   这就罢了,于紫烟还故意扭着腰肢假惺惺地去扶唐栾母亲,话里话外说她老了,炫耀自己的年轻和美貌,更炫耀唐逸清如何如何离不开她,甚至不惜将床事扯出来……唐栾母亲气得不轻,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唐栾赶到医院时,她刚脱离危险期。   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这不,昨天刚找到于紫烟的住处,今天就带着人过来了。他们唐家本来就有钱有势,再加上唐静怡是他姑姑江大帅是他姑夫,做事更是不计后果。   于紫烟也是无奈了才会狗急跳墙,她的年岁已经越来越大,黄金时期就快过了,偏偏最美好的年岁碰上了唐逸清。唐逸清包了她却迟迟不给任何名分,她没办法脱身,又找不到下家接手,当然不想等到人老珠黄了被唐逸清抛弃,到时候只能沦落街头任人欺负。   她一直在供养妹妹于紫蕊读书,她想让妹妹干干净净地嫁个好人家。如果她没钱没势,就怕姐妹俩都要被人欺负。   于紫蕊看到唐栾凶悍的样子,手脚抖得更厉害了。   虽然于紫烟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的职业,可她不傻,早就猜出来了。但看唐栾气势汹汹的样子,她颤着手就把于紫烟给挡在了身后:“你、你年纪轻轻的,怎、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姐姐要是、是做错事了,你可以好、好好说,为什么要欺负人?”   唐栾最讨厌看到女人哭哭啼啼的,听到她的话只觉得好笑:“对你们这种婊子,还需要好好说话?不要脸的贱货,你也配?”   因为姐姐的职业,于紫蕊在学校里经常听到风言风语,但这种话都是他们在背后说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这么骂她。她气得脸色涨红。不由得抬高了声音:“你、你怎么骂人呢,你才是……”   她迟迟骂不出脏话来,眼泪急得啪嗒啪嗒直掉。   唐栾看到她的样子,别扭地挪开了视线:“你结巴啊,话都说不清。”   院子里已经被砸得乱七八糟,可唐栾压根没有叫停的打算。   于紫烟死死地咬着嘴唇,抱着于紫蕊一起流眼泪。她知道不管她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她只心疼妹妹,让她跟着自己一起遭罪。   “啊!”于紫蕊突然惊呼一声,“姐姐,我回房一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地往回跑,于紫烟吓得赶紧爬起来:“阿蕊,阿蕊,你小心啊!”   “呜呜……哇……”原本还在小声啜泣的于紫蕊,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扯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   唐栾听得心烦,感觉她哭得就跟死了爹妈一样,好奇之下就跟进去看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于紫蕊的房间,很简约但是很舒服,窗台上插着一小瓶野花。已经被打碎。于紫蕊正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玩具残骸,哭得伤心欲绝。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玩具,这个拨浪鼓是她父亲亲手给她做的。父母已经去了,她一直留着这个做念想,没想到最后一个念想也被他们给砸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一抽一抽的,抱住于紫烟伤心欲绝:“姐,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没了,以后我想他了要怎么办啊……呜呜呜……”   唐栾突然觉得很没面子,本来是准备给他母亲出气的,怎么到头来好像是他在欺负这个女孩?   他没好气地抽了砸玩具的那人一耳光:“走!”   那是他跟于紫蕊的第一次碰面,很不愉快,而且他一直以为于紫蕊跟于紫烟一样。是个卖笑为生的人。直到他第二次在校园里见到于紫蕊,当时他们唐家出钱资助学校办一个画展,他作为受邀嘉宾就去当评委了。   当时于紫蕊冲着前三名有奖金,也参加了,当场作画的时候她看到了唐栾。又急又气,所以没能好好发挥,随手画了一幅画。留了一句辱骂唐栾的话就偷偷跑了。   唐栾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气得七窍生烟,最后当然查出来是谁了。   他也没让人声张,准备自己亲自出气。   当然,他没料到于紫蕊是个女学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学校的小湖边发呆。   她在害怕,她一向胆子小。刚才是在是气不过了才会那么做的,现在她已经后悔了,可是又不敢回去看结果。   唐栾走到她身边时,她正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微微嘟着嘴巴在骂唐栾,说他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她们这些穷人:“要是家里没钱,肯定连我都不如。凭什么这样欺负我跟姐姐?就是看我们没爹没娘好欺负,爹……”   她内向,因为姐姐的职业而很少能跟别人玩到一处,所以最喜欢的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发呆自言自语。   唐栾是个暴脾气,一听到她这些话,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说什么!有本事当着我的面骂!”   于紫蕊吓得瑟缩了下,睁大眼睛一看。唐栾正凶神恶煞地站在她身后!   她惊呼了一声,想爬起来逃跑,惊恐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小猫。   可当时她就在湖边的坡上,慌乱之中因为腿脚发麻,一个不小心就朝湖里滚去。不过她下意识地捞住了唐栾的小腿,唐栾被她这么一带,立马跟着摔倒。滚了两下竟然跟她搂在了一起。   看到她惊恐的样子,他当时做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很惊诧的举动,他居然把她的小身子整个压在了怀里,用一种保护的姿态跟着她一起掉进了湖里。   她不会游泳,但他水性很好。   看到她花容失色地在水里各种扑腾,他突然心情大好,故意把她往湖中心带了带。   她一连喝了好几口湖水。吓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唐栾在她身边游了一圈,眼看她要沉下去了,赶紧把她捞上岸。   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他也没带人在身边。虽然他脾气不好,但心地到底是善良的,丢下她不管她很可能会出事,所以他稍一犹豫。解开她领口那个扣子就开始给她做人工呼吸。   按到她胸口的柔软时,他有两秒钟的心猿意马。他自己都不知道,本是在救人,可捏住她小巧的鼻子往她嘴里吹气时,他竟然有点舍不得放开那两瓣柔软。   她醒过来就看到唐栾在亲他,羞愤如她立马推开他,气得眼泪哗啦啦直掉:“你们有钱人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唐栾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朝旁边就吐了口唾沫,嫌弃地狠狠擦了下嘴巴:“老子稀罕你!比你漂亮比你听话的多了去了,我才看不上你!少给我在这自作多情!”   他狠狠地把旁边一块草坪给踢秃了,扬长而去。   自此过去很长一段实际那,唐栾都没再跟于紫蕊碰上。但每次他母亲给安排相亲时,他眼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浮起于紫蕊那双像小猫一样叫人联系的眼神,以及那日给她做人工呼吸时,他紊乱的心跳。   不过世事无常,一个月后他漫无目的地去了于紫蕊的学校,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那里,毕竟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去那里消遣时间。   其实不过是他潜意识里想跟于紫蕊碰面,他喜欢看她被欺负得眼里噙泪却不敢发怒的样子,也喜欢看她被惹急了之后像小猫一样喵喵叫的样子。   可转了一圈他都没看到那个猫一样的女人,他想着上次被她骂的那笔债还没讨回来。于是就找去了教师的办公室,这才得知于紫蕊退学了。   他以为是因为那幅画的缘故,学校里怕得罪了唐家就偷偷把她给开除了。心里一着慌,赶紧去了于紫烟的院子。   人去楼空,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反倒是已经落了一层灰。   他一打听才知道于氏姐妹出了事,原来于紫烟跟唐逸清在一起时,从来都不会到这个院子里来住。她都是住在唐逸清给她准备的小洋楼里的,就是唐栾给她做了人工呼吸的那一天,于紫蕊心里乱糟糟的特别想找于紫烟说话,于是忘了于紫烟以前跟她叮嘱的事,跑去洋楼找人了。   结果就是那么凑巧,唐逸清看到了她。   于紫蕊的气质跟于紫烟完全不同,于紫烟风情万种,但于紫蕊很清纯。   唐逸清当时就想换个口味,不过被于紫烟想尽法子给拦住了。她那一天使尽浑身解数把唐逸清伺候得特别满意,可她哪里知道唐逸清从此惦记上了她妹妹。   唐逸清找到了于紫蕊住的小院子,就在见过她后的第三个晚上,悄悄摸了过去,直接将她强行办了。   于紫蕊整个人都被吓傻了,于紫烟发了疯似的赶回去时,她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房梁,身下一片凌乱。   她从此不得被人碰,连于紫烟碰她,她都会惊恐地大叫。   这书是没法读了,于紫烟只能帮她退了学。洋楼也不去了,她恨不得杀了唐逸清才能解恨。唐逸清误了她的青春。也毁了她妹妹的未来。   于紫烟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她看病,可她得的是心病,怎么治?   于紫烟撕心裂肺地痛哭了一顿,约了唐逸清想给妹妹报仇,结果仇没报成,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唐栾得知这一切后,整个人都傻了。   住隔壁的老太太说完后抹了一把泪:“小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每次我过来敲门都没人开,她一个人脑子又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哎,好好的一个清白闺女,就这样被唐家给祸害了!”   没人知道他对于紫蕊的情愫,所以也没人将这对姐妹的遭遇跟他讲。听到老太太的话,他没敢亮出自己的身份,只气得咬牙切齿。   “啪嗒”一声,房里居然传来一个响声,唐栾回过神来,赶紧冲了进去。一个影子窜进了于紫蕊的柜子,他吹过去才发现浑身脏兮兮的于紫蕊,正握着一把生米,躲在柜子里嚼。   唐栾皱皱鼻子,眼眶微微泛红,缓缓朝她伸出手去:“乖,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司南篇   “我们私奔吧。”刘珺瑶跟司南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江胤驰已经把聘礼送过去了,她父亲和后妈一直在逼着她点头,而且她父亲正在蹲牢房……她真的不像面对这些,她想跟司南在一起。   可司南太忠厚,他去年也曾上门提亲过,可刘家看不上他的那点聘礼,信口开河地说了一堆他这辈子可能都赚不来的数目。   他觉得作为读书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所以他心里很生气,但他没办法在刘珺瑶面前表露出来。   其实就算他不表露,刘珺瑶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一年来她跟家里人闹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一想到当年她母亲生病时,父亲的不离不弃,她就没法子抛弃这个家不管。她父亲的赌瘾也是在她母亲去世后染上的,可谓是情感上的一种转移吧。   只不过自从他喜欢上赌博后。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刘珺瑶也是拿他没办法。   司南听到刘珺瑶的提议后,犹豫了:“瑶瑶,我父母年纪大了。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能丢下他们两个不管?”   “那我们现在就结婚,为什么非要我爸同意才行?我愿意跟你,他管不着。”刘珺瑶咄咄逼人地盯着他,因为她没时间了,本来江胤驰定的良辰吉日是下月初八,可突然就改成了下月初一。改了时间的事情她还没跟司南说,她现在只想要一个承诺。   司南犹豫了。谁不清楚江家是什么势力,如果不用考虑他父母,只要刘珺瑶愿意跟着他吃苦,那他一定同意带着她私奔。他知道刘珺瑶马上就要嫁给江胤驰了,可他根本不是江家的对手,他能怎么办?   看到司南不吭声,刘珺瑶怒了。   私奔不愿意,行,可她这么直白地说要跟他,他也不表态是什么意思?她心头直冒火,又气司南的懦弱,恨恨地跺了两脚丢下一句话来:“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司南哥,后天早上八点我在城南小河边的柳树下等你,八点一过要是见不到你,那从今往后我们……我们也不用再见了。”   看到刘珺瑶气呼呼跑远的背影,他恨得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天夜里他就跟父母商量,想劝他们收拾东西去乡下生活,卖卖家当。去乡下盖个房子的钱还是有的。   可他父亲不同意,说他们俩老人本来腿脚就不利索了,还这么折腾做什么?在城里过了大半辈子,朋友也都在城里:“你就别再惦记着瑶瑶了。她跟江家少帅的亲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你脑子怎么还是转不过弯来!我们也不盼你能娶个像瑶瑶那么漂亮的媳妇,懂事本分就好。”   司南很痛苦,一夜未眠。   他一直在回想跟刘珺瑶在一起的种种美好时光,更想起他带着她游湖时在树影横斜的地方第一次吻了她。   往事有多甜蜜,他现在就有多痛心。   他彻夜难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刘珺瑶。他就心疼到无法呼吸。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蒙的,走路都没力气。   他想了一夜,他不能失去刘珺瑶,大不了私奔以后他时不时地偷偷回来看望二老。所以他魂不守舍地扶着二老坐好,流着泪朝他们跪别,难受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刘珺瑶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再不做出选择的话,刘珺瑶就真的要嫁给江胤驰了。   二老看到他的样子。立马从椅子上惊得站了起来:“你,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日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好自己,等事情过去了,我会……”   “你以为你们走了,我们能好过?你这是在要我们的命!”他父亲杵着拐杖一直在敲地面。江家什么势力?他只觉得司南这么选择就是把他们两个往死路上推。   他妈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去找绳子上吊,司南吓坏了,哪里还敢说半个字,抱住他们就开始痛哭。   他想等他父母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再商谈。搜易第二天他没去城南,他不敢面对刘珺瑶。   可他哪里知道,刘珺瑶从日出等到日落,眼泪都流干了也没看到他的影子。回去食不知味地猛吃了一顿后,当即下了决定--嫁给江胤驰。   她本来是想宁死不屈的,可司南的不露面实在让她伤了心。她知道司南有很多苦衷,可她在他心里永远排不上第一。所以她恨。她舍不得恨司南,所以她就恨江胤驰,恨她父亲,恨她后妈。也恨她自己。   女人有时候一旦钻进牛角尖就怎么也走不出来,刘珺瑶便是如此。   到了初一,司南突然听到大街小巷都在穿着江胤驰跟刘珺瑶的婚事,这才知道刘珺瑶的婚事提前了。他当时就疯了似的往刘家跑。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可那个时候唯一的冲动就是带她走。   只可惜,刘珺瑶已经穿上了嫁衣,不愿意再搭理他了。   他曾不止一次在江公馆外徘徊过。可没有哪一次能见到刘珺瑶。   他想托人带信给刘珺瑶,结果被唐静怡知道,差人狠狠揍了他一顿,从那以后只要他出现在江公馆外的十米之内,肯定会有人上前哄他,哄不走就会打。   他哪里知道,正是他情意绵绵的书信,让唐静怡越发看不上刘珺瑶这个儿媳妇。对她也越发苛刻起来。   刘珺瑶怀了江胤驰的孩子后,司南的心都已经枯死了。   可他得知唐静怡对刘珺瑶很不好,什么忙也帮不上的他只觉得自己死不足惜。他迟迟不肯娶亲,气坏了他父母的身子,很快双双撒手人寰。   彼时他已经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了,满脑子都是刘珺瑶,跟走火入魔一般。   那天他回家的时候在巷子里看到一个女人,恰巧是躲避江家人追捕的江胤涛生母。他救了她,利用她的身份接近江胤涛,背着她偷偷塞小纸包给江胤涛,让他偷偷倒进唐静怡的茶水里。   那是慢性毒药,他让江胤涛每次放一点点就好,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知道的。江胤涛恨唐静怡,加上司南总教他功课,他当然点头同意了……   往事一幕幕席卷而来,周怀瑾目送着初伊和江慕尧离开。看到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心里像是憋着一团火,根本无处发泄。   他命犯桃花煞,几世下来都摆脱不得。他知道江慕尧说得对,是他自己不肯从那股感情中走出来,明明已经过去近百年,可幡然忆起那些事情,他却感觉就像发生在昨天。   这一世,他跟初伊两个人如此接近,可姻缘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溜走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司南那一世他特别悔,顾虑太多终究什么也没得到,都说可怜之人都有可恨之处,他觉着他的优柔寡断便是最为然他自己记恨的地方。   可这一世,他不悔。他不悔像当年江胤驰一眼强迫初伊,他希望她幸福,希望她自主选择。   等初伊的背影彻底从他眼帘下消失,他的心也凉了。   一朝错过,便错过终生,他从初伊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刘珺瑶看司南时的那种依恋。   当年他曾听说刘珺瑶嫁进江公馆之前就把一头长发剪短了,他明白她的意思--剪断烦恼丝,今生两相忘。   “伊伊,今生两相忘,祝你幸福。”他眼睛发涩,仰头看向苍穹夜幕,将那份心酸咽了进去。   这一世,他爱过她,护过她,这便足矣。他会放下一切,安生投胎。   放下这份执念后,他相信,他能遇到属于他的那份幸福。   ☆、何浏欣篇   “这里能有什么宝贝?”何浏欣自言自语地下了藏兵洞,像吃饱了饭在散步似的悠哉悠哉地在墓穴似的通道里行走着。   “哼,这里面的宝贝可不是你能想像得出的。”他自己突然冷笑了一声,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好似在嘲讽谁。   明明只有他自己,他却像是在跟谁说着话。   他面若桃花眉若柳,男生女相难辨雌雄,一双美眸中时刻都滚动着如水的风情,一颦一笑间都仿若能勾人心魄。   他是一只魅,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相互看不顺眼,却又不得分离。像精神分裂症,然他并不是,他是同一个魂魄生出了两种自主的意识,只不过其中一方很弱,只偶尔能苏醒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尽力过多少悲欢离合。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找一件事让自己做,否则漫漫人生。实在太过无趣。   他在独木棺里发现了有趣的宝贝,本想着捉了玩玩,可没想到一不小心着了道,能控制肉身的那部分魂魄被逼出了肉身。   肉身不听他使唤,他也不知道那片能自由伸缩的黑影是什么,只好撇撇嘴继续瞎转悠。无意间转到了有阴生胎的地方。他奇怪地碰了碰,看到里面有了点人形,只觉异常有趣,嘿嘿一笑便任由之将自己吸了进去。   他活得太落寞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本来以为进去后能很快出来的,可没想到他最后直接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六十年……   到了地方后,初伊傻眼了:“这就是……”   长途跋涉,目的地居然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山,山上连绿色植物都很少。   何浏欣明明说这里很漂亮,适合她跟江慕尧结婚,她满心期待地把这次远途当成了蜜月旅行,哪里想到这里还没他们竹骨村后面那座山漂亮!   何浏欣有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指着山里的一处角落:“那里原来有个瀑布,瀑布下有个水潭,潭水特别清……当年我一看就喜欢上这里,本来还说日后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的,怎么现在没有了?”   唐栾白了他一眼:“原来?什么时候的事?”   何浏欣挑起桃花眼,朝他斜睨过去:“一百年前,或者两百年前?我怎么记得。我说这里漂亮就漂亮,怎得,还有意见不成?那瀑布后还有一个溶洞,里面可不是一般地美。”   洞?初伊一听到这个字眼就打寒噤,她现如今很不喜欢钻洞,虽然已经成了鬼,但还是讨厌洞。可能死之前的那几个月里钻的洞太多了,她有了心理阴影。   江慕尧的脸色也不好,何浏欣立马找了一圈,确实没瀑布了,他本来想在瀑布下给他的好徒弟好徒媳办婚礼的,结果失策。   好在他一早就准备了纸,回瞪了江慕尧一眼后,若无其事地盘膝而坐:“就在这里结好了,总比你们头一次结婚来得美好。”   他说着很快剪出一套漂亮的白色婚纱来,又剪了一套西装,让初伊妈妈烧给了他们俩。   初伊翻着白眼很无奈,毕竟来的这一路上期待太大了,她还以为何浏欣是个很靠谱的人妖,没想到……她无奈地笑了笑,看到江慕尧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立马扯扯他的袖子安慰了几句。   何浏欣的手也是真巧,剪出来的纸人纸床纸桌子,都栩栩如生。他在一个小时内,不仅连所有的结婚需要用的东西都给剪好了,还亲手给做了一幢纸房子。   初伊问他怎么会这些,他云淡风轻地答了一句:“活太久了,闲着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学过。我还会织毛衣。”他说着斜睨了初伊一眼,笑着抛了个媚眼,“你都死了,也用不着了,不然我兴致来了可以帮你织一件。”   初伊瞠目结舌,扯扯嘴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人妖,居然对女人家的活计这么拿手。   子夜时分,月光漫天铺下,何浏欣不甘心白白在徒弟面前丢脸啊,所以用念力控制了不少鬼物前来助阵。   纸人敲敲打打地抬着轿子在山下绕了一圈,初伊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毕竟她穿的是婚纱,这中西结合的婚礼太让她难以适应了。第一次结婚太草率,她本以为今晚能补一个完美的婚礼,没想到结果还是一场闹剧。   她早就该知道何浏欣也是个不靠谱的性子,真不该跟着胡闹。   洋洋跟江玉娆也来了,洋洋嚷嚷着要叫江慕尧爸爸,被江玉娆给阻止了。洋洋现在已经不用继续在猫身体里待着了。但他不肯去投胎,江玉娆只能无奈地陪着。   就在初伊各种没期待的时候,轿子突然猛地颠簸了下,接着轿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后就没了动静。她只听到有呼呼的风声从轿子边吹过,还有几声鬼哭狼嚎,而后周围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初伊愣住了。提着裙摆下了纸轿子,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如今已经是鬼物,在暗夜中就如同人类在白天一样行走自如。   不远处突然传来“嘭”地一声炸响,就在何浏欣所说的瀑布脚下,居然有大片烟花开始绽放。   红的蓝的黄的绿的……七彩霓虹般的色彩在空中争相绽放,初伊直接看呆了,她从出生到死亡,从来没有谁特地为她制造过这样的浪漫。   身后突然有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而后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伊伊,别叫。是我。”   “江慕尧,怎么回事……”初伊懵了,可江慕尧却直接搂紧了她的腰朝远处的树林里急急地窜了过去。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初伊的失望,当然,他自己也失望得紧。   于是他让唐栾找人弄来了很多烟花,说是给初伊一个惊喜,实际上却早就打好了算盘。他带上了何浏欣给他们做的新房,引开抬轿子的鬼物和纸人,径直将他的新娘抢走了。   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下,被何浏欣他们偷听打赌。   初伊被这一出给弄得一头雾水,但莫名有些兴奋:“江慕尧,你是在抢亲吗?这是要带我去哪?”   他噗嗤一声笑了:“你本来就是要嫁给我的,我带你走算哪门子的抢亲?伊伊,我们今晚就造个小人吧。我想过了,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世投胎,我等不了那么久,还是早点给我生个孩子吧。”   初伊脸上一红,娇嗔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生孩子的事啊。又不是说生就能生的。”   他顿了下,微微勾起唇角笑了。   他生前有两大遗憾,一是没能好好地跟刘珺瑶说一声“我爱你”,二是没能护住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如今他已经将心中至爱追了回来,他当然想尽快将另一个遗憾也给补回来。他特别艳羡贴在自己妻子的肚子上,跟胎儿傻兮兮地说话的情景,他想,他一定能做个好爸爸。   今晚,他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另一头,唐栾面无表情地跟着何浏欣进了溶洞,冥灯一照,溶洞里立马有东西开始反光,就像漫天的萤火虫在飞舞,那场面委实叫鬼惊叹。   他看何浏欣没反应,突然有点不耐烦了:“还找不找了?江慕尧跟初伊都不见了,是不是这山里有什么鬼物中途……”   他话音未落,何浏欣的袖子里突然有怪声传了出来。那声音起初有点压抑,不过几十秒的工夫,便开始难以控制了。   是有人在颠鸾倒凤,而且很激烈,那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唐栾没好气地朝何浏欣翻了个白眼:“他们是故意跑的?好个江慕尧,明天看我不收拾你!”他说完又瞪了何浏欣一眼,讽笑道,“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还给他们做房子,哼,你就是在那时候偷偷装进去的吧?是阴铃?你也不怕他们发现!真龌蹉!”   他骂完这些就跑了,他才没心思偷听,已经偷听了好几次了,他也是正常男人。听完之后他就忍不住想去找女人。   何浏欣朝唐栾的背影砸吧了两下嘴,毫无反应地偷听了一会儿后,不屑地啧了一声:“什么阴铃,我的东西当然比那个高级?”   他说着掏出一个玉瓶子,打开盖头抖了两下,一个娇滴滴的女鬼从里面掉了出来,正是仲绾!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怜地低着头,时不时偷偷瞄何浏欣两眼。她不知道他干嘛要抓他,不过是因为那一次他刺了初伊后,她跑出来想护住初伊,结果他就把她抓了。   抓了就抓了,还总是对她提一些变态的要求。之前为了他的脸,她每夜都要在子夜吸收月光里的精纯阴气给他治脸上那个小疤痕;脸好了之后他又逼着她唱歌跳舞说笑话,她觉得自己就跟个杂耍似的,非要想尽法子逗他,可他根本就很难取悦。   这一次,他又想干什么?   何浏欣眉眼一挑。突然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啧啧,应该不会。虽然你长得不错,可我们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欲望。不过他干嘛把你带在身边的?绾绾,你要不要考虑……”他听到江慕尧跟初伊的动静后,凝眸看了一眼站在洞口吹冷风的唐栾,凑近仲绾的耳朵。邪魅地笑了起来,“我帮你做门亲事吧?唐栾那小子不错,说不定还是个处,你今晚能把他搞定,我就放了你。”   仲绾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栾的背影后,脸上又变成了红坨坨的一片。随后,她赶紧摇头。   何浏欣哪里管她愿不愿意,突然朝她吹了一口气,仲绾只觉得香气扑鼻,而后整个脑子就晕晕乎乎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朝唐栾走去。   她觉得身上很热,满心满眼都是唐栾那张总是摆出不耐烦的俊脸。   “你干什么?”唐栾发现有人从背后抱他,皱着眉头一看居然是很久没出现的仲绾。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居然就跟蛇一样窜进了他怀里,还不由分说地开始扒他衣服。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突然跟他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重叠起来。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于紫蕊长什么样了,可他也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愧疚。一直都忘不了那个猫一般的女子。   “绾绾!仲绾!你给我住手,你、你别碰我,唔……”唐栾大骇,明明可以逃走的,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江慕尧他们折腾的声音,居然觉得拔不动脚。而后就这样被仲绾给扑倒在地了……   ☆、完结感言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吧。   其实这本文开文之前我还是挺充满期待的,但是没想到上架后成绩那么不好。说实话挺失落的,毕竟折腾了那么久,上架前的十几万字也没钱拿,结果一上架所有的工夫都等同于白费了。   但我喜欢这个故事,也许人物并没有被我塑造得足够完美,但我几本想表达的内容已经写出来了。很感谢一直陪伴我到最后的朋友们,没有你们的支持,这本文也不会顺利写完。   早在完结之前,我就想说说网络暴力的问题了。   几乎所有的作者都会遇到随意谩骂的读者,我也遇到过,我也生气。很多人在文上架之前会各种支持各种催更,可一旦看到你的文要上架了,便开始各种谩骂和贬低,好像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好受些,才能给自己找到借口弃文。   我的文也被贬低得一无是处过,全篇否定说整本文都是“垃圾”等等,没有哪个“妈妈”高兴看到自己的“孩子”被这样侮辱的。而我一直相信,任何一本文,只要能被网站签约,都是有可取之处的。   其实我觉得很悲哀,对国内某方面教育失败的悲哀,对某些人如此不尊重知识产权的悲哀。   因为是在网络上,所以他们觉得可以肆意谩骂,心里最底层的声音全都可以不负责任地骂出来,有些人甚至不惜用各种极端肮脏的字眼骂(我还没到过,但是很多书下面的评论里都会看到,不堪入目的那种)。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在网络上表现出来的这一面才是最真实的他,是他在面具之后的他。   谩骂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代表这个人里层的那层素养低。   其实我现在很困了,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是想到这种问题就说一说。   我不喜欢把自己的不幸拿出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网文作者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将脑子里的故事化为文字供大家欣赏,以此来赚取微薄的稿费,本来就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可因为大家对知识产权的认识严重匮乏,很多人都觉得你一个网文就该免费给大家看,消遣用的东西凭什么收钱。   可现在什么不要钱?我连给手机下主题都要付钱的。   这部分人中,很多都是学生,是孩子,五年十年过后,当你们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你们会发现赚钱不容易,被尊重也不容易,你就会发现当初的你是多么任性,某些时候某些想法做法错得是多么离谱。   你想想,你好不容易写的作业,被别人抢去一顿抄,结果抄你作业的人却得了老师的表扬,你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我们网文作者每天都要经历。   你想想,你工作中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创意、做出来的成过,被领导被同事抢去,他们受表扬或者得到晋升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我们网文作者也每天都要经历。   脑子里的想法太乱,所以完结感言也毫无章法了些,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谢谢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咱们有缘再见。   最后再说一句,我一直相信,只要你和善待人,世界也会温柔待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